她站在那里,不动,呆滞的双眼望着画上的人,没有红色的衣服,没有飞舞的长发,即便这些都是全凭许正南的想像所画,但那张被他画的栩栩如生的脸,却还是能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是谁。

见她望着画像出神,瞳孔在急速的紧缩又放大,仿佛有什么惊恐的事情在眼前发生。

“阡陌?”许正南担忧的看着她:“你……可认识这个人?”

满地红裳的碎片,衣服撕裂的声音,伴着颈间的剧痛,还有那鬼魅的笑容,那个眼角的血蝶……

“阡陌?”

见她忽然浑身发抖,许正南事觉不妙,忙将画卷扔在桌上,上前就要扶住她。

“不……”她忽然双目圆睁,颤抖着低吼:“不!”

“阡陌?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你……”

“不要!!!!!!”

“啊——”她骤然抬起手,拼命的按住耳朵:“啊——不要笑!!!不要笑——”

“不要——”

“我求求你不要笑——”

“不要……”

“阡陌?!”许正南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怎么了?好,我们不想了,不想了……”

“不要碰我!!!!放开我!!!!”她忽然满脸惊恐的挣扎,抬手用力推着他胸口:“不要碰我!!!!放开我啊——”

“不要!!!混蛋!!!!不要碰我——”

“啊啊——”在许正南怕她伤到自己,正抬手想要将忽然失控的她敲晕时,她赫然捧着脑袋撕心裂肺的尖叫:“啊——————!!!!!!!!”

“……阡陌……”许正南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她痛心疾首的挣扎,尖锐的大哭,终于还是没有下手,一把将她紧紧按在怀里:“不要怕,别怕……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看这张画。”

可是同时,许正南也更加确定了心头的疑问。

那个被皇上带走的人,也就是那天从街上带回的酒鬼,真的与官阡陌有关,更也可能就是……

怀里的人还在拼命的嘶吼,挣扎,许正南没时间多想,拍着她的背,吻着她汗湿的额头安慰着,轻声哄着:“没事了,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

喜儿在听见官阡陌的尖叫后就急忙忙的冲了进来,一看见许正南正紧紧抱着似乎失控的她,不由愣住:“小姐……?”

“去叫大夫!”许正南一边搂着还在挣扎尖叫的官阡陌,一边转头拧眉看向小喜:“快去。”

“哦,好!我这就去!”

“好了,阡陌,不要怕,不要怕……你看,是我在你身边,没有坏人,是我,我在这里,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不要怕……”


正文 花迟番外《血蝶--陌上花开》65
一日后——

皇宫内院。

十三派人给花迟安顿了一个住的地方,草草净了身换上龙袍后,便一脸兴冲冲的抱着那盆梨花去了佛堂。

却是在双脚停在佛堂外不远处的时候,赫然停下脚步,脸上的兴奋,渐渐收敛,剑眉微蹙。肋

四周没有旁人,于是他此时看起来莫名的,像个要送糖给心爱的小姑娘吃,却在送到之前,害怕人家不喜欢吃糖的孩子,犹豫,担心,又有些惶恐。

佛堂院内的柳树被风吹的轻轻摇动,阳光透过柳条间波动的缝隙,照耀在他白色绣着金龙的龙袍上,带着异样璀璨的光彩,朦胧的目光看向佛堂上方,许久,久到十三的双脚已经麻木,久到心里的忐忑和想念终于被狠狠压制下去,他才吐了口气,缓步佛堂院内的大门。

“嘿嘿……哥!哥哥,你再放高点啦~~~”

“凌念白,你慢点跑,一会儿摔着了,娘肯定要怪我!你慢点——”

一进门,向来安静的仿佛无人存在的佛堂大院,里边竟然传来孩童的笑闹声,十三越过门前的红墙,陡然看见小白和楠谨那两个孩子在里边笑笑闹闹追追打打的放风筝。

“哎?”小白眼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便往十三那边奔跑了过去:“十三叔叔!!!!”

“皇叔?”楠谨忙将风筝拉了一下,也急急的拽着风筝朝他跑去:“皇叔你回来啦?!”镬

每次一看见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十三嘴角都忍不住升起一丝宠溺的笑,一手捧着梨花,一手伸出,弯下身来将扑过来的小白抱进怀里,低头又爱怜的看了看楠谨一眼:“你们两个这几天乖不乖?想朕了没有?嗯?”

“想啦!想啦!当然想~~~”小白嘟起小嘴,啵的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楠谨看着她那贱.贱的献殷勤的小样子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抬手拽了拽十三的衣袖:“皇叔,你去哪里啦?这么久?”

“朕啊,出去给小白和楠谨搜各种好玩儿的东西了,怎么样?你们两个想个要如何感谢我?”

“真的?!”

“真的哦?”

“朕可是金口玉言,怎么能说假话?

“在哪儿?礼物呐?好玩的东西呐?在哪儿呀?!”

“去找原公公要,朕都交给他保管了。”

“哇!那十三叔叔快放小白下去,我要去和哥哥找原公公!快嘛快嘛~~~”

“好,臭丫头~!有了礼物就不要叔叔了!”十三笑着,将她放在地上,又在她和楠谨的小鼻子上各捏了一把:“快去吧,不要总是来这里打扰你们娘诵经,乖。”

小白已经一溜烟儿的跑了,楠谨却是在跑之前忽然回头大声说:“皇叔,是娘叫我们来这里玩的,娘这几天忽然变回原来的娘了……”

话落,他也一溜烟儿的跟着小白冲了出去,转眼便已没了背影。

十三因为楠谨的话微微一顿,手中的梨花泛着淡淡轻香,他抬眸看向佛堂殿门,稍倾,才缓步朝里走去。

这坐佛堂曾是已经荒废的佛光殿,在印阳山爆炸后,苏瞳便整日喜欢呆在这里沉默不语,他便叫人将这里重新整修了一翻,她说这里是佛堂,要住在这里,永远不再跨出去一步,他便叫人将殿扁摘了下去,将这里送给她,让她安心的住在这里,时常派人来收拾一下,尽量不打扰到她的清修。

刚一走进殿门,看见那道跪在蒲团上背对着自己正敲着木鱼诵经的身影,依然是一身白衣,长发在头顶随意的挽成髻,安静的跪坐在那里,一如这半年来每一天的模样。

在他走进门的那一刹那,有着规律的木鱼声忽然静止。

“你回来了。”

十三正要开口,却因为苏瞳忽然的说话声而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道缓缓站起,旋身来看向他的纤细身影。

半年多了,整整七个多月,她看见自己时,都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从未主动开口,任何人在她眼里都仿佛看不见,除了清灯古佛,她仿佛谁都看不见,谁都不认识,仿佛不会说话,早已忘记要怎么开口……

他以为她在恨他,恨他终究还是占了凌司炀的皇位,恨他和花迟这两个兄弟对凌司炀的残忍,恨他如此安然的享受着凌司炀留给他的一切。

殿内青烟渺渺,苏瞳目光淡淡的扫视着十三眼中的千变万化,直到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那盆梨花上时,眼神一亮,一步步朝他走去。

“谢谢。”她抬眸,清澈明亮的双眼对着他浅浅一笑,双手接过他手中的花盆,不必他开口,她就知道这是要送给她的。

十三以为她会因为这盆花而问他些什么,可她却只是一句“谢谢”,然后抱着那盆梨花,转身走到窗边,轻轻放在洒满阳光的桌上。

“苏瞳……”不知是欣慰,还是什么,十三莫名的想要流泪,仰起头缓了缓,才声音微颤的出了声。

苏瞳放下花盆,沉默不语的低头看着绽放的梨花,然后勾唇一笑,转过身来朝着正望着自己十三歪着头飒然笑笑:“我还是喜欢叫我姐姐,十三。”

话音刚落,苏瞳便只觉眼前一花,整个身子赫然被人紧紧拥入怀里,那仿佛害怕失去的轻颤和拥紧她的力道,几乎让她窒息。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十三的声音在耳边沙哑的低叹,将她越抱越紧:“你终于肯对我说话,终于眼里能看见我……”

苏瞳双手僵在半空,不知是回抱他,还是不动,双眸怔怔的直视前方,渐渐放下手,轻垂在身体两侧,温柔的勾唇笑笑:“我的傻十三,我哪有看不见你,哪有不和你说话。”

“我只是……不想说话罢了……”她垂下头,忽然觉得这样很温暖,便将脸贴在他肩上,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在拥抱自己时,浑身抑制不住的轻颤。

苏瞳从来不知道,原来十三早已经这样高大,抱着她的时候,她需要掂起脚才能将脸贴在他肩上,从来不知道,原来只要她轻轻一靠,就能听见他的心跳……


正文 花迟番外《血蝶--陌上花开》66
直到苏瞳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她才抬手小心的推了推:“十三……”

“别动。”

“……”

“让我抱一会儿,只是一会儿就好,不要推开我。”

苏瞳僵僵的放下手,感觉到他细心的微微松了些力度,却还是紧紧圈抱着她,声音里带着几丝忐忑,哽咽,请求。

她不忍,便继续由着他抱着,直到他的轻颤渐渐消失,狂乱的心跳也渐渐平稳,周身的温暖渐渐离去。

苏瞳低下头,看着十三向后退着的脚步,然后抬眼看着他已然平静下来的面色:“你说,我要不要给你行个万福礼,或者跪下,你现在可是皇上。”她笑。

十三叹气,抬起手,将她头顶微乱的发髻拢了拢,一边拢一边看着她轻声道:“你若敢跪,我就敢哭给你看。”

苏瞳挑眉,狡猾一笑:“那我跪了啊……”说着,身子便向下跪去。

“你!”十三忙伸手握住她手腕,一脸无奈道:“你还是饶了我吧。”

苏瞳笑了,轻轻甩开他的手:“算了,不逗你了。”说着,转身将桌上的几只草蚂蚱收起,放到一旁的盒子里。

十三看了一眼那些东西,见有编的很结实很好看的,也有编的很丑的四不像。

“这些啊,都是小白和楠谨编的,我教他们两个整整一天,两个小屁孩儿手笨的要死,编的连爬虫都不像。”不等十三开口问,苏瞳一边收拾着盒子,一边叨咕着。

“还有,我教楠谨和小白武功的时候,发现他俩似乎又学了什么,是不是你教的?”她转身,挑眉看着他,一副要与他闲话家常的意味。

十三不语,仅是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片刻的安宁,淡笑着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听着她的每一个声音。

见他仅是看着自己,苏瞳看他几眼,依然没有开口问他这梨花是从哪里来的。

仿佛仅仅是一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花而己。

如果,如果他还能有一丝奢望,奢望他放下了凌司炀,他真想问她是不是已经想开了,放下了,可以开心的过着自己的日子,而忘记过去的人了。

许久,十三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问出这句话。

宫里有一棵梨花树,曾是苏瞳最喜欢去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半年前那棵树便不再开花,她已经许久未再闻到这种梨花香,他曾以为她会很开心,可现在,开不开心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苏瞳回来了。

只要她回到原来的样子,他便怎样都好,即便只是这样静静看着她一辈子,或者未来的某一天将她亲手送回到七哥身边,他也……甘愿……

“你怎么了?”见他一直望着自己沉默不语,苏瞳注视着他:“十三?”

“没事。”十三回过神,笑了笑,忽然觉得心痛的快要呼吸不过来,不由转身快步朝殿外走:“我刚回宫,想起还有些事没处理,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苏瞳看着他,见他头也不回,逃也似的离开,才终于转眼定定的看向窗边那盆盛开的梨花。

“他还活着。”她淡淡开口,声音很轻很轻。

刚出了殿门的十三赫然停下脚步。

“对不对?”苏瞳转眼,看向他僵直的背影:“你见到他了?”

要怎么逃避?

要怎么逃避她心里永远只有一个凌司炀的事实?

她曾经那样心疼自己,那样喜欢着自己,那样保护着自己,甚至不惜在政变的时候还拼了命的冲出来要阻止凌司炀来伤害他。

可最终,是他亲手将苏瞳对自己的感情生生的熄灭,将七哥整个塞满了她的心,怎么可能逃避得了?

十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眼中盛放的坚定是苏瞳从未见过的,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十……”苏瞳上前一步,见他不肯回答,也不肯停下,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去,转而看着那盆梨花,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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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个人对月饮酒,哪里是一国之主该有的风度?”

“呵!又被苏瞳那女人刺激了?

花迟夜里心烦,无聊逛到御花园,不巧看见凌景玥坐在亭中喝酒,酒香飘来,沁人心脾,于是走了过去,双臂抱胸,斜靠在亭柱边,邪气的勾起嘴角。

十三正倒着酒,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将一旁倒扣的杯子翻转过来,倒满,然后便不再管他,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便仰头饮干。

花迟放下手臂,闲散着笑着走了过去,在十三对面坐下,举起那杯刚被倒满的酒,喝了一口,唇边的笑意勾的更深:“宫里的酒果然不一样,够香,够烈。”

说时,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两坛酒,已经空了一坛,他不由一笑:“哟呵,小子,酒量不错啊,这一坛喝下去,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十三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一眼花迟调笑的眼神,没理他。

花迟将酒一饮而尽,咂了咂嘴,转手给自己倒满,然后举起,一边把玩着杯子,一边冷笑着看向眼前借酒消愁的十三:“如果我是你,就直接将那个女人强.抢过来,到手了之后再说其他,何必这样苦着自己,你如今身份不同了,曾经他是皇帝的女人,你不能抢,而现在,你才是皇帝。”


正文 花迟番外《血蝶--陌上花开》67
话落,他将杯中酒饮尽,转手就要再倒一杯,却是被十三忽然按住。

“你错了。”十三抬眸,眼中终于些微染了些醉意,凉凉的对着花迟一笑:“她不是谁的女人,她是苏瞳,只是苏瞳而己。”

花迟冷凝着他,甩开手哧笑:“还不就是个女人,至于么,嗯?”

“如今她以为凌司炀已经死了,你不是正好趁虚而入,那个女人难得脆弱一回,你不趁着她脆弱的时候掳获芳心,难不成真要将她亲手送还给凌死炀?”

花迟不削的一笑,抬手将他按在酒坛上的手推开:“手拿开,爷好心一回可不容易,陪你喝两杯,怎么着?不舍得?”

知他故意奚落,十三拿开手,不与他周.旋。

“避开那个女人不谈,凌景玥,你是不是忘记了要花某进宫的目的?”花迟倒着酒,冷冷的瞥着他:“爷可不喜欢被人耍。”

“明天下了朝,我便带你去。”十三头未抬,半眯着眼看着手里的酒杯。镬

花迟不再说什么,举杯与他手中的杯碰了一下,独自先干了。

然后起身,一步步走出亭子,哧笑着说道:“你自己感伤吧,为个女人伤心至此,爷我还真是看不下去。”

花迟离开,十三缓缓转眸看着他远去的绯红身影,不由落落失笑。

“你也总会遇见那么一个女人。”

“早晚都会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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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城——

许府。

月儿高挂,小喜等到官阡陌睡下了,才打开柜子一件件翻着她的衣服,满脸的疑问。

“奇怪,怎么不见了……”

房门骤然被推开,许正南看了一眼已经睡下的官阡陌,转头看向似乎正在找着什么的小喜:“在找什么?”

“啊,大人。”小喜回头看了他一眼:“夫人已睡了,你不用担心,我……我那个……在找些东西……”

见许正南凝眸看着自己,然后走了过来,小喜忙停下翻找东西的动作,转身恭敬的低下头。

“找什么东西?这么急?”

小喜无奈,蹙起秀眉:“是一块翠玉,小姐……不,是夫人挂在身上很多年了,一直当玉佩来着。”

“很重要?”

“唔……我也不知道,不过那块翠玉夫人她从来都不离身的,以前在荷月楼听李妈妈说过,自打夫人七岁……也就是十年前被卖到荷月楼的时候,那个人贩子怎么吓她,也死死的赚着那玉不放开,说那是她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死都不给他们抢去,最后还是李妈妈说的好话,让她留下那块玉来,然后将她收下了。”

“现在夫人什么都不记得,肯定连这块翠玉也忘记了,我忽然想起她这几天身上没带着,就趁她睡着后找一找,免得真的丢了。”

“那块……刻有凤纹的玉佩?”许正南挑眉。

“呀,对呀,就是那个!大人,您认识夫人也有两年多了,应该也看见过,她从来都不离身的……”

他点了一下头,转身看向睡的似乎有些不踏实的官阡陌,便向床边走了过去。

“你先找,找到后拿来给我看一眼。”许正南一边走,一边轻声说,怕吵醒好不容易不闹了,肯睡下的阡陌。

“哦,好……”

旋身轻轻的坐到床边,看着官阡陌睡着时恬静的模样,虽然时不时皱着眉头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却终究还是比白天发疯害怕的样子要让人安心许多。

打从那天让她看见那张画像,之后她便见随躲谁,对于他的时常安慰,她虽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对他有着恐惧,其他男人更是近不得她身边,只要被她看见哪个男人,马上就尖叫着缩进小喜怀里,谁拽都拽不出来。

大夫说她的失心疯本就是过度恐惧和刺激,现在只能静养,待稍有好转时再看情况,不能再拿任何东西来吓到她,否则只会比失心疯更可怕,更难控制。

抬起手,温柔的轻抚向她白嫩的脸颊,经过几天的调养,灰白的脸色终于好了许多,全许府上下,除了小喜之外,其他谁都不能靠近她,看得出来,小喜这丫头真的将阡陌照顾的很好。

就如小喜所说,是因为小姐这十年来对她很好,像对亲妹妹一样,所以,她无以为报,只能照顾好她,时时刻刻的看着她,不要她再受到什么伤害。

有时,许正南也想不清楚,像官阡陌这样善解人意,又安静而坚强的姑娘,怎么会这样不幸,本以为将她从荷月楼娶回来就能结束她那样的生活,却没想到……

“奇怪,难道真的不见了?!”

那方小喜忽然一脸纠结的上翻下翻,有些急了,许正南被打断思绪,转眸看向小喜:“别急,再好好找找。”

“找不到了,平时都是挂在夫人的衣服上,我把她带来的衣服都翻遍了,都没有!”

“会不会落在荷月楼?”

“不可能,那天夫人上花轿之前我还看见她的嫁衣上挂着那块玉佩呢!”

许正南不语,仅是回眸看向沉睡的官阡陌。

那究竟是什么玉?对她这么重要?形影不离……

那上边的凤纹曾一度叫他惊讶,后来想想,她身在青楼这么多年,所遇到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哪个皇亲国戚打赏的也不一定。

可小喜说,那是她十年前就随身带着的,又是她娘的遗物。

阡陌说过她有大仇要报,会不会和她娘有关?

她的父母究竟是谁?


正文 花迟番外《血蝶--陌上花开》68
皇宫密林,那座已经荒废不再有人居住的竹林——

“想知道拓跋玉灵究竟是怎么死的么?”十三拿出一把有玄铁制作成的钥匙,世间仅此一把,是曾经凌司炀留给他的,还包括一封密信,上边记载着许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花迟打从进了竹林,便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双手环抱着胸门在十三身后不远处,听见他问,也未回答,仅是转眸看向竹屋四周早已被磨平的石头,和四圈一些干枯的半截的树枝。

开锁的声音传来,十三放开门前的玄铁炼,打开竹屋的门,在门前停顿了一下,微侧过头淡淡看他一眼,便缓步走了进去。

花迟冷凝着他,沉默的站在原地,直到十三好半天都没有出来,他才不耐的走进竹屋。

刚一进去,就被扑鼻而来的尘灰呛的受不了,紧拧着眉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布满灰尘的四周。

“咳咳——”

“那个老妖精十几年一直就住在这么个破地方,都没换过?”

十三将竹屋下的密道打开的那一瞬,花迟满眼的怀疑终于印上一抹诡异的光彩,凝眸看着十三缓缓走进地道密室,犹疑了一下,正要跟上去,却在走进地道之前,猛地停下脚步,缓缓转头,看向地上那张陈旧的画像。

回过神来后,又扫视了一眼这整个屋子里的摆设,心下莫名奇妙的压抑,不由的,快步走进地道,长吐了一口气,沉着脸穿过黑暗的隧道,直到眼前豁然开朗时,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黑色曼陀罗花,仿佛长年剩开,永远不会枯萎。
那些花早已经没了根,与死花无异,但拓跋玉灵生前所遇奇人奇方无数,想将植物永远保存,也不是没可能的,但定会付出相当残忍的代价。

没人知道她是用什么浇灌了这些黑色曼陀罗,只是,它们真的会永远盛放。

盛放在她与文帝的棺木四周。

花迟的目光从那些妖艳的黑色花朵间穿梭,眼中的不可思议早已掩藏不住,直到目光落在花海之中的两座水晶棺里,一男一女保存完好的尸体安静的躺着,仿佛只是睡去。

“……这?”花迟惊的向后退了一步,匆忙掩饰去脸上的震惊,转头瞪向那方安静站立的十三:“这是什么?凌景玥,这究竟是什么?!!!”

十三笑了笑,转眸看向那片如奇迹一般的曼陀罗花海:“她就是你要见的人,而那位……”他倪向那凌询的尸体,那个被活活掏了心的尸体,叹息:“是我们的父亲。”

花迟妖美的脸上,阴冷的表情几乎碎裂,咬着牙挤出一丝冷笑:“不可能!”

骤然,绯红身影翩然而起,以着惊人的速度飞身至十三面前,抬手一把握住他颈间动脉,目欲震裂般阴狠的瞪着他:“别说是拓跋玉灵那个老妖精,就是凌询早已死了二十几年,怎么可能还好好的躺在这里?!凌景玥,你找死?!!!!”

说话间,手下力道加重,狠狠握着他的颈脉。

十三未动,亦没有躲开,黑眸注视着花迟眼中杀意的裂缝之下,所隐藏的恐惧。

仿佛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又仿佛眼前的是最亲的人。

仿佛眼前的人要杀的不是自己,他弯唇,意味深长的凝着花迟眼里渐渐血红的光芒:“父皇二十年前并没有死,他被七哥易容,守护在拓跋玉灵身边近二十年。”

花迟眼中红光更盛,久未蹿起的心魔因眼前不敢置信的打击而渐渐回笼,满头黑发在脑手妖野的飞舞,凶狠的咬牙怒吼:“你骗我!!!”

十三不动,定定的看着他眼里渐渐发狂的怒火,忽尔笑了:“花迟,你果真不知拓跋玉灵的死因?”

“我告诉你。”他笑,声音轻轻的,因为颈间的压力而微微暗哑,却依然字字清晰,明明放轻着声音,可在花迟的耳里听到,却是震耳欲聋。

“人之所以恨,皆是原自于爱。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有爱才会有恨,拓跋玉灵恨了二十几年,可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早已爱上父皇,因为爱,她才不会原谅,因为爱,她才宁愿被蒙蔽了双眼,近二十年不肯去仔细探究身边的人究竟是谁,是真还是假,因为她一直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害怕面对事实,所以宁可被蒙蔽了双眼和心。”

“在七哥三十岁寿辰的那天……”

“也是你花迟三十岁寿辰的那一天。”十三勾唇,静静说道:“你强行掳走苏瞳和她的女儿,七哥亦是在那一天,前来密林问忘魂赤蛇的解禁方法,他没有得到答案,却在那天给了拓跋玉灵与父皇一个了断。”

“当她发现心底被按下去的秘密被揭发出来的时候,当她再一次亲眼看见那个她一个欺骗着自己,告诉自己,已经死了的凌询时,爱恨交织,心裂成魔,她不肯原谅,更不肯接受事实,亲手……”

颈间的痛楚越来越深,十三脸色微微泛白,却依然没有挣扎,淡看着眼前眼中汹涌着血光的红衣之人,或者,是魔鬼。

“亲手挖出了他的心。”

“父皇尸体里的心脏位置,是空的。”

花迟手下力道骤然减轻,仿佛为了确定他真的没有骗自己,红着眼飞身而起,飞到那两座水晶棺一旁,待看到那具男尸胸口凹进去的一块时,眼里是近乎崩溃的血光。

十三一边轻轻揉着脖子,一边转身看着他悬在半空,盯着两座水晶棺不放,骤然蔓延冰冷的绝杀之气。

沉默了许久,十三低头轻叹:“七哥很早以前就想让你知道一件事,想必你也一直不愿去相信,当初他身负重伤,被莫氏兄弟偷偷带走,在罂粟花汁里泡了三年,才勉强得以续命,但却依然命不久矣。”

“那时我们所有人都在想办法,甚至求你帮七哥换一半的血,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你应该知道,唯一能让他到现在还活着的理由,就是还有另一个人替他换了血……你说,这个人会是谁?”


正文 花迟番外《血蝶--陌上花开》69
花迟骤然转身,疯狂的目光死死的瞪着他:“真的是拓跋玉灵?!!!!”他几近怒吼。

“你曾想到过,却最终还是不肯相信?”十三落落的笑着:“你知道,我们三人虽同父同母,但能替他换血的,只有你这个孪生胞子与生母才行,那时苏瞳说过,人的体质随着时间与遭遇的变化,一切都会改变,七哥的身体经不起更多的折腾,我非孪生,血液并不一定十分切合,不能冒险。”

“而你不肯。”十三轻笑,抬眸淡看着前方悬在半空中墨发废物的红衣妖人,忽然收起笑容:“当我们开始绝望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最终救了七哥一命的,是我们所有人灾难的始作俑者。”

“自从知道身世原由,我从未将拓跋玉灵当过母亲,她死前所做的这件事,我终究还是原谅了她带给我们三人的一切罪恶。”镬

看着花迟眼中因为打击而崩溃的怒火,血红的光芒几乎要吞噬了自己,十三忽然仿佛嘲笑的看着他:“花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一切?”

“拓跋玉灵被恨蒙蔽了双眼,但当她亲手挖出父皇的心,看着他真的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被汹涌而来的事实击败,走火入魔。”

“她为什么会崩溃到走火入魔?又为什么要在临死前,救了七哥一命?”

“你,真的不懂吗?”这句话,十三问的很轻:“连拓跋玉灵都放下了,你为什么放不下?”

“连那个想要亲手将三个儿子推入地狱的拓跋玉灵都肯救七哥一命,她在临死前用着这样的方式告诉了他,她放下了,她不恨了。”

“你又为什么还要恨?你从未爱过,你的恨皆是年幼时被灌溉的信念,心魔是拓跋玉灵给你的诅咒,如果你离了恨就活不下去,心魔终究还是会将你吞噬!”

“连你都不知道自己在恨着什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灵魂被什么所控制,这样盲目的杀戮,报复,到哪一天才会是终点?”

“啊——”

赫然间,花迟周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四周的黑色曼陀罗花被摧碎许多,黑瓣飘零,水晶棺被炸碎,疯狂的怒吼带着恐怖的内力,十三未做躲闪,被弹的向后退了几步,募地单膝跪地,嘴角缓缓流出腥红的血迹。

“花迟!”他抚着被内力震的生疼的胸口,抬头看着他红衣翻飞,掌中突现的剑光凶猛的飞舞,直到四周的黑色花朵渐渐燃起火光,汹涌的火海将因水晶棺保存而并未腐烂的两具尸体淹没:“不要——”

已经来不及。

花迟的剑下仿佛是要摧毁一切的力量,十三咬牙:“还记不记得,在印阳山爆炸时,七哥对你说过的话????”

“司烨,来世,那只血蝶便刻在为兄的脸上罢。”花迟被愤怒填满的闹中赫然回荡起这样一句话。

熊熊火光几乎将地下密室吞没,他静立于半空,手中的剑无力的落进火海。

“呵呵……”忽然的,他竟笑了,冰冷的目光看着脚下的火海,笑了。

原来,错的不是拓跋玉灵,不是凌司炀,更不是花迟。

错的是命运。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迟……”见他在火海中疯狂的仰天大笑,十三无奈的轻唤,却又忽然发觉,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眨眼间,即将被火吞没的绯红身影迅速飞出密室,震耳欲聋的笑声却并未减小,十三一看,抚着胸口,缓缓站起身,对着地面吐了一口,将血腥吐了出去,抬眸深深的看着眼前将拓跋玉灵与凌询的一切吞没的火光,在大火要吞噬到自己脚下的刹那,转身沿着隧道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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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瞳正在念经,忽然隐约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手中的念珠赫然停滞,转眸看向殿外,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出了佛堂,那阵笑声便听的愈加真切,不远处,仿佛是那座竹林的方向,竟起了浓浓的烟雾,是曼陀罗花被焚烧的味道。

发生什么事了?

那座竹林自从拓跋玉灵死后,早已被封闭,怎么会起火?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一眼,那阵震耳欲聋的笑声仿佛越来越近,募地,她抬起头,看见一道熟悉的绯红身影在空中迅速的飞过,是他在笑!

“花——”到了嘴边的名字喊了一半,她便皱起秀眉,虽然心里隐约知道些什么,但终究是无法确定。

可那道身影……

不是花迟还能是谁?

如果花迟没有死,那就代表凌司炀也是真的还活着!

不待多想,苏瞳扔下念珠,飞身而起追了上去。

刚沿着一路追来的十三发现花迟竟然路过佛堂,就已心觉不妙,一看见苏瞳的身影快速的追向花迟,忙向她追去。

待飞身到她面前,抬手欲拦住她:“苏瞳!”

苏瞳转头看了他一眼,清澈的眼里满是希望,不管十三怎样拦她,她都挥了开,朝着那边像疯了一样狂笑着闪过的红影奔去。

“苏瞳!不要追!”十三见她太执着,纵身一跃,落到她眼前的宫顶:“别追!”


正文 花迟番外《血蝶--陌上花开》70
“让开!”

“你听我说——”

“凌景玥!我叫你让开!!!”苏瞳双眸睁大,瞪着他:“快让开!!!!”

“苏瞳你听我说,先不要追,我……”

“你给我让开!”她一咬压,忽然抬手在他胸前一打,十三忙躲开,见她居然动武,忙又追了上去,强制的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管她怎么锤打自己,都不放开。

“你放开我!快放开!!!!凌景玥!你什么意思?放开我——”

本就被花迟震出了内伤,这一番穷追猛打,苏瞳又在他胸口肩膀拼了命的锤打,十三未说话,紧拥着她,带着她回到佛堂。

苏瞳出招要将他打开,他便压下她的招数,募地一把将她推在佛堂外墙边上,倾身将她压制在墙与自己胸口之间,顾不得许多,一个冲动,俯下头来便要吻她。

苏瞳猛地抬起脸,圆睁的双目痛恨的看进他的眼里,他一顿,温热的唇停在她唇边,或许仅仅是一张薄纸的距离,便能碰触得到。

苏瞳未躲,更未迎合,胸口剧烈的喘息,眼中汹涌的痛恨之意不用说,他也看得清楚。

他低着头,鼻间满是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忍了又忍,终于将头与她拉开些距离,闭上眼平复心头的怒火和惊惧。镬

“你居然和我动手?”十三睁开眼,掩饰不了眸底的伤心。

苏瞳挣扎,却挣扎不开他的钳制,整个人还是被他牢牢锁在墙边,双眼怒视着他眼中的伤心:“你为什么要拦我?”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凌景玥!刚才飞过去的那一个,是花迟!你也正在追他,对不对?”苏瞳眼里渐渐湿润,几乎用着企求的目光望着他:“花迟没有死,司炀没有死,你不让我追他,那好,你告诉我,那盆梨花是不是凌司炀给你的?他在哪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十三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

“你告诉我啊!!!凌司炀在什么地方?他为什么又不见我?为什么每次都和我开这种玩笑?他在哪里啊……”她忽然哭出声来,第一次,像个孩子,那样可怜那样哀求的大哭:“我求你告诉我!十三!我求求你,告诉我他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求求你……”

陡然,他将她紧紧按进怀里,牢牢的抱着她的肩背,紧搂着她的头,手指在她发间渐渐握成拳,几乎忍不住的疼痛将他淹没:“不要哭,苏瞳,你不能这样哭,你这样我会受不了,不要哭,不要哭……”

苏瞳整个身子哭到抽搐:“我求你……”

到了嘴边的答案几乎要说出口,身后不远处升起的烟雾却使他硬生生将梨花谷的事咽了回去。

七哥要做的事还没做完,花迟还没有解决,他不能……

他将她轻轻推开,双手握着她的肩,低头看着她眼里的哀求。

苏瞳第一次这样看他,第一次……

十三自嘲的一笑,看了她许久,许久,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苏瞳,你相信我吗?”

苏瞳平稳着呼吸,收回眼泪,抬眼盯着他。

见她不说话,眼里明显带着排斥和痛恨,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坚定的看着她:“好,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信不信我?”

好半天,苏瞳不说话,只是甩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墙边上,低着头,安静的吓人。

等待答案的时间漫长的可怕,十三几乎等到绝望,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她说。

“十三,我信。”

他一愣,转回身看向她已经抬起的脸。

苏瞳忽然释然的笑笑,深呼吸,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信你。”

仿佛很久很久的以前,她就曾对他说过这句话。

“那好。”他笑了,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拢至耳后:“那就等着,什么都不要问,好好的活着,好好的陪着小白和楠谨。”

“七哥死了,和花迟一起在印山阳送了命,这是事实。”

“可是,你是谁啊?”他忽然笑着:“你可是苏瞳,死人都能被你翻找出来,更何况永远都活在你心里的凌司炀?”

“所以,什么都不要问,一切你自己的心里最清楚。”

“还有,给我点时间。”

苏瞳看着他,静默无言。

“给我,一点时间……”十三忽然低下头去,轻轻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同样沉默了下去。

给我一点时间,让凌景玥来照顾你。

只要,你将一辈子的时间,分给我一点点就好。

苏瞳,容我自私这么一次,想要独自拥有你,不会很久,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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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惊人的笑声在两个时辰前,便已将宫里所有人的都吓到,宫中一些长的不算茁壮的树,也都被震的断了树枝,落叶撒了满地。

花迟没有离开皇宫,只是飞到了一处荒芜安静的角落,那是一座冷宫,他四五岁之前,一直住在里边,从来没有走出来过的冷宫。

十三找到了这里,走进冷宫的院子时,便看见那道红色的身影,颓然的靠坐在一棵枯树下,双眼空洞的盯着地面。

踩着落叶的声音轻微的泛着响,花迟墨发凌乱,缠绕在一身红衣四周,缓缓抬起眼,苍白的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无助。

“呵呵……”

“哈哈……”他干笑了两声,看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凌景玥:“你们赢了。”

十三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淡看着他。

“我们?”他眯眸。

“你们……”花迟颤颤的抬起手臂,胡乱的指着空无一人的四周:“你们这些人,所有人……”

“哈哈哈……你们赢了……你你你……还有你……”

“你们这些人,呵呵……真好……赢了啊……”

“……我输了,输的彻底。”他缓缓闭上眼,轻叹着靠在树下。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