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晔几人远远看着,只见三道影子在空中闪电般地移动,根本看不清双方是如何交手的。
“这几年,一夕真的变强了。”华世钧感叹道。
西陵晔沉默地观望着,这是他一次如此明确的发现,那个他曾经讨厌的矮冬瓜,已经渐渐走上了与他截然不同的道路,她越来越变得强大,已然超越过他。
半个时辰之后,姚青黛从空中掉了下来,施术落了地。
片刻之后,祝一夕也跟着受伤掉落了下来,满嘴尽是腥咸的血气。
“只要再有三个月,我就能让她重新活过来了,你们为什么要来破坏这一切,为什么?”明止水张着双臂落了地,发狂地朝着几人怒吼道。
祝一夕以剑支着站起身,想来他说的要救的那个人,就是被他藏在密室中的那个人。
他要救人,可是却要拿这么多的人命为代价,未免太过残忍了。
“祝一夕,用雷火诀。”燕丘提醒道。
一般的术法对那半妖已经无用,唯有引天地之力方可与其抗衡。
“这个很危险,我现在还不熟练。”祝一夕皱了皱眉,为难道。
“我会想办法帮你控制,不然你两就是拼死了也杀不了他。”燕丘道。
祝一夕想了想,现在也只能拼一把,深深吸了口气握紧剑柄,侧目朝姚青黛道,“喂,帮个忙,先挡他一阵。”
姚青黛看了她一眼,看来她是有了办法,于是道,“你最好给我快点。”
“知道了。”祝一夕说罢,御风而起上了登仙楼大殿的之顶,一松手燕丘便控制着剑停在她的身前。
江流烟不由走了两步,怔怔地看着大殿之顶的绿衣女子,风只吹动她的衣衫和碎发,随着她念动仙诀,苍穹之上瞬间便有风起云涌汇聚在她头顶上的高空,不一会儿便出现电闪雷鸣,震得人心发颤。
风卷着剑飞向高空,雷电被引在剑身之上,很快落回在了她的面前。
祝一夕睁开眼睛,一把握住剑柄,手瞬一阵发麻,趁着明止水还在应付姚青黛那边,持剑自背后劈了过去,剑气所过之处似携着苍穹的万钧之力,震得明止水倒退了数步。
“你这招管用,再来。”姚青黛喝道,她的御水之术制不住这半妖。
祝一夕一咬牙,再度提剑劈了过去,姚青黛又故意逼着明止水送到他的剑下,那一剑终于刺在他的身上,剑身带着雷火之力瞬间袭遍他的全身,瞬间无力地半跪在地。
他口吐鲜血,自己一手握住剑身,生生将剑从身上拔了出来,而后御风逃进登仙楼中。
“追!”姚青黛道。
说罢,几人一起追进楼内,沿着血迹一路寻到了那间密室。
一行人赶到,只见明止水捂着伤口踉跄地奔到了那玉榻边上,颤抖地伸手抚上那仅留的衣衫,面上不再有了方才的凶狠与冷厉,却是让人难以置信的祥和与温柔。
“心儿,等等我。”
姚青黛想要再上前,给其致命的一击,祝一夕伸手拦下,“不用了,他已经快死了。”
他之所以留着最后一口气逃,只是为了来这里,见先前坐在那里的那个女子。
江流烟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将死的明止水,冷声道,“明止水,就算你把我娘留在这里一辈子,她也不可能爱上你这么个怪物。”
祝一夕惊怔地侧头望向说话的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突地一行北周宫人沿着地道进来,为首的正是那是带她进宫的内廷总管太监,一行人朝着江流烟跪下道,“恭迎长公主殿下回宫。”
明止水艰难地转头望了过来,“…是你。”
---题外话---爱情,会让一个妖变得善良,像山妖天澈。
可它也会让一妖变得疯狂,那就是明止水。
第115章 圣尊师父,我好想你(二更)
他这才恍然发现,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竟和他守了十几年的女子那么的相像。
“是我,当年没有死在你手里,逃出生天的我。”江流烟一步一步走近前去,本就生得英气冷艳,这会儿更是气势逼人。
多年之前,她还年幼之时,这个人还是温润如玉的性格,他爱慕母妃,可是母妃入宫为妃,那时候他一直想带母妃走,甚至还教过她学习一些小术法。
然而,在她的弟弟出生,他便强行要带母妃离宫跟他走,可是母妃舍不下她和弟弟不愿离开,以死相胁让他放了手回到宫中。
可是,宫里是什么样的地方,一个陌生男子要带着母妃离开,不久之后流言蜚语频起,更有甚者说是弟弟是母妃同他的私生子,父皇也渐渐冷落了母妃,最终母妃选择了以自尽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溲。
再后来,他又出现了,他逼死了父皇,处死了宫里的所有人,包括她。
“母妃是被你害死的,你却还要以这样的方式留她在你身边,你真是疯了。”江流烟冷嘲道。
自古人死不能复生,他却偏要逆天而为要让母亲重新活过来,那些被他害死,又当作试验品的人都成了血瞳傀儡,可想而知他是要用什么样的邪术来让母妃活过来恧。
“我没有害死她!”明止水怒然打断她的话,否认道,“我没有害死她,害死她的是那个死皇帝,是那些宫里的女人,我都杀了,我替她报仇了。”
他那么喜欢她,怎么会害她,是她不肯跟他走,是她自己要回到这宫里,是皇帝,是宫里那些歹毒的女人逼死了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自负。”江流烟冷笑道。
她当年得蓬莱所救捡回一条命,改名换姓不敢再回来,多年前一位师姐替她到北周打探消息,却再也没有活着回到蓬莱,她等到自己有能力敢回来了,可再回到北周之时,北周上下已经被明止水一人掌控,弟弟成了他手中傀儡皇帝,她想救弟弟出来,可是她根本没有那样的机会进到宫里。
原本几年前,想借着机会潜入到宫里来,却险些遭受屈辱,阴差阳错地跟无极圣尊的弟子撞到了一起,她本想再拜入无极圣尊门下,学到通天术法再来对付明止水,可是她在昆仑山守了许久,也无缘再见到无极圣尊。
于是,等了这么些年,她只能再等着祝一夕的出现,才帮她完成多年的夙愿。
虽然这一路凶险万分,但到此刻,一切终于都达到了她要的目的。
明止水体力不支地瘫坐在玉榻边上,含恨望着江流烟,“你不仅害死了我,你也害死了你娘。”
还有三个月,还有三个月他就有办法让她重生于世,就可以和她重新开始,可是这一切现在就这么毁了。
他不甘心,可是天珠已失,她的遗体已毁,一切已经回天无力。
“我娘之所以走到自尽的地步,都是因为你,她宁死…也不愿再见你,不愿再跟你有任何瓜葛。”江流烟一字一句,冷厉无情地说道。
因为这个人,母妃死了,父皇死了,外公舅舅们死了,她的师姐也死了,那么多的人命,那么多的累累血债,她岂能容得他还在北周继续呼风唤雨下去。
“不,心儿是爱我的,她是爱我的。”明止水艰难地伸手抓着那件衣衫,喃喃自语道。
他知道,她一定是因为他是半妖之身,因为害怕他变成半妖的样子才不敢和他在一起,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努力,努力让自己去变成一个真正的人,他已经变得和人差不多了,可就是这些人来了,将他十几年心血都毁了。
所有人都静静看着垂死的人,至死都不肯放下心头的执念,这个人固然可恨,却也爱得可怜。
江流烟没有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看着明止水一点一点地咽了气。
不可否认,明止水确实是爱着母妃的,可是他爱得太偏执自私,只想母妃跟他走,却全然不顾母妃的立场。
她微微敛目,却是儿时那清雅温润的男子教她学习术法的样子…
祝一夕收了剑,脚不由一阵发软,一把搭上了边上西陵晔的肩膀,雷火诀她掌握不熟练,方才那样的使用,对自身伤害也不小。
“干嘛?”西陵晔侧头,虽然口气不善,眼睛却担心地打量了她一番。
“有点腿软。”祝一夕咧嘴笑了笑。
西陵晔朝华世钧道,“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出去吧。”
“你们先走吧,我得等江流烟交出凌雅,咱们在宫外的客栈会合。”华世钧道。
“好。”华世钧说着,便先跟着祝一夕往密道外走。
可是,祝一夕走了没多远,一脚迈上台阶便没了力气,腿一软朝石阶上跪了下去。
西陵晔躬身将人抱起,大步沿着石阶朝密道外走去。
“西陵晔,我只是腿疼走不了了,不是要存心占你便宜的。”祝一夕瞅着近在咫尺俊脸,一本正经地表示道。
“没本事,还非要去逞什么能?”西陵晔一边走,一边冷哼道。
“你说谁没本事,那明止水是我打败的好不好,是我!”祝一夕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一脸地得意与骄傲。
西陵晔低眉瞅了眼怀中喋喋不休的少女,道,“无极圣尊也真是不容易,你这样的资质也能教得出来。”
“西陵晔,你存心找茬想打架是不是,要不是我现在伤没好,不出三招打得你满地找牙信不信?”祝一夕恼地挥了挥拳头,若不是自己还要拿他代步,绝对一拳揍过去了。
“你闭嘴安静一会儿会死吗?”
“长我身上,我想说话,要你管?”
两人吵吵闹闹地出了密道,西陵晔抱着她刚一踏出登仙楼,便见白衣如雪的无极圣尊从上空飘然落地,目光清冷地落在两人身上,眉头微微皱了皱。
祝一夕愣了愣,没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和西陵晔的姿势有多暧昧,欣喜唤道,“圣尊师父!”
她说着,也顾不上有伤在身,直接从西陵晔怀里跳下来,拄着剑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亓琞探手扶住险些跌倒的人。
“圣尊师父,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差一点小命都送在这里了,你看!”她可怜兮兮地伸出被灼伤的手,要是他早来了,她哪还用那么拼死拼活了。
亓琞低眉看了一眼,道,“事情解决了?”
虽然有让姚青黛来,他接到仙鹤童子的消息,还是放心不下亲自赶了过来,却不想她自己已经解决了。
“嗯,都解决了,就是我们晚了一步,明止水手里的舍利天珠被青丘那九尾狐狸抢走了。”祝一夕气愤不已地说道。
“人没事就好。”亓琞清冷的面容,温和了几分。
祝一夕一头抵在他怀里,闷闷地出声,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圣尊师父,我好想你。”
几步之外,西陵晔默然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个与在她面前截然不同的祝一夕,心口有些莫名的隐痛,如果她在他的面前也是这个样子的话,大约他一句损她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亓琞淡淡扫了一眼几步之外的人,抱起她御风而起,出了北周皇宫。
祝一夕歪着头靠在他的胸口,疲倦地眯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这一番交战几近耗尽了体力,而且圣尊师父的怀里香香的暖暖的,实在太适合睡觉了。
华世钧从里面出来,见西陵晔一人怔怔地站在登仙楼外,问道,“一夕呢。”
“无极圣尊带走了。”
华世钧闻言笑道,“圣尊对一夕这个徒弟,也宠得太过头了。”
西陵晔深深沉默着,突然间想到,祝一夕对无极圣尊那么依赖,大约便是因为那个人不管她做什么,惹什么事,从来不会责怪她,而是心疼她,护佑她,这是她从他这里,甚至从祝大人那里都不曾得到过的。
“江流烟说,很快带我们去见凌雅。”华世钧道。
西陵晔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心头有些难言的失落,好像自己的什么珍贵之物,正在一点一点地被人夺走,他却无能为力。
祝一夕被带到雍州城外的一座偏远客栈安置下来,飞林匆匆赶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进了门,“圣尊,我就…”
亓琞侧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
飞林走近,看了眼躺在床上,身上还染着血迹的祝一夕,“受伤了?”
“还好,伤势不重。”亓琞道,应该相信她的,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没有那么无能。
只是,终究听到消息,还是难以安心,只得亲自来走一趟了。
“我就说她能应付的,何况姚青黛也来了,你还非要自己来一趟。”飞林说罢,自己到桌边倒了一大杯水解渴,从昆仑山赶到这里来,他飞得都快累死了。
“另一颗舍利天珠被九尾狐抢走了,你去追查一下是在九尾狐手里,还是他交给帝鸿了。”
他说话间,拿着帕子一点一点拭去了祝一夕脸上的血迹,施术治好了她因为使用雷火诀而灼伤起泡的手掌。
祝一夕一觉睡了一天一夜,一觉起来坐在床上迷迷糊糊记得那天是见到了圣尊师父的,可是房内却又不见人影,她下床开门出去,寻了一圈终于在客栈外面的林子里找到了白衣绝世的背影,小跑着到了跟前,“圣尊师父,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亓琞看着恢复了精神的人,唇角勾起柔和的弧度,“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还有些疼。”她看着多日未见的人,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明明才离开玉阙宫没多久,却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了他很久了似的。
“下一处要去的地方,我会亲自送你们过去。”亓琞道。
祝一夕一听,那不是说圣尊师父要跟他们一起走一段路了,瞬间笑得眉眼弯弯,“是,圣尊师父。”
亓琞微微侧目看着她,问道,“订亲的事,不是要亲自同我说,现在可以说了。”
祝一夕挠了挠耳朵,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我娘不在,我爹又时常有公务在身,我很小的时候就送到宫里由皇后娘娘抚养,和西陵晔一起长大的,皇后娘娘和我爹一直希望我两成亲的,开始是西陵晔不愿意跑去了昆仑山,我爹就把我也赶去了,这次一回来非逼着我们要成婚,所以…所以就先跟他商量好了假装答应订婚,婚事等从昆仑山回来了再说,反正还有好几年,能躲一天是一天。”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面色,见他不言语,连忙道,“我不是真想跟她订亲的,可要是那个时候我不答应,或者退婚,以皇后娘娘和我爹的性格,非得想方设法,千方百计让我跟他去生个孩子出来才罢休,所以…”
亓琞眉头蹙起,道,“你不想同他订亲,不代表西陵太子不想,将来他不承认是假订亲,你如何脱身?”
昨天,那一眼便瞧得出,西陵晔对她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不会吧,”祝一夕皱着眉头,嘀咕道,“这家伙从小到大,讨厌我讨厌到死的。”
“人心变化难测,这桩婚事,我会在合适的时候解决掉。”亓琞决然道。
祝一夕奇怪地看着他,问道,“圣尊师父,你为什么不准我订亲?”
“你很想嫁给他?”亓琞微沉着脸问道。
“当然不是。”她摇了摇头,又说道,“就算不是西陵晔,将来我要是遇到喜欢的,兴许还是想嫁人的,到时候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
第116章 担心徒弟谈恋爱
无极圣尊一向喜静,飞林知道祝一夕几人的伤势都还要休养,故而给了客栈掌柜一些银两租住了些时日。
飞林从雍州带着西陵晔几人回来的时候,祝一夕跟无极圣尊正在林子里散步,她在前面一边手舞足蹈在说话一边退着走,无极圣尊一向清冷淡漠的面容难得挂上了几分浅浅的笑意,稀疏阳光照在师徒两人,男人清绝出尘,女子娇俏灵魂,让人赏心悦目。
祝一夕说得太兴奋,全然没注意到后面的坡路,脚后跟绊到长出地面的树根,险些一个后仰倒下去,无极圣尊及时出手将人拉住。
“看着路走。”
祝一夕被拉住的手一阵异样的温暖,心情也跟着暖暖的,甜甜笑道,“是,圣尊师父。溲”
西陵晔站在客栈外远远看着,看着那个他熟悉却又有些不了解的祝一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着那个人总是笑得那么甜那么开心,即便那个人听着她的话,没有任何话,任何表示,她只是在他的眼前站着,她的眉梢眼角都沁着甜笑。
“这人有千面还真是不假。”凌雅瞥了一眼边上的西陵晔,望着林中师徒二人哼道,“瞧瞧她,在咱们面前什么样,在圣尊面前又是什么样,全然两个人。”
飞林微沉着脸扫了一眼说话的人,道,“凌姑娘,说这话的时候,你也想想你这条命是得谁才捡到回来的。恧”
“凌师妹,若是没有一夕赢过了国师,你怕是没那个命再回来了。”华世钧也有几分不悦地说道。
“我…”凌雅没想到周围的人都来数落她了,一气之下自己先进了客栈去。
姚青黛在客栈,倚在窗边冷眼看着外面的一切,目光落在林中的师徒身上,若非亲眼所见,她实在难以相信那对着一个凡间少女处处呵护的人会是无极圣尊,当年敖姻在他身边等了一千年也盼不来的眷顾,凭什么…凭什么这个祝一夕这么轻易就得到了?
无极圣尊朝着客栈外的几人看了一眼,祝一夕这才发现他们回来了,几步走近道,“你们都回来了,凌雅呢?”
“他先回客栈了。”华世钧道。
“现在大家都有伤在身,所以圣尊师父说先在这里休些几日再上路。”她说着扭头去看后面的人,却发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咦,圣尊师父呢?”
“圣尊回房了。”飞林说罢,也先走人了。
祝一夕跟着朝客栈走,一边走一边叫道,“飞林,我今天要吃鱼。”
“没有,自己抓去。”飞林头也不回。
“你不给我吃,我告诉师父去。”祝一夕威胁道。
“楼上有条活了千年的鱼,烧了给你吃吗?”飞林扭头哼道。
祝一夕瞥了眼姚青黛的房门,别说他做不出,做出了她也没有那个胆子去吃姚青黛。
“我不管,我要吃钱,红烧的。”她说罢,一溜小跑上二楼,直接钻进了无极圣尊的房间。
“祝一夕,你爹就没教你不能随便进人房间吗?”飞林站在客栈大堂,大声叫道。
果然,只要她在的地方,就没一刻消停的时候。
祝一夕打开房门,探头做了个鬼脸,“没教,要你管。”
亓琞见她进来,给她倒了杯茶,“过来做什么?”
“没什么,我陪师父你说说话。”祝一夕在他对面坐下,笑嘻嘻地说道。
他不可能跟他们走一路,所以终究还是要回玉阙宫的,她只是想他在的时候,多一点时间在他跟前罢了。
亓琞唇角微微勾起,一扫面上的清冷,显得儒雅温柔,“好,你说。”
这丫头,那张嘴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虽然他一向喜静,不过少女的声音清脆动人,倒也不那么惹人烦,反倒什么话从她口中说出来都格外生动有趣。
“圣尊师父,我一直以为妖都是坏的,可是在陵州遇到的山妖,却比人还善良,现在他为了救婠婠散尽了修为,婠婠还忘了他,也不知道在昆仑山能不能再活过来。”她想到西陵婠婠和那山妖悲剧收场的爱情,心情也跟着有些郁闷。
“那个交给飞林的槐花树妖?”亓琞抿了口茶,淡声问道。
祝一夕点了点头,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天澈喜欢婠婠为了他不顾性命,甚至为了婠婠能活下去不惜让她忘了自己,而那明止喜欢喜欢一个人却疯狂地想要将死人复活,疯狂地想要把自己从半妖变成一个人…”
曾经,老爹和皇后娘娘说要她喜欢西陵晔,她也喜欢那就是喜欢了,可是现在才发现,似乎那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她也并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夕,不要去喜欢任何人,那会给你带来痛苦。”亓琞看着一脸懵懂的少女,郑重地告诫道。
好像,他现在开始除了担心她后面的路会遇到无法面对危险,还有些担心他的小徒弟,会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悄悄跟人谈了恋爱。
祝一夕歪着想了想,道,“好吧,反正我怕死又胆小,跟婠婠他们那样去喜欢到死去活来,我一定干不来。”
可是,有些东西不是嘴上说不,自己就一定能做到。
当她自己终于意识到,爱情的种子已经心底生根发芽之时,她已经无法再听他的话去舍弃了。
“跟西陵太子也要注意。”亓琞一想到西陵晔几次看她的眼神,不放心地瞩咐道。
以后的路,他不能时时在身边,就怕他这头脑简单的徒弟被那西陵晔太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去。
祝一夕一听就哭笑不得,灌了杯茶道,“圣尊师父,我跟那家伙真的只是假订婚,要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这些年我早就跟他打得死去活来了,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我也不可能喜欢他,他也不可能喜欢我。”
她跟西陵晔两个人,那种互相讨厌已经根深蒂固到骨子里了,永远也撞不起什么爱情的火花来。
亓琞看着她,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青梅竹马长大,这些年还免不得会生死与共在一路,谁也难以预料将来还会再发生什么。
“圣尊师父,你真是比我爹管得还多。”祝一夕笑语道。
不过,她喜欢他这样管着她。
亓琞微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责怪什么。
祝一夕抿唇转着手里的杯子,似是在思量着什么难以开口的话,不时小心翼翼地瞄着他的神色。
“要说什么,直说。”亓琞等了半晌,她还不开口,索性直接开口问了。
祝一夕清澈的眸子看着他幽深的黑眸,沉吟了半晌才开口,“圣尊师父,你…喜欢龙三公主吗?”
亓琞微震,怔然之后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祝一夕看着他面上的笑意敛去,抿了抿唇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该问这个问题的,只是又有些莫名地想知道这个答案。
他没有回答,可她却隐约地猜测到了答案。
“祝一夕,自己下来弄你的鱼!”飞林客栈大堂,朝着她喊话。
她起身出了门,“知道啦。”
无极圣尊独坐在房内,清冽的风带着草木香吹进屋内,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这些年来,有不少人问过他,他喜欢过敖姻吗?
她被问罪送上诛神台之际,也问他,“亓琞,这一千年,难道就没有那么一天,那么一刻你是喜欢了我的?”
他没有回答,可是在她死在诛神台数百年间,他却常常会回想起她。
祝一夕被飞林叫下了楼,跟着进了厨房,看着扔在木桶里的鱼,“你不是说没有吗,哪来的?”
“问他。”飞林瞥了眼厨房外树上坐着的西陵晔。
这两个不是一向不和,这时候他倒是殷勤得奇怪了。
祝一夕将鱼从水桶里捞出,放在案板上拿着菜刀拍了拍鱼头,等鱼不动了才准备破肚,哪知道明明已经不动的鱼突地一滑,她那一刀就直接割在了自己手上,顿时鲜血直流,慌忙扔了菜刀。
西陵晔从窗口翻了进来,过来瞅了一眼哼道,“祝一夕,你能再蠢得过份点吗,杀条鱼都能把自己剁了。”
“谁让你抓了条这么难杀的鱼?”祝一夕一手捏着流血的手,没好气地道。
西陵晔从衣服撕下一块,一把将她手抽过去,准备包扎伤口。
“你衣服干不干净,乱包扎,我手烂掉怎么办?”祝一夕瞪他一眼哼道。
西陵晔手法粗暴地给她将伤口包起来,疼得她直呲牙咧嘴地鬼叫,“死卷毛,你谋杀啊!”
“死了就当为民除害。”西陵晔横眉冷眼道。
她吹了吹受伤的手,往桌边一坐直接吩咐道,“鱼交给你了,鳞片刮干净。”
“是你吃又不是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