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能哪能沾水。”燕北羽说着,笑语道,“你帮我擦擦就好了。”
“想得美,自己去。”谢诩凰哼道。
燕北羽接过了她扔来的衣物,道,“我身上你哪处没见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谢诩凰无语地瞪着他,他当谁都跟他一样脸皮厚比城墙吗?
“那你让我怎么办?”燕北羽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瞅着她。
谢诩凰白了他一眼,开门朝着温泉的泉室走去,燕北羽薄唇一勾,乖乖跟在了她身后。
进了泉室,她亲自帮忙给他脱了衣衫,但并没有给他脱下半身,到池边手脚利落的拿帕子沾了水,给她将伤口以外的地方,以及背上残留的血迹擦洗干净。
燕北羽却是不高兴地沉着脸,提醒道,“裤子没脱。”
谢诩凰却已经给他擦完了上半身,将帕子劈头盖脸地扔了过去,转身一边朝外走,一边道,“剩下的自己来。”
燕王爷郁闷地自己擦完澡,回到房中时,某人已经倒在床上睡下了。
他躺下伸臂拥着背对着自己的女人,叹息地出声,“诩凰,对不起。”
谢诩凰闻声睁开眼,侧头奇怪地瞅了他一眼。
“我对你不好,”燕北羽道。
“我不需要。”谢诩凰扭过头,闭上眼睛继续让自己入眠。
燕北羽伸手理了理她的头,低语道,“我不想瞒你,在娶你之前,我是喜欢霍宛莛的,即便那个时候她生死不明,但我心中一直牵挂着她的,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她现在真的回来了,我却发现她变了太多,并不像当年我喜欢的那个小姑娘。”
谢诩凰沉默地听着,心中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倒是你,让我从华州回来的一路都甚是想念,归心似箭。”燕北羽说着,低头吻了吻他的发,而后便是无声的沉默。
半晌,谢诩凰支起身,扭头望了望身后早已疲惫入睡的人。
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的注定的重逢吗?
可是,大约这一辈子,她都无法坦白告诉他,她就是当年遇上他的那个小姑娘。
这个宛莛不是宛莛
第135章
华州,折剑山庄。
山庄座落在华州名山之下,来往弟子皆是佩剑在身,山庄的正门镶金匾额更是气势磅礴,折剑山庄四个大字龙飞凤舞,还落有当朝皇帝的玺印。
龙靖澜带着缇骑卫连夜将长孙晟一行送到了庄内,如今留在庄内的都是后入门的晚辈,庄外负责的守卫一见是缇骑卫,便迎上前来窀。
“大师姐,你可是回来了,昨天老庄主还在念叨你呢。妲”
龙靖澜下了马,将疆绳扔过来的属下,一边朝后面的马车走去,一边道,“去通知师公,我带宛莛回来了。”
虽然她也不算是折剑山庄的弟子了,但庄内弟子却也都习惯了一直叫她大师姐,索性她也就懒得在意了。
“宛莛?”那人先是愣了一愣,瞬间喜出望外道,“是上阳郡主回来了。”
先前京中传来上阳郡主回京的消息,老庄主就念叨了好一阵,只是庄中事务繁多,加之近年来又身体欠佳,未能有空去京中看一看,如今大师姐竟然把人带回来了。
“还傻愣着干什么,进去传话。”龙靖澜不耐烦地催促道。
“是,是,我这就去。”那人说罢,一路小跑着朝庄内跑去,一边朝里走一边道,“大师姐回来了,快通知老庄主,大师姐带上阳郡主回来了。”
庄内多是后入门的弟子,但也知道霍元帅是折剑山庄有名的入室弟子,而且还是为大燕打下江山的大英雄,庄内弟子自是敬仰万分,只是霍家的人都已故去,前些日子京中传来上阳郡主未死的消息,庄中上下亦是喜出望外。
长孙晟将昏迷未醒的人抱下马车,跟着龙靖澜一道入了庄内,刚进大门没多远,一头白发的老翁便匆匆从庄内出来了。
“师公!”龙靖澜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在外面再怎么张狂,回了折剑山庄却丝毫不敢造次。
老庄主匆匆走近,伸手扶了她一把,“宛莛呢?”
“宛莛原是从京中来折剑山庄为师公祝寿的,路上被人两番行刺,中了毒箭,现在昏迷不醒了,我回来路上正好遇到十公主过来求救就想赶过去了。”龙靖澜如实说道。
“不说了,先进庄内,给她诊治伤势要紧。”老庄主望着被长孙晟抱着的,面色苍白无血色的人,连忙道。
“走吧。”龙靖澜回头望了一眼,前方带路道。
庄内的弟子听说了消息,也都纷纷赶来了看热闹,个个冲着她行礼拜见,“大师姐,大师姐…”
“行了,一群小兔崽子,不去好好练功跑这来偷懒,欠揍了是不是?”龙靖澜扫了一眼,一脸凶狠地喝道。
老庄主见状,扫了一眼道,“都去做你们自己的事儿。
“是。”一伙人这才纷纷散去。
龙靖澜将人带到了安顿的房间,老庄主待到长孙晟将人放上榻,上前诊了脉,捋了捋自己雪白的长须,叹道,“这毒,还真是棘手,好在毒性控制住了,只要找到解毒之法,尚还有救。”
“还请庄主相助,救救宛莛。”长孙晟一脸焦急地请求道。
“这位是…”老庄主望了望说话的人,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
“太子,长孙晟。”龙靖澜道。
“原来是太子殿下,老朽失礼了。”老庄主微笑道。
“老庄主严重了,按理你是长辈,是我要向你见礼才是。”长孙晟道。
“之前听说太后仙逝,老朽这庄内大大小小的事务也难以脱身,这些年也身体不太好了,故而也未能上京去悼念,只派了门下弟子去,还望太子和皇上见谅。”老庄主道。
自辞去了朝中的职位,他便再也没有踏足过燕京了,这一晃也十几年过去了。
“老庄主折煞晚辈了,折剑山庄为朝中培养了这么多武学之材,父皇和本宫一直感念于心。”长孙晟连忙道。
老庄主笑了笑,到榻边又仔细瞧了瞧霍宛莛的面色,探掌给她输了几分内力,而后伸手摸了摸她头顶,笑意微微一僵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晏西见状,心头不由一紧,他从医书上曾看过,这世上的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骨相,容貌再怎么变化,但一个人的骨相却是改变不了的,但骨相之说世间却甚少有人懂。
可刚才那老庄的神色,也不知是不是瞧出了什么。
然而,老庄主转身过来,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老朽虽也通些医理,但这解毒之事恐怕还是无能为力,不过这两日不少江湖朋友会到折剑庄来,其中也有通晓医毒之术的,介时可以请他们来看一看。”
“那有劳老庄主了。”长孙晟道。
“你们暂时先住在这园子里,若有什么需要,向庄内弟子吩咐就是,老朽这就去信,去请几个通医理的朋友尽快过来。”老庄主望了望榻上昏迷未醒的人,先行离开了。
“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们也都去休息吧,这里我会交给庄内弟子照看。”龙靖澜起身道。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照顾就行。”长孙晟望了望榻上的人,不舍离开。
龙靖澜见劝说不听,上前直接把衣襟一揪,连推连搡地往出赶,“那你那眼里的红血丝,都快成兔子眼睛了,滚回自己房间睡你的觉去,我又不会吃了她。”
想来,这一路从燕京赶来,都没一夜合眼的。
那个人也真是够心狠的,自从弄出这么个上阳郡主,恐怕让这个人一天都没有安生。
“龙靖澜…”长孙晟还是不肯走。
龙靖澜抱臂往门口一站,哼道,“自己回房去,还是让人送你回去,手段粗鲁了你也别见怪。”
这是她的地盘,谁敢在这里跟她横。
“太子哥哥,有龙姐姐和言大夫照顾宛莛姐姐,你就先休息一下吧,已经好多天没有合眼了。”十公主拉住他劝说道。
长孙晟望了望屋内,道,“有事记得叫我。”
“知道了。”龙靖澜道。
这个假郡主是那个人派来的,在她的目的还没达成之前,自然是不会让她死的,她之所以中毒成这样,恐怕还是那个言大夫动了手脚的。
“太子哥哥,走吧。”十公主拉着他离开。
龙靖澜看着两人走了,这才折回房里,扫了一眼榻上的人道,“言大夫,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就吩咐外面守着的那两个,我去见见老庄主。”
“嗯。”晏九淡声应道。
龙靖澜出了门,问了庄内弟子,才知老庄主去了后山的忠义祠,而那祠堂里多供的是霍家的灵位。
她寻着去了,默然进祠堂燃了香祭拜,徒孙两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香炉的香缕缕青烟上升,蔓延。
良久,老庄主负手望着一排排的霍家灵位,出声问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暗中追查霍家的事,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我查到的,不都是师公料想到的?”龙靖澜道。
他当年就是看清了朝中的情势,选择在了激流勇退,退到了华州的山里,再没有踏足燕京,过问政事。
而留下的霍家,就没有那个好运了。
老庄敛目深深叹了叹气,他也劝过他那徒儿辞官归隐,可他总说大燕江山还未稳固,还不是他走的时候。
到头来,却是走得这般惨烈。
“这个宛莛,不是宛莛。”
“到底是瞒不过师公你。”龙靖澜笑道。
他们费尽心思,把那个假郡主弄得重伤昏迷,想来也是怕她露出破绽被折剑山庄识破,可是师公是何等的人,岂能真瞒了过了他的眼睛。
“一个人容貌可以变,可她的骨相是无法改变的,宛莛很小的时候我就替她摸过骨相,她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材料,可这个人虽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骨相却跟她完全不一样。”老庄主道。
不过,这个人还能骗得京中那么多人,必然是有真的她在背后指点,所以他发现了并没有当场说破。
加之如今,还有这般刺杀上阳郡主,便可知道她这些年定然是过得不好。
“我只能说,她是真的没有死,她也回来了,可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了。”龙靖澜沉重地说道,一想起那日在外面听到她与皇贵妃那番话,心头便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来你已经见过她了。”老庄主道。
“嗯。”龙靖澜没有否认。
“她回来了,那隽儿呢。”老庄主问道。
龙靖澜沉默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老庄主望着山峦重重,深深地叹了叹气,那么好的两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如今还出了刺杀这等事,那些人若知道她还活着,定也不会放过她的,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就把她送来折剑山庄吧,我给她备好后路,霍家上下只有她这一个,不能再断送在那些人手里。”
“只怕我想,她也不肯了,若真想得折剑山庄相助,她回来不会不来找咱们。”龙靖澜遥遥望着下面的折剑山庄,幽幽叹道,“她不想咱们卷入其中,同样,她谁也不信了。”
她想,八年前死的不仅是霍家的人,还有原本那个神采飞扬的上阳郡主,她所有的善良与快乐也都死了,现在回来的只是一个满腔仇怨的厉鬼。
老庄主一脸愁绪的叹了叹气,经了那样的事,人又焉能不变了。
“好了,那些烦心事儿,不该你这老头子去操心,好好在山庄教徒弟,没事喝喝茶,下下棋,过你的老年生活就行了。”龙靖澜收敛起沉重地心情,扬起一如继往的笑容。
他已经这把年岁了,这些事儿本就不该再打扰到他。
老庄主瞅了她一眼,无奈笑了笑,“你一向精明,自是有了自己的打算,只要记住一句话,这世间的事对与错,是与非,都在自己,问心无愧便够了。”
“行了,那古灵精怪的丫头,以前都没谁能占着她便宜,现在还不是一样,燕京上下都被她玩得团团转,哪还能吃了亏了。”龙靖澜笑语道。
那些人天天想着要把上阳郡主置之死地,哪里想到她天天就在他们的眼皮底晃悠,反弄出了一个假郡主,把他们急得鸡飞狗跳的。
出了这样的事,回京必然是麻烦重重,这件事她若继续追查下去,必会燕皇所忌惮。可若她不查下去,也会被他所怀疑。
她不是没想过要站在她那一边,可是若那么做了,必然也将折剑山庄卷进来了。
师公年岁已高,一生受人敬仰,她不想他跟着她们一起再背上反贼的骂名,相信也不是那个人想看到的。
这个宛莛不是宛莛2
燕京,踏雪山庄。
燕北羽自从莫名其妙跟她说了一番话,倒头就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伤势恶化还发起了高烧,谢诩凰不得不给他当起了丫环,又是伺侯换药,又是拿药酒给他擦身,第二天夜里了,高热才退下去。
他这伤来得见不得光,故而也不能请大夫请太医来看,不然缇骑卫一准就追查出来了,所以只得他们自己慢慢治,不得再被外人知晓。
好在,她那里留着晏九给得上好的伤药,正好派上了用场窀。
龙靖澜伤的那处剑伤,伤口虽然长,但并不深,倒是晏九那一记暗器,伤势着实是棘手,想想都让她觉得呕气得紧。
他是一时出了恶气了,结果受累照顾的还是她。
她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确定烧已经退下去了,这才收拾了东西去厨房准备晚膳,做了些清粥小菜,再送着回房的时候,一直躺在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燕北羽坐在床上,揉了揉眉心问道,“我睡多久了?”
“一天一夜。”谢诩凰摆好碗筷,道,“醒了就起来吃饭。”
燕北羽摆了摆尚还有些晕乎乎的头,嘀咕道,“怎么睡了这么久?”
“伤势恶化,发烧了。”谢诩凰冷哼道。
“是你在这照顾的?”燕北羽披衣下床,在她对面坐下笑着询问道。
“我生病的时候,你也照顾了,现在两不相欠。”谢诩凰盛了粥递给他,没什么好脸色。
燕北羽接过碗,嘀咕道,“早知道,我该让自己病久一点。”
他可是难得享受她的照顾,偏偏还睡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不如死了干净。”谢诩凰没好气地哼道。
“我还指着跟你白头到老呢,哪舍得英年早逝。”燕北羽笑着端起碗,喝了一口热热的粥,一股子暖意蔓延到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畅。
“你说你一个长年在军中,天天对着群大老爷们的人,谁教你这些油嘴滑舌哄人的话?”谢诩凰瞥了他一眼,很是不喜欢他那张信口胡说的嘴。
燕北羽薄唇微勾,瞅着她道,“这不叫油嘴滑舌,应该是甜言蜜语。”
虽然这个女人,有时候总是气得他牙痒,但他还是希望把这世上许多美好的东西都给她,最好听的话,最好吃的东西,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都想给她。
谢诩凰却嗤之以鼻,一边用着膳,一边道,“他们在折剑山庄应该不会逗留太久,真正的麻烦是他们回来之后。”
这一次安排上阳郡主出京,遇刺等等一系列事情都只是为了针对南宫家,若是不能成功,这一切可就都白费功夫了。
“这件事得看龙靖澜和太子如何追查了,镇北王府不好出面。”燕北羽道。
他是由皇帝派去的刺客之一,如果出面追查此事,难免会让皇上怀疑,所以要追查下去只能由太子和龙靖澜这两个局外人来。
不过,明里不能有所动作,暗中却是可以一步一步安排,要让他们查到的东西。
“可是,只是他们追查此事,皇帝也并不一定会治南宫家的罪,除非情势所逼。”谢诩凰道。
“你有什么主意?”燕北羽淡笑,这要算计人,她的心思可一点不比他差。
“燕京上下,能真正帮上阳郡主说话的,大约也只有民间那些敬仰霍家的人,只要设法让燕京城的百姓知道上阳郡主遭到刺杀,他们定会要求皇上查出凶手,给个交待。”谢诩凰道。
“这样,怕也会让皇帝更想除掉她。”燕北羽微微拧眉道。
谢诩凰冷然一笑,哼道,“就算不这么做,皇帝也一样想除掉她,不如趁着现在先除了南宫家,再把他一逼,他越急越乱,也就会露出更多破绽。”
这本就是她放出的鱼饵,自然要她起到最大的作用,否则那般费心培养她出来就白费了。
“我去安排。”燕北羽道。
“好。”谢诩凰爽快地答应,正好乐得清闲。
燕北羽抬眼望了望她,问道,“你伤可好了?”
“大好了,顾好你自己就够了。”谢诩凰头也未抬地说道。
“晏西怎么不在这里?”燕北羽问道,从他回来就没见她露过面。
“我让她在城里盯着南宫家的动向,那些派出去的刺客,也该回来复命了。”谢诩凰道。
燕北羽沉冷一笑,道,“只怕他们没命回来了。”
“哦?”
“暗卫统领已经回宫向皇上禀报,只怕早已经派了人埋伏在进京的路上,不会放那些人活着进京,既然事情已经暴露了,总是要个顶罪的人。”燕北羽道。
南宫家并不知道皇帝也派了人去,若是放那些人回去,必然就会被南宫家知道了,加之到了这个地步,皇帝就更不可能放那些人活着回南宫家了。
“为自保,他还真是从不手软。”谢诩凰冷然一笑哼道。
“那样的人,就不配坐在那样的位置上。”燕北羽眸底掠过一丝寒芒。
“确实不配。”谢诩凰道。
父亲满以为推翻旧朝,会建立一个盛世大燕,可是坐上皇位的那个人看重的只有手上的权势,根本没有造福天下的心,心胸狭隘。
“终究,他也坐不了多久了。”燕北羽嘲弄一笑,声音沉而冷。
谢诩凰沉默地用着膳,没到达到目的那一天,她无法定论这条路还要多久,也无法预料最终会和这个人走到什么样的地步。
“不仅要让南宫家当这个替罪羊,还要让长孙仪以为南宫家已有不臣之心,以他的多疑和狭隘,定然容不得南宫一族。”
“就像他们当年对付霍家一样?”燕北羽望了望她,问道。
“一样的手段,他们能用,我们也能故技重施。”谢诩凰冷然一笑,道。
燕北羽看着眼前眉眼清冷的女人,不知是夸奖还是感叹,“你算计起人来,也真的一点不手软。”
她想到的,也正是他所想的,但女子一般心软,这般要将人赶尽杀绝的手段,也亏她想得出来。
“对敌人的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条路,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我还不想这么早死。”
谢诩凰搁下碗筷,自己斟了杯茶,神色平静而冷漠。
“相信他们也不会在折剑山庄待太久,我们明天就回府,有些事情还需要早做准备。”燕北羽道。
“不用我帮忙?”谢诩凰询问道。
燕北羽想了想,笑语道,“王妃只需要帮忙照顾本王一二就够了。”
谢诩凰直觉性地想反驳拒绝,但一想府中还有宫里的眼线,而他受伤的事绝不能让皇后那边的人知道,所以照顾伤势的事还得她来。
“好。”
晚膳过后,谢诩凰收拾了碗筷到厨房,燕北羽也跟了过去,倚在门上看着她像个平凡人家的小妻子,在厨房里忙碌着,突然有些舍不得就这么回王府去了。
谢诩凰忙完了,一转身看着还站在门口的人,“你跟过来做什么?”
“等你一块儿出去走走。”燕北羽含笑道。
“伤成那样了,还不安份?”
“躺了一天了,也该活动活动。”燕北羽理直气壮地说道。
谢诩凰擦了擦手,解下身上的围裙,走近门口道,“走吧。”
毕竟自己受伤生病的时候,他也是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也算还他个人情。
她去取了灯笼点上,才跟着他一起出了山庄,外面山野静寂,月光皎洁而温柔。
燕北羽接过了灯笼提着,扫了一眼山庄附近的山上,“不然,把这山上的梅花砍了,种成别的算了,你喜欢果树,种成桃树杏树也好。”
“长得好好的,干嘛砍了?”她奇怪地瞅了他一眼。
“梅花太冷清了,想种些别的。”燕北羽笑语道,这些梅花树是以前为别人种的,如今故人虽在,却已物是人非,再留着这满山的梅花树又有何用?
“难得长成如今这般,砍了怪可惜的。”谢诩凰淡淡道。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番戏言,他当年却当了真,种下了这满山的梅花,可她再辗转看到,已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燕北羽侧头打量了她半晌,伸手牵住她的手,道,“行,那便留着吧。”
谢诩凰顿步,举起被他牵着的手,告诫道,“燕王爷,你能不能说话算话一点,说了不碰一根手指头的,你都碰五根了。”
燕北羽被她气得阵阵头疼,反驳道,“我说不碰一根手指头,又没说不碰五根手指头。”
说罢,反还抓紧了她的手。
“你跟无赖有什么区别?”谢诩凰一边走,一边数落道。
“谢诩凰,你能不要煞风景吗?”燕北羽道,难得这么好的月色出来散个步,她嘴里竟没有一句好话。
“那你别叫我出来啊。”谢诩凰哼道。
…
当她们在燕京等着长孙晟一行人回京之时,折剑山庄的老庄主大寿也风风光光地办完了,只是请来了几个大夫,也都对上阳郡主所中之毒束手无策。
晏九虽想法稳定了伤势,却也一直未能制出解药来。
于是,长孙晟向龙靖澜提出尽快回京,宫中有专门擅长研毒的太医,也许对她解毒会有帮助。
龙靖澜当即便吩咐了缇骑卫准备回京,自己去了老庄主所住的院落辞行。
“师公,我们要准备回京了。”
老庄主闻言沉吟了一阵,道,“我跟你们走一趟。”
“师公…”他这么多年都不入京,这个时候进京,宫里只会以为折剑山庄已经成了上阳郡主的靠山。
“我也想去见见她,再者即便你要追查,宫里也会阻挠,最后只会不了了之,我这把老骨头去了,为故人之女讨个公道,他们总不至于再敢推托下去。”老庄主道。
霍家只剩她一个了,他能帮上的,怕也只有这些了。
龙靖澜也知这老头定下的,谁也劝不了,于是道,“想必,她这一次的目标是南宫家无疑,师公只要逼他们交出凶手,宫里肯定会把南宫家推出来当替罪羊,其实就算你不去,想必她也早已有自己的计划了。”
她这一步一步的精心谋算,自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我去讨个公道,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总能让她少些麻烦。”老庄主叹道。
“我只是担心,你这一去,让折剑山庄卷进来,总归不是好事。”龙靖澜忧心忡忡地说道。
老庄主闻言一笑,道,“现在宫里,哪还有那个精力,来顾上我这个老头子。”
龙靖澜随之笑了笑,点头道,“倒也是,有她那里给他们找麻烦,他们也顾不上别的了。”
“罢了,你先下去准备吧,我交待好庄里的事务就起程进京。”老庄主道。
“好。”龙靖澜说罢,快步出了门,下去让人多准备了一辆马车。
一个时辰后,缇骑卫已经在山庄外准备妥当一切。
长孙晟将尚还昏迷未醒的人抱上了马车,老庄主只带了四名弟子同行上京,待都上了马车,龙靖澜上了马,一挥手道,“走!”
这一去,京中自是风波重重,连她也都成了那人手中的棋子,但这局棋她心甘情愿去走。
“龙姐姐,你似乎一直都不高兴,见到宛莛姐姐也不高兴。”十公主骑马走在她边上,歪着头瞅着她说道。
“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有什么好高兴的。”龙靖澜说话一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