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起身与梅树之后的邵皇后相携离去。
绫玉抬头望向渐渐消失在花林间的人影,满心地绝望和不甘,可是在这宫里她终究只是一个宫婢,在这些人眼中如草芥一般的奴婢。
暗香阁,郑淑仪与静贵嫔查看了一番殿内的摆设,不由问道,“绫玉呢,她不是一早过来了,怎么不见人了?”
“方才清宁宫的墨嫣姑姑过来借东西,绫玉姑娘便跟她去梅林帮忙剪梅去了。”一名宫人回道。
“墨嫣?”郑淑仪不由拧了拧眉,这个时候清宁宫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苏妙风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不由抿了抿唇,直觉告诉她三天之后的年夜宴,怕又是不太平。“苏妹妹你先在这里看着,我过去瞧瞧。”郑淑仪道。
苏妙风点了点头,带着人继续布置大殿。
郑淑仪顺着宫人指的方向寻去,刚转过一段路便看到梅林之中有人影出来,不由退了几步在树后藏了起来,远远看到靳贵嫔和皇后一同从梅林之中走了出来,而后沿着梅园的僻静小路离开。
皇后和靳贵嫔在梅林,墨嫣又把绫玉叫了过去,她们到底要干什么?
墨嫣跟着从林子里出来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周围,瞥了一眼不远处郑淑仪藏身的地方,唇角悄然勾起一丝深冷的笑意,而后装做什么都没看到跟着皇后离开了梅园。
她本是有很多机会把绫玉引过来的,可是却故意让人看到她带了她过来,为的就是郑淑仪寻过来看到这一幕。
她看到她们和绫玉先后从梅林里面出来,聪明谨慎如她,应该会猜想到是什么事了。
但愿,她不要白费了她这一番苦心才好。
一寸温柔一寸凉35
暗香阁内,一处不起眼的窗户悄然被人打开了一条缝,苏妙风站在窗户不动声色将外面的一切看在眼中。
“娘娘,你都站了半天了,在看什么?”绿袖过来问道。
苏妙风淡然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见园中梅花开得极好。”
“娘娘若是喜欢,一会儿奴婢剪几枝带回雅风堂,拿花瓶好生养着,也能看上好几日。”绿袖笑着说道。
“好。”苏妙风点了点头道熨。
不一会儿功夫,郑淑仪也从外面回来了,平静如常地吩咐了宫人布置大殿准备年夜宴的事,丝毫没有提及过方才在梅园看到皇后一行人的事,甚至连绫玉一直不见回来也没有再过问。
毕竟,有些事她已经心知肚明了。
苏妙风虽然心有疑问,却也没有开口向郑淑仪多问什么,与她一起安排好大殿的布置,互相道了别各种回宫去了嚼。
皇后和靳兰慧这个时候见了靳淑仪身边的人,肯定是跟三天之后的年夜宴有关,现在她们的一门心思都盯着钰妃肚子里那个孩子,会不会是要对她和孩子下手?
钰妃,她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她根本就对这一切了若指掌,她不知道。
可是,以她的聪明,从怀上孩子的那一刻起,就应该知道皇后是容不得好腹中的孩子的,不可能没有一点防范。
她到底该不该去提醒她?
可是,她既然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和苏家就不能再跟这个人有太多牵扯,以免将来因为她的事牵连其中。
她一路想得出神,行至台阶也不曾察觉,差点一脚踩空摔了下去,还好绿袖和宫人反应快将她扶住了。
“娘娘在想什么,怎么走路都不看路了?”绿袖惊出一身冷汗道。
“可能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吧。”苏妙风笑了笑说道。
绿袖扶着她下了玉阶,喃喃道,“娘娘这些日尽操心这年夜宴的事了,也确实休息不好,等这几天忙过了就好生休息一段吧。”
苏妙风点了点头,眼见静华宫在望,她却停下了脚步。
“娘娘怎么了?”绿袖诧异问道。
苏妙风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道,“去趟皇极殿东暖阁,我去看看钰妃。”
“哦。”绿袖应了应声,自那次看到了那件事,对于钰妃她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
皇极殿,东暖阁。
沁芳正在张罗着午膳,便听到宫人来说静华宫的静贵嫔过来了,虽然她也不想主子与静贵嫔走得太近,但总又不好将人拒之门外,便搁下手中的事出去了。
“奴婢给静贵嫔娘娘请安。”
苏妙风含笑道,“免礼,你家主子在吗?”
“娘娘在里面呢。”沁芳说着,领着她进了门,朝里面的人道,“主子,静贵嫔娘娘来了。”
凤婧衣正在榻上解九连环打发时间,听到声音从榻上起身道,“苏姐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刚和郑淑仪安排好年夜宴的布置,回去路上便想着过来看看你。”苏妙风笑着与她一同在榻上坐了下来。
因着最近的休养,她比之以前气色好了不少,人也略微长胖了一点,没有出门便只着了轻软的便装,头发也只是简单的绾着,没了着宫装时的端庄优雅,倒多了几分南方女子灵秀婉约。
“我在这边,也帮不上你什么,让你劳累了。”凤婧衣道。
“都是郑贵嫔操心着,我倒没有那么多的事儿。”苏妙风接过沁芳的茶抿了一口,道,“对了,上回给我送的点心我一直念着呢,沁芳能不能给绿袖说说怎么做,回头我再想吃了也不必上你这里来讨要。”
“贵嫔娘娘只要想吃了,差人过来支会一声就是了,奴婢一准做好了给您送过去。”沁芳笑语道。
“你还是教教绿袖吧,往后你还得专心照顾着钰妹妹,我哪里还能再给你们添乱。”说着望了望绿袖,示意她跟去向沁芳学。
沁芳带着绿袖去了厨房,暖阁内便也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人了。
“今年的年夜宴,你也要去吗?”苏妙风直言问道。
凤婧衣奇怪地望了望她,道,“除夕之夜,这是宫中的常例,自然是要去的。”
“其实,你现在这个样子,只要跟皇上说不去,想来也不会强求你过去。”苏妙风道。
她们大约是想在年夜宴上动手,只要她不出皇极殿,想来她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凤婧衣端着茶抿了一口,挑眉道,“我天天待在这里都闷坏了,难得有这样的热闹,又是你操办的年夜宴,你还不许我去凑个热闹?”
苏妙风抿了抿唇,望向她说道,“方才,我看到皇后和靳贵嫔悄悄见了郑淑仪身边的绫玉,我怕年夜宴上会有针对你的事。”
凤婧衣唇角的笑意微僵,但又很快恢复如常,“以往这些事都是皇后宫里操办,想来皇后是不放心,向绫玉问几句年夜宴的事而已,你太大惊小怪了。”
苏妙风怔怔地望了望她,沉吟了片刻道,“还是小心为好。”
她一向心思敏锐,听到这样的话没有怀疑什么,反而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太过反常。
“多谢苏姐姐提醒,我会小心的。”凤婧衣含笑道。
“谨慎起见,我看…你还是向皇上说一声吧,有他操心了,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乱子。”苏妙风笑语道。
皇上这么紧张这个孩子,只要他知道了小心防范,这宫里还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下了手去。
“嗯。”凤婧衣含笑点了点头。
可是,这话却是万万不能向夏候彻说的,否则追查下来才会真正的出大乱子。
苏妙风坐了不多久,瞧着时辰知道夏候彻快过来用午膳了,便起身告辞道,“时辰也不早了,昨天夜里也没怎么睡好,我先回去了。”
“好。”凤婧衣起身送她出去,虽想留下她一起午膳,但也知道她不愿跟夏候彻坐在一桌尴尬,便也就没有开口。
她刚将人送出东暖阁,便看到夏候彻从书房回来了。
“静贵嫔怎么过来了?”夏候彻走近,望了望离开的人影问道。
“只是有几日没过来了,顺路过来看看臣妾。”凤婧衣淡笑道,对于苏妙风所说的话,却只字未提。
夏候彻也没有多问什么,牵着她回了暖阁,“这外面天寒风大的,没事别往外跑,省得再冻出个好歹来。”
“知道了。”凤婧衣道。
皇极殿这边一片和乐融融,裕清宫那边却是安静得让人不安。
郑淑仪正用着午膳,宫人进来禀报道,“娘娘,绫玉回来了。”
她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什么。
绫玉进了宫中,衣袍上还沾着梅林里的泥印,眼睛又有些红红的,看起来分外狼狈。
“怎么现在才回来?”郑淑仪温声问道。
“奴婢在梅林里帮清宁宫的墨嫣姑姑剪梅,不小心摔了一跤,耽误了回来的时辰。”绫玉回话道。
郑淑仪搁下碗筷,起身走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是摔伤了,还是受欺负了,怎么还哭得眼睛都红了。”
“没什么,奴婢笨手笨脚的做事不好,被墨嫣姑姑训斥了一顿。”绫玉垂头回道。
郑淑仪抬手拍了拍她肩膀,叹息道,“好了,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用了午膳还要帮我准备去御膳房拟年夜宴的菜单呢。”
自始至终,对于她见皇后和靳贵嫔的事情,全然没有问过一句。
“是。”绫玉连忙跪了安,回了房中去换衣服。
可是,一回了房中眼泪便不争气地又落了下来,这些年郑家待她不错,她不想做对不起主子的事,可是她若不做,她的亲人们就会没命。
她静坐了不知多久,有人在外面敲门道,“绫玉姐姐,娘娘要准备走了。”
绫玉连忙擦了擦脸上,道,“我马上就出来。”
说着,快速换了衣裙,藏好了靳贵嫔给的那瓶药,方才打开门出去。
这是裕清宫第一次操办年夜宴,郑淑仪自是很多地方都亲力亲为,大殿的布置,菜单的甄选,酒水的安排,歌舞节目的编排都要一一过目。
只是,绫玉一心牵挂着宫外的亲人,做事也总是心不在焉,临到了年夜宴的当天,更是整个人都魂不守舍了。
一早起来伺候郑淑仪梳妆,手上不知轻重,郑淑仪被扯断了头发不断倒抽了一口气,绫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下道,“娘娘,奴婢不是有意的…”
郑淑仪拧眉抚了抚头,叹道,“绫玉,你说你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做事频频出错,你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
“奴婢知错。”绫玉跪在地上,垂头哽咽道。
郑淑仪敛目叹了叹气,道,“罢了,父亲昨日托人带话说有东西要给我,你带着腰牌出宫去一趟吧,记得赶在年夜宴之前回来。”
绫玉咬了咬唇,应声道,“是。”
说罢,起身接过腰牌跪安离去。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夜里就是年夜宴,要么今天晚上她帮靳贵嫔做事,用裕清宫上下换取家人性命,要么她什么都不做,等着母亲和弟弟妹妹丧命。
这两天以来,她一直在这两者之间纠结,却始终得不出一个结果。
她们的家,是靠她支撑着的,若连她都不救他们,这世上便没有人会救她们。
可是,也是郑家收她为仆,她和家人才得以温饱,她又做不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情。
郑淑仪更衣梳妆,简单用了早膳便去暗香阁做最后的布置,以前跟乐府的人叮嘱到时候要表演的歌舞琴曲。
墨嫣主动向皇后提及,自己去暗香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皇后想来她是不放绫玉那边会出差错,所以自己去亲自盯着,所以便也没有多问便应了下来。
暗香阁,郑淑仪正瞧着宫人铺上新的地毯,看到桌上有人摆着的香炉连忙斥道,“这东西还不撤下去,钰妃娘娘现在有孕,这些东西还敢拿出来,不要脑袋了。”
宫人闻言连忙将香炉撤了下去,谁都知道现在皇上紧张钰妃的龙胎,若是在年夜宴出了差错,他们谁都担待不起。
郑淑仪说完,一侧头看到进门的墨嫣不由微微拧了拧眉,上前道,“墨嫣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皇后娘娘放心不下,奴婢便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墨嫣淡笑道。
“有劳皇后娘娘费心了,那墨嫣姑娘便瞧瞧,若还有什么安置不当的地方便直说,宫里一年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候,自然是要好好操办的。”郑淑仪宛然笑语道。
两人正说着,绫玉从外面快步进来了,面上却带着几分喜色,再没有前两日满面愁容。
“娘娘…”
郑淑仪望了望她,微微笑了笑,“回来了,跟我去偏殿帮着拿东西吧。”
“是。”绫玉连忙应声道。
“这里就有劳墨嫣姑娘照应着了。”郑淑仪说着,带着绫玉去了偏殿。
墨嫣躬身而送,眉眼间掠过一丝了然的冷笑。
郑淑仪一进了偏殿,绫玉掩上/门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重重对着她磕头道,“奴婢谢娘娘大恩大德。”
她出宫去了郑家才发现,母亲和弟弟妹妹已经被救回来了,还有人安排保护着好好的。
郑淑仪躬身扶她起来,说道,“傻丫头,哭什么,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心里想些什么我还能不知道,那天看着你戴着你娘的青玉镯子,我就猜想是不是家里出事了,你又不肯跟我说实话,我便只能让郑府的人去你家看看,这才知道了你娘她们被歹人绑架的事,所幸现在已经把人救回来了,你也能安心了。”
绫玉执意不肯起,不住地朝她磕头道,“娘娘大恩大德,绫玉一家无以为报。”
“好了,大过年的,你哭成这样子做什么,快起来。”郑淑仪将人扶了起来,拿着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现在,这些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实话了?”
绫玉闻言咬了咬唇,既然家人已经安全,她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掏出袖中的药瓶道,“那天在梅林里,皇后娘娘和靳贵嫔娘娘给了奴婢这个东西,要奴婢要在今天的年夜宴放在钰妃的食物里,不然…不然就要杀了奴婢的母亲和弟弟妹妹。”
郑淑仪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东西,拿开塞子闻了闻,问道,“现在你要怎么办?”
“家母和弟妹妹已经安全了,奴婢自然不能去害钰妃娘娘。”绫玉道。
郑淑仪将药瓶放到她的手里,望着她犹还泪意盈盈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绫玉,你应该按皇后和靳贵嫔说的做,把这个东西放到钰妃的食物里。”
“娘娘…”绫玉目光惊震地望着面前的人。
“我已经在南方给你家里置办了一处宅子和两个铺子,以后足够你的母亲和弟弟妹妹生活无忧,也给你的弟请了最好的师傅,他一向聪明发奋,将来一定前途无量。”郑淑仪抚了抚她耳边的发丝,字字温柔地说道。
绫玉怔怔地望着她,她跟在她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这一切的言下之意。
她要她按皇后和靳贵嫔要求的向钰妃的食物里下毒,等到东窗事发再在皇上面前认罪说是皇后和靳贵嫔威胁她做的,皇上这么看重钰妃的这一胎,若是她们母子出了事一定不会轻饶皇后。
如此,便也就替她除掉了皇后。
一寸温柔一寸凉36
外面有来往宫人的喧哗,让这间偏殿显得更加静寂非常。
绫玉心凉如冰,颤着苍白的唇道,“多谢娘娘。”
郑贵嫔满意地笑了笑,倾身抱了抱她,拍着她的后背道,“你从郑府就跟着我,这么多年虽是主仆,我却一直视你如妹妹,你的家人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你一向聪明过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皇后和靳贵嫔以她的家人胁迫她向钰妃下毒,她的主子帮她救回了家人,却也还是一样的目的。
这样可以将计就计对付皇后的时机,她怎么可能轻易为了一个婢女而放过熨?
“好了,你这几日跟着忙前忙后也没怎么休息好,先回裕清宫休息一下吧,等开宴的时候再过来伺候。”郑淑仪松开她,笑着说道。
“是。”绫玉应声,看着转身去的人出了门。
休息吗姐?
她很快就要永远的休息了,这个时候还能休息得了吗。
墨嫣看着独自一人回到暗香阁的郑淑仪,心中便也猜出了个七八分。
可是,若没有她让沐烟暗中跟着人留下了线索,郑家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人还把人救走了,看守的人已经回报了消息入宫,不过她还未曾禀报皇后,她们已经失去了胁迫绫玉的筹码。
皇极殿,东暖阁。
因着今日是除夕,夏候彻之前一连两日都在书房处理折子,今日一早上完了早朝便封了印休息,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有起床,醒了想起来也被他禁锢在怀中脱不了身,于是便赖床到都过了午膳的时辰。
沁芳备好了午膳,正准备进去却又被孙平给拦下来了。
“皇上这两个晚上都没合眼了,沁芳姑娘就别进去瞧了。”
“可是娘娘早膳都还没用呢?”沁芳道。
她才懒得管夏候彻睡没睡,是她家主子从早上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呢。
孙平不由有些为难,道,“钰妃娘娘应该醒着,你进去问问吧。”
钰妃娘娘现在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哪里能是挨饿的。
沁芳点了点头,进了内室掀开帷帐到床边轻声问道,“娘娘,醒了吗?”
凤婧衣闻言应了声,“什么事?”
“午膳已经备好了,要不要奴婢给娘娘送些吃的进来。”沁芳问道。
凤婧认侧头望了望近在咫尺的人,她现在被困在他怀里怎么吃,便道,“不用了。”
沁芳抿了抿唇,又不好再相劝,便只能道,“奴婢告退。”
她退出去不多久,一直睡着的夏候彻动了动,眯着眼睛在她脸上吻了吻咕哝道,“什么时辰了?”
“应该到午后了。”凤婧衣道。
夏候彻沉默着没有应声,似乎还有些没睡醒,低头嗅着熟悉的体香便在她脖颈间厮磨亲吻,凤婧衣缩了缩脖子,提醒道,“该起来了。”
夏候彻却吻上了瘾,沿着脖子便吻到她的唇,辗转许久直到她呼吸都不顺畅方才松开,勾唇笑语道,“饿了?”
“我早膳都没用,你说呢。”凤婧衣没好气地瞪着他道。
夏候彻笑了笑,利落地起身下床披上袍子,顺手拿了她的外衫递给她道,“起吧,不是饿了。”
说罢,先行掀帐叫了沁芳带人进来伺候。
凤婧衣披衣下床,沁芳已经带着宫人进来,帮着她简单梳洗了一番,夏候彻已经洗漱完了在外面榻上坐着,只是眉宇间却还是隐约透着几分疲惫之色。
宫人刚刚将膳食传上桌,凤婧衣也从内殿出来了,夏候彻起身顺手牵着她到到桌边入了座,沁芳道,“娘娘,你先用着,奴婢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说罢,嘱咐侍候的宫人好好伺候,自己便去了厨房。
厨房的火炉上还煎着太医开的药,她揭开盖子看了看,没有把药倒到碗里,反而是拿着扇子扇着炉火,等着里面的药快干了,拿起边上烧着的开水倒了在了碗中,取出随身带着的瓶子倒一两粒药丸放到水中,看着药丸渐渐融化成了一碗药汁,方才拿下了炉上的药罐子。
而后,端着药去了东暖阁,进门道,“娘娘,该用药了。”
夏候彻一边用着膳,一边道,“沁芳,一会儿你跟孙平去暗香阁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年夜宴上你家主子的饮食还是你自己做,不得假手于人。”
“是。”沁芳低头应道。
“孙平,年夜宴也请王太医和刘医士一同赴宴。”夏候彻道。
孙平上前,躬身应道,“是,奴才一会儿就去传旨。”
他要王太医两人一同去赴宴,也是怕宴会上钰妃有个什么万一。
凤婧衣垂目捧着药碗,喝完了药将碗递给了沁芳,道,“简单准备些就是,若是没吃好,回来你再做些夜宵就是了,不必那么麻烦。”
夏候彻抿着薄唇点了点头,道,“也好。”
年夜宴上人多杂乱的,少准备些也好,省得太多了也顾不及谁会在里面动手脚。
两人用完了午膳,沁芳带着人进来收拾完,便和孙平去了暗香阁那边。
凤婧衣坐在软榻上看书,夏候彻大约是早上还没睡好,倒在榻上枕在她的腿上又继续梦周公去也。
她看了不多久眼睛有些难受便搁下了书卷,垂眸看着仰躺在自己腿上的男人不由怔了怔,薄削的唇勾着一丝笑意,让他一向冷峻的面容显得格外温柔。
她伸手抚上他的唇角,却又在将要触上他面庞之时停下了动作,眼中柔情缓缓敛尽成寒潭一般的幽冷,悄然重新拿起了书卷继续看书。
过了一个时辰,夏候彻睁开惺忪的睡眼,伸手抓住她一只手握着,温声问道,“朕睡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凤婧衣淡笑回道。
他伸手拿掉了她手中的书,抱怨道,“朕都忙了两日了没见着你,这会儿在你眼皮底下了,你还顾着看书?”
凤婧衣低眉看着他,道,“那你让我干什么?”
夏候彻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一起摸上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说道,“你说,他会是儿子还是女儿?”
凤婧衣抿了抿唇,伸手又拿回了放在一旁的书卷,道,“臣妾怎么知道。”夏候彻一把拿起她手里刚拿到的书,一扬手给扔得远远的,道,“朕发现,你现在愈发不拿朕当回事了?”
凤婧衣奇怪地望着他,这句话怎么听都有些别扭,似乎一般都是女人跟男人这样抱怨,到他这里到是反过来了。
“臣妾倒发现,皇上愈发地不讲理了。”
夏候彻失笑,敛眉微挑,“哦?”
凤婧衣推了推他,道,“起来,腿麻了。”
他倒也没耍赖,干脆利落地坐起了身,望了望渐暗的天色,道,“宴上若是累了,就让人先送你回来,别强撑着。”
“好。”凤婧衣含笑应声道。
两人正说着,孙平先回来了,道,“皇上,娘娘,时辰不早了,沁芳姑娘提醒奴才带人过来为你们更衣梳妆准备赴宴。”
“不必了。”夏候彻道。
孙平也没有多问,放下了夏候彻赴宴要穿的龙袍便带着人退了下去。
夏候彻下榻拉着她进了内室,拉开她的衣柜瞧了瞧,打量着里面的衣服,挑了件水红的宫装拿出来在她身上比了比,道,“就这个?”
“太艳。”凤婧衣道。
“你平日一惯穿得素,这颜色都不见你穿过。”夏候彻说着,将衣服塞给了她。
反正也不过是一身衣服,她便也没跟她争什么,自己拿了去屏风后换了出来,夏候彻也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瞧着她出来的样子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凤婧衣默然上前替她理了理衣服,道,“要叫宫人进来束冠吗?”
“当然你来。”夏候彻低眉瞅着她道。
相较于宫人的伺候,他更喜欢他们这样寻常夫妻一般的相处方式。
“我梳得不好。”凤婧衣老实地说道。
她就只给小时候的凤景梳过头,且这么多年在南唐也好在这宫里也好,一向都是别人给她打理,她又哪里做过这些。
“时间早着呢,慢慢来。”夏候彻说着,已经自己一撩衣袍在她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拿着梳子朝她递过去。
凤婧衣无奈只得接了过去,站在他的背后梳理着他的头发,回想起之前宫人为他束冠时候的样子,虽然几番失败但最后总算还是梳好了。
夏候彻望了望镜子里,起身扶着她坐下,“朕给你梳。”
“你会吗?”凤婧衣道。
夏候彻从首饰盒中挑了一套玉钗,给她绾起了头发簪上,道,“这不就好了。”
凤婧衣笑了笑,没有说话。
夏候彻低身望了望镜子里,道,“别的朕就没办法了,让宫人进来帮你吧。”
“不了,现在闻不得脂粉味。”她道。
夏候彻给她理了理头发,反正他也习惯了她这样不施粉黛的样子,便也就依了她。
夜色降临,宫中新换上的红灯笼次第而亮,显得格外热闹。
夏候彻直到临开宴的时辰了,才带她从东暖阁去暗香阁,郑淑仪等人已经早早便过去了,临到暗香阁外与皇后凤驾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