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婧衣气得发抖,这分明就是对方有心刁难,哪会真的让她吃了不好的东西。
宫人搬了椅子出来,靳兰轩坐了下来,冷冷扫了一眼道,“本宫说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砍下来,还愣着干什么?”
两名侍卫闻言为难地望了望凤婧衣,却又不好冒然上前伤了钰嫔。
“既然你们的动不了手,那就各自断一臂替她受罚吧?”靳兰轩阴冷的声音,让人不由心底发颤。
两名侍卫一听,为难地步上前去,道,“钰嫔娘娘,请你让一让吧!”
凤婧衣将沁芳护着,冷声喝道,“靳兰轩,你无非是要对付我,欺负一个奴婢算什么本事?”
靳兰轩听了轻轻一笑,扶着宫女的手起身,慢悠悠地走近前来,“本宫不过是拿她打发下时间罢了,不过看着你这么难过的样子,本宫心情甚好。”
“你…”凤婧衣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
“钰嫔入宫也有些日子了,怎么宫里都没好生教导你礼仪吗?”靳兰轩打量着她,悠悠说道,“来了漪兰殿不向本宫见礼,反倒是在这里大呼小叫的,都是谁教你的。”
凤婧衣咬了咬牙,一手护着沁芳,一边行了礼,“嫔妾见过兰妃娘娘。”
靳兰轩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你既然来了,就好生瞧一瞧,在宫里该怎么管教奴婢,管教完了你再领回去,想必也就是个听话的…”
“啪!”
话还未说完,凤婧衣已经一耳光甩了过去,满手的血沾了她一脸。
靳兰轩缓缓偏过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慢悠悠地将手中的暖炉递给宫人,一扬手便要还以颜色,而凤婧衣早有防备,一手抓住她挥下来的手,又一记耳光甩了过去,冷笑道,“怎么?还嫌不够吗?”
“上官素!”夏候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漪兰殿门口,怒意沉沉地喝道。
苏妙风倒抽了一口气,她就是怕钰嫔在这里吃了亏,先去了皇极殿请皇上过来,想必他会顾忌着几分情份,不会让兰妃太过为难她。
可是,她哪里想到,这里已经闹成了这般地步?
夏候彻面色沉冷地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拿开她抓着靳兰轩的手,声如寒冰,“入宫这么些日子,你就是学会了这般以下犯上,侍宠而骄吗?”
“嫔妾…见过皇上。”她面无表情地向他行礼。
“四哥…”靳兰轩捂着脸,泪眼盈盈地望向夏候彻,委屈得令人心疼。
夏候彻冷冷地望着跪地在上的女子,冷声道,“既是你先动了手,你如何打的她,便如何打自己,欠了人的,总该还。”
“皇上,钰妹妹只是…”苏妙风想要上前求情。
“还不动手?”夏候彻沉声喝道。
凤婧衣面无表情地抬手,自己一耳光抽在了自己脸上,随即又另一手抽在了另一边脸上,顿时间满嘴的血腥气。
“娘娘——”沁芳哭着跪在她边上,泣不成声。
青湮已经不动声色在后面替她伤口止了伤,将手指接上包扎好,只是以后长不长得好,她不知道。
凤婧衣抬头直面望向那面容冷峻的男人,问道,“嫔妾欠兰妃娘娘的已经还了,兰妃娘娘断了沁芳一指,是不是也该还了?”
夏候彻目光森冷得可怕,“为了一个奴才,你就闹成这般?”
“她不仅我的奴才。”她冷声回道。
因为这些霍出去性命跟随她,陪伴她的人,她才不至于在这条路上走得这般孤苦无依,在她心中这些他们看不上眼的奴才,比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高贵,都重要。
“一个奴才竟然闹出这多的事儿,留在这宫里也是祸害,处置了倒也干净。”夏候彻漠然道。
凤婧衣咬了咬唇,重重地磕了一头,“嫔妾知错,请皇上开恩。”
雪后的石板上冰冷非常,额头触到地上刺骨的冷便钻心而来。
“自己到漪兰殿外跪一个时辰,长长记性。”夏候彻说罢,拂袖随了靳兰轩进了殿去。
“是。”凤婧衣起身,大步出了漪兰殿外跪在了地上。
“主子——”沁芳泪流满面地被青湮扶了出来。
“青湮,先带沁芳回去,你那里应该还有药,好好照顾着她。”凤婧衣淡笑道。
“主子,我不走,我…”沁芳哭着跪在她面前不肯走。
凤婧衣笑了笑,道,“快回去,你要我这两巴掌白挨了吗?”
“罢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陪着她就行了。”苏妙风拿着伞撑在凤婧衣头上,转头又道,“绿袖,你赶紧回去把我那件厚的斗蓬送过来,多拿几个暖炉来,记得让宫里备好了驱寒的汤。”
“是。”绿袖听了,连忙随着青湮回了静华宫去准备东西。
苏妙风拉了拉凤婧衣身上的斗蓬,把她掩得严实些,自己站在她前面挡了些风,“你呀,何苦这样?”
她故意打了兰妃,无非是想将事情引到自己身上,靳兰轩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随意就处置了她这个妃嫔,可是她要对付沁芳一个奴才,便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她那么做,无非是转移靳兰轩的注意力,从而让沁芳脱险而已。
凤婧衣只是笑了笑,却并无悔意,“这样能换她一双手,也是值得的。”
不过是挨两耳光,跪一个时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苏妙风无奈的叹了叹气,她就没见过一个主子为了奴才能闹成这样的。
正说着,绿袖带着宫人已经将东西送来了。
“把斗蓬给钰嫔披上,把暖炉放到斗蓬里,会让她暖和些。”苏妙风连忙吩咐道。
“哟,钰嫔娘娘你这是受罚呢,还是来这享受来了,又是暖炉,又是斗蓬的,还有人撑着伞挡雪。”漪兰殿的掌事宫女从里面来,阴阳怪气地哼道。
“皇上只说让钰嫔在这里跪着,又没说我们不能拿这些东西来,你看不过去,大可以去向皇上说去?”苏妙风沉着脸斥道。
“哼…”那人讨不着好,便冷哼一声走了。
“主子,她要真是进去告状怎么办?”绿袖担忧地说道。
“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她不要命就尽管去嚼舌根子。”苏妙风说着,将伞交给了绿袖,自己拿着帕子,擦着凤婧衣脸上的血迹。
“谢谢苏姐姐。”凤婧衣感激道。
有了苏妙风几人的陪着,一个时辰倒也没有那么难熬,虽然脚上还是冷,但有了好些个暖炉,身还是很暖和的。
孙平从漪兰殿里出来,道,“钰嫔娘娘,时辰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凤婧衣起身,腿有些发软,苏妙风一把扶住了,“绿袖,那边搀着点。”
孙平看到一行人走远了,望了望锦绣富丽的漪兰殿叹了叹气,这兰妃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了?
他进去后不久,夏候彻便起驾回皇极殿了,在漪兰殿外望了望钰嫔方才跪过的地方,“一会儿让太医院过去给人看看。”
“是。”孙平应了声,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说道,“钰嫔那身子,这怕是又得病了,方才起来腿都走不了了,若不是静芳仪在这里照应着,只怕人都倒在这里了…”
夏候彻烦燥地皱了皱眉,瞪了他一眼,孙平赶紧了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漪兰殿内,靳兰轩愤怒地砸了宫人端上的茶,咬牙切齿地道,“上官素!”
“娘娘消消气,莫再气坏了身子。”掌事宫女碧月劝道。
她原是定国候府里以前侍候她的,兰妃回宫才被调进宫来侍候。
“本宫白白挨了那贱人两耳光,怎么能不气?”
碧月一边替她上着药,一边道,“这宫里,皇上最宠爱的便是皇贵妃傅锦凰和这个新进宫的钰嫔,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有些舍不得处置她,娘娘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一看到她,本宫就想到南唐凤婧衣那个讨厌的女人,只可惜她死了,否则本宫在当年在南唐所受的罪,一定要她一一都尝遍了。”她一想起自己如今身上那些狰狞丑陋的疤痕,便日日如刺在心。
如果不是凤婧衣那个贱人,大皇子早就登基为帝,她如今也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最后大皇子被她和上官邑害死,她跟个鬼一样生不如死地活了三年。
“既然人已经死了,娘娘就不要再想这么多了,当下抓住皇上的心才是正事,若不是你病了三年,哪里轮得到邵家的女儿当了皇后,只要你当了皇后主理六宫,那个钰嫔要她生要她死,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碧月劝道。
靳太后一直希望皇后出在能是靳家的人,只可惜当年进宫的靳兰慧并不得皇帝喜爱,兰妃又一直在病中,皇后便之位便只落在了邵家人的身上。
如今,兰妃既然已经好了,她也该让位了。
——
凌波殿,沁芳和青湮一听到外面响,便赶紧都跑了出来。
“主子…”沁芳一见到她,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凤婧衣被她们扶进了屋,绿袖赶紧送了驱寒汤过来,她也苏妙风一起窝在榻上喝了才暖和些。
半晌,见沁芳还在哭,她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不好好地回来了,还哭什么?”
“主子怎么那么莽撞,她不过要奴才一双手罢了,你…”沁芳想着便不由有点来气,若那时候惹怒了夏候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还指着你那双手以后给我做好吃的,缝漂亮衣裳,没了多可惜。”凤婧衣笑语道。
苏妙风掩唇失笑,有时候真搞不懂她,明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了,回来还有心情在这里有说有笑,而且还真不是装出来的笑。
“可是…”沁芳说不过她,一时无言以对。
“罢了,折腾了半天了,我得回去了。”苏妙风说着,起身道。
“今日连累苏姐姐了。”凤婧衣抱歉又感激地道。
苏妙风瞥了她一眼,道,“说什么见外的话,你这里又是伤又是病的,这两日让绿袖先留在这里。”
“不必了,让她回去伺候你…”
“你看你,小气了吧。”苏妙风沉着脸,道,“我是想让她在这里待两天,让沁芳教教她做菜的手艺,平日里做出来的东西,我都懒得吃。”
凤婧衣失笑,但也知道她是好意,便道,“那好吧。”
“你一会儿让太医过来看看,我先回去了。”苏妙风说着,系好了身上的斗蓬。
“青湮,替我送送苏姐姐。”
青湮刚将苏妙风送走,远远便看到墨嫣带着两名御医过来了。
“人怎么样了?”墨嫣走近便问。
“还好,不过沁芳手伤得有些重。”青湮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们进门。
墨嫣带着两名太医进门,催促道,“王太医你给钰嫔娘娘请安,你看看沁芳的手伤如何了。”
王太医放下药箱,到了暖榻前跪下,伸手搭上凤婧衣的脉搏,面色微微一惊,不由望了望凤婧衣的面色。
“怎么了?”墨嫣连忙问道。
王太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钰嫔娘娘的身子调理了好了许多,此次虽然受了些寒,好在也没什么大碍。”
“可诊断请楚了?”墨嫣拧眉追问。
“诊断清楚了,开几副药让钰嫔娘娘吃着,这几日莫再出去吹风受寒,脸上的伤敷些药过上几日便消下去了。”
凤婧衣见墨嫣还一脸紧张之色,便道,“苏姐姐一直跟着我,又是给了我斗蓬,又是送了好几个暖炉,跪在那里也没那么冷了,无大碍的。”
墨嫣身微松了口气,望向替沁芳治伤的太医,“她手如何了?”
那太医摇了摇头,道,“手上的伤口处理得及时,并无不妥,只是…只是这手指怕是接不回去了。”
他这般一说,凤婧衣眼底不由掠过一丝寒意。
“好了,你们下去开药吧,皇后娘娘还有些话要我带给钰嫔娘娘。”墨嫣道,说罢让其它宫人也退了出去。
太医们朝着凤婧衣跪了安,依次退了出去。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个时候你惹兰妃去做什么?”墨嫣听到门一关上,便冷着脸开始教训人。
凤婧衣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当得实在是太没地位了,一个个都能来训她了。
“总不能让她真把沁芳的手砍了。”说着,拉了拉身上毯子,道,“我没惹她,是她先找事儿。”
“你别忘了你进宫来是干什么的,怎么这时候就沉不住气了。”墨嫣气急道。
凤婧衣瞅了一眼站在榻边,三个冷着脸的女人,很是无奈,“我从来没有忘,可是如果我的路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一个个死,即便以后我成功了,又有什么用?”
三人望着她,一时无言以对,百感交集。
“我不会忘记自己要做的事,但也不能以牺牲你们来保全自己,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回去,说好的。”凤婧衣望着三人,面上绽起明媚的笑容。
墨嫣沉默了站了一会儿,说道,“好了,你们这些日都好好养伤,我要回去向皇后回话了。”
凤婧衣让青湮将她送了出去,对还站在一旁的沁芳道,“放心吧,她今日断你一指,他日我定要断她一手来赔。”
“主子…”
“好了,我有些累了,你也回去休息,这几日好好养着伤,不用过来伺候我了,这里有青湮和绿袖呢。”凤婧衣微笑说道。
沁芳抿唇行了礼,方才退下去。
凤婧衣一个人窝在榻上,伸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肿的脸,喃喃自语道,“夏候彻,你这一回还真是让我长了记性了。”
可是,你心中纯真善良的青梅竹马,变了这副嘴脸,你就真的还一如继往的情深不变吗?
她从来不相信一个男人会有多情比金坚,何况是一个女人多如笙箫的皇帝。
之后,清宁宫那边传话来说让她好好养病,不必再去请安,于是她便又是一连半个月都没有出门。
苏妙风与她同在静华宫,便每天会过来待上几个时辰,与她说说话打发时间。
“对了,今日皇后说过几日要在梅园里设了赏梅宴,说是要给兰妃接风洗尘,皇上也答应了下来,这几天正准备着呢。”
凤婧衣并无太大的意外之色,笑语道,“皇后真是如此好意?”
苏妙风与她一起窝在榻上,淡淡道,“皇后娘娘的心思一向深,我也猜不透她是打什么主意。”
“只怕是要对兰妃下手了。”凤婧衣淡笑道。
“我想也是。”苏妙风与她相视一笑。
可是,她们都猜到了皇后设宴是要开始对付兰妃,却没有料到自己已经成了皇后布好的棋子…
——
明后天才是好戏,别错过喽。
周一周二也会有万更的,等着看靳兰轩慢慢失宠吧。
靳兰轩,你敢动这个孩子!
赏梅宴在皇后与皇贵妃傅锦凰的一同操办下,热热闹闹地张罗了起来,花匠将梅林修剪一新,宫人也都将园中重新布置了一番,宴饮的菜单都由两人亲自拟定过目,足见对这次赏梅宴的重视之意。
日子便定在了明天,皇后唯恐准备得不够妥当,特地在头一天邀了皇贵妃傅锦凰一同到梅园再视察一番,看看宫人是否已经准备得万无一失。
傅锦凰一身紫色的斗蓬,永远都是那般光艳逼人,华贵无双,扫了一眼园中忙碌地宫人,冷声哼道,“皇后与臣妾费了这番心思为兰妃设宴洗尘,但愿…她能承受得起。”
她与皇后在宫中争斗多年,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她温厚谦和的外表下暗藏的心机是极其可怕的,她做事一向都是有目的性的。
虽然她没有对她说明,她却可以猜想得到,这顿赏梅宴决不可能真的是要为靳兰轩接风洗尘,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险恶用心,她一时之间也还猜想不到轺。
“兰妃以后也同为六宫姐妹,你我共同主理六宫之事,她一病三年对这宫中许多也不熟悉,你我还得多加照拂,为免皇上忧心后宫之事。”皇后打量着满园傲雪盛放的红梅,笑意温醇地说道。
傅锦凰冷冷一笑,说道,“臣妾自然会好好照拂她。”
照拂二字,说得咬牙切齿,寒意凛然哀。
只是现在夏候彻太过贪宠靳兰斩,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静观其变。
可是,纵然他们曾经青梅竹马,多年相识,但那早就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男人就是天生喜新厌旧的东西,夏候彻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后只是笑了笑,随即打量了一番天色,道,“今夜只怕又是一场风雪,不过想来明日午后应该也会有太阳出来,那时候赏梅正好。”
傅锦凰伸手折下一枝梅花,笑得莫测高深“比起这冰天雪地里看这没趣儿的花,臣妾更喜欢看戏,想必皇后的安排,不会让臣妾失望。”
至于那出戏,想来便是明天的主角兰妃了。
皇后面色微怔,只是平静地笑了笑,“但愿皇贵妃能瞧得上眼。”
“那臣妾便拭目以待了。”傅锦凰拈花,轻笑颔首。
明天的赏梅宴,想必是热闹了。
墨嫣一语不发地跟随在皇后身侧,她在清宁宫服侍也有几年了,可是这一次连她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是要干什么?
她明明知道就连如今得宠的钰嫔冒犯了钰嫔都被惩罚了,她又有什么样的筹码肯定自己对付了靳兰轩,不被皇帝所怪罪?
还是,她也已经失去了理智,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靳太后回宫之前,不惜一切除掉那个威胁到她后位的女人。
可是,以她这些年的观察,皇后邵清姿绝不对是那种莽撞行事的人。
邵皇后一向是比较信任她的,很多事也交给她去做,可是这一次她却一句话都没有向她提过,让她真的搞不清楚到底是她太过行事小心,还是皇后根本就没有要现在对兰妃下手的意思,只是她与傅锦凰都多想了。
“墨嫣,这园中梅花开得不错,让花匠剪几枝差人送到凌波殿去,钰嫔今日不能出来看,让她也看一看。”皇后侧头笑语道。
“是。”墨嫣连忙吩咐了人去找园中的花匠,去办皇后吩咐的事儿。
傅锦凰将折下的梅枝随手丢下,将手揣进貂皮套袖里取暖,慢悠悠地说道,“好了,这里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臣妾觉得没什么遗漏的,便先回去了。”
“有劳皇贵妃陪本宫走这一趟了。”皇后温文笑语道。
傅锦凰浅浅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说罢,带在皇贵妃仪仗义的簇拥下人便离开了。
皇后拢了拢了身上的斗蓬,静静望着傅锦凰离开的方向,道,“墨嫣,本宫再瞧瞧这周围,你去漪兰殿走一趟,就说本宫有要事请兰妃到清宁宫。”
墨嫣抿了抿唇,道,“若是兰妃不肯来呢?”
毕竟,兰妃回宫之后,就一直不曾到清宁宫向她这个正宫皇后见过礼,又岂是她这样一句话就能把人请得动的。
皇后侧头瞅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冷,“怎么?你现在连个人都请不动了。”
“奴婢现在就去。”墨嫣欠了欠身,转身快步离开了梅园。
漪兰殿,如她所预料的一样,她传了皇后的话,兰妃并没有要去清宁宫的意思。
“本宫今日身子不爽快,麻烦您回去替我回了皇后,本宫改日好些了再过去。”靳兰轩懒洋洋地坐在暖榻上,极其舒坦的样子。
邵清姿即便她今日贵为皇后,但邵家又岂是与靳家相提并论的,她便是不去见她,她又能奈她何?
“兰妃娘娘,奴婢请你还是去一趟的得好。”墨嫣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于情,皇后娘娘已经辛苦几日为你娘娘操办赏梅宴,于理,她到底是正宫皇后,你…只是妃嫔。”
这话一说,靳兰轩面色明显地不好看了,冷然一笑道,“一来,本宫又没有求着她操办赏梅宴,自不必去领她的情。二来,本宫旧病未愈,若是吹了风旧疾复发,这个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墨嫣淡淡地扬了扬唇,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她原以为皇贵妃傅锦凰在宫中已经算是张扬的了,今日可算是见着更厉害的角色了。
“皇后娘娘体恤兰妃娘娘大病初愈,故而娘娘回宫一直未去清宁宫请安,皇后娘娘也不曾怪罪,可这大夏后宫里的正主终究还是清宁宫,明天的赏梅宴也是皇上同意了的,兰妃娘娘若执意不愿前往,便是闹到皇上那里,怕也不甚好听。”
在这宫里,她所倚仗的不过是夏候彻对她的情份,等到有朝一日她在皇帝心中再没有分量,她几乎可以想象她会落以什么下场。
当然,这不是一朝一夕就会发生的事儿。
“连皇上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女官这般放肆,也要本宫帮你好好管一管你的嘴巴吗?”靳兰轩冷笑道。
她没想到,自己一病方醒,周围的一切都早已物事人非。
原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都被人占去了
碧月一听便欲上前向墨嫣动手,可是墨嫣却一把制住了她的手,狠狠一甩道,“兰妃娘娘,墨嫣是个奴才,但也是清宁宫的奴才,这宫中除了皇上,也只有皇后娘娘有资格管教奴才,不劳兰妃娘娘费这个心。”
她还真是惩治人,惩治上瘾了吗?
靳兰轩自暖榻起身,微一抬手道,“碧月,服侍本宫更衣,本宫这就去清宁宫拜见一下皇后娘娘。”
碧月连忙招呼宫人取来了斗蓬和暖炉,伺候她穿戴妥当,浩浩荡荡的妃位仪仗跟随下出了漪兰殿。
可是,好死不死地,还未到清宁宫却先遇上了皇贵妃傅锦凰。
靳兰轩对宫中妃嫔并不怎么知晓,见了傅锦凰也只当是个普通妃嫔,并没停下前去请安。
傅锦凰冷冷一笑,擦肩而过的瞬间停了下来,“兰妃?”
靳兰轩也停了下来,正欲问碧月此人身份,墨嫣已经冲着对方请安道,“墨嫣见过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起吧。”傅锦凰瞥了一眼旁边的靳兰轩,淡淡道,“你不是在梅园伺候皇后娘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娘娘已经回宫了,吩咐奴婢请兰妃娘娘去一趟清宁宫,有事相商。”墨嫣回话道。
“是吗?”傅锦凰说着,望向靳兰轩笑语问道,“本宫前几日听闻兰妃脸伤着了,怎的好几日还有些肿着呢?”
靳兰轩一听便沉下脸来,这分明就是讽刺她被钰嫔掌掴之事。
傅锦凰却犹不罢休,走近几步道,“啧啧,本宫一向听说兰妃天姿玉色,一直无缘得见,如今见着了果真是好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本宫瞧着都心疼,何况是皇上呢?”
靳兰轩咬了咬牙,这个人分明就是故意讽刺,她是曾经被盛京城内誉为天姿玉色,可是如今她那一身狰狞丑陋的疤痕,让她再听到这四个字便是无比的讽刺。
“你什么意思?”
墨嫣默然立在一旁等着,并不打算插话。
靳兰轩是有几分姿色,但在这样光艳照人的傅锦凰面前,早已黯然失色的。
论及容色倾城,这宫中美丽的女子比比皆是,但却从未有人真能越过了皇贵妃的华艳无双。
傅锦凰秀眉微微一挑,面色却有些沉冷了下来,“兰妃前几日还在教导钰嫔不懂宫中礼仪规矩,怎的你见了本宫,自己也忘了规矩?”
靳家是在盛京城权大势大,但傅家也不输她,她不过教导一下她礼仪规矩,夏候彻也不能将她怎么样了。
靳兰轩望着对方,半晌也没有动,没有说话。
傅锦凰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不急不忙地说道,“还是,兰妃也要本宫如你教导钰嫔一样,教导你一番,你才想得起来?”
在这宫中多年,她不说完全了解那个男人,但多少也是知道,他不喜欢后宫女人争风吃醋的小把戏闹到他那里。
如果兰妃有点脑子便不会去向他说,若是说了,便也更好。
她就看看,一个人男人到底有多大的肚量,天天容忍一个女人在自己耳边念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