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会回来,可是夏候彻那样的人又怎会让她去了又走。
只可恨,他现在这副样子,连去找她回来的力气都没有。
高太后带着人离开乾坤殿,对于皇后的去向却仍旧是满腹疑云,不知怎么的一直觉得这个南唐长公主神秘兮兮的让人看不透。
当年南唐亡国之后,她有到北汉来露过一面,之后又走了,那些年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
而且明明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朝中提及立储君之时,萧昱却是一再推托,就让人觉得有些可疑。
摆驾回宫之时,远远看到一个孩子蹲在路边上玩耍,一想这宫中上下这般年纪大的孩子,只有养在坤宁殿的那个小皇子了。
高太后微一抬手示意仪仗止步,自己举步上前浅笑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瑞瑞抬眼看了看她,说道,“找果果。”
高太后蹲下身,仔细打量着这个孩子,竟看不出一丝与萧昱的相似之处。
“你要去哪里找果果,婆婆带你去好不好?”
小家伙一听眼睛一下亮了,起身便真准备跟她,看护的宫人连忙跑了过来,将他抱起道,“瑞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高太后闻言凤眸微眯,孩子的称呼怎么这么别扭。
“奴婢见过太后娘娘,孩子要用午膳了,奴婢告退。”宫人抱着瑞瑞,匆匆行了一礼便快步走开了。
皇后一再叮嘱不能把孩子带出去,哪知道她不过一转身没看住,他就自己跑出来了,这回去了可怎么向沁芳姑姑交待才好?
高太后缓缓站起身,看着匆匆抱着了开的人,不由沉沉了眉眼,侧头对边上的贴身宫人道,“你出宫去府里,让人悄悄去查一查南唐长公主前些年在哪里,还有这个孩子的事。”
“是。”宫人垂首回道。
“等等。”高太后叫住人,又交待道,“让人去找江湖人查,不要自己插手其中。”
毕竟,现在大夏的皇帝还是萧昱,若是高家的人去查被他知道了可就麻烦了,总要给自己留点后路,还是暗中请江湖上的人去查保险一点。
这个孩子,还有看顾这个孩子的宫人,都让人觉得奇奇怪怪的。
坤宁殿,沁芳准备好午膳一出来,殿内上下哪里还有孩子的踪迹,一时连忙急着寻找,远远看到宫人抱着孩子,快步上前,“怎么出去了?不是说过不许带孩子出去的吗?”
宫人一见她疾方厉色的样子,连忙回道,“就在门口,没走多远?”
沁芳接过孩子抱着,又问道,“出去可遇到什么人了?”
宫人一个哆嗦,有些不敢说话。
“说啊!”沁芳急声问道。
瑞瑞的身份尴尬,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了,现在主子不在宫里,陛下又重伤在身,可不能再出乱子了。
“没,没有,就在门口看了看就回来了。”宫人连忙回道。
这事若是说了实话,她的罪过可就真的大了。
沁芳这才松了口气,扫了一眼周围的宫人道,“以后都给我记清楚了,孩子若是出了坤宁殿的大门,有你们好受的。”
“是,沁芳姑姑。”宫人连忙问道。
他们都是太子殿下的亲信,虽然没有人说过这个孩子,但种种表现来看,只怕这个孩子的身世是有问题的,不敢让外面的人知道。
只是,不管有没有问题,也已经不是他们操心的事。
“饭饭,饭饭…”瑞瑞朝着沁芳叫道。
沁芳无奈笑了笑,抱着她回去用膳,只是一想到乾坤殿那边,不由暗自叹了叹气。
主子一走也好些天了,还不见回来,恐怕是真的在盛京遇上麻烦了。
可若再不尽快回来,乾坤殿那边可就真的撑不了多少天了。
大夏盛京,皇极殿。
夏候彻已经两天不曾露过面见他,她也没有出过暖阁,只是每天到了时辰,孙平会带着宫人送膳过来,菜色都是以前她吃的口味。
孙平又带着人来送了午膳,她想了想问道,“这几日,原大人有进宫来吗?”
她一直不出去,沐烟和原泓应该会想办法帮忙的,应该也会进宫里来了。
“前那日倒是来了的,带着皇上在西园喝酒喝得大醉,还是奴才差人把他送回府的。”孙平如实说道。
凤婧衣微微皱了皱眉,夏候彻这两日不露面,可是她即便去找了他,却也不知该怎样才能将解药从他那里要回来。
她能在这里一天一天地跟他耗,可是丰都那边,萧昱的身体状况怎么耗得起。
既要顾着瑞瑞那边,又要处理政事,他现在还能撑多久,她也不敢去想。
一想到这些,她再也没胃口用膳。
孙平自皇极殿伺候完圣驾午膳再过来时,桌上的饭菜还是一口未动。
“是饭菜不合口味?”
凤婧衣摇了摇头,道,“不是,没什么胃口,不必麻烦。”
孙平看她一脸愁绪,也没有再多问,带着宫人将已经凉透的饭菜撤了下去,回书房去。
“用完了?”夏候彻搁下碗筷问道。
孙平知道她问的是暖阁那边,于是回道,“一口没动,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夏候彻薄唇紧抿,他承认原泓所说的并无道理,可是要他就这么放她回去,回到那个人身边,真的是太难了。
难道,他与她…就真的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吗?
他只这样一天一天地跟她耗,耗到她真的沉不住气了,答应留在盛京,他再拿出那颗解药。
这样的无声对峙,对她是煎熬,对他又何尝不是。
他当然知道,自己要留下一个敌国王后将会掀起怎样的涛天风雨,可是他不怕,他相信他可以压得下去,他真的怕的是,无论他怎么期盼,冷硬如她却不肯给他一丝机会。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凤婧衣也一天一天地焦燥不安。
三天后,她终于无法再继续等下去,在孙平过来传膳的时候开了口。
“我要见他。”
孙平怔了怔,默然离开暖阁去了书房传话。
“皇上,她说要见你。”
正在批折子的夏候彻闻言笔下一顿,“你说什么?”
“凤姑娘要见你。”孙平又一遍说道。
夏候彻搁下朱笔,沉默了一阵方才起身前往暖阁。
暖阁之中,凤婧衣静静坐在桌边,桌上的晚膳一口未动,身上披着来时穿着的狐裘斗蓬。
他摒退了孙平,独自进步在桌边坐下,“你要见我?”
“是。”凤婧衣点了点头,起身站到了边,垂头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夏候彻,我需要那颗解药,求你…还给我。”
她没有时间了,再不回去,就连他最后一面,她怕也见不上了。
夏候彻看着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的人,黑眸瞬间掀起暗涌,却紧抿着薄薄久久都没有说话。
当年传出那个战死的时候她来了他身边要为他报仇,南宁城重遇的时候她冒死挡在了他面前,如今她千里迢迢来了盛京又为了他下跪相求…
“只要你留在这里,朕即刻就派人把解药给他送去,这样条件对你而言,就那么难做到吗?”
凤婧衣垂着头没有说话,这颗解药即便能带回去,也只能解去他身边一半的毒,能保他一年,或许几个月的性命。
若是以这样的条件换回去的解药,以他的性格只怕宁死也不肯用的。
夏候彻站起身,低眉瞧着跪着她,说道,“只要你点一点头,这颗就能送到北汉去。”
凤婧衣抬头满是泪水的眸子望着面前站立的男人,眼眶的泪悄然滑落。
那样绝望而疏离的目光,陌生得让他心头一颤,隐约觉得是有什么崩断了她心里的最后一根弦。
她深深吸了口气,逼回眼底的泪,喃喃道,“或许,我本就不该来。”
夏候彻目光哀痛地看着她,他只是想她留在他身边,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凤婧衣站起身,膝盖有些发麻,哑着声音道,“告辞!”
说罢,举步离开。
夏候彻一把拉住擦身而过的人,紧张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该回去了。”凤婧衣冷然道。
“你就真要看着他死?”夏候彻紧紧抓着她的手臂道。
凤婧衣头也未回,只是说道,“我答应他要回去的,没时间了。”
夏候彻不肯松手,却也不愿给她解药放她回去,于是沉默地僵持着。
“夏皇,你可以放手了,我没有拿你的东西,你说过我可以想走就走。”凤婧衣冷言道。
“朕说了,只要你点头留在这里,朕就派人送解药过去,你宁愿回去见一个死人,也不愿留在这里换他一命吗?”夏候彻不肯放弃地追问道。
她不是那么想救他的命吗?
为什么连这样的条件却不肯答应。
凤婧衣侧头望着面目冷峻的人,缓缓说道,“他不会要我以这样方式换回去的解药。”
萧昱早将她看得重逾生命,她知道。
也正是因为怕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他才一直反对,所以她那样的事。
来之前,她原以为自己是可以拿回解药的,现在她知道她是做不到的。
她拿开他抓在自己手臂的手,举步出门,走入满天风雪的夜里。
夏候彻怔怔地原地,快步追了出去拉住她,“你不能走,朕不准你走。”
凤婧衣甩开他的手往后退,却踩到石阶上的雪一滑,整个人便滚了下去。
“婧衣!”夏候彻倏地瞪大了眼睛,跟着冲下台阶拉住他,自己也跟着滚了下去,却将拉住的紧紧护在了怀中。
两人滚落到了阶梯下的雪地里,凤婧衣一起身却是先制住了他的穴道,而后不动声色了扫量了一眼,确认他并无重伤,站起来转身便往承天门去了。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坐在雪地里,冲着她的背影大声道。
凤婧衣脚步一顿,脸上冰凉一片,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痕。
夏候彻看到她停下了脚步,黯淡的眸光一亮,恨不能起身奔过去,只可惜自己一时却动不了。
“凤婧衣,不管你以是谁,我以前是谁,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凤婧衣缓缓回头,隔着夜色中的飞雪看向他,一咬牙转回头举步而走,且越走越快,生怕自己会再抑制不住地回头。
可是那一声一声的我爱你,却如魔音一般回响在她的耳边,震得她心房生生的疼。
孙平解不了穴,打着伞赶过来替他挡着,可是雪地里的人却还是痴痴地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承天门。
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凤婧衣出了宫直接便去了丞相府,叫上沐烟便立即起程,原泓也慌忙起来准备送他们出城。
“东西拿到了吗?”
“没有。”凤婧衣上了马道。
“那…”
“走吧,城门快关了。”凤婧衣说着,已经策马而去。
沐烟上了马,也赶紧打马跟了上去,可是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来,却终究还是白跑了一趟。
两人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往北汉,第四天的夜里才到了北汉边境,却被突然而来的兵马给截住了去路。
沐烟正准备拔刀动手,夜色中一人一马策马而来,一马叫道,“等一等,等一等…”
凤婧衣勒马回望,渐渐才看清是原泓。
原泓勒马停下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去,爬下了马走到她们马前,掏出怀里的盒子递给她道,“他让我送来的。”
凤婧衣定定地看着原泓递来的东西,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伸手去接。
原泓喘顺了气,催促道,“你不就为了这东西来的,还不拿着?”
她两出了盛京,第二天一早,孙平就带了这东西到他府上。
凤婧衣伸手接了过去,一颗心说翻涌起百般滋味,沉默了良久方才道,“替我谢谢他。”
“行,我会说的。”原泓道。
“你可以安排瑞儿安身的地方,安排好了我会将他送回大夏,那个地方…终究不安全。”凤婧衣道。
这颗解药拿回去了,她还要设法找另一半解药,怕是不能全心照顾着孩子。
若再有人害他,她也不一定能保护得到。
原泓微讶,却还是点头应下了,“好,准备好了,我会派人通知你。”
“告辞。”凤婧衣说罢,一拉缰绳出关,奔向北汉的境内。
——
皇桑,你这么惹人爱,你儿子造吗?
一生一次一心动9
北汉,一场大雪让萧昱原本就孱弱的身体负担更重了。
又是三日一次的朝会,空青一早送了药过来,看他面色实在不好便劝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宜去早朝。”
公子虽然也写了信回来交给他稳住毒性的办法,但此毒已经让人加入了其它的毒物,且一时之间他也无法诊断出是加了什么东西,只是写了诊断的各种线索去问公子,但得到的回信是让他们等到凤婧衣拿到解药回来再说。
因为,唯有先解了那一半的毒,才能诊断出另一半的毒是何物,从而寻找解药。
只是,前往大夏寻找解药的人,却一直没有消息回来瞑。
“无碍,朕还撑得住。”萧昱说着,已经穿戴好了朝服,扶着崔英的人前往正殿。
空青叹了叹气,只得帮着崔英送他上朝去,而后在门外等着。
早朝进行了不到一个时辰,里面便传出一阵嘈杂之声,宫人一脸慌张地奔出来,“大夫,陛下吐血昏倒了,崔总管请你进去。璧”
空青一听连忙了进去,一群宫人和大臣正围着倒在地上的萧昱,他上前把了脉朝崔英道,“先送去暖阁。”
朝臣一片混乱,暗自纷纷担忧起北汉的未来,先帝刚刚大行不久,新帝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将来北汉该何去何从,不免让人心生担忧。
崔英和宫人将萧昱送回了暖阁安置,几位重臣也纷纷跟过来询问病情,陛下先前一直好好的,从登基后没多久就开始病倒了,一日比一日严重,也不让太医过来诊治,只留了那么一个据说是金花谷来的大夫在跟前,他们询问是什么病也一直没个准信。
而且,陛下病重成这般,身为六宫之主的皇后却不在宫里,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一切一切的都透着古怪。
空青在内室忙碌着,崔英焦急万分地站在一旁等着,直到宫人进来低声道,“崔总管,外面几位大人都吵着要进来探望陛下,奴才们快拦不住了。”
崔英望了望床上还未醒的人,无奈地叹了叹了转身去殿外应付一众大臣,可是这纸终究包不住火,若是皇后娘娘再不带解药回来,这边可就真的要出大乱子了。
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方才将外面的一干大臣给打发走了,回了殿中昏迷的人还是未醒。
“空青大夫,陛下怎么样了?”
空青收起银针,无奈地说道,“我已经尽力了,若是解药还是不回来,大约人也就这样一直晕迷到去了。”
原本就身体虚弱,加之一场大雪又染了病,他能撑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皇后娘娘…”崔英沉重地叹了叹气,他们远在丰都也根本不知道那人在大夏到底已经怎么样了。
“先等着吧。”空青道。
他想,那个人一定会回来的,当年为夏候彻拿冰魄都如期回来了,何况是为萧昱,她一定会设法赶回来的。
可是,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三天过去了…
四天过去了…
萧昱的脉象越来越弱,乾坤殿上下更是个个提心吊胆,不分昼夜地守在床前,还要应付不断过来询问打听消息的朝中大臣。
虽然他们也都守口如瓶,但皇帝缺席三天一次的朝会已经让他们猜测到了情况怕是不好,纷纷都站出来请高太尉暂理朝政,甚至都有人提议要代天子立诏传位于汉阳王。
陛下在位一直未曾确立储君,自然是不想那个才一岁的孩子即位的,如今放眼北汉皇室,还能继皇位的,便只有汉阳王一人了。
这可急坏了崔英,先帝好不容易将皇位传给了陛下,这登基还不到一个月就出了这样的事,如今宫里陛下昏迷不醒,皇后又不在宫里,若再这样下去,势必会起祸乱不可。
第五日,高太后也前来探望,而后在乾坤殿下了懿旨,让高太尉和武安候暂时主理政事,以免误了朝政大事,其它的事等陛下醒了再做打算。
这样的举动,正是趁着混乱将大权交给了高氏一族的自己人。
她原以为对付他们还要些功夫的,没想到萧昱登基才几天功夫,自己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这倒也给她省了心了。
崔英和况青两人眼看着大权将要落于他人,又何尝不着急,只是现在的情势又哪是他们两个人的权力所能左右的。
夜幕渐渐笼罩了天地,乾坤殿静寂得让人压抑,明天又是朝会的时间,太后那样的懿旨,朝会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们谁也无法预料。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他们历来是跟随先帝和陛下的,如今先帝驾崩,陛下垂危,若是大权落到心怀不轨之人的手里,他们所有人将来会是什么下场。
崔英看着还在床边看护的空青,想要询问一下的,可看他面色沉重的样子,想来问到的也不会是什么好结果,只得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外面风雪交加,乾坤殿又是一夜艰难的等待,空青面色沉重的坐在床边,一直把着着床上之人的脉博,唯恐自己一时疏忽会耽误了救治,可是脉息越来越弱,他却始终束手无策。
如果这世上能只第二颗冰魄,他就一定还能有办法救活他,可是原本在北汉的这件东西,早在几年已经辗转被带去了大夏,再也找不到第二颗。
这也是,那个人不得不去大夏的理由,但凡这世上还能找到第二个,她也不会去向那个人要。
况青也知次日的朝会非同寻常,夜里亲自带了侍卫在宫门巡视,远远听到夜深人静的皇城外传来马蹄声,整个人不由警觉了几分。
凤婧衣勒马停在已经关闭的宫门外,门外的守卫一见人下了马,也不顾得请安便立即朝宫门内的高声禀告,“皇后娘娘回宫,开宫门!”
况青一听连忙下令开宫门,看到外面的进来的人只觉心头的大石落了地,“末将见过皇后娘娘!”
凤婧衣一边快步朝着宫内走,一边问道,“陛下如何了?”
“已经昏迷五天了,空青大夫说撑不到明天夜里了。”况青回道。
凤婧衣一听,不由加快了脚步,只是雪天路太滑走得急险些摔了一跤,沐烟及时出手扶住她,“这都回来了,还差这么一小会儿,急什么。”
凤婧衣没有说话,只是快步继续往宫内赶着,乾坤殿的宫人远远看到雪地里快步而来的一行人,喜出望外地朝里面报道,“是皇后娘娘回来了,是皇后娘娘回来了…”
“谢天谢地,可算是回来了。”崔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边念叨着一边出来迎驾。
凤婧衣也顾不上跪了一屋子请安的人,直接进了暖阁内殿将带回的解药交给空青道,“东西带回来了,你快设法救人吧。”
空青望了望她,虽然想到她会回来,但她真的把解药从夏候彻的手里拿回来了,还是让他颇有些意外。
“好。”他接过去,就立即取出淳于越前些日让人送来的药,况了水化成药汁,而后才就着将药丸给萧昱服下。
凤婧衣站在一旁,看着他给人服了药施了针,方才开口问道,“要多久能醒?”
空青把了脉,望向她道,“虽然服了解药,但要一下恢复过来是不可能的,得两三日才能醒。”
沐烟搬了登子坐在炭火盆前取暖,伸着脖子望了望围在床前的一堆人,朝她叫道,“行了,药也带回来了,你还准备穿着你那都结了冰的斗蓬到何时?”
凤婧衣扭头望了她一眼,知她是好意便自己解下了斗蓬,因着一路风雪斗蓬落了雪结了冰,有些硬硬的。
崔英连忙吩咐宫人去煎了驱寒的汤药,备了暖手炉过来给她,道,“奴才差人去坤宁殿通知一下沁芳姑娘,那边也担心着一天过来打听好多次。”
“不用,我坐一会儿就过去了。”凤婧衣道。
她等了一阵,等到空青说脉象已经好转了,方才起身道,“我先回坤宁殿,天亮再过来。”
“我也去。”沐烟跟着起身道。
一直没机会来看她和夏候彻的儿子长成什么样了,这回来了可不得去看一下才甘心。
崔英吩咐了宫人提灯照路,将两人送回到了坤宁殿,沁芳也是知道了乾坤殿今日发生的事正愁得睡不着觉,听到外面有人说是皇后娘娘回来,连忙从屋内赶了出来。
“主子,你可算是回来了,陛下如何了?”
“已经好转了,只是还没醒来。”凤婧衣进了屋,问道,“瑞瑞睡了吗?”
“嗯。”沁芳点了点头,一边跟她们倒茶,一边说道,“你这一走好些天,开始还挺听话了,最近几天晚上吵着要找你,好不容易才哄睡了。”
“辛苦你了。”凤婧衣感激地笑道。
“在哪,在哪,我要看。”沐烟一脸兴奋地朝沁芳问道。
“主子带你去吧,我给我们准备些吃的。”沁芳笑着道。
一连走了这么多天,她也挂念孩子挂念得紧吧。
凤婧衣起身进了内室,撩开帐子坐到床边,看到睡得香甜的小家伙,眉目间缓缓现出温柔的笑意。
每每一看到这胖乎乎的小家伙,心情都会不由自主的柔软和愉悦。
只是看着他与那人相似的眉眼,想到自承天门走出的一幕幕,心头一时间百味杂陈。
“这才多大点,怎么尽往他老子的样貌长?”沐烟低声嘀咕道。
凤婧衣默然坐着没有说话,她已经答应要将瑞瑞送到大夏交给原泓,可是回来一看到他,又哪里舍得下将他送走。
她已经失去了熙熙,如今连瑞瑞也要失去了吗?
沐烟侧头望了望她,也猜到她是为了要送走孩子的事发愁,说道,“我去看看沁芳做什么吃的。”
说完,起身出去了。
凤婧衣和衣躺下,凝视着安睡的孩子,伸手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低头轻轻地吻了吻…
一直紧张的宫中因为萧昱的好转,都悄然松了一口气,可是宫外却又一场无声的风暴将要笼罩而至。
深府的太尉府书房,灯火通明。
管家自后门将一名黑衣人带进书房,掩上了门,小心地在门口守着。
书房之内,除了当朝太尉高启,还有武安候。
“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消息,非要见了面才能说?”高启沉声问道。
来人头戴着黑纱斗笠,看不清面容,开口的声音却是清越从容,“你们不是一直在打听凤皇后的事,她的事我可是清楚得很。”
“哦?”武安候细细打量着站在灯影下的人,说道,“你是什么人,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所说的话。”
“我说我的,你们若是愿意相信便相信,不愿相信,在下也不强求。”那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高启不耐烦地追问道。
他和武安候这样冒险见人追查皇后的秘密,这若不是皇帝病重不醒,让他知道了,他们岂会有好果子吃。
“我想说的,一定是你们想要的答案。”那人笑了笑,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你们不是想知道凤皇后这些年在哪里吗?只要到大夏盛京随便找个朝中官员,就会知道南唐的长公主是什么人了。”
近前大夏与北汉敌对,边境也都断绝往来,加之夏候彻和萧昱都有意将事情压着,否则早就传到北汉人尽皆知了。
“要说就说,别绕弯子。”武安候催促道。
“大夏皇帝曾经有个很宠爱的妃嫔,并散尽六宫将其立为皇后,那个人…就是如今你们北汉的皇后娘娘,南唐的长公主凤婧衣。”那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说什么?”高启惊震地站起身。
“她可是在大夏宫里三年,受尽大夏皇帝的宠爱。”那人说着,不由冷冷地笑了笑,“不仅如此,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北汉皇帝一直不愿立那个孩子为储君的真正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