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能逃出去,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你不用瞪我,现在她估计都快出大夏境内了,你就是长了翅膀也追不上了。”原泓抿了口酒,毫不客气道出事实。
夏候彻坐直了身子,目光凶狠地瞪着坐在对面的人,“果真是你把她放走的。”
“是啊。”原泓老实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打算有任何狡辩。
这样的情况下人不见了,能动手脚的只有他,且本来也是他做的,反正也骗不过他,何必再否认呢。
“你…”夏候彻咬牙切齿,想要起身却又无力地坐了回去。
“夏候彻,你该认清点自己的身份,也该认清点你和那个女人之间的立场。”原泓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面色显得认真而凝重。
他现在的行径简直荒唐的可笑,且不说凤婧衣是南唐长公主的身份,好歹人家现在已经是北汉的太子妃了,人家两口子连孩子都有了,他竟然还想把人留在自己这里,真是疯了。
况且,他实在想不出凤婧衣那女人有什么值得他念念不放,姿色是有几分,可这天下比她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只要他想要,他能给他找出一堆来。
那女人除了满肚子的阴谋诡计还有什么,难不成那三年他是被人害得上瘾了,现在不上赶着去被人虐一番就浑身不对劲?
“这是朕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来插手!”夏候彻冷然道。
“她害死了多少将士,还有方湛跟着你出生入死多少年,就死在他们姐弟手里,还有她现在的丈夫萧昱,白壁关到现在还在他手里,这些你都忘了,你想再把她留下来,就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原泓沉声道。
现在军中对于南唐是深恶痛绝的,他要是将凤婧衣这女人再留在身边,势必国内还会酿出一场兵灾内祸。
夏候彻薄唇紧抿,面对臣子的质问,却无言以对。
“她都已经绝情到这个地步,你为什么就还是放不下?”原泓道。
“朕试过了,朕做不到。”夏候彻沉重地叹息道。
可是,就算他再放不下又如何呢?
她还是走了,回去那个人身边,怎么也不肯再留在他这里。
“北汉与大夏的战事还在继续,南唐也一直在招兵买马,而你现在却一心扑在一个女人身上,还是自己的敌人,你当年要一统天下的雄心和决心到哪里去了?”原泓望着坐在那里目光哀痛的男人道。
她要这天下哪个女人都可以,为何就偏偏就要是那一个,最不该沾染的那一个。
夏候彻深深地沉默着,这一切他当然知道,也比谁都清楚,可是对于她,总是心不由己。
他也本以为自己可以忘掉她,放下她,可是她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忘掉,而是已然相思成灾。
而她又一次不惜一切地逃离,也让他的再一次凉到了谷底。
他想,大约她真的不爱他,自始至终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执念而已。
“当初挥军要踏平南唐要杀她的是你,现在对她纠缠不放要留她的又是你,你不是分不清是非道理的人。”原泓语重心长地劝道。
可是,不经情爱之事,又哪里知道,爱情这个东西,从来没有道理可言。
似乎分不清是非道理的人也不止是他一个而已,他带人进来的时候,分明看到那个人眼中还有泪水的痕迹,临出门那回头一眼,亦是饱含深情。
他相信凤婧衣也并非对他全然无情,但不这怎么样,现在人已经走了,他就是想再追,也追不着了。
这样也好,对她,对他,对所有人都好。
“我查到,楚王似乎和冥王教有关联。”原泓说道。
夏候彻眸光一沉望向他,“何时查到的?”
“楚王失踪了这么久,如果不是落入别人手里,就是有意隐藏起来了,可是仔细想想,这世上要对他下手的人,并没有几个。”原泓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自然不会告诉他,这件事是从凤婧衣口中得知的。
“那个人怎么可能和冥王教扯上关系?”夏候彻剑眉紧拧,嘴上虽是这么说,目光中却满是怀疑。
虽然与那个兄弟打交道不多,但也知道是个极其谨慎小心的人,从太后那件事就可以看得出来,当时他本想一并除掉他的,却不想他却先一步洞悉他的想法,搞出了什么护架,把太后做了挡箭牌。
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他是什么时候,怎么和冥王教会扯上关系的。
“有没有关联,回头到盛京仔细查一查就知道了,他在盛京待了这么些年,总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原泓道。
如果此事能让他的注意力暂时从凤婧衣那里转移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榆城里,最近有什么动静?”夏候彻问道,只是神情略有些疲惫。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冥王教的人离开榆城了,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暗中跟着了。”原泓如实禀报道。
“走了?”
“是,昨天就走了。”
“昨天。”夏彻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她也是昨天离开的榆城,这些人也跟在她之后离开了。
这么思量了一番,他站起身道,“备马。”
原泓瞅了他一眼,道,“行了,就你现在走路都能飘着,还想去哪里,反正现在人也追不上了,还是好好睡一觉。”
“废什么话,走。”夏候彻打起精神,虽然全身还有些无力,可是那些冥王教的人跟着她一起出现在榆城,又跟着她一起离开榆城,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冲着她来的。
原泓见拦不下他,便也跟着他一道出了门,让人准备了马匹,召了黑衣卫一起上路。
这个时候,就算他再想去追人,横竖也已经追不上了,索性便也由了他去。
此时此刻,凤婧衣一行人自金花谷赶了一天的路,人困马乏。
或许是马上颠簸太久了,熙熙也开始哭闹起来,她只是下令暂时寻了地方休息一阵再上路,想来这个时候就算夏候彻醒了,也没法追得上来了。
“休息一个时辰再上路,应该能赶在明天和太子殿下会合。”况青道。
凤婧衣抱着孩子到了僻静一点的地方,方才解了衣服给他喂奶,可似乎一路颠得不舒服,小家伙吃了不一会儿就开始吐奶了。
她慌忙拉好了衣裳,冲着后面道,“况青,还有水吗?”
况青从马上取了水囊过来,凤婧衣接过去却又放下了,道,“你能不能骑马到附近看不没有人家,给我取些热水过来,孩子快一天没喝水了。”
他们带着的都是溪里的生水,小孩子肠胃娇嫩,这秋日里喝这样的凉水,只怕会生病。
“好。”况青吩咐了其余的人留下好生守卫,自己便上了马去寻水去了。
凤婧衣小心擦去熙熙脸上和脖子上的奶,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安抚道,“娘亲让你受苦了,再忍一忍,天亮到了镇子上我们就慢点走。”
到了凌云镇和萧昱会合,明天天黑之前就能出了大夏境内了,到时候也就不用这般赶路了。
小家伙渐渐地安静地睡下了,她抱着孩子起身,却骤地看到了黑暗中一处闪过一道寒光,顿时心头一紧,对于危险的直觉告诉她。
那样的寒光,只有出鞘的兵刃才会有。
她抱着孩子快步到了侍卫中间,低声道,“周围有人。”
“你们保护太子妃先走。”一人说着,叫了其它几人,拔出了兵刃准备应对来敌。
凤婧衣由抱着孩子上了马车,由几名侍卫前后护送着朝着凌云镇的方向赶去,刚跑出不多远一扭头便看到从林中涌出了数十名黑衣蒙面的人与后面的人交上手了。
到底是什么人?
这条从凌云镇回北汉的路线是隐月楼疏通的,关卡不似大城那般严密,且路线隐秘,她走这里除了隐月楼和萧昱的人,没有别的人知道。
而且,她离开丰都的事,萧昱也一直密而不宣,走的时候也都是小心隐藏行踪,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埋伏着?
夜风萧萧,她紧张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控着马缰在月色下赶路,希望能快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她的孩子从生出已经经受了太多苦难了,她不能再让他有任何差池,绝对不能。
她正想着,不知何处飞来的利箭扎在马身上,马儿扬起前蹄她险些被掀出去,好在及时跳了下去。
几名侍卫团团将她和孩子围护在中间,凤婧衣冷冷扫向放暗器的方向喝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从林之中又冲出了数十人,手中兵刃寒光冽冽,杀气荡然。
而这样一段一段分散力量,逐个击破的手段,却是她以前就使过的,不想如今却有人用在了对付她。
来人很是狡猾,费尽了心思将围在她周围的人分散开,凤婧衣知道再等下去,只会更加危险,于是便趁着侍卫与对方缠斗在一起的时候,抱着孩子施展轻功朝着凌云镇的方向而去,镇上有隐月楼接应的人,到了那里她和孩子就能安全一些。
然而,对方却是丝毫不给她这样的机会,见她身形一动,两个人便立即紧追了上来,且招招阴毒都冲着她怀中的孩子。
她一人对付两个,又要护着怀中的熙熙,渐渐便有些吃力。
她右手正对敌,其中一人突地一鞭子甩过来,软鞭缠上了熙熙,吓得顿时呼吸一紧,也顾不得强敌在侧,手中短刀的刀锋一转划向缠着熙熙脖子上的鞭子,与此同时自己却被边上的人一刀伤在手臂。
哪知,那鞭子材质特殊,普通兵刃根本砍不断,熙熙却已经被勒得哭闹出声。
她顾不得身后那人,为了不让,这样拉扯之下致使孩子窒息,转头冲向挂鞭之人,哪知对方看出了她的企图,不再与她交手,反而拉着鞭子后退,到使缠在熙熙脖子上的鞭子又一次拉紧了。
凤婧衣看着孩子张着小嘴,快被勒得无法呼吸,知道再这样下去会把他窒息而死,咬牙含泪放了手,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对方想要再将孩子夺回来。
可是,她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那人冰冷的剑刃架上她的脖子的同时,熙熙已经落到了另一个人手中。
“好俊俏的孩子,真是可惜。”
凤婧衣紧张地望着落在对方手里的孩子,咬牙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傅家人。”抱着孩子的黑衣人道。
“傅锦凰派你们来的?”凤婧衣道。
那人并未理会她的问话,抱着孩子转身就走,只甩下一句话道,“想要见你儿子,就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找到了。”
“你们胆敢伤他一根头发,我凤婧衣定要你们生不如死!”她眼睁睁地看着哭闹不已的孩子,被那黑衣蒙面的人抱走,咬牙切齿道。
她不是怕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刃,她是怕自己就这样死在这里,会没有人去救他。
一寸相思一寸殇32
夜黑风寒,孩子的哭声越来越远,凤婧衣的心也越沉也冷。
站在她身后,剑架在她脖子上的人见大事已成,下令道,“撤!”
然而,就在她下令准备收剑撤退的同时,凤婧衣霍然转身,手中的短刀迅捷如风地划断了她握剑的手上筋脉。
他反应过来正要左手以掌格挡她刺下来的第二刀,凤婧也左手狠狠一把抓住他的手,使劲全身力气将他撞倒在地,右手瞬间手起刀落刺穿了他的手臂。
“说,你们抢走我的孩子,到底想干什么?”凤婧衣杀气森然地逼问道眇。
这些人明明是有机会杀了她的,却没有取性命,反而千方百计地只为带走她的孩子,傅锦凰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与此同时,况青也从后面带着还活着的几人追了上来,其它的几个黑衣一见救人无望,便齐齐撤进了林子里。
“快追!”况青扬手下令,自己跳下马赶到了凤婧衣边上谅。
剑尖抵在被凤婧衣压制在地的人脖颈处,只要他敢妄动,立即便可让他当场毙命。
“快说,你们抢走孩子,到底有什么目的?”凤婧衣愤恨地追问道。
那人望着月光下杀气凛然的女子,没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迅捷,就那一瞬眼的放松警惕就给了她可趁之机反/攻。
“我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何必便宜了你呢?”那人冷笑道。
“你若是说了,待我救了孩子,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凤婧衣沉声道。
她当然恨不得杀了他,可是现在救回孩子要紧,任何的线索她都不能放过。
“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又怎么会告诉你。”那人冷笑哼道。
他们出任务之前都会服有毒药,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完成回去拿解药,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便是她想放她,现在也来不及了。
凤婧衣含恨咬了咬牙,看他的样子是不肯说话了,一把拔出刺在他手腕上的刀起身道,“况青,你们想办法继续问他,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设法问出来。”
“是。”况青应声道。
凤婧衣收起短刀,翻身上了马道,“我先走了,会沿路留下记号,你和太子会合了再来找我。”
既然一时之间不能从这个人口中问出话来,她必须尽快去追带走熙熙的那个人,反正是不能在这里干等下去的。
说罢,策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况青扫了一眼自己边上的两人道,“你们跟上。”
两人赶紧上了马跟着凤婧衣的方向去了。
况青带着剩余几人到了凌云镇,自己押着那人等着,派人前去北汉的方向禀报前来的萧昱,萧昱接到消息快马赶到了镇上。
“少主!”况青一见人进门,带着几名侍卫扶剑跪地请罪道,“末将等护卫不利,甘愿领罪。”
“阿婧呢。”萧昱急声问道。
“夫人朝掳走孩子的人追去了,要我们留在这里等你会合。”况青垂首回道。
萧昱恨恨地捶了了捶桌子,若是自己陪她一同前来,兴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熙熙本就在她身边的日子短,这在她自己手里被人掳走,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她怎么办?
“可查到什么?”
“夫人擒下了其中一人,但我们用尽了办法,也没问出什么线索,只知道是傅家人所为。”况青如实回道。
“傅家?”萧昱深深地拧起了眉头,她是向她提及过自己与傅锦凰之间的恩怨,所以临走之前他才不放心想要陪她前来的,可是她说秘密前来,应当不会有什么意外,哪知对方竟动作这么快。
在她的回北汉的必京之路,还知道她什么时候接到了孩子,这根本就是一步一步谋划好的…
“太子殿下,况将军,不好了,那个人毒发死了。”一名匆匆过来禀报道。
萧昱闻言连忙跟着赶了过去,简陋的房间里,被几番拷问的人口吐黑血,已然没有了气息。
“让人处理了。”
况青立即吩咐人将尸体带出去,而后问道,“现在怎么办?”
“先与阿婧会合。”萧昱说着,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她。
凤婧衣带人追了一天一夜到了岳州,却还是没有抓住带走熙熙的人,偌大的岳州城,她在城中一条街一条巷子地找,但凡听到孩子的哭声,看到抱孩子的人都上去看,可是那带走熙熙的人进了岳州境内,就仿佛石沉大海再没有一丝消息。
从天亮找到天黑,天下起了雨,城中行人纷纷回家,她却还是一个人奔波在雨中。
熙熙出生的那天,也是这样下着雨被人带走了,如今又是这样天气,她又弄丢了他。
一天一夜了,他有没有东西吃,有没有生病,有没有被伤着…一想到这些,她忍不住地在落泪,加快了脚步在城中四处寻找。
萧昱快马赶到,远远看到她冒着雨逢人就拉着追问,却又每次都是一脸失望,下马快步追了过去拉住她,“阿婧!”
凤婧衣无助地望着面前的人,湿淋淋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熙熙不见了,我把他弄丢了…”
孩子出生之时那一天,已经是她想都不敢再回想的恶梦,可是如今她竟然自己把他弄丢了,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他带走了,却无能为力。
萧昱解下身上的斗蓬披到她身上,劝道,“阿婧,你身上都淋湿了,再这样下去会生病的,我们先到客栈再想办法。”
“不,不,我要找他,他要赶紧找他,他一个人会害怕的…”她慌乱地摇头道。
他还那么小,别人怎么对他,他都没有反抗能力,她不去找他,让他一个人面对敌人怎么办?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这样找也不是办法,我们先到客栈想办法追查。”萧昱擦了擦她脸上的雨水,劝说道。
这大半年好不容易身子才调养好些,若是再生病了怎么办,而且她手上那一大片血迹,只怕还有伤在身。
不知是因为冷的还是害怕的,她整个人都有些颤抖,看着目光坚定的眼睛似是渐渐冷静了几分,颤抖地点了点头。
萧昱扶着她找到了就近的客栈落脚,进了屋子就赶紧拿了干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倒了热水递给她,说道,“他们如果是要对孩子不利,当时就会直接对你们母子下手,而不是费尽心思把孩子抢了去,所以熙熙应该暂时还是安全的,只要我们尽快把他找到就行了。”
正说着,况青从外面带了干净衣物进来,道,“少主,衣服和伤药拿来了。”
萧昱接了过去,道,“你先让人在城里先打听消息吧,关于冥王教中人的消息。”
“是。”况青拱手退了下去。
萧昱将衣服交给她,道,“阿婧,先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凤婧衣望了望他,还是接了过去,到了屏风后去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下来,出来看到他还是一身湿淋淋的坐在那里道,“你也换了吧。”
萧昱拉着她坐下,撩起她的衣袖,看到手臂上犹还流着血的伤口不由皱了皱眉,“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说着,拿了伤药给她细细上了药包扎。
凤婧衣望着眉眼温润的男人,沉默了一阵说道,“我在榆城的时候…见到了他。”
她想,这件事她应该告诉他。
萧昱手上的动作一滞,低垂眼睫掩去了眼底的暗涌,他希望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夏候彻。
他们,终究还是又见面了。
他快速给她包扎好伤口,放下她的衣袖,起身道,“我去换衣服。”
说罢,拿了衣物进了内室,好一阵才换好了出来。
客栈里的人也送了食物过来,萧昱坐下道,“你也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先吃饭,我去找况青他们问问看可查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跟你一起。”凤婧衣起身道。
“你先吃饭,我问好了就回来。”萧昱说罢,先行举步出了门。
凤婧衣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难言的愧疚,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带着那两人孩子嫁给他,真的是对的吗?
还是,她伤了那个人,同样也伤了他呢。
她答应过要嫁给他,她应该做到的,就如他答应她的每件事,也都做到一样。
可是,她明明知道,他要的不仅是这些而已。
他是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她依赖他,信任他,她一直以为那就是爱情,可是当她的心遗失在那个人身上之后,她渐渐发现,那似乎不是爱情。
他是她很重要的人,却不是让她为之心动的那一个,而她心动的那一个,却是永远也不能相守的人。
他说会等到她彻底放下那个人,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何时才能放下。
这一辈子,她最不愿伤害的便是他,可偏偏伤他最深的人却也是她…
她努力想让所有的事都回到当初,可是那终究只是表面功夫,她的人能回到当初的地方,可是她的心,却再也回不来了。
萧昱回来见她一个人怔怔地坐在那里,饭菜也一口没有动,不由叹了叹气,给她盛了汤说道,“孩子要找,你也得吃饭不是,听况青说之前一直赶路都没顾上吃什么东西,这又是一天一夜不吃饭,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
凤婧衣沉默地拿起了碗筷,一语不发地开始用膳,只是一想到如今还不知在何方的熙熙,不由自主便红了眼眶,却又咬牙忍了下去。
萧昱心疼地望着她,安抚道,“附近隐月楼的线人也会尽快过来,总能找到这些人的。”
“傅锦凰恨我入骨,熙熙落到她手里的话…”她声音不由哽咽起来。
“她这么费尽心思的把孩子带走,应当是别有目的的,想来一时之间还不会对孩子不利。”萧昱道。
凤婧衣恨恨地咬了咬唇,将眼底的泪忍了回去,所有的恩怨都是大人之间的恩怨,可是受苦牵连却是她无辜的孩子。
萧昱给她夹了菜,道,“先吃饭。”
凤婧衣沉默地低头用着膳,她想向他说,她能不能让那个人帮忙一起找她的孩子。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总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里是大夏,他们和隐月楼在这里能动用的力量有限,要想找到孩子,根本就是大海捞针,对于大夏来说,就会相对容易一些。
萧昱用完放下了碗筷,起身到了桌案前自己磨了墨,提着笔却半晌没有落笔写一个字。
他抬眼望了望有些失魂落魄的人,深深呼吸还是落了笔,快速写完了收进了信封之中,起身到了门外,叫来了况青道,“你们是在榆城见到大夏皇帝的?”
况青略一沉默,还是说了实话,“是。”
萧昱沉吟了一阵,伸手将信递了过去,道,“你亲自去一趟榆城,说本宫以白壁关为条件,请他相助找回孩子。”
“这…”况青不可置信地望着下令的人。
“如果…如果他还是不肯答应帮忙,就将这封信交给他。”萧昱道,只是这句话却说得异常艰难。
他何尝想在这个时候向那个人相求,可是这毕竟是大夏境内,他们所带的人有限,加之再有大夏军队的人发现了他们身份阻挠的话,那个孩子是怎么也难以找回来的。
他知道夏候彻一直想要从他手里夺回白壁关,可是以他那的禀性,也不一定是会答应的,以防万一他还是亲笔写下了这封信,这封关于孩子身世的信。
如果白壁关不足让他出手相助,他也只有如此了,若是知道被掳走的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肉,他总不至于无动于衷。
可是,当他知道了孩子的存在,对她又岂会再善罢干休。
这是要冒着他会失去她的险,可他真的不想再看到那日观音庙中所见的那个阿婧了,不想再一次看到她恐惧绝望的样子。
“太子殿下,这…”况青看他说话的神情,自然也猜到这封信上所写的是什么了。
“快去吧。”萧昱说罢,转身便离开了,似是生怕自己再后悔一般。
况青咬了咬牙,将信收起迅速出了客栈赶往榆城的方向。
凤婧衣看到回来的人,咬了咬唇,道,“萧昱…”
“阿婧,我已经让人送信前去榆城,请大夏帮忙找熙熙,一定能把他找回来的。”萧昱浅然一笑说道。
凤婧衣惊怔地望着他,一想到他方才提笔几番犹豫才落笔的样子,“你…”
她难以想象,方才他是以怎样的心境,怎样的决心写下了那封信。
“总归也是他的孩子,他也应该出一份力,不是吗?”萧昱笑意轻浅温柔,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低声道,“一切等找到孩子再说吧。”
这么多年了,她一皱眉,一个眼神,他都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她几番没有开口,他却已经知道她是要说什么了。
他也知道,她犹豫背后那份为他而辗转的温柔心思。
凤婧衣凝视着眼前的人,万语千言只道出一句,“对不起…”
他带给她的是温柔和爱护,而她带给他的从来只有危险与伤痛,过去如是,现在亦如是。
一寸相思一寸殇33
况青已经走了两天,按脚程算那封信应该已经送到了榆城的人手里。
凤婧衣和萧昱也带着人在岳州境内没日没夜地寻了两天,可依旧没有寻到冥王教的人踪迹,自然也未曾查到熙熙到底被带往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