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她的手,笑看着窗外的风景,喃喃道,“以前你我虽然常常相聚,可是我们想去的地方,却总是没有时间去看,索性现在都还不晚。”
凤婧衣笑了笑,叹道,“是啊。”
一开始是为了生计奔波,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再后来执掌南唐,朝廷诟病无数,她要压住朝中那些蠢蠢欲动的臣子,他要在边关抵抗外敌,根本没有这样游山玩水的机会。
“以后有的是时间,咱们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萧昱说着,伸手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凤婧衣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听沁芳说,你有打算选女官入宫?”萧昱笑着问道。
“有几个臣子家的女儿听沁芳说还不错,等后面得了空我再见见,若有不错的便召进宫,凤景年纪也不小了,虽然他也说了暂时不想成婚,但总得有个人在他身边照应着。”凤婧衣道。
也许,若遇到品性好的,他们相处一段时间,凤景会有也所改观也不一定。
“你啊,把这顾别人的心思,多放在自己身上,我也就省心不少了。”萧昱无奈叹道。
“凤景不是别人。”她道。
“我知道,我知道。”萧昱笑着道。
长姐如母,凤景是跟着她长大的,姐弟两感情自是不同一般,他这些年又何尝不是将其视为亲兄弟一般照顾。
一行人在半路的镇上找地方用了午膳,就又赶着上路了,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凤婧衣渐渐便有了困意。
萧昱扶着她靠在自己身上,拿了边上沁芳早被下的毯子盖上,说道,“还有好几个时辰才到呢,你先睡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凤婧衣抬眼望了望他,应了应声,“嗯。”
而后,闭上了眼睛渐渐进入了梦乡。
以往就是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撑得过去,自从有了肚子里这个,人一天比一天乏力得紧,淳于越诊过之后,只是说她身体比一般人虚,还没补养回来,自然也比别人负担重些。
于是,沁芳顿顿都是药膳,就差没把她放进药罐子里养着了。
原本半天就能到的别庄,因着顾忌她有孕在身,马车一路走得慢,到的时候都已经深夜了。
马车一停下,沁芳便赶了过来,撩开帘子见她还靠在萧昱身上睡着,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叫醒她。
萧昱拉了拉盖在她身上的毯子,小心将人抱着慢慢下了马车,跟着伺候的人也都轻手轻脚不敢出太大动静。
凤婧衣觉得脸上有些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下了马车,自己还被他抱在怀里,一下清醒了不少,低声道,“你先放我下来。”
萧昱低眼看了看她,笑道,“醒了,还有几步路就到了。”
说罢,也不管她的抗议,直接将人抱进了屋里软榻上放下,拢了拢她身上的毯子裹住。
“夜里凉,你刚睡醒,小心别着了风寒。”
沁芳带着人搁下自宫里带来的一些用品,说道,“太子殿下,主子,你们也饿了,奴婢这就去准备吃的。”
“去吧。”凤婧衣道。
萧昱到桌边倒了杯茶,递给了她,起身去打开了房间的窗户。
凤婧衣喝完水,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花香,侧头问道,“是玉兰花香?”
萧昱站在窗边,笑着回头道,“窗外边有两株,花开得正好。”
凤婧衣起身跟着到了窗边,只是夜色太暗,有些看不清树上的花,不过确实是玉兰树无疑。
“记得以前,母亲最喜欢玉兰花了。”
她之所以喜欢这花,是因为在童年的时光里,那破败的别苑里只有那一树玉兰花开的时候,才有了最美的风景。
“要不要出去走走?”萧昱侧头问她道。
“好。”凤婧衣点了点头。
萧昱给她拿了披风过来系上,这才拉着她出了门,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她。
“这别庄是在半山腰上,明个儿天亮了肯定很漂亮,下面是仙鹤湖,听说时常有白鹤在湖上,回头咱们可以坐船在附近看看。”
“好。”
这些别苑别庄,都是她那个喜好风雅玩乐的父皇建的,好些地方只是住过一次,好些地方更是连住都没有住过。
她和凤景执政之后,好些园子已经卖给一些大富之家充入国库,如今留下的也就那么几处了。
两人在庄内逛了一圈回来,沁芳已经准备好了膳食。
“主子的都是药膳,太子殿下的只简单做了几样,若是不够的话,奴婢再去做。”
“不必了,这样就好,大半夜的不必再麻烦了。”萧昱笑意随和。
因着有淳于越开了药调理,她孕吐的反应倒没有那么严重了,食欲不振的状况也改善不少,晚膳着实吃下了不少东西。
用了晚膳,她去沐浴出来,萧昱已经换了一身睡袍,坐在床上翻着她带来的书,瞧见她出来便将书合上了,腾了地方让她上床躺着。
“这才走一天的路都这么累,得亏没让你去丰都。”
“好多了。”凤婧衣钻进被子里躺下,道,“不早了,睡吧。”
可是,自己这一路睡过来,这会儿哪里还有睡意。
萧昱将书放到了一旁,躺下望了望了无睡意的眼睛,道,“睡不着了?”
“没事,你先睡吧。”
萧昱扶着她的头枕在自己手臂上,道,“我也没有那么困,陪你说说话。”
“说什么?”凤婧衣失笑道。
“嗯…说说你还有什么心愿,我看我能不能办到?”萧昱道。
凤婧衣想了想,望着帐顶的花纹道,“我的愿望大多已经达到了,若说再有就是希望南唐不要再有战事,希望凤景能早日成了家,如此便也没无憾了。”
如今,也只有这两件事,是她还放心不下的。
萧昱闻言低眉望了望她,笑问,“那你自己呢?”
这个人,想到的总是别人,总是忘了自己。
“我?”她抿了抿唇,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只愿,这个孩子能平安健康地出生,一世安好无忧。
可是,这样的话却是不能向他说的。
“这些年,你为南唐操心已经够多了,以后的事就交给凤景吧,以后你只要操心我们和孩子就够了。”萧昱说着,吻了吻她微湿的发。
凤婧衣笑着抬眼望向他,“你呢?”
“我?”萧昱笑着望她,伸手与她十指相扣,道,“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你我能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其它的,他想要的都有自信能拥有,可是唯有这个心愿,他却没有那个自信了。
不是怕她会离开,他知道以她的禀性,只要不是他离弃她,她不会走。
他只怕,自己用尽一生的时间,也挽留不住她已经遗落在大夏的心,这样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却怎么也给不了她真正想要的幸福。
凤婧衣笑了笑,垂下眼帘没有再言语。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份情,她怎可辜负。
现在的她还放不下心头那份不该有的悸动,不过只要不再相见,不再想起,不再交集,总有一天会彻底放下的。
她相信,那个人也一定会放下,这份天下万民所不容的孽缘。
只是,可怜了这个将要出世的孩子…
一寸相思一寸殇8
春日里的仙鹤湖别庄景色怡人,别庄附近的山上山花烂漫,满目姹紫嫣红的,甚至是赏心悦目。
萧昱谢绝了沁芳等人的跟随伺候,独自带着她出了别庄,好在是皇家别院,路都较为平坦,走起来也没有那么累人。
凤婧衣望向下方的湖,眸光一亮道,“还真的有白鹤。禾”
萧昱瞧她喜悦的样子,道,“下去看看?”
凤婧衣点了点头,两人沿着青板路朝山下的湖泊走去,为了赏景方便,山脚下建了座望鹤亭,正好可以看到湖岸边上的白鹤妲。
两人到了亭中,她环顾了一眼周围的湖光山色,不得不感叹他那早逝的父皇是个极懂得享受的人。
她倚着栏杆瞧着不远处河滩上闲逸自在的白鹤,心情也不由跟着沉静下来了。
萧昱瞧了瞧亭子边上的野花野草,伸手折了一点一点编织成花环,而后笑着悄然放到了她的头上戴着。
凤婧衣感觉到头上放了东西,侧头望了望刚刚收回手的人,自己伸手将头上的东西拿了下来,看着编织精致花环,不由失笑,“还拿我当十几岁的小姑娘?”
以往春天里,他总爱编这样的东西给她,要不就是拿树叶子编些蚱蜢,蜻蜓什么的。
萧昱笑着说道,“在我眼里,阿婧永远都是那个小姑娘,我该捧在手里的小姑娘。”
凤婧衣浅笑,低眉把玩着手中的花环,修长眼睫掩去了眼底的复杂。
明明这一切都回到了原来该有的轨道,明明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期盼的幸福,为何此刻自己却觉得遥不可及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在大夏的时候要守着很多的秘密不能说,可现在回了南唐,她发现她还是有好多的秘密不能说。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从玉霞关回到彭城的半个月里,她每天夜里都做着恶梦,梦到夏候彻死在了那里…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并不恨那个人了,也不想再跟大夏斗下去了。

萧昱伸手握住她的手,对面的湖光山色,说道,“丰都地处北方,你去了冬天怕是住不惯,我让人城外的温泉山上建了处别宫,明年大约也能峻工了,以后冬天了你可以住那里。”
凤婧衣闻声抬起眼帘,“建别宫?”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去年就已经在建了,你明年过去了,冬天正好就能入住了。”萧昱道。
“这样大费周章,又劳民伤财的事,你是要北汉满朝文武都来指责我这个罪魁祸首吗?”凤婧衣无奈笑道。
萧昱看她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由失笑道,“放心吧,父皇也是同意了的,朝中没人敢非议,我在南唐多年回到丰都都不适应,更何况是你自小生在这里,又天生畏寒,去了哪里待得住。”
“我是怕过北方的冬天,可也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的建什么温泉别宫,真的不必如此。”凤婧衣劝道。
北汉朝中现在无人说,想必也是都以为是建得太子行宫,可等到她去了住进那里,流言蜚语的程度可想而知。
“阿婧,你我既然成了亲,做为你的丈夫应该给你最好的照顾,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也都过去了,我不想你嫁我了,还要处处受委屈。”萧昱道。
这些年,在南唐他们过得怎么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他应该给她最舒适的生活,最好的一切。
“我不委屈。”凤婧衣淡笑道。
萧昱默然而笑,没有说话。
凤婧衣望了望他,道,“那别宫…”
她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给他惹来什么麻烦。
南唐和大夏的恩怨,已经将她牵连在内了,若再让他因为自己而被朝臣非议,她就算是住进了那样的地方,也是于心难安。
“这事你就别费心了,相信等你看到一定会喜欢的。”萧昱笑着说道。
凤婧衣正想开口再劝,却又被他打断了话。
“那边花开的不错,我们过去看看。”萧昱指了指不远处,牵着她起身道。
仙鹤湖别庄的日子总是这么悠闲,踏青,游湖,垂钓,偶尔到附近的小镇上去看看,或者去就近的寺庙听僧人讲经,一转眼一个多月便过去了。
北汉有信使寻到了别庄,传来了北汉皇帝催他回国的旨意,萧昱将她送回了金陵,待了两日便起程回丰都了。
天还没亮,他先行起来更衣准备起程,凤婧衣也跟着醒了。
“我昨夜吩咐沁芳准备了早膳,你吃了再上路。”
萧昱看着披衣下床的人,不由叹了叹气,“好吧。”
凤婧衣先出去吩咐了沁芳准备,自己简单梳洗过后陪他一道用了早膳,问了几句是何事要他赶回去,他没怎么细说,他也不好多加追问。
毕竟,那是北汉朝中的事,他们虽已成亲,但于北汉而言,也还未正式举行册封礼,严格说来也算不得什么北汉太子妃。
两人刚用过早膳,凤景便也赶过来了,前两日知道她暂时不会去北汉,也欣然应允了。
凤婧衣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起身让沁芳把昨天都准备好的干粮收拾好了,回到前殿萧昱两人已经出来了。
“凤景,我得空会尽快过来,我不在的时候,你皇姐就要劳你照顾了。”萧昱一边走,一边朝凤景叮嘱道。
“放心吧,等你回来了,我一定把皇姐一根头发都不少的还给你。”凤景笑语道。
凤婧衣将人送至宫门处,叮咛道,“你路上小心。”
萧昱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倒是你,凤景你就别为他操心了,他这么大了做事知道分寸的,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就行了。”
“嗯。”凤婧衣浅笑应道。
萧昱倾身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低语道,“记得给我写信。”
“好。”
“我走了。”说罢,松开她接过侍卫手中的缰绳上了马,一掉马头带着人驶入皇城御道。
凤婧衣看到一行人消失在御道尽头,侧头望向凤景道,“快到早朝的时辰了,你快回去吧。”
凤景点了点头,不经意目光落在她已经圆润起来的腰身,不由皱起了眉头,眼中隐有寒意。
凤婧衣察觉到了,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上了沁芳默然离开了。
她知道,于凤景,于南唐而言,这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可这是她的骨肉,就算所有人都憎恨他的出生,可是她这个母亲不能不要他,更不能不爱他。
“主子,你刚才也没吃多少东西,要再给你备点吗?”沁芳扶着她进了飞凤阁问道。
凤婧衣一想到方才凤景的眼神,心头一阵烦闷,不由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最近公子宸带着人去追查冥王教的事情去了,同样也因为冥王教的事,白笑离将青湮和沐烟,还有星辰都召回了青城山去,淳于越也自然跟着走人了,墨嫣留在玉霞关防范大夏那边的动静,如今这金陵便也只剩沁芳还在她身边了。
沁芳沏了参茶送进内殿,看着又坐在榻上绣着婴儿肚兜的人不由笑了,“这时间还早了,主子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做。”
凤婧衣低头穿针走线,道,“反正也什么事,给他做着总没坏处,只是我这手艺,到底比不得你那般精细。”
这两日,趁着萧昱不在跟前的时候,打发时间试手做的,才刚刚做一点点,自己又许久不动针线,手艺生疏也做得慢。
沁芳将茶给她搁到边上的案几上,笑道,“奴婢做的再好,哪里比得上你这个亲娘做的。”
最近一直在用淳于越开的方子和药膳调理,她气色倒是好了不少,肚子也渐渐有些显了,只是还不怎么看得出来。
凤婧衣瞧着颜色,又不由有些犯愁,“这颜色是给男孩穿还好,若是女儿好像有点不合适。”
沁芳失笑,搬了凳子在边上坐下,伸着头瞧了瞧道,“还好,女儿穿也可以的。”
“是吗?”凤婧衣笑了笑,低头继续忙活着。
“奴婢听说城外的观音庙特别灵验,主子最近刚回宫,等再休息几日,奴婢安排车马,咱们去庙里拜一拜,也好保佑这个孩子平安出生。”沁芳笑着说道。
虽说,这个孩子生父是大夏皇帝,但他总归是主子的骨肉,皇上不喜这个孩子,鸿宣太子也是顾及到她才接受这个孩子,她怎么还能跟着添乱。
“也好。”凤婧衣点了点头,又望了望她道,“让可信的人跟着,不用让凤景知道。”
“奴婢知道,到时候就说是到城里转转,然后奴婢一个人陪你过去就是了。”沁芳说着,起身到了衣柜,挑了几匹绸缎出来,问道,“主子,你看什么颜色合适,奴婢拿来给孩子做棉衣,他出生就快到冬天了,这些东西总要准备着。”
凤婧衣放下手中的东西,仔细瞧了瞧,道,“就那个青色的和紫色的吧。”
“好。”沁芳将两种颜色的留下,将其它的收进柜子里到一旁桌上就开始截剪,一边忙活着,一边问道,“主子,你说会是儿子还是女儿?”
“我不知道。”凤婧衣笑着摇了摇头。
“我听人说,只要怀着孩子的时候母亲想着是儿子,就有可能是儿子,如果想着是女儿,生出来也极有可能是女儿。”沁芳说道。
“只要平安健康,儿子女儿都好。”凤婧衣说着,低眉抚了抚只是微微有些硬实的小腹。
她先前小产,又用过那样的药,她只怕这个孩子在娘胎里会不好,生下来会落下什么先天不足的毛病,所以淳于越开的药再苦再难喝,她都忍着喝下去了。
萧昱回了丰都,每十天都会有信过来,随之送来的还有各种珍贵的补身药才,不过每次也都是问她的身体状况,啰里啰嗦叮嘱一大堆话,她也都会一一回了,或是和沁芳一起做了点心让人给他捎回去。
不过,一天一天过去,她跟着沁芳针线倒是愈发精进了,孩子的衣服鞋子帽子做了一箱子了。
转眼到了仲夏,南方炎热,加之孩子也有五个月了,整个人便有些笨重了。
入夜,沁芳让人抬了冰块放到她寝殿,她睡起来也就清凉些了,只是刚睡下不多久,肚子里小家伙便开始闹腾,她不得不从床上起来,摸着肚子上感觉到里面的小家伙在踢,不由好气又好笑。
最近慢慢有了胎动,可这小东西白天倒是安份,一到了夜里就闹腾,很是让人头疼。
一个人坐着坐着又开始觉得饿了,她扶着腰起身出去却没找上什么吃的,原是想去叫沁芳,在门口瞧了一眼,见她睡得正好又不忍叫,毕竟这一连几天半夜孩子闹腾睡不了,都是她还伺候在跟前。
凤婧衣一个人站在空荡寂静的宫殿,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自己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于是自己点了灯笼提着到了厨房去,翻来翻去也只找到晚膳还留下的一笼凉透了的包子。
不好去叫人过来,只得自己动手生火热,可这好不容易蹲下身准备生火,肚子里这家伙又开始闹腾,真气得她恨不得把他揪出来打一顿解气。
生火,烧水,好不容易把包子给热好了,她也累得满头大汗了,懒是再端回寝殿那边,直接就在桌房的桌边坐了下来,拍了拍肚子里还闹腾的家伙,道,“好了,别闹了,我们吃饭。”
她刚把包子送进嘴里,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萧昱风尘仆仆地推开门,“你怎么在这儿?”
凤婧衣愣了愣,尴尬不已地咽下满嘴的食物,道,“有些饿了。”
“你这…”萧昱瞧着她,一手拿个包子的样子,好气又好笑。
凤婧衣悻悻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擦了擦嘴,道,“你不是明天才到吗?”
前几日收到信,他说要起程来金陵了,没想到今天夜里就到了,还撞上她在厨房里找吃的。
“路上赶一赶就提前到了,房里没见人,寻了一圈看到这里灯亮着就过来了,饿了不叫沁芳她们准备,你这样…”
“沁芳这两天也挺累的,我看她睡了就没叫她,这包子我就热了一下,不是我自己做的。”凤婧衣连忙解释。
萧昱无奈地瞅了瞅她,道,“好了,你饿了就赶紧吃吧。”
凤婧衣自己拿了一个,又拿了一个递给他,“你要不要吃?”
萧昱望了她一眼,伸手接了过去,一路赶过来连午膳都没赶上吃,还真的是饿了。
夜深人静,两人在小厨房里将一笼剩包子给吃了干净,萧昱倒了水递给她,问道,“吃饱没有?”
“还差一点儿。”要是他没吃的话,她估计就够了。
可是这会儿要不说实话,一会儿指不定又饿得要出来找吃的。
“等着。”萧昱有些哭笑不得,起身在厨房里找了找,扭头问道,“吃面行不行?”
凤婧衣点了点头,补充道,“要加鸡蛋。”
“大半夜的都爬起来找吃的,也没见你自己长出多少肉来?”萧昱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说道。
凤婧衣起身,走近道,“要我帮忙吗?”
萧昱侧头望着她,暖暖的烛火下,这一刻显得格外熟悉而温馨。
如果,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孩子该有多好?
一寸相思一寸殇9
夜深人静的小厨房,热气弥漫。
萧昱满头大汗的站在灶台边,回头望了望还坐在桌边的人,道,“里面太热了,你出去站一会儿凉快些。”
“哦。”凤婧衣起身,搬了张椅子到厨房外边坐着。
萧昱跟着出来,将里面的小桌子也搬了出来,然后回去盛了面端出来,两个人借着厨房照出来的灯光,坐在厨房外面吃面妲。
凤婧衣尝了一口,赞赏地笑道,“过了这么些年,厨艺还好没退步。”
“你小点儿,别烫着。”萧昱说着,拿起扇子帮她扇着。
“你吃饭吧,不用给我扇了。”凤婧衣抬眼望了望他,说道。
萧昱搁下手中的扇子,这才拿起了筷子,一边吃一边道,“这大半夜的你竟然一个人跑过来,万一没看清路摔着怎么办,不叫沁芳叫别的人伺候也好,你这样能自己来做这些事吗?”
“知道了,知道了。”凤婧衣应道。
这回回写信还没唠叨够,一回来又来说教了,她又不是三岁孩子。
两人一顿饭吃得大汗淋漓,也没顾上收拾东西,萧昱便扶着她先回寝殿了。
凤婧衣坐在凉榻上,瞅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道,“看你那一头汗,先去沐浴吧。”
“你别乱跑了。”萧昱叮嘱了,这才自己去寻了衣物,去后面的浴房里。
“知道了。”
凤婧衣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后腰,肚子那家伙又开始一阵拳打脚踢,她不由皱着眉头直叹气,这家伙到底什么德行,该消停的时候不消停,害得她都快成了夜猫子了。
等到稍微好受一点了,她才起身去屏风后重新换了身干净的睡袍,把屋里给孩子做的东西都收进了箱子,以免一会儿被萧昱看到。
萧昱出来看她坐在榻上没有就寝,不由皱起了眉头,“你这现在都什么习惯了,天都快亮了,还不睡?”
“不怎么困,你先睡吧,一连赶了几天的路,估计也没怎么休息。”凤婧衣宛然笑道。
萧昱走近将她扶起来,道,“不睡,也躺着,躺一会儿就睡着了,哪有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的。”
她推辞不下,只好跟着他上床躺着。
萧昱瞧见她手搭在肚子上,问道,“五个月该有胎动了,是孩子踢着你了?”
“嗯。”凤婧衣无奈笑了笑应道。
萧昱沉吟了片刻,询问道,“我…我能摸摸吗?”
凤婧衣愣了愣,轻轻点了点头,拿开了自己的手。
萧昱小心地将手放到她肚子上,等了不一会儿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震,顿时惊奇不已地笑道,“还真是,小家伙还挺有劲,这才五个月就这么闹腾,看来十有八/九会是个儿子。”
凤婧衣笑了笑,道,“或许吧。”
虽然总是扰得她夜不安眠,不过这么好动,兴许也是好事,说明这小家伙长是健康结实。
萧昱感觉到她腹中的小生命在动,缓缓低下了眼帘掩去了眼底的苦涩,如果这是他的孩子,该有多好?
他真的能做到将这个孩子将来视如亲生吗?
他想,他是做不到的,他只是爱屋及乌,永远也不可能真的将她当作亲生骨肉一样疼爱。
如果不是她的身体状况必须要生下这个孩子,他真的没有那个肚量让这个孩子出生。
可是,他一出生了,她和夏候彻之间就永远有这么一层斩不断的关系,那个人舍不得杀她,甚至连性命都不顾要救她,若是知道了这个孩子,又岂会不管不顾。
有时候,他都不禁在想,是不是连老天爷都在帮着夏候彻,要她在离开了他,却有了他的孩子,还必须要将孩子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