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邻桌的几名御医不由忆起几年前的一桩旧事。
十三皇子出生不久便染恶疾,御医苑上下苦无救治之法,燕皇带着刚满月的孩子前去江南请宸亲王出手医治。
然而,直到十三皇子在他面前咽了气,他也未曾看一眼。
对骨肉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些毫不相干的平民百姓。
那个人一向行事乖张,他想做的事没有人拦得住,而他不想做的事,也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
楚荞将锦盒收下,递向沁儿:“能辩出这里面的药材吗?”
如果这些东西能防止瘟疫,就算一时不能救所有人,起码也能有效抑制疫情蔓延。
沁儿接过嗅了嗅,无奈摇头,“这里面的每一种药材都是千金难求,世间罕有,许多…都已绝迹。”
楚荞点了点头,端起碗道,“都用膳吧,还有很多事等着咱们去做。”
简单用了晚膳,楚荞带着沁儿和御医们前往西城探查那些染病的人,宁王则带着虎威堂众人对华州进行布防,再将城中染病的人及时送往西城隔离救治。
可是,因为刺史府官兵之前以疫病为由烧杀抢掠,城中百姓许多宁愿病人在家病死,甚至一家人染上疫症,也不愿将人交出来医治,他们只得一家一户的敲门,劝说。
凤宁澜侧头望了望眉眼间难掩倦色的女子,道,“这几日舟车劳顿,进了城也未休息,你先回刺史府吧,剩下的我们来就行。”
楚荞摇了摇头,抬手敲响又一户人家的大门,然而半晌也未有人答应,燕胤一掌将门震开,两人一道进了小院,院内漆黑无光,她取出火折子,推门进了屋内,借着微弱的火光只看到一个年幼的孩子蜷缩在床边,床的内侧躺着一个已经面泛黑癍的妇人。
“她生病了,我们要带她去西城治病。”楚荞笑了笑,便示意门口的御医们进来。
狭窄的房间一下子挤满了人,楚荞靠近床边想将那个孩子带下床,却不曾想那孩子竟从被子摸出一把刀,直直朝她劈了过来,她想后退,后面已经站满了人,让她避无可避。
离她最近的燕胤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侧身一转,那一刀却生生砍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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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雨手4
一瞬间,她几乎听到刀刃与骨头碰撞的声音。
泷一迅速拔剑朝着那孩子刺去,燕胤一手制住,望了望抱着刀瑟瑟发抖的幼童,叹息道,“算了,他只是个孩子。”
泷一没有收手,望了望被他抱在怀中的楚荞,见了点了头,方才收剑入鞘。
燕胤这才发现两人的亲密姿势,尴尬地松开手,“王妃可有伤到?”
楚荞摇了摇头,望向缩在床上的孩子,那孩子紧紧握着刀对着众人,“不准带走我娘!”
“你娘病了,我们是带她去医治。”她上前说道,语气柔和中略带强硬。
“骗人!”孩子小小的脸上满是愤怒和仇恨,“你们带走我爹,他就死了。”
楚荞抿唇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和你娘一起走,你看着她,看我们会不会害她?”
孩子瞪了她许久,方才出声,“你说话算话?”
“当然。”楚荞含笑点了点头,问道,“叫什么名字?”
“小鱼。”
“小鱼。”楚荞伸出手,说道,“现在,把刀给我。”
小鱼将刀交给了她,楚荞吩咐其它人将他们母子二人安顿好,连忙从御医那要了金创药,递向那已经面无血色的男人,“上了药,先回刺史府吧。”
燕胤接过金创药,一边解开衣衫自己上药,一边说道,“华州百姓众多,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时间拖得越久,染病而死的人就会越多。”
“嗯。”楚荞点了点头,微一思量说道,“此事你不必费心,明日之内,我自会设法将城中染病之人全部送往西城,你安心在刺史府养伤便是。”
说罢,她一侧头看到正艰难给自己后背伤口上药的男人,想到这一刀毕竟是为她挡的,于是上前道,“我来吧。”
燕胤尴尬的合上衣衫,笑了笑,“小伤而已,稍后回府再说吧。”
楚荞夺过金创药,不由分说扒了他衣衫,健硕的胸膛上纵横交错的各种伤痕映入眼帘,她一时愣住了。
燕胤久在沙场,又一向律己,哪曾遇过这样大胆的女子,顿时只觉血气上涌,脸上火辣辣的。
楚荞瞅见俊脸通红的男人,失笑出声,“都娶过王妃了,还这般脸皮薄,也不怕人笑话。”
燕胤目光转向别处,说道,“求娶尹宝镜是有我的目的,当时若伤了你,也并非我本意。”
“没什么,你不是他。”楚荞眼底掠过一丝痛意,转到他背后上药。
如果可以,他宁愿他还活着,哪怕,他另娶她人,哪怕他心中无她…
只要他…活着。
燕胤沉默,唇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是啊!
他不是他!
又何来伤心?
纵然在天下人眼中,他是宁王,他是凤宁澜。
可是在她心中,他不是他!
永远不是!
翻去覆雨手5
夜色深深,狭小安静的小院,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楚荞默默将他后背的伤口上好药,出声打破沉默,“刚才…谢谢你。”
燕胤收敛起所有繁杂的思绪,合上衣衫,说道,“我欠你的,便是这条命抵了,也是不够的。”
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那一场皇权的更替,也许她早已和心爱的男子相依相守,何至落到今天的地步…
楚荞握着药瓶的手微微用力,指尖泛着青白的颜色,那掩藏心底的伤口又一次痛得鲜血淋漓。
“萦萦说,你不会善罢干休,此行华州只怕另有所图。”他披上外袍,转身说道,“你在燕祈然的身边耍手段,无异与虎谋皮,他因我而死,这个仇,当我来报。”
“他若不在,便是我离了上京,一生自由,又有何用?”楚荞淡笑,笑意中难掩悲凉的嘲讽。
“我们不想再害你,他更不想。”
她缓缓敛去笑意,侧头望向上京的的方向,眉眼间锋芒凌厉:“即便我能离开,那个人也不会放过我,既然横竖都是死路,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他们让他死,我也要他们…不得安生!”
燕胤悲伤而无奈地望着她,那个人在她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竟让她这般…不惜一切。
“华眉我会留在身边,若有需要相助之事,让她转达便是。”她敛目平息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我要帮的不是你,是萦萦,是凤家。”
他死了,她就要替她保护他的妹妹,他的父亲,他的家族。
她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要让他以命相抵,要让萦萦那样骄傲的女子,牺牲一生的幸福和自由相助。
她已经失去了凤宁澜,如何还能再眼看着刎颈之交的姐妹,万劫不复。
屋内又陷入沉寂,门外虎威堂有人来报,“王爷,宸亲王妃,樊将军带着孟大人回城了。”
两个相互一望,燕胤出声道,“我们这就回去。”
回到刺史府,孟江河战战兢兢地来到前厅,还未见礼,一脸清冷的女子已经开口,“樊将军,劳请虎威堂众人告示全城,华州刺史孟江河为官不正,纵容下属行凶扰民,以至州内民不聊生,刺史府参与其中十七人,午时——斩首。”
此话一出,满厅众人皆是不可置信,唯有燕胤唇角掠过一丝了然的笑。
华州之乱,皆因刺史府处置不当,又烧杀抢掠,百姓才不愿主动医治,以至死得人越来越多,不处置他们,不足以定民心。
五日之后,宸亲王妃斩杀当朝二品大员,及十七名朝廷命官之事,传回上京,朝野震动。
单喜瞧着那一桌上请撤去宸亲王妃钦差之职的奏折,端着茶递给燕皇,“陛下,孟江河是太后一手提拔,又是晁家远亲,只怕不会轻易放过王妃,要不要派人…”
燕皇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深沉地笑意,“他自己的女人,让他自己操心去。”
翻云覆雨手6
翌日,御史台一纸请立太子的谏书送上了长老院和勤政殿的案头。
这是燕皇执政十年以来,首次有人这般大胆提出立储之事,而请立太子的人选,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宸亲王,燕祈然。
这位大燕早已经恶名昭著,人人惧怕的亲王,自然遭到了长老院下下的齐声反对。
然而,那年轻的御史却不畏不惧,再度上书,坚持大燕数百年来立长立嫡的祖训,请立恭仁皇之嫡子宸亲王为储君。
可是,关于那已故的恭仁皇后,从来无人见过,只记得燕皇登位第二年东征卫国,带了一副凤棺回京,不顾举朝反对赐封棺中女子为恭仁皇后,并将其子封为宸亲王。
关于那个神秘的皇后和宸亲王的身世,一直是燕皇的禁忌,打听它的人,十之八/九都已经处以死刑,之后,便再无人敢去探察那个秘密。
晁氏一派也纷纷上书,请立二皇子燕祀为太子,长公主一派上书请立四皇子燕雍为太子,大学士韦晋及其门生请立七皇子燕礼为太子。
一时间,派系门阀,明争暗斗,风起云涌。
宸亲王府,平静如往昔。
燕祈然依旧每日过着他抚琴作画的悠闲日子,王府管事墨银与侍卫长墨潜急急进了宸楼,一身黑色的衣衫隐带着丝丝血腥。
书架后一身白衣如雪的男子淡淡抬眸,“何事?”
“王爷,自请立太子一事,已经有七拔杀手妄图潜入王府了,由此可见,这些人此次是不惜一切要除掉宸亲王府了。”墨潜沉声言道。
燕祈然面色无波,目光再度回到手中的书卷,“这些年要杀本王的人,还少吗?”
墨银是从卫国一路跟随而来,自然知道这些刺杀的把戏,对这个人言早已是家常便饭,只不过最近对方有加菜而已。
“主子,请立太子一事已闹得满城风雨,如何处理?”
燕祈然烦燥地皱了皱眉,冷声道,“一个小小的御史,是谁给了他这样的胆子?”
墨潜沉吟片刻,回道,“会不会是宁王府,请立太子一事,只有凤左相一直未表态,宁王又在此时远离上京,大有可疑。”
燕祈然嗤笑一声,“他还没那个胆子。”
“属下这就去查。”
“等等。”燕祈然出声叫住,问道,“华州可有消息?”
“泷一来消息,说王妃险些遇刺,宁王出手相救被伤了一刀。”
“哦?”燕祈然眉梢微扬,笑意微冷,“旧爱重逢,当真是情深意重呢?”
墨银听着这酸意莫名的话不由暗自好笑,是你老人家先给宁王戴了绿帽子,又抢婚强娶,不然人家早双宿双栖了,哪有你现在犯酸的份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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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雨手7(二更)
华州,经过楚荞一番雷厉风行的整顿,百姓不再抵触,反而主动配合他们将染病的人送往西城医治,许多百姓帮忙运送药材,煎药,送药。
虽然一时还未寻出根除瘟疫的药方,但短短数日之内,已经大大控制了疫情的蔓延扩散。
楚荞一行刚从西城视察回刺史府,虎威堂几位将领便也陆续回府,见了燕胤便道,“王爷,上京…”
樊离望了一眼楚荞,欲言又止。
楚荞淡然一笑,“你们聊,我先走了。”
“此事关系宸亲王府,你听一听也好。”燕胤朗然一笑,说道。
进了前厅,楚荞慢条斯理的沏了茶,听着虎威堂众议起上京朝野的种种,暗道,华眉不愧是宁王手下的人,做事分寸拿捏得是极好。
“王爷,眼下,二皇子,四皇子,七皇子,三派势力争斗不休,且且都是要将宸亲王府置于死地,若再发展下去,只怕要酿出兵祸之灾啊!”
燕胤剑眉紧蹙,思量许久,问道,“可查出那御史的底细了?”
虽然料到燕皇是有意要立宸亲王为太子,朝野上下定会再起波澜,却不想事态的发展远比他预想的要严重。
“只是新进御史院,想来是见燕皇有意立太子,想奉承圣意罢了。”樊离无奈叹了叹气,继续道,“关于立太子之事陛下与各家族暗中较劲多年,这一纸请立太子的谏书,无疑是一石掀起千层浪。”
“陛下可有决断?”燕胤问道。
“宸亲王一向行事无忌,自是惹来百官的口诛笔伐,以死相谏,再加上晁太后,长老院的从中做梗,处境亦是艰难,再没个了断,只怕真会起刀兵之祸。”
燕胤薄唇紧抿,望了一眼低头悠然品划茗的女子:“你怎么看?”
楚荞抿了口茶,淡然一笑,“这是皇帝大臣操心的事,与我何干?”说罢,起身招呼着人,上菜开饭。
晚膳刚一上桌,泷一便急急从府外回来,捧着一只锦盒直直走到桌边,道,“宁王爷,我家主子让属下代为谢过你对王妃相救之恩,这是上好的金创药。”
燕胤剑眉微皱,“不必。”
“主子还有一言转告宁王,以后王妃再遇上险事,请宁王莫再管闲事,毕竟使君有妇,罗敷有妻,传出去不甚好听。”
沁儿端着碗翻了翻白眼,哼道,“当时他抢婚的时候,他逼着楚姐姐嫁给他的时候怎么不嫌不好听,这时候倒嫌了,要是楚姐姐受了伤怎么办?”
泷一面无表情,望向楚荞,转达道,“王妃若真遇上险事,只要没死,他都能救活,所以不劳外人插手。”
楚荞一口饭噎住,这男人真是…无耻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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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雨手8
用罢晚膳,楚荞正准备回房就寝,西城的一名御医急急赶到刺史府来。
“王妃,刺史仓库所存的抑制瘟疫的药材中,掺有假药,今日已有数名病情较重的人,突然暴毙,那小鱼的母亲,怕也不行了。”
她与燕胤相互望了一眼,两人都不由皱起眉头,小鱼父亲死于瘟疫,那孩子相信了他们,将母亲交给他们医治,如今…
“我去看看。”楚荞出府,快马赶往西城。
黑夜中,远远便听到孩子的哭泣声,她快步进了屋内,床上的妇人已经奄奄一息,她连忙取出燕祈然托人送来的那瓶药,泷一立即上前制止,“王妃,不可!”
那都是王爷特意悉心炼制的,每一粒都是金贵无比,怎么能随便给了他人?
楚荞眉眼一沉,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开。”说罢,将瓶中几粒药丸都喂了下去。
小鱼满面泪光的望着她,害怕地问道,“我娘她…她会好起来吗?”
楚荞抿唇沉默,面对这个稚气的孩子,却无言以对。
“你不是说会治好我娘吗?”孩子定定地望着她。
她没有说话,却看到孩子的脖颈处隐隐现出了一块黑癍,那是染上疫症的征兆,她解下身上的百草香囊,放到小鱼怀中,说道,“拿着这个,我会想办法救你娘。”
她不敢再去看孩子那双满含期盼的眼睛,快步出了门,沁儿红着眼睛跟了出去,:“对不起,楚姐姐,是我太没用了,还没有找到能治病的方子,前些日去仓库看,那些药还是好的,我没想到有的里面竟然掺了假药…”
楚荞深深吸了口气,淡笑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尽力。”
沁儿自来华州,已经好几个晚上没休息了,她如何能怪她。
“库存的药材,都是朝廷拔发的赈灾银购买的,这两百万两的赈灾银,孟江河不知道吞了多少。”燕胤沉声说道。
“这银子一层一层地拔下来,岂会是孟江河一个人能贪得了的。”楚荞冷然一笑,眉眼间寒芒厉厉,“经手这赈灾银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朝中对你斩杀孟江河一事,已经怨声四起,再加上请立太子一事,宸亲王府已经是众矢之的,你再查这笔银子之事,只怕会惹出祸事。”燕胤出声劝道。
“若怕麻烦,我就不会这华州了。”楚荞说罢,翻身上马,疾驰回府。
回到刺史府,她袖中的白二爷窜上肩头,抱着果子当夜宵,刚啃了两口便倏地停了下来,小鼻子使劲嗅了嗅,阴侧侧地说道,“爷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爷嗅到了钱疯子的铜臭味儿。”
果不其然,楚荞一推房门,便看到一头金发的男人正风情万种地躺在她的床上。
翻云覆雨手9
楚荞还未进门,白二爷已经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扑向床上,四爪锋利,杀气腾腾。
床上闭目沉睡的人连眼都懒得抬,修长如玉的手指变幻莫测,紫烟缭绕,挡住了一道又一道地攻击,白二爷愈战愈勇,不攻面门,改攻下盘。
商容不耐烦地一拂袖,将白二爷逼退,“耗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热情地欢迎我?”
白二爷磨牙,大有想要冲上去,一口咬死他的架式。
跟着进门的沁儿,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虽然知道楚荞出自神兵山庄,也听说过那位爱钱如命的大当家商容,却是头一次见到真人。
楚荞到桌边坐下,抿了口茶,扫了眼一人一鼠,“打完了吗?”
“你们不是结拜兄弟吗?怎么一见面就打?”沁儿好奇问道。
“谁跟臭狐妖是兄弟?”
“本尊岂会与耗子为伍?”
“够了!”楚荞打断两人自相残杀,“钱疯子,我需要你帮我件事?”
商容从床上起身,与她相对而座,“什么事?”
“我需要你尽快查出华州两百万两赈灾银的所有去向,一个不漏,要将韦家,晁家,长公主的人,都拉下水。”楚荞道。
“这个…有点难度耶!”男人修长的手指敲击着花梨木桌,面上泛起为难之色。
“开个价吧!”楚荞知道他们和只认钱不认人。
商容含笑伸出漂亮的两根手指。
“两千两。”
他笑颜如花,“两万两。”
“你干嘛不去抢?”白二爷咆哮道。
“看在咱们合作多年的份上,友情价,一万八千两。”
“成交。”楚荞道。
“你这女人,阴起人来,比男人还心毒手辣。”商容拿起茶杯,跟她杯子撞了一下,“合作愉快。”
楚荞沉默不语,商容虽然爱钱,但做事一向颇有手段,又干净利落,这才是她找上他的原因。
“对了,你那男人长什么样?上次隔着车帘,没看清楚模样。”商容问道。
“啊呀呀,你这死断袖,该不是见宸亲王貌美,想打歪主意了?”白二爷跳下桌子骂道。
沁儿一口茶没稳住,喷了白二爷一身,一脸惊悚地望向金发妖娆的男子,这神兵山庄的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本尊对他没兴趣。”
楚荞秀眉微蹙,问道,“那你打听他做什么?”
“有人出了黄金一万两要杀他,不过我没答应。”
“算你有点良心。”沁儿和白二爷齐声道。
“后来对方又加了一万两,我又答应了。”说罢,一杯茶饮尽,大摇大摆地准备出门。
“你干什么去?”沁儿叫道。
商容回眸一笑,“杀人去!”
沁儿顿时急了,望向楚荞,“楚姐姐,你还不拦住他。”
“拦他作什么?”楚荞起身准备就寝。
“他要去杀你相公耶!”沁儿急得跳脚。
“祸害遗千年,他没那么容易死。”
这些年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他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哪要她操什么心?
翻云覆雨手10
因着假药之事,不少病人接连暴毙,楚荞等人只得各自奔赴华州周边各城,以最快的速度购回所需要药材。
燕胤侧头望了望并骑而行的女子,几日不眠不休的奔波,已经让她整个人疲惫不堪,于是出声道,“马上了就进城了,你先回刺史府休息吧,药材本王会送去西城。”
楚荞揉了揉眉心,道,“先去西城看了再说吧。”
樊离远远望着死气沉沉的华州,出声道,“历朝历代,就没有治愈黑死病的先例,咱们…真的能救了他们吗?”
虽然御医和大夫们都在尽力救治,但研制出来的药方,收效甚微。
正说着,行在最前的楚荞突然从马上栽了下去。
“楚荞!”燕胤迅速跳下马扶住她,抚上她滚烫的额头,不由皱起眉头。
从上京到华州大半个月,都没见她睡一个整觉,这几日奔波各城收购药财,更是几日都没合眼,这样的便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燕胤将她抱上马,回头吩咐道,“本王先送王妃到刺史府,你们将药材送往西城,请沁公主回来。”
“是。”
沁儿带着白二爷快马赶回刺史府,撩起楚荞的衣袖准备把脉,却在看到她手臂上那块若隐若现的黑癍时,顿时红了眼睛,“不会的,不会是这样。”
她使劲去搓她手臂上那块黑印,极力想要抹去那不祥的印迹。
“到底怎么了?”燕胤面色沉重地问道。
“楚姐姐她…她染上了疫症。”
燕胤望了望昏迷不醒的女子,迅速冷静下来,道,“先用药吧,总会有办法治好的。”
然而,一连数日,楚荞情况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为了不再传给别人,她不许任何人再进房,每日的药和饮食,都只让人放到房门外。
燕胤一如往日将药放到房门口,见她拿了药进屋,立即折回,看到正将药倒进花瓶的女子,顿时一脚踢开门,喝道,“你干什么?”
楚荞端着药碗,沉默不语。
“你故意的?”燕胤何等聪明,迅速猜测出了她的用意,“你故意让自己染上疫症,你想让他来华州?”
楚荞继续将碗中的药倒入药瓶,平静说道,“我答应了要救他们,可是很多人已经等不到研制出解药的那一天了,我不想再有人死。”
“可是,你在他心中会有那么重要吗?”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清瘦憔悴的女子,痛声说道,“重要到,他会冒着危险前来相救吗?”
“事到如今,唯有赌一把。”
“可是,他若不来呢?”
楚荞沉默,怔怔地望着上京的方向,她需要他来,却又害怕他真的会来。
可是,他会来吗?
如燕胤所说,她会重要到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吗?
翻去覆雨手11(二更)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楚荞病情日益严重,沁儿和众御医没日没夜的研究新药,上京却再没有一丝消息传来。
燕胤端了药和晚膳,送到楚荞住处,说道,“萦萦托人送来了一株金线莲,还有许多书中的有关疫症的医药记载手札,沁公主说帮助很大,已经制出了新药,不少病人吃了已有起色。”
“那就好。”楚荞点了点头,声音虚弱而嘶哑。
燕胤端着药递到她面前,“金线莲是先皇所赐,萦萦这些年一直都未舍得用,此番送来给你,你莫辜负她的心意,在这世上,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得好。”
“放那吧。”楚荞淡声说道。
他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地端着那碗药,“已经十天过去了,他要来,早来了。”
“可是华州的瘟疫一天不解除,即使我回了上京,亦是千夫所指,死罪难逃。”她淡淡说道。
“上京城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纵然他待你是特别的,也不会特别到要不顾性命的地步,对他本就不该抱一丝希望。”燕胤一字一句地说道。
楚荞久久地沉默,唇角勾起一丝自嘲地笑意,最后如释重负地叹道,“他不来,也好。”
说罢,端起药碗,一口饮尽。
燕胤见她肯吃药,一直悬着心暗自松了口气,“新药虽然还未能根治瘟疫,但已经大有成效,只要加以时日,继续改进,定然能度过这个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