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天堂,一夕地狱2
完了。舒骺豞匫
白二爷脑子里瞬间冒出了这两个字,最不想碰上的人,偏偏好死不死碰上了。
诸葛无尘面上一瞬的慌乱,转瞬又收敛得不露痕迹,淡淡一笑,“宸亲王,好久不见!”
这个人在这里多久了,是不是连楚荞来这里的事,他都已经一清二楚。
抑或者,他是跟着她寻到这里的辶。
夜色中,绝代风华的男子静然而立,身披一件灿烂如雪光的银白狐裘,那样惊艳人目光的所在,似在无形之中照亮了夜色。
只是那一双眼睛,似海深沉,冷光慑人。
“左贤王当日盛情相邀本王去苍月一会,本王一直感念于心,今日特来送一程。”他的声音冷如冰,凉若雪沸。
白二爷顿时一个寒颤,这送一程,明显是要送他们见阎王啊!
这个连虚迷幻境都闯出来的变态,如今的诸葛无尘和它,哪是对手,从苍月走时,除了一名车夫,他们连一个护卫都不曾带来。
他们只想低调地来,低调地走,于是白二爷低调地钻进诸葛无尘袖中找他的武器法宝,准备一会儿冲锋陷阵。
“多谢宸亲王好意,本王心领。”诸葛无尘淡笑道。
“只是不知道,左贤王有没有本王那个好运,能逃出生天。”燕祈然负手而立,神色淡而沉冷。
“宸亲王,若是因为我与她在此相见而嫉恨在心,你大可放心,只有一场道别而已。”诸葛无尘扫了一眼暗隐在四周的人马,平静说道,“从此之后,我与她不会再相见。”
燕祈然冷然淡笑,“你与她见与不见,你都非死不可。”
没有人知道,因为这个人,让他在幻境失去了多么宝贵东西,那是他死一千次一万次,也偿还不了的。
“宸亲王,我不想与你为敌,起码现在不想。”诸葛无尘道。
燕祈然眉梢微挑,笑意冷然,“左贤王这是在向本王认输低头吗?”
“你?”诸葛无尘淡然一笑,“我想你这一辈子也等不到本王向你低头的那一天,我只是不想楚荞在你我之间为难。”
他们之间的较量,无论谁生谁死,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他不怕与这个人的交手,但怕最后的结果,让她刚刚萌芽的幸福,毁于一旦。
燕祈然眉眼间煞气顿生,冷笑,“左贤王是要告诉本王,你对于本王的王妃…有多么重要吗?”
他凭什么就认定,自己对她就那么重要,重要的与他同等分量?
诸葛无尘面色无波,沉默不语。
“先前利用本王的王妃引本王前去苍月,如今,还想利用本王的王妃要本王放你一条生路,左贤王未免想得太好了。”燕祈然冷哼道。
诸葛无尘茕然立在风中,青衣素袍,雍容儒雅,淡笑道,“就算当初我不出手,只怕你也不会善罢干休,不是吗?”
“当然。”燕祈然冷然一笑,“只不过本王出手,就不会给敌人一丝一毫的生存之机,没让本王死在幻境,是你最大的失败。”
“既然宸亲王打定主意要送本王上路,那就动手吧!”诸葛无尘说罢,眉眼一沉,周身青光大盛。
燕祈然神色淡淡地负手转身,一边走,一边道,“动手吧,天亮了他若还有一口气在,你们也不必活着回来!”
话音一落,夜色之中无数道黑影自四面八方疾驰而来,扑向那道闪耀的青光,然而那青光之中一道白光骤然一亮,将所有人震飞出去。
“你敢杀他,荞荞一定恨你一辈子!”
燕祈然淡淡回头,目光落在诸葛无尘肩上白毛飞扬的东西,对这只会说人话的耗子,没有太多的讶异之色。
良久,他漠然扫了一眼诸葛无尘,“我也想看看,为了他…她是不是真会恨我一辈子!”
白二爷凑在诸葛无尘耳边低语道,“你一个人能顶多久?”
“这些人不成问题,就是他…”最难对付的是燕祈然这个高深莫测的,这个人打定主意要他死,就算不惜亲自动手,也绝对不会放他回苍月。
“你尽力先顶着,荞荞应该还没走太远,爷去把她追回来。”白二爷低声道。
他们是秘密前来,没有护卫,也没有援兵,还要对付一个燕祈然,这世上能阻止他的,恐怕也只有楚荞一个。
“合你我之力对付他,足够,不要去找她。”诸葛无尘截然拒绝去向楚荞求救。
今日,何尝不是那一天的重演,那样的残酷,让她面对一次已经让痛悔终生,他何忍再让她承受第二次。
“可是…”白二爷望了望远处的白影,这个人能从幻境出来,自是有着比他们料到中还要可怕的力量。
他们,能从他手中得以逃生吗?
“那好,你对付这些,爷去招呼他,你逮着机会就先跑。”白二爷大义凛然道。
“小白?”诸葛无尘显然不同意。
他知道白二爷自有神通,可是它又如何能敌得过燕祈然?
“别忘了,爷可是堂堂白止神王座下首席大弟子,没那么弱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论快捷,他也不一定比得过爷。”白二爷道。
“不行…”诸葛无尘正出口反对。
“少废话,上!”白二爷已经从他肩头,狼窜而出,小小的身影快捷如风扑向燕祈然所在的方向。
白二爷四爪涂毒,在燕祈然身边上窜下跳,却连衣角也没碰上一分,但燕祈然每每出手却都留有余地,不取它性命。
于是,勇猛的白二爷愈发扑得凶猛,咬得欢快,绝招频频去招呼,最终一爪子在燕祈然手上挠出一道血爪痕。
“小东西,看在她的份上,我不取你性命,休得造次!”
“尔等鼠辈,敢偷学神技,看爷不替神王殿清理门户,收拾了你。”白二爷白牙森森地仰视着白衣飘飘的男人,恶狠狠地道。
“鼠辈?”燕祈然俯视着地上小白鼠,哼道。
那目光极淡,白二爷却觉得他在在嘲笑,于是愤怒扬爪一指,“你嘲笑爷?你敢嘲笑爷?”
燕祈然淡淡扫一眼不远处已经快要脱身的诸葛无尘,目光一寒,长袖一拂,便将白二爷困在一以气而造的牢笼中。
白二爷眼见情况不妙,心下一横,“死就死吧!”
说罢,小小的身子在身子在小小的牢笼之中打着迅捷而怪异的拳法,却每一个动作都在空气中画出闪着白光的奇异符号,最后爪子在胸前结出复杂的印伽,沉声一喝。
“风神!怒!”
声音在夜色中回荡,似在号令着天地不为人知的可怕力量。
几乎在转眼之间,骤然而起的狂风席卷而来,将诸葛无尘快速卷入风中,迅速远去。
燕祈然回头冷冷望了一眼捣乱的白二爷,身形快若流光追了出去,黑衣的侍卫们迅速上马,疾追而去。
白二爷虚弱地倒在笼子里,望着夜色的天空,“荞荞,荞荞,求求你,来救救他…”
上京城内,灯火明亮,热闹依旧。
楚荞回到宸亲王府时,沁儿还没有回来,回去宸楼并不见燕祈然,平日里这个时辰,他是早就睡下了的,想着他会不会又在东篱园,便又寻了过去。
东篱园暖阁灯火是亮着,却依旧空无一人,以她对燕祈然的了解,他决不可能是自己出门去看热闹去了,他天生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
“他出去多久了?”不仅燕祈然不见了,连墨银也不见了踪影,她只得询问泷一。
泷一沉默了片刻,道,“王妃出府一柱香后,王爷便出门了,吩咐说王妃回来便先歇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楚荞扫了一眼暖阁之内,准备回宸楼再等他,掩上房门的时候,空中却骤然一股狂风而过,将园内所有的灯火都给瞬间熄灭,随即便静寂如死。
她皱着眉头望了望夜空,依稀看到夜空中风云涌动,那样的场景她不是没见过,是神域中人施展神术借天地之力才会出现的异动。
老酒鬼此刻还醉倒在府里,燕祈然从来不会施展这些,难道是白二爷他们回去路上遇到了…
她倏地回头,望向一片漆黑的暖阁,蓦然忆起中午在这门外听到的话。
“他要找死,本王自然得亲自送他上路!”

难道,燕祈然要下手的人,不是二皇子燕胤,而是…诸葛无尘?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3
黎明前的黑暗,浓重得让人窒息。舒骺豞匫
那个可怕的想法缓缓浮上心头,除非到了万不得已关头,否则白二爷不会损耗自己的功力借天地之力…
她不再往下想,快步出了东篱园吩咐人备马,一种纵马如飞赶往诸葛无尘离开的方向,那两个人一旦碰面,是谁也容不下谁的。
“楚姐姐,你去哪?”沁儿正从外面回来,迎面看到打马而来的楚荞,不由上前去问。
楚荞却看也没看她,疾驰的马儿将沁儿掀翻倒地,她连停也没停,便快马加鞭朝城外去了,任后面的人怎么叫,也恍若未闻辶。
“干什么嘛?”沁儿从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臀部,一瘸一拐地朝着王府走去。
旷野上,被困在牢笼中的白二爷仰头望着天,忽地见头顶一阵疾风掠过,隐约嗅到了楚荞的气息,瞬间一惊,大喊出声,“荞荞!荞荞!我在这里!”
楚荞隐约听出是白二爷的的声音,勒马折回,看到被困在牢笼里的那一团小小的白,一弯腰将它挥上马背,“耗子,你怎么了?奋”
“快去救诸葛无尘,燕祈然要杀他!”白二爷顾不得许多,催促道。
楚荞咬了咬唇,没有说话,狠狠一抽马鞭,朝着白二爷所指的方向追去。
来得路上,她总希望那只她多余的担心,然而,此刻她所猜想一切,终究成为了她最不想面对的现实。
她不动声色从腰间的锦囊里摸出一粒药丸,“把它吃了。”
这是她从醉老头那里那里讨来的,是怕燕祈然再病发而备在身边的。
白二爷接过服下,只觉周身的力量瞬间便被补给了回来,连忙破了困住自己的牢笼,爬上楚荞的肩头,抓着她的衣领,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找上你们多久了?”楚荞先问出了声。
白二爷望了望远方,坦然回道,“你一走,他就出现了,恐怕我们一进大燕境内就被他的人给盯上了。”
说到底,他们小瞧了这个一直被朝廷各大家族排挤在外的宸亲王,也小瞧了他在大燕的势力,他不是大燕的皇帝,却早已经拥有了一个皇帝的势力。
楚荞沉默着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得赶马,刺骨的寒风携着零星的雪粒打在脸上,针扎一般的疼痛。
“那两个人,谁也容不下对方,即便你能救得了一时,总有一天,他们还是要你死我活。”白二爷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可我不得不救。”楚荞沉声道。
一个是她心中所爱的男人,一个是在她冰冷绝望童年给予她希望的人,一边是爱情,一边是道义,这二者之间,她无法只选其一,而置另一方于死地。
“荞荞,那个人再宠你,也不可能一直退让,你有你的坚持和原则,他也有他非走不可的路,除非你能为他而改变,或许他为你而改变,否则,你们之间…难有幸福。”白二爷幽幽说道。
楚荞紧抿着唇,一张脸冻得通红,只是不断地扬鞭飞奔,想要尽自己一切地努力,却阻止那场可怕的对决。
这些她又何尝不知,可是明明知道那是不该爱上的人,她却无可自拔地动了心。
白二爷跳到马头,回头望了望沉默的女子,那沉痛却不改坚执的目光,让它想去了多年的故人。
于是,它道。
“荞荞,神王殿有一种忘川河水炼制的酒,据说喝了就可以让人前尘尽忘。如果有一天,那有一天那个人带给你的痛多过于爱,你不想再爱他,却又忘不了他,只要你开口,爷定替你救来那一盏酒。”
楚荞淡然一笑,“是吗,世上真有这样的东西吗?”
白二爷却沉默了,那东西据说是有效的,可是为什么叶子喝了它,忘了所有,却最终还是爱上了那个不该爱上的人。
它想,可能是叶子酒量太好,所以才成那样吧。以楚荞那酒量,应该是会有效的。
与此同时,那道卷着诸葛无尘离开的狂风,已被燕祈然一白光劈开,消散无形,那青影与白光不断碰撞,每一次的碰撞周围也随之地动天摇。
诸葛无尘虽也从诸葛家那些长老身上习得神术,但比起燕祈然,却还是远远不及,最终一招交手之后,两人错身而过,他一口鲜血***,半跪于地。
燕祈然负手回身,淡淡瞥了一眼落败的人,“你输了。”
不过,一个人短短几年,便能有这样惊人的修为,已是罕见。
只可惜,他遇到的对手,是他。
诸葛无尘抬手拭去唇上血迹,踉跄地站起身,“既然败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王只有一个要求。”
燕祈然负手而立,雪色轻裘随轻摆,飘然如仙,冷言道,“说!”
“今日之事,若她不知道,你便永远不要让她知道。”诸葛无尘直视着那双冰冷而漠然的眼睛,沉声说道。
燕祈然沉冷一笑,极尽讥诮,“左贤王临死还这般记挂着本王的王妃,当真是令人感动!”
诸葛无尘孤身而立,直视着那睥睨万物的男人,不畏不惧,而那双望着他的眼睛,却愈发阴鸷,“本王最想做的,是把你也送进虚迷幻境里,因为在那里,你差点了害死了她,也让本王失去了你死千百次也偿还不了东西。”
诸葛无尘笑,有些凄清落寞,大约便是如此,命运才给了他最残酷的惩罚,让他永远失去了她。
燕祈然望了望渐亮的天色,漠然转身,“杀!”
墨银缓缓搭箭拉弓,瞄准对方的眉心,箭如流星激射而出,在这黎明之前,结束这一夜的搏杀血战。
然而,那支箭正要刺中那中眉心,穿颅而过,却被凭空而出的另一支箭矢击,改变了方向而一击落空。
一时间,所有人都顺着那箭射来的方向,身形单薄的女子高踞马上,那执弓的手还未来得及放下。
“王妃?!”墨银出声。
燕祈然背影一震。
楚荞望着眼前的一切,手脚冰冷得几近麻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能化解眼前的一切。
燕祈然冷冷出声,“还不动手?”
“为什么要杀他?”楚荞望着那冷漠的背影,厉声问道。
燕祈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斜了一眼墨银,墨银立即搭箭拉弓,然而与此同时,楚荞已经从马上几个起落,挡在了诸葛无尘身前。
“为什么要杀他?”楚荞又一次问道。
为什么当着她的面,也要这般置他于死地。
墨银拉着弓弦,却不敢放箭,主子不惜以身犯险才将这女子带回来,若在他手上伤了一根头发,便是他这条命,也赔不起的。
半晌,燕祈然淡淡转身,眉目冷然地望着她,“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楚荞直直望着她,却无言以对。
因为他是凤宁澜,是救过她命的凤宁澜,是她喜欢过十年的凤宁澜,然而这个理由,却是无法告诉燕祈然的。
如果知道他是凤宁澜,新仇旧恨,他更会杀之而后快。
“没有?”燕祈然冷淡一笑,伸手接过墨银手中的银弓,缓缓拉开弓弦,“他害得你我险些命丧幻境,他害得本王这几个月饱受煎熬,足以让他死千百次。”
他身后,所有的黑衣侍卫也纷纷搭箭拉弓,等着主子的一声令下。
“让开!”燕祈然目光沉冷喝道。
楚荞目光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曾给予她这一生最感动的幸福,却又在此刻,漠然如斯。
她缓缓张开双臂,沉声说道,“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PS:一夕天堂一夕地狱部分是大转折,就怕没安排好,后面收不了场了,于是卡得要命,这章来来回回写了好几遍,才折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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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天堂,一夕地狱4
雪地苍茫,天边露出一丝黎明的曙光。舒骺豞匫
两人默然对视,一个冰冷漠然,一个倔强坚持,谁也不肯让步。
那是他一度要置他死地的敌人,是绝决不能容忍的存在,而对于她,那是曾在她绝望之际带给她希望的人,是在这世上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是亏欠了一生却都无法偿还的人。
燕祈然静静地望着她,望着她以生命在护着另一个男人,他以为在她随她进入虚迷幻境,那时便已经做了选择,他以为在那里历尽生死之后,他们都懂对方的。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们并不懂彼此辶。
她不懂他此刻所做所为,他亦不懂她为何总在这个男人危难之际,毫无犹豫不顾一切地去守护,甚至,不惜与他敌对。
那时,她可以救他,如今也这般舍命救这个人。
在她心里,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甚至,连这么一个她初见几面的人都不如牒。
诸葛无尘静静地望着女子单薄而倔强的背影,心疼不已,要她这般面对自己所爱的人,何其残忍。
“阿荞,你让开。”
楚荞闻声回过头去,青衫染血的男子茕然而立,他的背后是万丈冰渊,自崖边席卷而来的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他冲着她笑,一如记忆中那谦谦如玉的少年。
“对不起。”楚荞瞬间红了眼睛。
燕祈然冷冷一笑,眸中寒光冽冽,“王妃与左贤王还真是鹣蝶情深,连本王都心生感动呢。”
楚荞紧咬着唇,扭头直直望着那双眼睛,无力开口解释一个字,寒风吹乱她满头的青丝,如冰刀一般割在她的脸上,划在她的心上,阵阵寒冷彻骨的疼。
“要么放过他!要么你杀了我再杀了他!”她直直望着他,目光坚定,字字铿锵,眼泪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你在逼我?”燕祈然凤眸微微眯起,心底像被刀划过般的锐痛。
楚荞咬着唇,直直地望着他,没有丝毫的退缩。
是的,她在逼他。
她几乎可以听见,爱情在悄然破碎的声响,可是——她别无选择。
“好!好!好!”燕祈然冷然自嘲,“终究是我自轻自贱,一厢情愿。”
他以为他已经完全拥有了他,他以为把他一生最好的东西都给予她,他以为一次次的执着不放,已经赢回了她的心。
可是此刻,他发现,他错了。
不管他怎么掏心掏肺对好,却终究抵不过这个与她几面之缘的人。
楚荞心中动容,瘦弱的背影微微颤抖,却依旧不退不让地挡在诸葛无尘身前,她爱他,可是她不能以牺牲他人,来证明这份爱的存在。
诸葛无尘看着她的背影,不忍看她这般独自支撑,这个坚强却又脆弱的女子,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心,爱上燕祈然,她的心里又曾经历过多少挣扎,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才敢承认这份爱。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人男的人的话,对她又是多么深重的痛和无奈。
“燕祈然,你要杀便杀,你若真心爱她,便不该对她有这样的怀疑,你若真心爱她,便知道这样的怀疑有多伤人。”他与她并肩而立,直面那一片森冷的箭锋,怒声说道。
如果真正爱一个人,但凡有一丝一毫让她伤心难过的事,他都不会去做,可是,他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
燕祈然眉眼一沉,箭锋瞄准着对面的男子,“我与她之间的事,轮得到你来的置喙?”
楚荞见状,再一次站在了诸葛无尘的身前,只字不语,却又坚如磐石。
早在她决定留在他身边之时,她已经千百次地想像过这些冲突,她以为总有办法能够化解,不必你死我活。
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她才发现,自己面对这一切是多么地无助和无力。
“你以为,你站在那里,本王就杀不了他?”燕祈然眸光煞冷,沉声喝道。
楚荞挡在那里不避不让,那弓弦紧绷的声音一如她的心弦,她知道以他的能耐,一样可以取诸葛无尘的性命。
“燕祈然,不要逼我恨你!不要逼我!”她泣声吼道。
“是你在逼我!”燕祈然敛目,松开手,任由那利箭离弦而去。
那闪烁着白光的利箭直直射向楚荞的眉心,却因着箭身所携得诡异力最而停顿,轨迹一转刺进了她身后之人的胸膛,滚烫得血溅到她的冰冷的手上,她呼吸一窒,转头望着身后的人踉跄后退,青衫之上晕开大片的血花。
她飞奔上前,想要扶起他,诸葛无尘却无力地半跪在地,一口鲜血喷出,溅在雪地之上,望着面前泪满面前的女子,“对不起,我不该来的。”
我若不来找你,就不让你面对这样痛苦的一幕。
楚荞听到背后弓弦再度拉紧的声音,只觉铺天盖地的恐惧和绝望,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哭泣着乞求,“祈然,求你,不要杀他,不要,求求你…”
燕祈然冷冷地望着她,挂弓的手几近将其捏碎,但他却又忍住了。
为了这个人,她竟这般对着他乞求,又将他置于何地?
白二爷看得不由一震,她何等骄傲倔强的女子,何曾对谁这般卑微乞求过。
诸葛无尘怔怔地望着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想看到一直坚强隐忍的她变成这样,他不想看到她因为自己而痛苦如斯,他想她可以幸福快乐地活…
“啊!”他霍地仰头,悲痛地仰天嚎叫。
半晌,他缓缓站起身,直直望着那寒芒厉厉的箭锋,一步一步后退,退向身后的万丈冰渊,“你不用再逼她,想要我的命,我给你。”
他知道,若是他是死在她心爱之人的箭下,必会让她痛苦一生。
“你干什么?”白二爷慌张地叫出声。
楚荞一听,霍然转过身,看到已经退到崖边青衫飘飞的男子,仓皇失措地扑了过去。
“不要——”
然而,她连他的衣角都没抓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他坠向那万丈深渊。
她随之跳了下去,想要将人救上来,却被紧追而至燕祈然一把拉了回来,将她紧紧扣在怀中。她无力地跪倒在岸边,看着那抹青影淹没在云雾深处,悲痛地大叫,“不要死!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他已经死了!”燕祈然沉声道。
楚荞猛地回头,目光冰冷地望着他,“他死了,你满意了吗?你满意了吗?”
“他到底是谁?”燕祈然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几面之缘,能让她这样不惜一切地去保护一个人吗?
“他是谁?还重要吗?”楚荞冷然嘲弄。
“难道你忘了,当初是他先要置我于死地,我与他之间,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还是…你想看到死的人是我?”燕祈然逼问道。
楚荞望了他许久,目光清冷而平静,然后推开他,起身去牵马。
“你要去哪里?”燕祈然眉眼一沉。
楚荞扯过马缰,背对着他,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他死了,我也该为他收尸埋骨。”
聪明如她,她知道他自己跳下去,只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死在燕祈然的手上,可是,他这样死在她的面前,亦同样让她痛悔终生。
如果不是她贪恋着不该有的爱情,又何至让他落得如此地步。
燕祈然淡淡瞥了一眼冰渊之下,沉声道,“墨银,送王妃回府,没有本王命令,不得踏出王府一步。”
说罢,白影与她擦身而过,翻身上马,消失在茫茫雪原。
楚荞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嘲弄一笑。
燕祈然,你把我当什么,高兴了就逗一逗,不高兴就关起来,我是人,不是玩偶。
她想,他们之间真是有爱情吗,还是…只是她一厢情愿贪恋在他给予的宠爱,迷失了自己,以为那便是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