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行素左右瞄了瞄,凑近前来低声道:“听说城南花满楼出了个头牌花魁,抢了我不少生意,我准备去把人带回潋香阁发展发展。”
烟落无语望天,举步便走:“当我没问。”
百里行素一把拉住她,望了望一边的楚策,笑眯眯地道:“相请不如偶遇,我来漠北这么久,你也没陪我出去转转,今天风和日丽,正好出门。”说话间拍了拍楚策的肩膀道:“你既然不喜欢潋香阁的姑娘,咱们现在就带你去见识见识漠北女子的风情,若是遇上你倾心的,你在漠北的日子也有人作陪,免得某人长夜漫漫不睡觉在园子里梦游,怪吓人的。”
梦游?!
烟落眉头微蹙,瞥了眼楚策,淡声道:“若是西苑住不惯,跟重远说说。”
“什么住不惯?人家那里长夜漫漫,寂寞难耐,那些什么妃子呀都远在千里之外,他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偏偏你那庄内上来,全住了些男人,就连你自个儿也差不多算半个男人了,一点情趣都没有。”百里行素在边上兴致勃勃的谈论道。
烟落听完点了点头,道:“好像也是,楚帝后宫佳丽如云,只身来了漠北,身边连个伺候的丫环都没有,是本主的疏忽,稍后便寻两个乖巧伶俐的给你送去。”
楚策面色微沉,抿着唇没说话。
百里行素硬是死缠烂打将两人给带上了街,寻了处茶楼坐下,茶楼的大厅说出先生正说着中州王少年成名之时的故事,什么一计决胜,虎丘之战,说得有声有色。
百里行素支着下巴听着,面色很是不善,侧头瞥了眼她,毫不客气地数落道:“他有那么神吗?明明就是一傻大个,做事又冲动,想事一根筋,人品也不怎么样,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烟落淡笑,抿了口茶,这其中好些故事自己那时在沧都也听过数遍,那时候又何曾想到那个人与自己竟会有如此牵绊,深深难解。
正在这时,跟随楚策前来的黑衣卫快步进了茶楼,走到桌边低声道:“皇上,沧都来信说…”望了望烟落与百里行素又止了声。
楚策面色微沉:“说!”
“沧都来信说,淑皇贵妃…有喜了。”卫士垂着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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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一章,有点头疼,我眯一会起来再写,尽量加更。
淑皇贵妃…有喜了!2
茶楼内说书人一番精彩的表演引得掌声雷动,只有他们这一桌静默,卫士站在桌边打量着楚帝的神色,等着他的回话。
烟落垂眸抿了口茶,面色了无波澜,起手斟了茶,举杯道:“消息来的仓促,本主以茶代酒,恭喜楚帝,改日定备份厚礼送往沧都。”
楚策眉头微蹙,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双明净纯纯澈的眸子,似是想看到什么,却终究只看到一片冷漠淡然,沉声道:“收起你这句恭喜,朕用不上。”
烟落冷然一笑,垂眸抿了口茶,微凉又苦涩,他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了。
黑衣卫不安地站在边上,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神色,出声询问道:“皇上,如何回话!”
“不留。”楚策眸中冷一片,薄唇微启,字字无情。
黑衣卫一时有些不可置信,这是继死去的洛皇贵妃六年之后,楚帝的第二个孩子,他竟然说不留,难道西楚的百年基业就要这样后继无人吗?
“可是相国大人那边…”黑衣卫小心翼翼地出声道。
“没听懂朕的话吗?”楚策冷眸一扫,吓得那人顿时一个寒颤,缓缓又道:“你只需要送信回去就行,有人会处理。”
黑衣卫战战兢兢回道:“是。”说罢,快步出了茶楼,快马扬尘而去。
百里行素笑着瞅了他一眼,淡声道:“传闻西楚大帝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今日可是亲眼见到了!”
楚策面色无波,垂眸抿了口茶,丝毫未有丧子的悲戚之色。
烟落面上一如继往的淡漠笑意,这个男人的冷血绝情,她不是第一次领教,萧家可能很快就会第二个洛家吧!
百里行素扬唇一笑,调侃道:“你就不怕自己将来无子送终吗?现在争这争那,将来,你连个传承的人都没有,怎么对得起楚家的列祖列宗啊,太惨了。”说话间一脸夸张的同情之色。“那就不劳百里宫主操心了。”楚策冷声说道。
百里行素无奈地叹了叹气,谆谆教导:“女人天生是用来疼的,不是让你用来杀的,以后看哪个女人敢爱上你?”
楚策完全无视他,低眉抿了口茶。百里行素继续说道:“你跟那姓修的也差不了几岁嘛,人家儿子都那么大了,你看看你也该学学你那叔叔,天天崩着个脸,活像谁都欠你八百两银子似的,哪个女人会看上你?”
楚策依旧无视,只是因这聒噪的男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烟落侧头望了望站在墙角处一个清秀少年望着台上说书的人,正学着他的样子,摇头晃脑,指手画脚,模样很是可爱。不由让她想起了此刻还远在中州的无忧,抿唇轻轻笑了笑,那孩子抬眼一看正对着她,气呼呼地跑过来:“你笑什么?”
烟落淡笑摇头,道:“你刚才在学台上的人吗?”
少年点了点头,小脸一扬道:“我长大会成为比爹爹还要厉害的说书人,我也会讲很多很多故事。”
百里行素打量了他一眼,哼道:“小子,你也会说书吗?”
“当然会。”少年拍了拍胸膛道。
“哦?”百里行素凤眸一挑,哼道:“说说看,你都说些什么故事?”
“我会说,幽灵皇妃,还有乱世红颜啊…”烟落顿时眉目纠结,头疼地抚了抚额,她什么时候也成了这些说书人的素材了。
百里行素笑着瞄了瞄烟落,颇有些幸灾乐祸之意,转头望向少年哼道:“你都说些什么啊,怎么会是女人?”
“爹爹都说男人的故事,我凭什么不能说女人的故事?”少年不服地瞪了百里行素一眼。
“那你给我说一个听听,说好,这盘绿豆糕就送给你吃。”百里行素将一盘糕点朝少年面前推了推。
少年眼珠滴溜溜一转,重重点了点头,坐上对面的椅子,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大官的家被人灭门了,所有人都死了…”
“不是说女人吗,怎么又说杀人了?”百里行素不满地控诉道。
“你打什么岔。”少年一拍桌子瞪着他道。
烟落摇头失笑,百里行素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行行行,那你接着说。”
“那一家人都死了,只有那家的小姐侥幸活了下来…”
“不是都死了,怎么还有活的?”百里行素俊眉一挑哼道。
“你…”少年气得脸红脖子粗,气鼓鼓地瞪向某个一向打断的人,很是恼火。
楚策一直沉默不语,望着台上绘声绘色说书的人,眸中暗影沉沉,那个人…终有一天他会超越他,取代他…
“好,你接着说。”百里行素笑着闭嘴,不再打断。
“只有那家的小姐侥幸活了下来,被一个男人救走了,那个小姐一心要为家人报仇,见那个男人武艺高强,就拜其为师…
“为什么是拜师,不是以身相许?英雄救美之后,不是都该以身相许的吗?”百里行素再度不识趣的打断少年话,好奇地问道。
“我不说了。”少年垮着脸甩头不再说了。
“天地良心,我保证再也不打断你的话了。”百里行素一脸笑眯眯地商量道“你接着说吧,说完了我送你两盘绿豆糕。”
在绿豆糕的引诱下,少年不再计较被百里行素一再打断的无礼,继续说道:“那个小姐跟着那个男人学了很多年的武功,终于成了很厉害的武林高手,她就离开那个男人却为家人报仇,可是心思单纯的小姐又被狡猾的仇人们算计,那个男人又出现救了她,于是那个小姐又更加努力更加努力的练功,最后杀了所有的仇人,可是在她报仇的过程中,那个男人也死了,留下她一个人…”
“那么惨,不是该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某个立誓的人再度打断了别人的话,好奇说道。
“这是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最后当然不能在一起啦!”少年一本正经地说道“隔壁的小娥和小玉都说好听的。”
百里行素嘴角抽搐,他实在没听出这故事凄美在哪?动人又在哪?
烟落将糕点推到少年面前,淡笑道:“吃吧!”
少年眉开眼笑,拿起糕点就往嘴里塞,口齿不清地说:“故事我还没说完呢…”
“行了行了,吃你的东西吧,就这还凄美?还动人?”百里行素撇了撇嘴哼道。
当多年之后,少年长大成人,成为了出色的说书人,而他们的一生都成为了他口中传扬的故事,她再度见到这个少年,才真正听到他口中完整的故事,会是那样一番感触。
天色渐暗之时,茶楼中的说书的故事结束,三人方才离开茶楼,街面之上华灯初上,微凉的风迎面吹面,轻柔而温暖。
百里行素突然停下脚步,理了理衣服,一本正经地站在她面前:“漂不漂亮?”
烟落秀眉一扬,勉强点了点头。
百里行素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笑眯眯地问道:“发型怎么样?”
“很好。”她无奈回道。
百里行素又抬了抬袖子在鼻间嗅了嗅,又伸到她面前,问道:“这香好不好闻?”
“好。”她点头应道“你到底要干嘛?”
“当然是去花满楼把那头牌花魁勾引到手,然后带回潋香阁喽!”百里行素大大方方地开口说道,丝毫没有为自己可耻行径感到羞愧之意。
烟落嘴角抽搐,难道跟着他的那些女人都是…都是这么来的吗?
“你放心吧,为师我魅力无双,除了你这不懂风情的女人,还没有失手过。实在勾不到人,我就拿出你这靠山来,敢不跟我走,就拆了她的楼,哼!”百里行素一脸得意地笑,灿烂得让人恨不能打一拳去。
她气结无语,深深吸了吸气道:“你别太过份啊!”
“放心啦,捅了娄子不是还有你顶着吗,你是我的大靠山嘛!”百里行素拍了拍她的肩膀,理了理衣袖,风采翩翩地朝着对面的花楼走去。
烟落头疼地抚了抚额,转身朝庄内走,楚策默然走在边上,漫不经心道:“延平的事不能再拖了,该怎么办,不用朕来说吧!”
“本主知道,不劳楚帝提醒,到是你还是费心一下你的沧都吧!”烟落冷声哼道,大步离开。
萧淑儿有孕,他若留下这个孩子就会让萧家更加猖狂,若不留,萧赫又岂会善罢干休?十三年的谎言虽说痛苦,却也让她看清了这个男人…
你不情,我亦不愿。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庄内灯火次第而亮,
烟落与楚策一前一后回到庄内,修聿换了一身湖绿锦袍缓步迎了上来,几个时辰的休息,面上的疲惫之色尽去,整个人显得精神了几分。
“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修聿扫了眼她身后的楚策,自然牵起她的手淡声问道。
她回过神来,掠了掠鬓发,淡然一笑道:“见你睡得熟,就出来透透走,遇上师傅一道去街面上逛了逛。”
修聿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柔和一笑道:“走,去瞧瞧无忧送你的东西。”
她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顷刻之间,褪尽了一身的冷锐之气,朝着东苑走去。楚策怔怔站在门口处,面目冷然,薄唇抿得紧紧,他又何曾知道那个让她如此欣喜温柔的孩子,会是自己的骨肉呢?
这时随行侍候楚策起居的青龙进到园中,拱手道:“皇上,晚膳备好了,今日是您生辰,属下特地让厨子做了几道沧都的菜。”
楚策默然不语,收回目光转身朝西苑走去,一双黑眸,幽深若寒潭,让人辩不出心思几何。
烟落背影微滞,面上的笑意微冷了几分,随之进门的任重远正好听到,朝她望了望道:“原来今日是楚帝生辰,瞧我这记性!我这就去安排晚膳去,边陲之境虽比不得沧都,但也不能太寒酸是不,楚帝,领主,夏皇,你们先到正厅候着,马上就好。”
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的生辰,只是楚帝登基以来并未过寿,故而外面并未有人知道他生辰几何?
烟落闻言深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也好。”
修聿侧头望了望一旁面色冷漠的楚策,似是从他眼底看到了一闪即逝的沉痛之意,快得让他辩不清是真还是假!
他是想起那个女子还心痛吗?
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那样残忍地背弃她?
正厅之内,很是安静,一缕熏香袅袅而上,绕梁而过,悄然消失于无形,屋中弥漫着沉香之气,淡然而清郁,烟落坐在那里,凝视着香炉,抿着唇一语不发,秀眉微微蹙着,眸中若有所思。
修聿静然坐在一旁,抿了口茶,见她神色沉重有由微微皱了皱眉,这女人非得什么时候都不让自己消停一下。
楚策坐在一旁的榻上,微闭着双眸,薄唇紧紧抿着,似是已经睡着了。生辰吗?他已经六年没有过了,以前每年会有她操持着,然而如今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一天…
这一场生辰宴,实则你不情,我亦不愿,坐在一起更觉得尴尬不已,一桌人闷着头用了晚膳,各自散去…
夜色沉沉,明月高悬,伴着漫天星光,洒下一地银辉,整座庄园恍若披上了一层薄纱一般,透着几分空灵秀致的美,恍若迷梦。
修聿从外屋进来,瞧着立在窗边的女子,轻步走近,悄然伸手自身后环住她,唇贴在她的耳际,轻轻叹道:“又在想什么?”
她收回目光,神色有些疲惫:“明天要去大漠重新确认预订的行军路线,没时间陪你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修聿温声言道,把她和楚策放在一起,他怎么想都不放心。
她抿唇低笑:“你留在朔州就好,跟去了不成体统?”这些毕竟是军机大事,任重远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但那些西楚的将领就不好说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低沉的笑意在耳边响起:“好,听你的。”
“你什么时候回去?”烟落侧头低声问道。
“烟落。”修聿无奈地叹了叹气,头搁在她的肩头“你非要每次都这么煞风影吗?”明明柔情眷眷的气氛,全被她一句给打破了。
轻风穿窗而入,拂动着他们纠缠的青丝,一丝一缕的缠绕,纠缠难解。
“我不放心大夏的情况,这边的战事,你也插不上手,不如早些回去吧!”她侧头低声说道。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修聿眉梢一挑,低眉瞅着她,语气酸溜溜地说道:“我的女人,天天跟着别得男人在一起,你说我能安心回去吗?”
每次不经意看到楚策瞧她的眼神,都让他不由莫名有些心慌。
“什么你的女人?”她不服气的一扬眉哼道。
“不是我的,你还是谁的?”修聿轻轻吻着她的耳垂,电流般的酥麻瞬间传遍全身,她面上顿时红如火烧,细密温柔的吻落在她的侧脸,脖颈…
“修…聿…”她含糊地唤道。
修聿呼吸急促,突地埋在她的颈部懊恼地叹息一声,松开她深深吸了吸气,声音微微喑哑:“不早了,你睡吧。”说罢快步出了房门。
她微微愣了愣,快步追出房门,轻声唤道:“修聿!”
“什么事…”他愕然转身望着追出来的纤秀身影。
话还未完,女子温软的唇带着清甜的香气印上他的唇,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他愣愣地望着她,唇中欣喜允掩,她红着脸抿唇转身进屋,靠着门背后,一颗心狂跳如雷。
修聿站在门外,愣愣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唇,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清甜和温度,他回头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傻傻地笑了。
天色未明之际,烟落悄然带着一队人马离开朔州城,直奔延平,只是她想不到,这一去揭开了一个多么残酷的真相…
东齐太子!
夜色沉沉,黑暗笼罩大地,西苑内寝室一片漆黑,一身墨衣锦袍的男子端坐在榻上,神色难辩,整个人仿佛要与这边无的黑暗融入一体。
玄武悄然进到房中,单膝跪地回道:“皇上,领主已经带人出了城,从死亡之海附近,朝延平城城去了。”
黑暗中的男人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一撩衣袍起身:“人都召齐了吗?”
“皇上要跟着去吗?”玄武沉声问道。
“等了这么多年,不就等这一天吗?”黑暗中,楚策的声音深冷而凌厉,杀气尽现。
“那沧都…”玄武担忧出声。
“依计划而行动。”楚策声音冷沉如冰,猛然打开房门,迎而吹来的夜风,顿时吹乱了他满头黑发,他突地顿住脚步低声问道:“夏皇呢?”
“已经在东苑睡下了,似乎…并不知晓她出城的事。”玄武直言问道。
楚策薄唇紧抿,望了望东苑的方向,目光幽深如寒潭,转头大步朝着庄外走去:“走!”
这个夜,注定漫长而充满血腥,黑暗的尽头等待他们的又将会是什么样的真相?
一连两个时辰的快马奔袭,烟落一行数十人悄然潜入到延平境内的密林之中,藏好了马匹,如鬼魅般在密林中疾行如风,狂奔数半个时辰,望着远处军营的灯火,随行斥候道:“领主,那里就是东齐的军机大营,近日已经掉了三城的兵马汇聚在这里。”
黑暗中女子双眸向微眯起,眸底寒意一片:“东齐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吞了咱们啊!”
“领主,怎么办?”他们只有几十个人,下面的军营数万大军,不懂领主带他们来到底要干什么,走到死亡之海之时,还故意分两路人马走。
“咱们等一个人。”烟落沉声道,那个暗伏在苍和大陆,神秘的前朝皇族中人。
“什么人?”斥候问道。
她抿唇,眼底一掠而过的不安之色,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大晚上带着他们奔驰荒漠,潜入到东齐边境做什么?
正在这时,一名斥候来报:“诸葛清出营了。”
烟落眉眼一沉,扶着树沉吟片刻,道:“再探!”
那个人…会出现吗?
她较量数年宿敌,藏身于萧家背后的黑手,她苦苦追寻六年的灭门主谋…该出现了!
她狠狠拍了把粗糙的树干,沉声道:“走!”
一行人在林中疾驰如飞,朝着诸葛清离去的方向追去,直到看到那片骤起平原,远远可看到举着火把的一行人在草原之上,夜色之中一辆简单的马车从远处驶来,与诸葛清的队伍会合…
她站在树林边上,一身黑色武士服眉眼沉静,整个人仿佛要融入这无边的夜色之中,扶着树干的手不由自主的用力,木刺嵌入皮肤,十指连心,尖锐而绵长的痛自指尖传至心底,就是这种痛,这种如刺在心的痛,让她六年来清醒着…
“杀!”清冷的声音,带起一地肃杀。
铁黑的箭头自林间悄然而起直指那片火光,冷厉的刀锋划破夜的黑暗,密密麻麻的箭雨破空而去,天地一片萧索。
平原之上惨叫连连,惊破了沉寂的夜,溅起一地血光。
“一个不留!”冷酷而决绝的命令。
话音一落,暗伏在林间黑衣刺客一跃而起,数丈的链刀在林间舞得虎虎生风,扎树干,又拔出…
“咚!咚!咚!”急促而凌厉,渐去渐远。
“通知二队做好接应!”话间一落,她抿唇轻啸一声,一匹马儿自林间疾驰而来,纤秀的身影拔地而走,手中的勾锁灵巧的抛起,带着她在凌空掠过,眨眼之间便到了林外数丈,稳稳落于马背之上。
身后的数十人一见,疾追而上,奔向平原之上那片火光,今夜的领主是他们前所未有的冷酷与决绝,眼底那不惜一切的寒光,连他们都不由震慑。
快马如闪电般疾驰而至,诸葛清所带的五百人去其大半,斥候掀开那辆马车,面色顿变转头朝她道:“领主,马车空…”
话还未完,暗处一道冷箭破空而至,贯穿了他的头颅,高大的身子直直从马车跌了下来,转眨之间林间骤然响起如雷的马蹄声,诸葛清从另一辆马车出来,望着高踞于马上的男装女子:“圣皇欣公主,好久不见!”
烟落振臂勒马,望了望四周,抿唇高下高站于马车之上的中年男子。
诸葛清冷然一笑道:“太子殿下算准了你会出手,早有准备,现在…到底是谁更棋高一筹?”说话间朝远处的山坡望了望。
烟落侧头望去,山坡之上停着一辆马车,正是方才那支箭射来的方向,清冷的眸子缓缓眯成一条线,眼底风浪骤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诸葛清冷声言道,袍袖一挥道:“圣皇欣公主,束手就擒吧!”
密林之间,马蹄阵阵而来。
“领主,正前方一千步兵!”
“领主,西面五百弓箭手!”
“领主,东面一千骑兵!”
…
每一声音刚一落,便被破空而来的箭矢取了性命,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缰绳冷冷地望向山坡之上的马车,一掉马头飞奔着冲了过去,快如闪电。
她不是要报仇,亦不是要来杀他,只是要…真正看清她的对手!
东齐太子,百里行素!(高朝,必看)
夜风肃杀,呼啸而过,如野兽在低沉地喘息,声声慑人。
茂密的树林中马蹄阵阵,如滚滚闷雷奔至,箭矢在月光之下带起一地寒光,锋芒毕露,直指场中黑衣刺客,只等一声令下。
“领主!!”数十人望着纵马朝着山坡狂奔而去的身影惊声呼道。
第二队接应的人马而未到,他们被人反包围了,再不设法脱身与队伍会合,就会被困死在这平原之上。
烟落头也不回,厉声喝道:“拿下诸葛清!”擒贼先擒王,既然来了,她一定要看到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辗转六年追寻的答案,她一定要亲手揭开它!
数十人一听,互相一打手势,放弃向外突围,还是反身扑向了平原之上仅剩的百十人马中的诸葛清,诸葛清是谋臣,武功平平,一时间被这么多的暗杀高手盯上面色不由一变。
跟她前来的人都是龙骑禁军中一等一的暗杀高手,很快便冲进了诸葛清跟前来,诸葛清不由急了,天色暗黑,又不敢让周围的弓箭手放箭,那一小心连自己都会被射杀在这里。
茫茫夜色之中,女子伏在马背上,清冷的眸子锐利如刃望着山坡之上静立的马车,过往的记忆在眼前流转不息,就是马车之内的那个人,害得她家破人亡,骨肉分离,魂无归依,此仇此恨,上穷碧落下黄泉也难消半分。
“嗖!”
一箭破空而至,快如流星,擦着她的脸飞过,带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自纤细的伤口流出,在白皙如玉的面上划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
再快一点!
再近一点!
她就要看到她追寻六年的答案了。
“嗖!”一箭裂空而至,射穿了她的马脖子,一箭毙命,马儿重重地栽了下去,她一个翻身落地,看着涌来的人潮,缓缓拔出背在背后的长剑,一身杀气凌厉,清冷的眸子泛着嗜血的光芒,直叫这些在战地上摸爬滚打多年将士也不由胆寒。
那样孱弱的女子迅猛如豹般弹地而起,一身杀气纵横,那些刻骨的恨在她心头疯狂的泛滥着,咆哮着,叫她冲过去!冲过去!抓出那个人!
寒光冽冽的长剑在月光下,挥起,落下,斩杀,穿刺,她连眼都没眨一眼,目光定定地望着那人马之后的马车,温热的血喷溅她的身上,她的脸上,双眼血红,残忍如地狱而来的修罗。
近了!
越来越近了!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马车之内那道冰冷的目光此刻正落在她的身上,那样深冷而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