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每天差不多这个时辰,会去留香斋吃千层饼,天天是风雨无阴,你去那里准能遇到。”一个士兵上前笑着说道。
马车内,烟落不由抿唇而笑,放眼天下,怕也只有中州这里,皇帝会忙得满世界跑,太子天天在外面逛街找吃的。
“我们先去找无忧。”烟落淡笑言道。
百里行素挑眉望着她,哼道:“我怎么看着,你见无忧比见那家伙还高兴,你到是看上他儿子还是看上他?”
马车外听到声音的副将和守卫,相互望了望,便伸直了脖子朝里望,笑嘻嘻地问萧清越道:“马车里…是不是皇后娘娘回来了。”
百里行素顿时嘴角抽搐,一掀车帘便道:“什么皇后娘娘,还没进修家的门,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烟落懒得理会她,掀车帘下了马车,朝问话的副将道:“各位别见怪,家师这几日心情不好,说话有欠礼数。”
家师?心情不好?欠礼数?
百里行素一脸郁闷地望着下了马车的人,她来跟人约会,他能心情好吗?
守城的将士不由自主纷纷围了过来,副将冲着后面的一伙吆喝:“弟兄们,来,见过皇后娘娘!”一伙齐刷刷便欲见礼。
萧清越冲着他们就是一吼:“行了,该干嘛干嘛去,闹腾什么。”他们这一跪,街上的人一看了,这城里还不得闹起来才怪。
烟落抿唇失笑,那副将一脚踢了踢边上的人,笑着低声催促道:“还不去告诉城主,让皇上快点回来!”
那人一听一溜烟便跑开没影了,萧清越回头望了望还坐在马车上的人,朝那副将道:“你派人把马车赶去王府吧!从这里去留香斋没多远,我们走着过去。”
“好。”说话间一个守卫过来牵了马车,完全自动无视马车上的百里行素。
萧清越带着她穿街过巷,一路遇到熟人便招手打了打招呼,好像进到这座城的人都会被这里的温暖气息所感染,边上酒馆的小二刚一出来,撞上两人,便道:“萧将军,回来了,咱们这里刚进了上好的花雕,你进来喝喝看看!”
“今天有事,明天再来。”萧清越笑着摆了摆手道。
烟落一跟默然含笑,打量着这座城,喃喃道:“姐姐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吧!”
“不是开心,是舒心,这里安居乐业,待人热诚,且重情义,为人豪气,你很快也会喜欢上这个地方。”萧清越侧头笑着说道,指了指前面道:“前面就到了留香斋了,那里的糕点是城里最有名的,无忧经常往那里跑!”
还未进门便闻到甜甜的香味,留香斋内宾客满座,招呼的小二上前一见两人便道:“萧将军,你回来了。”
“太子来了没?”萧清越直言问道。
“估计快来了,昨儿个太子殿下还在这里背书呢,说今天习了字就过来。”店小二笑着说道,说话便引他们到一旁唯一空着的桌子“这是太子殿下的桌子,你们坐这等他吧!”
烟落含笑点了点头:“多谢!”
两人刚一落座,店家送了两碟点心过来:“萧将军,我们照你说的方法新研制了几种点心,这几日店里试吃的客人都说不错,你们尝尝看。”
萧清越拿起一块递给她:“小烟,你吃吃看,这里的点心可比沧都的好吃多了。”
烟落笑着接过,尝了尝点了点头:“很酥脆,放点花生或芝麻会香一些。”小时候母亲会做很多种糕点,其中就有成这类似的,这样的味道,令人怀念。
店家闻言欣喜地点了点头,快步到后面吩咐人试着做,萧清越摇头失笑,道:“看吧,这个地方的人挺可爱的。”
门口一身绣金龙纹锦袍的孩子跑了进来,店内的宾客都笑着打招呼:“太子殿下,今天又来吃点心了。”
无忧嘿嘿一笑,便朝着他专属的桌子跑,看到坐在桌边的两人,小脸顿时绽起灿烂无比的笑,烟落正好望过去,无忧迈着小短腿便跑了过来,扑进她怀里,低低地叫道:“娘,你真的来看无忧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牵着他坐好,抬袖擦了擦满脸的汗,将已经倒好的茶递过给他。无忧接过茶杯,三两下便喝得精光,压低声音道:“娘,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去府里找我?爹爹说你病了,病好了吗?我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吗?”
烟落无奈失笑,道:“你问这么多,我该回答哪个?”替他倒了一杯水放好,笑语道:“我刚来,听说你每天到这里就过来等着了,你的信我也收到了,无忧真了不起。”
无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望了望她:“那病重吗?都好了吗?”
她笑得眉眼弯弯,轻轻摇了摇头:“都好了。”
无忧开心地去拉她的手,扭头对着出来的掌柜道:“苏伯伯,我要吃千层饼,还有白糖糕,桂花糖…”
苏掌柜笑着摇头:“太子殿下,皇上吩咐过,你来不许吃糖。”
无忧一脸委屈地望向烟落,控诉:“爹爹好坏,不给我吃糖,我两个月都没吃糖了。”
她抿唇失笑,摸了摸他的头:“那是怕你再牙疼。”
苏掌柜将糕点都送了来,将重新做好的饼也送了上来,无忧吃了很是欢喜:“爹爹要是知道你来了,一定很高兴,你没有写信告诉他吗?”
她淡然而笑,擦去他满脸上的饼屑,将茶水递过去:“今天学了什么?”
“三字经啊。”无忧放下手中的饼,一本正经地讲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就是说人出生本来是善良的,没有坏人是天生的,变坏了只是迷失了方向。”
从留香斋出来,无忧便拉着她在中州城四处逛,到天黑了才拉着她回到中州王府,祁月看着门口进来的一大一小两人,不由眉梢微扬,迎上前去:“已经备了晚膳,你们是要先吃,还是等皇上回来再用。”
她低眉望了望靠在自己腿上直打哈欠的无忧,无奈摇了摇头,躬身将他抱起,道:“无忧累了,我先送他回房睡。”
祁月点了点头,便走在前面带路到了松涛阁:“这里是太子的房间,对面是皇上就寝的地方”说话间推开门,烟落抱着无忧进到房内,两年不见,不知是他重了,还是自己现在伤势未愈的原因,才这一路已经累得不行,无忧已经抱着她的脖子睡熟了。
祁月听到祁扬在院外地叫声,便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有事吩咐人做就行。”
她淡笑,点了点头:“多谢。”
烟落打量了一眼屋内,抱着无忧进了内室,小心将他放下,解了他的外袍,脱了鞋,掖上被子。睡梦中的孩子紧紧揪着她的衣袖,似是怕她离去,便索性在床边坐了下来,轻轻握着拉着自己衣袖的小手,无尽的喜悦和酸涩涌上心头,低声喃道:“对不起,无忧!”
她生了他,却一直未曾好好照顾他,关爱他,无法陪伴他成长。
烟落轻轻扳开无忧的手,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望着孩子含笑的睡颜不由笑了笑,将他的衣服拿起挂到一旁的屏风,收拾着已经无忧折腾得一团乱的书桌,心情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还不待她转头,腰身突然被人环住,男子温和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上,带着淡淡的松兰之香,身后的人低声叹息道:“你终于回来了。”
轻柔的话语,似是在问一个久未归来的妻子,然而她却是第一次踏足中州这片土地。她沉吟片刻,轻声回道:“嗯。”
她曾想过无数次,来到这个地方,如今她终于还是来了。
——
下章,我会赶在十二点前更的。
独一无二,一生的挚爱!
烛火微微摇曳,一室宁静默然。
过了许久,她拉着他的手转过身去,一身浅紫广袖长衫的男子噙着望着她,眸光中透着深深的喜悦之意:“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一定会来。”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眼圈黑黑的,下巴上还有青色的胡茬,手臂一收将她紧紧拥抱在怀中,似是要将她揉进身体之中一般,她靠在他的胸口,听着耳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眼眶有些酸涩,小心地伸手环住他,手却意外地触到他背后的一般湿润,她这才闻到自他身上发出的淡淡血腥之气,惊怔抬眸:“你受伤了?”
修聿淡然一笑,松开她,侧头望了望床榻上睡得恬静的无忧,压低声音道:“我们出去吧!”
她轻轻点了点头,两人轻步出了房门,修聿紧紧拉着她的手,疲惫不堪的面容却洋溢着无尽的喜悦:“写信怎么就没说要来?伤可好了?”若不是正赶上他从漠北回来,他也不可能这么快见到她。
“嗯,好了。”她应声道。
修聿一手推开房门,拉着她进屋:“祁月刚才说,你跟无忧一道回来的。”
“嗯,听人说他每天去留香斋,就在那里等着了。”她轻笑着说道,望了望屋内“伤药在哪里?”
修聿指了指一旁的柜子,她找到需用的金创药和止血散,放到桌上:“把衣服脱了吧。”
他闻言眉梢微扬,丝毫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她抿了抿唇,便只得自己动手去解他的衣袍,修聿噙着笑低眉望着她,似是倾尽了一生的温柔。
她面颊泛着微红,小心地脱下他沾血的内衫,看到后背那狰狞的伤口,手不由一颤,她听萧清越说过,自然知道这伤是从何而来。
“疼不疼?”她手指轻轻地触着伤口边上的肌肤,眼眶不由微微酸涩。
他扭头朗然一笑:“不疼。”
她深深吸了吸气,小心的止血,上药,动作轻柔无比,到一旁衣柜寻干净的内衫替他套上,系好衣带,抬眸道:“好了,这几日别沾水。”
温柔如水的声音,修聿不觉动容,抬手轻抚着她瘦削的小脸,深深地望着她,温柔的吻落在她的柔软的唇,无声诉说着分别两年来绵绵不尽的相思之意,唇齿纠缠间,轻微的呢喃响起,他的目光渐渐迷离,喘息渐浓,四肢百骸流窜出一阵火热。一股迫切的渴望升腾而起,他拦腰将她抱起,放倒在床榻。
烟落无措睁大眼睛,还未开口便被扑面而来的炙热气息覆盖,干净温和的气息萦绕在鼻息之间,让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也变得混乱不堪。
“修…聿…”她喘息着唤着他的名字,拒绝的声音微微暗哑,听来却是别样的暧昧与诱惑。
温热的手撩开她的衣襟,缓缓滑入,她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无比,断断续续出声:“修聿…快…停下…”
手上丝滑般的触感,瞬间燃尽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低哑的声音响起:“我不想忍了”心爱的女人阔别两年回到他的面前,他如何忍得住。
她的衣衫滑落,雪白的肩肩上狰狞的伤痕映入他眼帘,迷离的目光渐渐回复清明,那是燕京火刑台上烧伤的痕迹,如果他早一点到,早一点救下她,也就不会让她受这么重的伤。
她低眉望了望,轻喃道:“很难看是不是?”
修聿微微一愣,随即又气又笑地瞪她一眼,伸手拉上她的衣襟:“你这女人每次都是这么不负责任。”
她闻言,秀眉一挑:“我哪有?”
“每次点了火,又不灭火,就是不负责任。”修聿深深吸了吸气,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起身理了理衣服,颇为无奈的望着她。
她的脸顿时艳如朝霞:“你…你不讲理,明明是你…”是他先动手动脚的。
他笑着瞅着她俏脸绯红的样子,探手搂住她的肩,恨恨道:“就是跟你太讲理,才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舍不得委屈了她,一直迁就她,等着她,若真不讲道理,两年前就不会由着她走了。
她低拢着衣襟,默然不语,修聿瞅了瞅她肩膀处点了点头:“是挺难看的。”
“啊?!”她愕然抬头。
他瞅着她傻傻的样子,失声笑道:“反正也是我一个人看,我不介意,我身上的疤也留着,这样就公平了。”
她沉吟片刻,起身道:“你早点休息,我回房了。”
修聿一把拉住她,还未站稳又跌回床上,他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今晚别走了。”
她秀眉顿时一挑:“不行!”
“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许久不见了,想跟你说说话。”他望着她,面上笑意,润似清风。
“明天再说。”她冷着脸拒绝。
修聿闻言恨恨地瞪她一眼,伸手便将她搂入怀中,她推搡着推他,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凤眸闪着幽然的光,嘴角轻轻挑起:“你再动一下试试看,我不介意将刚才的事继续完。”
她顿时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修聿却顿时哈哈大笑,两人和衣而卧,良久并未说什么话,他疲惫地睡去。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霸道了,不过同样是男人,他不会不知道百里行素的心思,让她留在这里不过是想无声警告一下某人,他的女人,他休想抢。
晨光曦微,清晨的阳光穿窗而入照进屋内,她望着近在咫尺疲惫的睡颜,心疼地探手抚上他英挺的眉眼,他的痴,他的执著,她都懂她却无力向他许诺未来,因为未来连她自己都不知晓会是生是死。
烟落轻轻拿开他的手,悄然出门,刚走几步对面的房顶,一道白影一跃而下,堵在她面前:“你们干了什么?”
“什么都没干。”她淡声回道。
“怎么可能?”百里行素一脸不信地瞅着她“那家伙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你好不容易送上门来,他还不兽性大发,霸王硬上弓,吃干抹净。”
她无语地望着面前的人:“不是谁都跟你一样。”
“真没有?”百里行素凤眸微眯,一瞬不瞬地瞅着她的眼。
她瞪了她一眼,绕过某路障便朝前走,百里行素一转身便跟了上来,摸了摸下巴,郑重言道:“那他某方面一定有问题,府里全跟些男人,肯定有问题。”
“他没问题。”祁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目光落在烟落身上,缓缓道“皇上只是不想跟不爱的女人有纠葛,他说过一生只娶一妻,所娶之人必是他独一无二,一生的挚爱。”
“哦。”百里行纱扭头神秘兮兮地瞅了眼修聿的卧房,皱了皱眉,嘴角一撇:“那小萝卜头的娘呢?也是他一生挚爱吗?他爱得也不少啊!”
烟落懒得理他,进了无忧房中,他正爬下床,看到进来的人脸绽起大大的笑容:“娘!”
她抿唇一笑,将他衣服取了过来,将他抱着站在床上:“娘帮你穿好不好?”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无忧自己也会穿。”
她将他衣服鞋袜穿好,抱着他到镜边梳头,每一件无不是让她内心激动喜悦,这么多年她从未像一个母亲般照顾他,眸子微微泛红,无忧扭头望着她:“娘,你怎么了?”
她勾起笑容,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娘,你不会再走了吧!”无忧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认真地望着她。
她微微一笑,却没有作答,问道:“走吧,洗脸去。”
无忧欢喜地跳下凳子由她牵着到外室,祁月和百里行素两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探讨着关于女人的问题,好不投机。
无忧望了望对面的屋子,朝祁月道:“祁月叔叔,爹爹回来了吗?”
“昨晚回来了,这会还在睡懒觉。”祁月好不客气地损道。这一个月大夏和漠北的事都要他操心,到漠北也是一连数日没有休息,这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贪睡是正常的。
栖霞阁边上,一眼望去,满湖碧荷,九曲回廊延伸到湖心映心亭,她坐在亭中剥着莲子,无忧在回廊处拿着鱼食在湖边喂鱼,一身轻袍缓带的男子不知何时步入亭中,坐到她面前,拈起盘中的莲子,目光微沉,抬眸望向她道:“无忧的母亲,小时候很也爱吃莲子。”
她愕然抬头望着他,这事也只有大哥和父亲几人知道,他…如何得知?
独一无二,一生的挚爱!2
风轻云淡,碧荷满湖,微风中带着莲子清甜的香气,沁人心脾。
她怔然望着坐在对面的男子,幽远的目光恍似要穿越无数的时光看清楚他,这个人…曾经到底在她生命中的什么地方?
修聿抿唇淡然一笑,摩挲着手中的莲子,缓缓道:“西楚皇宫里有很大一片莲湖,每到夏天都会结好多莲子,那时候她眼睛看不见,却每天都缠着他父亲和大哥帮她摘莲子,那日我从边上路过,她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自己的哥哥,便叫着让我帮她摘莲蓬。”
“那你…那你帮她摘了吗?”她声音不觉带着微微的颤抖,心头翻腾的思绪疯狂的撕扯着她的心。
那期待着那个答案,却又害怕知道那个答案。
修聿低眉,抿唇失笑:“摘了,还连着好多回呢。”他恍然忆起那碧湖轻舟上,他将一颗颗清香圆润的莲子放入少女柔嫩的手中。
烟落慌乱地别开眼,手中的莲子骤然滚落了一地,那个人…那个在莲湖边上帮她摘莲子的人,不是楚策吗?
那个夏末,她治好了眼睛,明明在莲湖边上看到的是楚策啊!
“你怎么了?”他看到她眼眶泛红,伸手去拉她的手,却只觉一片冰凉。
她低眉,强自忍下涌上心头的复杂思绪,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我说这些,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他慌乱的向她解释着。
该死!自己怎么会在她面前,说和另一个女人的过去。
“我知道,我…我去看看无忧。”心中翻腾混乱的思绪,让她迫不及待想要从他面前逃离,她起身便欲离去。
修聿一把抓着她的手:“烟落,你听我说,听我说…”
“无忧不见了,我去找他。”她侧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大力挣脱他的手。
“烟落!”修聿狠狠一把拉起她,便朝外走:“你跟我去个地方。”
他一路拉着她穿廊过桥出了栖霞阁,无忧远远看着两人,便朝这边追过来:“爹爹,娘,你们等等我!”
修聿全然不顾远处跑过来的无忧,沉着脸拉着她出了府,一路策马出城,到了深山之中,那是中州王族的墓园,墓园深处一座墓却立着一着一块无字的碑,墓前显然是有人精心打量过的。
“这是无忧母亲的墓,我将她的骨灰带了回来,葬在这里,怕会被外人知晓无忧的身份,我…只能这么做。”他望了望她,平静地说道。
烟落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那空无一字的墓碑。这是她的墓,能够在死后看到自己的墓,她怕是世上的第一个吧!
“你跟她,认识很多年了吧!”她喃喃低声问道。
修聿望着那无字的碑,侧头望着她,点了点头:“是很多年了,不过她不一定就认识我,我离开沧都后,听说她的眼睛好了,那以后就再也没见面了。”
“你…喜欢她?”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修聿抿着唇怔怔地望着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年少之时确实喜欢过,不过那时候也只是喜欢而已,后来听说她与四皇子订了亲,后来嫁了人,一直过得很幸福。只是没想到…会是那样的结局。”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见她?”她侧头望着他,目光有些怔然。
修聿淡然一笑:“那只是喜欢而已,她遇到了心中所爱,我何必去打扰。先帝说过,她所嫁的人必须是西楚的皇帝,而我纵情山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也答应过父王不去卷入沧都的权谋争斗,再说…她根本没见过我,只是遇到过那么几次而已。”那只是年少时一份青涩的心意萌动,听到她与他在一起的消息,他也便就放下了。
烟落默然,心弦震颤,最初心意萌动的男子,不是楚策而是他。
只是,她错过了,他放弃了。
那一错,便是错了一生。
她因他而认识了楚策,进而爱上了他,相依相伴十三年,却直到死后才真正见到当初想要寻找的人,上天到底是在捉弄她,还是在厚待她?
她低眉一笑,苦涩而薄凉,沉默许久忽地问道:“那萧烟落呢?”
她问的是萧烟落,不是我?
毕竟曾经的萧烟落,并不是真正的她。
他眉梢一挑,望着她,不明所以的男人有些好笑,萧烟落不是就是她吗?
“以前在沧都,见过你。”他点了点头坦然回道,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不经意间出手相助的女子,竟在多年之后相遇,成了他一生都放不下的挚爱。
她也点了点头:“嗯,是见过。”侧头瞅着她,问道:“莫不说你那时候就一见钟情了?”
修聿无奈瞪她一眼:“美得你。”
“哦,那就是不喜欢了。”她低眉轻语道。
修聿伸手搂着她,低声在她耳畔道:“我对你不止是喜欢而已。”
“啊?!”她愕然抬头望向她。
他侧了侧手,双手环着她的腰际,低首抵着她的额头,字字温柔:“烟落,我是爱你,深深爱你。”
她低垂着眼,睫毛微微颤动着,面色顿时绯红,手足无措得像个初恋的少女。他们错过了十三年,却是在这般情况下相遇相爱,这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吗?
“我没有在当初对你一见钟情,却在数年之后的相遇,深深爱上了。”他唇角勾着深深的笑意,低声喃喃道:“爱上你冷漠下暗敛的温柔,心疼你眼中深藏的沧桑,喜欢你倔强又坚强的心性,或许这就是所说的缘份,来得太早太晚都不行,只有在对的时间相遇,才会修成正果。”
她早就明白他的心意,听到他的话,心头依旧忍不住颤动,轻声道:“我怕,我不值得你这样的爱。”
如他所说,他并不喜欢权谋争斗,却为她舍弃了这份安宁,她如何值得?
他微微轻笑,搂在她腰际的手一紧:“怎么不值得?”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温声言道“我修聿一生独一无二的挚爱,用这一生来守候我也值得。”
她抬头望着他,目光仿似穿透了无尽岁月,回想这兜兜转转的数十年,恍然如隔世般遥远。他在她最安乐幸福的时候放弃了她,却在她最艰难的岁月出现一路相伴。
四野寂静,初夏的风干净而温暖,偶尔有几声蝉鸣传来。
他深深地望着她,微笑言道:“烟落,等一切风雨过去,等你真正解开缠绕在心里的结,那时候,嫁给我。”
纵然他心中希望她就此留下,但他亦知道她不会安心留下,即便留下了也有心结难解,他爱她,他不想他所爱的女人带着任何遗憾和负担留在他身边。
大昱,那是多强大的敌人,他无法预知前路的风雨如何,但他也会尽力守着她,护着她,即便风雨兼程,他会陪着她走下去。
她愣了愣,轻轻点头:“嗯,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再说?!
修聿顿时凤眸一挑,恨恨地瞪她:“什么叫到时候再说?”起码也得有个许诺什么的吧,就一句到时候再说就打发他了?
“谁知道,你中间会不会移情别恋什么的,或者…”她漫不经心地说道。
“或者你想移情别恋?”修聿咬牙恶狠狠地瞪着她。
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最后失笑出声。
她怔怔望着那块无字的石碑,喃喃低问:“修聿,如果洛烟没有死,如果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如果你遇到了她,你会怎么做?”
修聿失笑,牵着她的手,朝山下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如果真的有呢?你会怎么做?毕竟你们之间还有一个无忧?”她望着他认真的问道。
修聿微眯着眼瞅着她:“为什么这么问?”嘴角突地勾起大大的笑容“烟落,你是在吃醋?”
“我只是假设一下。”她淡淡轻语道。吃自己的醋,她犯得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