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越,罗衍,烟落三人一步上前,连美人趴在她的肩头呲着森森小牙,磨了磨爪子,三人一兽飞快冲向城门口,一个快如旋风,一个迅如闪电,一个诡异难辩,缠住二十东齐高手为后面的铁甲卫打开缺口让他们冲过去。
修聿紧紧随在她几步之遥的地方,一手护着无忧,一手利剑狂舞,无形之中为她减轻了不少负担。连美人身小敏捷,见人就咬,手口并用生生帮着铁由一行将一千人的禁卫撕开一道口子接来越接近城门,却看到门后竟然是拿碗口粗得铁链锁着,任凭他们拿刀怎么砍都无济于事。
烟落瞥了一声,朝修聿和连城连池两人道:“快去帮忙!”
修聿眉眼微沉,虽不放心她却也和连城连池一道朝着城门口冲去,看到那碗口粗的铁链,连劈数剑也只留下轻微的痕迹,连池慌忙从布袋中取出一只特制的陶土瓶:“让开!”
修聿等人闻言退开两步,看着连池步上前去,拿着瓶子将绿色的液体倒在他们方才砍的缺口之上,一阵呲呲的声响,那铁链在开始融化,众人喜出望外。
“他们要开城了,放毒箭!”燕之析发疯一般吼道。
“太子殿下,那里多是我们自己的人,会误伤…”一名副将担忧地出声。
“放箭,快给我放箭!”燕之析疯狂地吼道。
“太子,那是近一千的禁卫弟兄…啊!”话还未完,燕之析已经一剑砍了他的头,鲜血喷溅而出,他高声吼道:“放箭,宁杀错,不放过,绝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
东齐的二十高手折损过半,听到北燕太子这样的话,便急忙抽身离去,刑天见后面数百人拉箭拉弓,狠狠一剑砍了身旁的几名禁卫,吼道:“铁盾护卫,其它人,撤!”
铁甲卫都在北燕多年,立即明了燕之析所说的毒箭为何物,不就是特制的黄泉箭,燕皇一再禁令不准使用这种毒剑,不曾想太子曾经暗中大量铸造,虽知其可怕,却没有一人落荒而逃,队形有致相互掩护朝城门靠去。
森冷的利箭密密麻麻射了过来,众人纷纷擒住边上的禁卫挡箭,水银似的液体沾肉即腐,焦臭的气味令人作呕,连池望着还正在慢慢断裂的铁链,扭头望了望数丈之外血腥惨烈的画面,焦急万分。
“嘣!”碗口粗的锁门链彻底断裂,连城连池合力将城门拉开,冲出城外将马匹牵了过来,修聿将孩子交给连池:“快走!”
燕之析望着缓缓打开的城门,疯狂地吼道:“放箭,快放箭!”
连池一愣便抱上无忧策马先行离去,修聿折身便往城里冲去,焦急地寻找着她的身影。
烟落扭头吼道:“都给我出城?”说话间,与萧清越罗衍奋力朝着城门口跑去。
刑天朝身旁的还残存得数十名铁甲卫相互一望,不约而同奔向城门外,不是朝外跑,却是跑向城门两侧,合力欲将高大沉重的城门关上。乱箭如雨的射来,刺入他们的后背,血肉开始腐烂,痛得撕心裂肺,没有一个人伸手,没有一个人冲出城去,拼命将那两扇高大的城门关上。
背后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动,萧清越几人心头猛然一沉,转头去看,只看漫天箭雨中那高大的城门正在一点点的闭合。
“走啊!”刑天挥剑格挡着箭矢,扭头朝他们嘶吼道。城门外的马匹根本不够这么多人离开,一旦拖慢了行进速度,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混蛋!都给我出来!”烟落双眼通红嘶声吼道,发疯般地朝门口处冲了过去,欲拉他们出来。
那一张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抬起,齐声叫道:“公主,快走啊!”
烟落扑近门前,巨门嘣地一声合上,她大力捶打着门板,嘶哑着声音吼道:“刑天,你们都给我出来,出来啊!”血色的溪流从里面流出,淹没了她脚下的土地,带着灼热的温度。
朝阳初升,金光万丈,驱散了这个漫长的黑夜。
大门之后,刑天从门缝之中看到被萧清越和修聿拉起的女子正嘶声叫着她的名字,刚毅的唇角缓缓勾起笑容,一手缓缓收握成拳抵在心口。
这一生之中,他最宝贵的是什么?
既不是他的大将军之位,亦不是令人艳羡的权势,而是此刻他紧握在手心中她残留的温度,如三月的春风吹拂着他的心…
燕绮凰,你是云端的神女,我只是凡尘中卑微的蝼蚁,你是我一生也难以触碰的神祗。
刑天之死!2
朝阳初升,光华万丈,驱散了血腥的黑暗。
燕京城内厮杀之声震天,那高大沉重的在城门却如大山一般巍然不动,烟落被修聿和萧清越拉着爬上马,扭头望着越来越远的燕京城,一颗心仿如坠进万丈冰渊。
冷冽的风着卷着沙尘吹来,眼睛酸涩无比,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她说好一定会在西城等着他,大家一起逃出燕京城,她却将他永远地留在了那里,永远地留在了那扇门的后面…
十五年前因为她的失踪,他才被燕皇所遇,才来到了燕京,才有了北燕大将军刑天。而在十五年后的今天,他为燕皇,亦为她,以命做了偿还。
她从不曾将她放在心上,更不记得那一个个为她而牺牲的铁甲卫叫什么。她是自私的,她只想救出她所在意的人,亦因为她的这份坚持,两百条生命为他们的开路相助,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百条活生生的人命在她眼前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修聿一手持缰,低头望着神色沉痛的女子,无声将她扣入怀中温声安抚道:“都过去了,过去了!”
过得去吗?
那个他从来不想有交集的男子,那一条条她从来不曾相识的生命,因为她的坚持和自私,就那样死在了那里。
她还是那么懦弱无用,不能保护自己身边人,更累及他人丢了性命。
燕皇,刑天,铁甲卫,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因为她踏足北燕而丧命,她只是想救她的姐姐而已,没有想过要害死这么多的人啊!
萧清越与修聿的马并排行着,侧头望着他怀中面容苍白的女子依旧望着遥远的燕京城,心被刀割一般的疼:“小烟,我们快些脱身杀回去,兴许还能救下他!”
可是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黄泉箭的威力是众所周知的,谁…还能活得下来!
她的妹妹看似薄凉无情,却是比谁都重情重义,她自己不怕死,最怕得却是身边的人陷入险境丧命,刑天一次又一次的出手相助,最后还丢了性命,她如何放得下。
那不是爱,是义,逆境中相互扶持的朋友之义。
修聿紧紧将她扣在怀中,万语千言却无从开口。那个人曾是他敬重的对手,也曾是他嫉妒的情敌,却在最后因为她的坚持而妥协,出手相救,将所有逃生的机会给了他们。
或许她从未喜欢过那个人,那个人却将一生所有的情寄予她,即便从未表达言明。
烟落闭目,深深吸了吸气,目光恢复一向的冷静沉着:“谦王还被困宫中。”
现在,不是她痛心悔恨的时候,是她将燕之谦拉入这场争斗之中,她不能弃之不顾,于燕皇,于北燕,她必须出手相助。
“祁月已经带飞云骑候在区城附近,祁连会快去拉应,一会合就打回燕京。”修聿沉声应道。
她默然靠在他的怀中,听着那阵阵心跳之声,任由松兰的清郁之香将她包围,仿如坠入了一个温醇的梦。
她不是没有杀过人,亦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可是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惨烈的流血牺牲,这就是帝王之家,这就是权谋争斗…
她的一生,注定要被这些帝王权谋所纠缠,她以为那场滔天的大火已经让她真正得以重生,原来却是将她推入了更大更深的大网,她,无路可逃。
一行数人纵马如飞,奔赴赤水关。
赤水关,玄武带着三万神策军暗伏备战,远远望着区城的方向,燕京没有一点消息出来,他们亦不敢轻举妄动。
一名副将急步上前来,:“玄武大人,区城附近有可疑人马出现。”
玄武闻言面色顿时一变:“前面带路!”在这个时候还有别的军队在区城之外,一旦两军相争,进攻区城的计划就会生变,马虎不得。
区城东侧,远远就听到军营内传来阵阵喧哗之声,不堪入耳的歌声,划拳喝酒的吼声,还有打架围观的叫好声,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副将远远望了望军营中高持的旗子,喃喃道:“大人,那好像是…中州的飞云骑?”
飞云骑?!
名动天下的中州飞云骑就是这副德行?跟一群地痞流氓有什么分别啊?
“你们在看什么?”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插话进来。
“我们在…”副将顺着便欲答话,突然惊觉不对,扭头一望便看到后面的树上坐着一红衣妖娆男子,一双桃花眼说不尽的风流气。
祁月打量了两人一眼,笑道:“神策营,幸会幸会。”
玄武打量着眼前的人,沉吟片刻道:“祁月副城主。”中州王麾下一人喜穿红衣,近年代替中州王坐镇中州,为人八面玲珑。
祁月闻言笑意妖娆:“哟,没想到我名气还这么大,玄武侍卫。”楚帝身旁的四大高手之一,擅于暗杀,他可是一清二楚。
“祁副城主,这是何意?”玄武望着上面一众兵马出声问道。
周围一直都有卫队来回巡查,赤水关更是防守严密,他们就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飞云骑的快果然是不可小瞧。
祁月闻言一脸无辜地摆了摆手:“放心啦,我没有要跟你们干架的意思!西楚中州是一家,咱不打,不打。”
玄武知道他们也是受中州王之命在这里以策万全,便坦诚道:“燕京已经失去消息两天了。”
祁月闻言俊眉微一扬,漫不经心的道:“楚大皇不是已经带兵去截杀黄泉铁卫了,燕京城里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吧!”
玄武闻言眸光顿沉,楚帝带兵出京的事连朝中大臣都不知晓,他竟然都已经一清二楚了,若此刻联姻成功,西楚有了中州便如虎添翼,不然真是为敌,难以想象这叔侄两个谁高谁下!
祁月望着下面乱得毫无形象的飞云骑,笑着说道:“飞云骑现在都在下注,赌此刻联姻成功,我赌不成,大伙都来等着开盘呢?大人要不也来下一注?”
下注?!!
玄武闻言嘴角抽搐,眸中一闪而过的冷锐:“难道…祁副城主不愿中州归顺西楚?”
祁月面上笑意不减,沉吟片刻道:“顺不顺我都没意见,和气生财最好。”抬手摸了摸精致的下巴,思量道“不过我家老大命太苦,这未来王妃也太难搞,这回破坏的人也不少,所以联姻成功的风险还是挺大的!”
两人相互望了望,望向燕京的方向,心中隐隐担忧着。
正在这时,有两人骑马奔驰而来,一个是神策营的,一个是飞云骑的,几乎同时到达,利落的翻身下马前来禀报。
“报,中州王大婚未成,北燕太子谋反,燕皇驾崩,大将军刑天护送圣皇欣公主一行出京身亡,王爷有令攻打区城,直逼燕京,擒拿燕之析和东齐人。”
“报,中州王大婚未成,北燕太子谋反,燕皇驾崩,大将军刑天护送圣皇欣公主一行出京身亡,王爷有令攻打区城,直逼燕京,擒拿燕之析和东齐人。”
两封一模一样的急报,祁月与玄武不由相互望了一望,祁月头疼的抚了抚额,嘴角却是勾起异常灿烂的笑,他知道,这场赚注他赚大发了。
祁月望了眼玄武一行人,红影几个起落便朝下面队形散乱的飞云骑高声吆喝:“老大被欺负了,抄家伙啊!”
玄武与那副将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不由想到了曾经在神策营的一号人物,某个一样红衣夺目的人也是这般禀性,带着一群痞子似的兵,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像得人?
话音一落,本来乱得不堪不入的军营转眼之间便行动起来,不到半柱香,下面已经整肃军容,一万轻骑已经列队而立,一派军威赫赫。
破坏中州王的婚礼,他们一人五两银子下得赌注,齐齐输了五万两给副城主啊,这等刺激之下焉能不恨呢?
玄武朝身旁的副将微一扬手,示意他前去传令备战,望着那巍巍区城不由感叹,这座号称北燕门户的区城,没有了大将军刑天的守卫,这个曾强盛百年的北燕已经气数将近。
乾元七年,燕京之乱,让这场举世瞩目的北燕与西楚联姻,宣告失败,自此拉开了苍和大陆八年动乱的序幕。被北燕皇族视为凰格之命的圣皇欣公主是引发这次动乱的引子,燕京之乱又被称其为红颜之乱。
再见,修聿。
暮色时分,天地苍茫,平原之上一行人纵马如飞,远远看到对面山坡之上的一身红衣鲜艳的男子带领着轻骑兵,看到他们策马奔驰而来。
祁月扫了一行数人,每个人身上都难掩的狼狈之色,毫不客气地调侃道:“看看,看看,一个中州王,一个大将军王,一个前西楚上将军,还有一个圣皇欣公主,被人打得这么惨,真是丢面子啊!”
修聿面色无波,望了望天色道:“天快下雨了,你带无忧先走。”
祁月伸着脖子打量着被他护在怀中的烟落,奈何护得太严实只看到一个背影,一掉马头从罗衍那里将无忧抱过来,无忧顿时疼得咬着唇硬是没发出一丝声响,祁月不动声色地掀开他的衣袖,小小的手臂上严重的擦伤,面上已经开始结痂了,这小东西平日中州上下哪个不是对其爱护有加,如今还伤成这样,那还了得。
“没事,回头叔叔给你讨回来!”祁月压低声音笑语道。一接到急信,飞云骑和神策营联手区城很快被破,他们一路长驱直入,行了一天终于与他们接上了头。
天黑时分,大雨倾盆,一行人到了已被飞云骑拿下的明阳城。没有了北燕大将军的守卫,神策军和飞云骑一日之内连取三城,气势如虹。
她站在门口处望着漫天雨帘,微微探出手接着冰凉的雨水,这场大雨是否会将洗尽燕京上下的鲜血,又会将那些葬身在黄泉箭下的亡灵带往何处?
修聿快步走了过来,道:“先把衣服换了吧,小心着凉。”
她微一怔,擦了擦手将干净的衣服接过:“你也快去把衣服换了。”此时对面的人身上,一身都还滴着水,却跑来给她送衣服。
修聿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仿佛他们之间又在这场动乱成恢复了曾经的淡漠疏离,他们欠那个人确实太多,她心中愧疚悔恨,他亦明白。
如果换作是他,在那样的情况也会做那样的选择吧!
他换了衣服过来,屋中却已经空无一人,他顿时皱了皱眉,一转头便看一身红衣妖娆的祁月倚在门口:“无忧受了点小伤,她去看他去了。”
修聿闻言面色微沉,犹豫了片刻,举步朝着门口走去。祁月站在门口一脸鄙视:“不是我看不起你,一遇到那女人的事,你的沉稳睿智都见鬼去了,人就都白痴一样,太没出息了。”
修聿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思量片刻问道:“黄泉铁卫可有消息?”
祁月闻言顿时一脸兴奋,摩挲着下巴摇头叹道:“我现在不得不承认,你那小侄子真不是人,带着两万的新兵,运用天时地利之便,硬是将黄泉铁卫拖在了狼牙山出不来,不过也损失惨重,折了大半人马。”
修聿闻言,面上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他是个用兵高手!”他还未到及冠之年便已经入了军中,一生经历大小战役无数,到后来一手创立神策营,让其成为西楚精锐的兵力。
祁月闻言勾唇一笑:“我倒很好奇,你们两要是打起来,谁会赢?”
修聿闻言面色微沉,举步便朝外走:“只要他不犯我中州,我不会跟他动手。”
“哦?”祁月跟上前去,思量了片刻凑近道:“那要是他看上王妃要抢呢?你也让他抢吗?”
“祁月!”修聿冷着脸喝道。
祁月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要知道现在王妃可是名动天下的美人,何况最先起意朝燕皇提出联姻的是他,我只是预想一下嘛!”
修聿勾唇一笑,我不会让他有那个机会。可是谁又曾料到,这小小的玩笑,竟在多年之后,一语成谶。
“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多的大人物,竟然被一个北燕太子追得这般狼狈。可惜了那刑天,我还想跟他好好打一回呢!”祁月忍不住叹息道。北燕大将军虽位高权重,却对北燕皇室一直忠心耿耿,且在战场之上也是个难得的将才。
修聿闻言眸中一掠而过的冷锐:“待北燕战事一了,全力追查东齐和大昱皇族的所有事!”他不知道她与大昱有什么样的恩怨,但只有知己知彼,才不会燕京这样的事再发生。
祁月愣了愣,道:“好。”思量片刻出声道:“黄泉铁卫的事怎么办,楚帝送了这么大个人情,咱们是不是得还个礼去!”
“当然。”修聿脸上勾起一抹冷冽的笑,侧头道“明日我带一半人马去燕京,你带人与罗将军商议如何布署,我想,他不会反对。”
宁遇鬼神,莫遇黄泉吗?
是鬼是神敢欺负到他们头上,也让他有来无回。
祁月闻言俊眉微一扬,摸着下巴侧头打量着他的神色,断言道:“又是王妃受了委屈了。”
修聿站在屋外望着屋内的两人,不由顿住了脚步,眉眼间泛起柔和的笑意。
灯影下,一身水蓝襦裙的女子正低眉小心地帮着孩子擦着药膏,丝绸般的黑发拿水蓝的丝带系着,衬得整个人别样的明净,不染铅华。
“无忧,痛不痛?”她朝着伤口处吹了吹气,担忧地问道,这孩子从伤着一路回来都没吭声,忍得很辛苦吧!
无忧笑着摇了摇头:“不痛!”伸出小手拉着她的手,轻轻摸着她手上凌乱的伤口,大大的眼睛泛起泪光,闷闷地说道:“一定很痛吧!无忧一定要快点长大,学武功,学射箭,不会再让娘受坏人欺负了!”
她抿唇低笑,温柔地抚摸着他稚气的小脸:“无忧什么都不用学,娘会自己保护自己的。”她只希望他可以平安快乐的成长,不要去沾上这些血腥杀戮。
祁月打量了一下屋里屋外,轻咳了一声,识趣的离去。屋内的两人听到响动,抬头一看站在窗外的人,无忧脸上绽大大的笑容:“爹爹!”
修聿笑着走了进来,三人同桌用了晚膳,待到无忧睡着才一道离去。
雨停,云破月出,屋檐的上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声音细小而清脆。
“燕之谦虽然有些心思,但是我将他卷入其中的,别为难他!”她低声说道。
修聿闻言眉头轻轻一皱,应了声:“嗯。”
夜风缓缓,空气清凉。
她侧头望着他,目光沉静而幽远。修聿伸手避开她手上的伤,拉着她的手碗,朝屋内走:“不早了,你早点回屋休息,明天我…”
“修聿。”她轻声唤着他,修聿背影一滞,只得背后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要走了。”
“刚下了大雨,晚上会冷一些,小心着凉。”他佯装未闻,拉着她进屋,将屋内的窗户一一关上,怎么也不去看她的眼睛。
“修聿,我要走了。”她站在他的背后重复着说道。
修聿转身朝门外走,声音依旧温和:“刚才晚膳,你没吃几口,我让厨房再做些,你想吃什么?”
“修聿,我…”
“要不咱们出去吃,明阳城的鱼做得特别好,我带你去。”
“修聿,你听我说,我…”
“你想吃清淡的还是味道烈一点的?清淡的话西城的要好一些,要想吃辣一点的,就去东城。”
“修聿,你别这样,听我说。”她急步上前拉住他,郑重地说道:“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有很多事要做,我要去东齐,要去找到锦瑟和那个大昱皇后…”
修聿霍然转过身来,目光冷冽而沉痛:“为什么在我的身边,你总是想着要走,要离开?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就要离得我远远的?恨不能从来没有遇过我?”
“不是这样的。”她抓着他的手,急切地说道:“锦贵妃假死的事,燕皇驾崩的事,从西楚到北燕的所有事都没有那么简单,我要快点去查到真相,还有…”
“燕皇也好,刑天也好,你不是一直都不在意的吗?是我逼着你答应大婚,如今他们死了,你难过了,愧疚了,你也动摇了,想放弃了?”修聿大力地捏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混乱的思绪,让她无法思考,抿着唇无言以对。
他一把将她扣入怀中,袍袖一挥,身后的房门嘣地关上,一阵天旋地转她便被压在了床榻之上,他狠狠地吻住她的唇,那么深沉,那么炙烈,狂乱的手拉扯着她的衣带…
可是为何?那双眼睛,却是充满了悲凉和无奈,他不想放她走,不想再一次看着她离去,甚至想着拿这样不堪的方式来留住她。
“修聿,求你,别这样!”她推拒着他,大声道。
所有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他怔怔地望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是不是…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嫁给我?”
她咬着唇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心疼不已。她是真的想要嫁给她,和他和无忧一起生活,可是她不能,有人也容不得她能。
锦瑟还活着,那个金面大昱皇后,还会做些什么,她不敢去想。他终究只是一个人,留在他身边,她和无忧两个都会成为他的软肋,要他如何去做选择?
他利落地起身,转身朝外走去,每一步是那样沉重而缓慢,他在等待着,等待着她的声音,只要他叫她一声,哪怕只要一点响动,他都会转身。
可是,他走出门外站了好久,好久好久,也没有听到背后传来一点声音。
她咬着唇望着门口的背影,泪落如雨,喉间哽咽着千言万语,却难以开口。
修聿,我不能再依赖于你,依赖就会软弱,软弱就会再一次失去。
我不能眼看着燕京的事再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不能再让无忧陷入险境,我不能再成为别人掣肘你的软肋,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任何人…
我不能再像曾经的我,那样软弱无助,任由那些阴谋黑手毁灭着我所拥有的幸福。我何其有幸能够找到无忧,能够遇到你,遇到这么多爱护我的人,我不能再让大昱毁了这美好的一切。
就让这乱世的风雨磨砺着我,让我真真正正地坚强起来,可以拥有自己的力量来守护我所珍视的一切。
沉寂的庭院,静得可以听到风吹过的声音。
“真的要走吗?”他望着寂寥无边的夜色,声音低得如同叹息。
她深深吸了吸气,沉默良久,压力心头翻腾的思绪低声回道:“嗯。”
修聿自嘲一笑,快步离去,再无一丝留恋。
她坐起身,默默望着从门口照进来的月光,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手紧紧收握成拳,对自己说道:“洛烟,你要坚强,要好好活着回来!”
她的声音那么轻,那么心酸与沧桑。
次日,天还没亮,他慌乱地跑到她的房内,屋中却已经空无一人,桌上一枚金制同心锁压着一纸短笺,娟秀的字迹写着:修聿,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回来!你和无忧也要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他拿着同心锁,追了出去,空旷的长街冷风呼啸,却没有她的身影。
乾元七年,一场震动天下的燕京之乱打破了沉寂百年的四国并立的局面,中州王带兵入燕京,诛杀北燕大子燕之析,东齐使团除上大夫诸葛清,一一伏诛,西楚神策营和飞云骑联手将东齐进入北燕境内的黄泉铁卫诛杀。
乾元七年秋,北燕二皇子燕之谦整肃朝纲,登基为帝,称追封大将军刑天为镇北王,为亡故二百铁甲卫立衣冠冢,建忠勇陵园。
乾元八年,北燕再度内乱,各城州拥兵自重,自立为王,北燕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面,与此同时南越也开始了内乱,整个苍和大陆动荡不安,战事连连。
乾元八年冬,原北燕境内区城以西三城两州及南越四州划归于西楚版图,以东明阳城,幽州,宁城等三州四城及南越五州归于中州,中州独立为夏国,中州王为夏皇,着封祁月为宰相,萧清越为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