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落不由大惊,虽然从书上看过绝杀阵,哪曾想到曾是这般厉害。百里行素一拉她的手道:“看到前方那个沙漏没有,如果在沙子落完前没走出去,就得死在这里,切不可走错一步。”语气前所示有的认真和沉重。
她快速地跟上他的步伐,到达阵中之时,只听得周围一声巨响,周围的墙壁一转,换成了满是尖刺的铁板,快速朝中间合拢而来,她心中一紧,反射性便欲闪躲,百里行素一把按住她:“相信我!”
她不再动,心却狠狠地绷紧了,铁板一撞,就在她们面前的铁板突然一动出现一道门一般的出口,方才若是她稍一闪躲要么就被钉在这铁板之上,要么就是触动其他机关,两人葬身于此。
身后的铁板退回墙中,一阵轻响,四面八方乱箭如雨激射而来,百里行素抿着唇,紧紧攥着她的手缓步在箭雨中穿行,箭矢几乎是擦着身体而过的,方向轨迹之精准,让她叹为观止,若是错半步,或是慢半步都必死无疑。
机关阵法连环交错,百里行素拉着她,一边走,一边精准地算着下一步的方位,刚一出阵,沙漏里最后一粒沙落尽,高大的石门从下向上开启,身后的石室一阵交错转动,石块抽离,下面出现世大的银色水池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百里行素拾起脚边的箭矢丢下去,倾刻间便化为乌有。
“黄泉。”烟落闻言秀眉皱起,黄泉是世上最恐怖的一种毒,腐蚀性极强,若人沾上一滴,连肉带骨都会化掉,去年来北燕之时,刑天那一箭射出所带的就是这种毒,当时她生生将修聿手上那一块肉都削掉才阻止毒性蔓延。
百里行素探手抓起她肩上有些傻眼的小兽,笑得一脸邪恶:“美人下去游一圈吧!”手缓缓伸了出去,美人吓得嘶嘶直叫,奋力挣扎。
烟落摇头失笑,将其抢回,小兽窝在手心抱着她的手指呜呜直叫,好不委屈。百里行素转身朝着密道走去:“要让你们两个走,十条命都不够玩的。”
“你很厉害。”她由衷赞道。
百里行素无所谓地耸耸肩:“小时候玩得多了。”
小时候玩?!
她愕然抬头,忽然之间觉得前面那个背景看起来,好寂寞。一起生活了四年,这是第一次听到他提到关于过去的事,她对别人没有什么好奇,所以并不去特意询问。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明亮,奇异的景致映入眼帘,长宽数十丈的湖泊,湖水像天一样蓝,湖水之上高立的石台,金色的莲花发出耀眼的光华。
“没想到你们还有命走到这里?”刑天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两人背后。
北燕皇陵,蛟龙惊现!
百里行素无奈地撇了撇嘴,转过身去:“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刑天望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面色顿时冷沉,长剑刷地直指向对方:“外面三万精兵,你们休想逃得出去!”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百里行素会扮成他的样子,进宫把燕皇也耍弄了一道,此时燕皇御驾出宫已然到了皇陵之外,非要亲眼看到他们伏诛。
“逃不了就杀了你们走人呗!”百里行素语气嚣张之极,丝毫没有将对面这北燕第一大将放在眼中。
刑天闻言眸光骤寒如冰:“那也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长剑一挑便逼近前来,号称天下第一的百里流烟宫主,他倒要见识一下!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缠斗在一起,她在一旁瞧得眼花缭乱,趴在肩头的美人左望右望,差点没瞧得晕了头,强大的气劲相撞,平静的湖面溅起数丈高的浪。
烟落转身望了望湖心石台之上光芒耀眼的金线莲,低头瞧了瞧下面碧蓝的湖,湖水看似很深,这数几十丈宽的湖面,轻功也无法到达,看来只有游过去,她抿唇轻然一笑:“姐姐,很快就可以治好你了。”一人一兽扑嗵跳到湖中,朝着湖心的石台奋力游去。
百里行素与刑天交战数十回合,方才她所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目光一转望向湖面,她已经游到湖水爬上石台,两人不由面色顿变。
百里行素顾不得再理刑天,嘶声吼道:“快回来!”
烟落望着眼前的金线莲,心中欢喜不已,这是真的金线莲,萧清越的伤有救了。听到百里行素的声音,迅速将金线莲收起。
连美人趴在她肩头,小小的眼睛盯着波涛渐起的湖面,突然尖声吱吱直叫,似是感觉到了极大极大的恐惧。湖面骤然掀起数丈的水浪,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
烟落惊恐地望着出现在眼前似蟒非蟒的庞然大物,两只眼睛足声铜盆那么大,身形如蛇,头上却涨着深蓝的犄角,通体发着蓝莹莹的光,仰头一声长啸,整座皇陵都为之动荡,声震于天。
烟落一把捂住耳朵,头被震得嗡嗡作响,美人吓得下发抖,怎么也没想到这湖底竟然…竟然藏着这样的庞然大物。
“小心,那是蛟龙!”刑天高声吼道。
就连百里行素都由变了脸色,北燕的皇陵都养了些什么怪物,以前是听说过北燕藏有一条蛟龙,以药养了近数十年,刚一进来他便猜测这里就是蛟龙池,如今看到这家伙,才真正得到了肯定。
皇陵之外,闻得龙啸声震天传来,回荡在整座龙骨山中。
燕皇闻得声音一惊而起,面色顿时变了,指着皇陵颤抖着问道:“何方,你听到了,这声音…这声音是…”
“是龙啸声啊,陛下!”何言声音难掩的惊喜之色。
这只蛟龙已经二十年都没有出来了,他们曾一度以为他已经死在了湖底,今日这声音…
“朕记得还是…还是凰儿出生时听过这声音!二十年啊,二十年了!”燕皇激动地说道,举步便要朝皇陵里面去。
“陛下,现在里面不安全!”何方上前道,此时地动山摇,进去万一出了事,他如何担待得起。
燕皇拂开他的手,大步朝里走去:“你还真当朕已经老得那般没用了!”
皇陵之内,百里行素和刑天紧张地看着湖心上身形庞大的蓝色蛟龙和石台之上的白衫女子,心都揪得紧紧的。烟落站在石台之上,全身都滴着水,却生生惊出一身地汗来,袖中攥着小剑的手紧了紧,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双大如铜盆的眼睛,缓缓将金线莲递到肩上的小兽口中,深深吸了吸气,反手一挥袖中小剑如流星般射向湖边,抿唇轻啸两声。
肩上的小兽在她出手的同时一跃而起,叼着金线莲趴着寒星小剑直直冲向湖岸的方向,百里行素紧张地望着湖心上对峙的一人一蛟,暗咒你这疯女人,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着救别人。
连美人叼着金线莲落在岸上,转头望着湖心上的人,轻轻地呜了两声,蓝蛟身子一动张着血盆大口便朝石台靠近,那阵势一口便可以将她吞了进去,百里行素面色骤变,一把夺过刑天手中的长剑,一跃而起,狠狠一脚蹬在石壁之上借着弹力如流星般冲上湖心的石台。
烟落按着腰际的软剑,脚步微微朝后退,庞大的蛟头越来越近,她扬手一剑砍向颈部的位置,厚重的鳞片将软剑一弹,根本伤不了它分毫。
蓝蛟张口便欲将她一口吞下,百里行素行到半空一剑如虹劈来,蛟龙一痛便缩回头去,因这一剑百里行素从半空坠入湖中,冲着她吼道:“还不走!”
他是说自己天下第一,可是面对这样难以形容的庞然大物,且杀伤力更是难以估计,他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烟落纵身跳下水,蛟龙一个尾扫,湖水的石台在她身后碎崩然碎裂,她奋力振臂朝着百里行素所在的方向游去,两人合力总比一人对敌来得胜算大。
“快啊!”百里行素也朝着她游去,看着追在她身后的巨兽嘶声吼道
她再快,哪快得过蛟龙,这水里本就是它的天下。转眼之间蛟龙便追到了她身后。
百里行素见状,长臂一挥狠狠将手中的长剑朝着它掷了过去,长剑扎进蛟龙身上,蓝色的血溅了她一脸,带着火灼般的疼痛。她不敢有丝毫停歇努力朝着他的方向游去。
猛然间,身后一个巨浪打来,蛟龙长身一卷,拖着她便潜入水去…
惊天身份!
浪花四溅,波涛汹涌,百里行素闪电般地扑了上去,伸手朝他抓去,哪知手还未触到她的衣服,烟落已经没入水中,力道之强让她来不及反应。
百里行素眉眼间一闪而过的戾色,一个猛子扎入水里,看着那庞然大物卷着她朝水下沉去,那速度快得难以想象,转眼间便将他甩出数丈之远。
烟落很快冷静下来,看到还扎在蛟龙身上的利剑,一咬牙伸手握住剑柄使力一送一拔,蓝色的水顿时溢了出来,带着火灼般的温度将她笼罩其中,趁着蛟龙吃痛身形一松的片刻功夫,她迅速脱身,一脚蹬在它身上如利箭一般出了几丈之远。
百里行素一个猛冲而上,一拍她肩膀指了指水面,让她先行上去,自己来抵挡蛟龙。
正在这时,燕皇带着人匆忙赶到蛟龙池,看到湖面那骤然变深的一片蓝,面色顿时冷沉:“什么人在水底?”
刑天转身一看,回道:“是百里行素他们。”他何尝不想下水帮忙救人,可是这蓝蛟是北燕皇族的圣物,当神一样的供,他如何敢冒然出手。
“竟然敢对北燕皇族圣物出手,真当我燕国无人吗?”燕皇目光寒芒厉厉,目光一转望向刑天道:“立即带人下水,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保护圣物,让百里行素两人葬身在这蛟龙池。
北燕奉若神物的蓝蛟被刺伤,传出去那还得了。
刑天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却又对燕皇的话难以反驳,转身朝随燕皇而来的禁卫军道:“会水的都出来!”
能有幸保护燕国的圣物蛟龙是何等的荣幸,禁卫军一个一个挺身而出,一行数十人都跃入了湖里,一个个杀气凛然。
烟落刚一转头准备游走,却看到湖面数十人扎进了湖里,持剑朝二人冲来,伤了北燕皇族的圣物,等于与整个北燕为敌,燕皇如何会让他们活着出去。
前有蛟龙,后有强敌。百里行素扭头一看,拍了拍她肩膀,指了指刑天一行人,自己提剑朝着蛟龙而去,两者机比之下自然是人比较好对付,真正危险的是这个大家伙。
烟落一咬牙迎着刑天一行人猛冲而上,刑天却是对她虚晃一招,便潜入水底奔向百里行素的方向,心下一沉,如今一只蛟龙已经难对付了,背后再加一个刑天,百里行素哪是对手。
她一转身便欲追上前去阻截,身旁两侧把长剑一左一右势如闪电般地砍了过来,一剑攻心,一剑攻腹,又快又狠,烟落灵巧如鱼,避开杀招闪身游到了一人身后,反手夺过对方手中兵器,脚下一踹那人还来不及转身便撞上另一人的剑锋,手中长剑狠狠一挥,暗红的血水迸射而出,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周围都是一片暗红之色。
在水中待得太久,胸腔内空气越来越稀薄,像火烧一般。一咬牙奋力朝水面冲去,哪知周围的禁卫军看出了她的意图,一个个冲了上来,神智越来越模糊,手上动作不由缓慢了几分,突然脚上一股大力缠上,一人拉着她的脚拼命地往水下游,周围几人持剑追着,为免再有伤亡对方也不动作,只是抵挡着她的攻击,生生要让她在这水里窒息而死。
明明是在水中,她却觉得如置火海般,仿佛整个人被丢进了炙热岩浆之中,烫得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熔化,拖着她的人松开她,由着她朝着湖底深处坠落而去。
遥远而模糊的记忆悄然苏醒,滔天的大火照亮了夜空,生命垂危的女子抱着满身是血的婴儿,艰难地爬出火海…
她的灵魂在烈火燃焚,化作滔天的恨意…
如天一般蓝的水底,白衣女子如水中盛开的白莲,那样的沉静而圣洁。一滴泪,顺着眼底无声滑落,融入到冰冷的湖水里。
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那天一般的剔透的蓝,恍然让她有飘浮在天际的错觉。
无忧!无忧!
我深爱的孩子,只愿你此生平安无忧,哪怕我受尽地狱烈火的燃焚亦是值得!
千里之外的中州,榻上沉睡的孩童似是听到遥远而飘渺的呼唤,小手抓着锦被,喃喃地唤道:“娘亲,娘亲,不要走…”
模糊的光影自他脑海中消失,无忧哭着爬下床,连鞋也顾不穿便往外跑,看到父亲的身影,泣声道:“爹爹,你带我去找娘亲好不好?她在叫无忧,她刚才在无忧啊!无忧好想娘亲,娘亲也一定很想无忧。你带我去找她,去找她…”
修聿望着哭得伤心的孩子,目光是深深地叹息,躬身抱起他,擦去她脸上的泪安抚:“无忧是乖孩子,那只是做梦而已…”
“不是做梦,我听到了!我真的听到了!爹爹,我真的听到了娘亲在叫我,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叫我。”他激动地抓着他的手,泣不成声。
修聿无奈地叹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试图让他平静下来。这孩子自生下来便失去了母亲,却偏偏对母亲念念不忘…
北燕皇陵,蛟龙池中正与蓝蛟搏斗的百里行素和刑天不经意间看到坠落的身影心不由狠狠一沉,那蓝色的蛟龙却长尾一扫,快速追着那抹白影到湖底而去,百里行素见状朝刑天望了一眼,刑天一掌击出催动水流让百里行素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趴到了蛟龙背上。
蓝蛟速度极快便潜到了水下,张口便将她咬住,百里行素见状提剑便欲出手,却见它并未将她吞入腹中而是带着两人飞速地冲上湖面。
平静了良久的湖面骤然掀起世浪,身形庞大的蛟龙破水而出,轻轻将含在口中的人放到岸边,百里行素见状从蛟龙背上一跃而下落到岸边,神智昏迷的女子全身不是冰冷,却一反常态滚烫得吓人。
蓝蛟没有离去,仰头长啸一声,皇陵随之地动山摇。眼前的画面让燕皇一行人惊得目瞪口呆,蛟龙不但没有吃他们,反而还救了他们上岸?!
百里行素拼命的替她输送真气,真气却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起色,那喷溅在她身上的蛟龙之血怎么也擦掉,一点一点渗入到皮肤里去,她的周身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纵然他医术过人,面对眼前的变化也无从下手。
燕皇看到眼前的一幕,身形猛然一震,抬头望向湖上的蓝色蛟龙目光深沉而复杂,蛟龙微微见分晓头望着他,仰头又是一声长啸,似是想告诉他什么?
“陛下,你怎么了?”何方看着燕皇变幻的面色,担忧地扶住他问道。
燕皇颤抖地推开他手,走近湖岸边,看到她另半边脸上的胎记惊得倒抽一口气,刑天一行人从水中上来,看到岸上燕皇异样的神情面色不由皱了皱眉。
燕皇在北燕登基多年,从一个落魄皇子到如今君临天下什么事没经过,什么场面没见过,今日却为何这般变了脸色?
百里行素躬身将她抱起抿唇轻啸一声,不知藏身在何处的连美人闪电般地窜了出来,扑到烟落怀中,呜呜直叫。
“金线莲!”何方一见小兽口中之物,惊声道。
百里行素凤眸一寒,抱起烟便欲离去,燕皇大喝道:“慢着!”
“燕皇若是以为凭你这点人马就能挡了路,就尽管试试!”百里行素冷声喝道,一向玩世不恭的凤子迸射出厉厉寒芒。
燕皇闻言面色却是异常的平静,望了望他怀中的女子:“朕并不是要挡阁下的路,只是想请你二人到皇宫住上几日,朕…有些事情想弄清楚而已。”
“那又与我何干?”百里行素一如往昔的狂妄语气,举步便欲走人。
燕皇转身朝身后的何言道:“传朕口谕,叫禁卫军都退出皇陵。”
“陛下!”
“陛下!”
何方和刑天都惊呼出声,让所有人都退出去,若是百里行素动手行刺,他们谁担待得起。
“还不去,想抗旨不成?”燕皇语气顿时凌厉了几分。刑天转身令皇陵内所有的禁卫军都退了出去,只有他与何方两人留了下来。
百里行素面色很是不善:“燕皇有事便快说,本宫主还得快些设法救我的徒弟呢?”
燕皇举步上前,颤抖地伸出手试了试她身上灼人的温度,眸中难掩的惊喜之色,道:“她不会有事,只要这三天高烧一过,就会醒来。”
“你如何知道?”百里行素凤眸微眯,连他这般医术都探查不出病因,他又如何知晓。
燕皇抬眸一瞬不瞬地望向百里行素,一字一句说道:“因为她…极有可能就是朕的女儿,北燕失踪十五年的圣皇欣公主,燕绮凰。”
惊天身份!2
圣皇欣公主?!
刑天和何方都不由一震,就连如今最受宠的初云公主也只是正三品,而圣皇欣公主是北燕皇家玉碟上唯一一个尊一品公主,宫中传言在十五年前便已经早夭,怎么…怎么燕皇就一口咬定眼前的人就是她?
百里行素闻言面色微一沉,低眉望了望怀中晕乎不醒的人,沉吟片刻后道:“燕皇,这话可以乱说,女儿可别乱认,世人都知道她是西楚相国萧赫的四女儿,怎么会转眼成了你的女儿?”
“朕可以认错,可是我北燕的神兽蛟龙绝不会认错!”燕皇侧头望了望一旁的蓝色蛟龙,又望向烟落缓缓言道:“她怎么会流落到萧家待到朕派去西楚的龙骑禁军回报自然知晓,若朕所料不差,她面上那块胎记,并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百里行素低眉一看,他自认医术天下没几个人能强过他,可是四年的朝夕相处,若是假的胎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今仔细看来,那块胎记因为沾了蛟龙血而显得有些怪异。
“那不是胎记,而是…蛟龙血。”燕皇目光落在她上那面上那块刺目的颜色,眼前回忆起二十前年的画面“二十年前,北燕皇族内部,皇子之间斗争不断,朕与仙真一道逃到了这皇陵之中,绮凰就在这座皇陵之中出生,那天蛟龙出现,天际绮霞满天,龙骨山上百鸟朝飞盘旋不去,故而为其取名为绮凰。”
何方闻言微微叹息,可是弹指间二十年已过,物事人非,不堪回首。
“有人追入皇陵之中欲将我们一家置于死地,刚出生的绮凰混乱之中落入池中,幸得这蛟龙相救才保住性命,杀手见状欲其和蛟龙一同射杀,蛟龙血滴在了刚出生的绮凰脸上,竟然奇迹般地与她的身体相融,蛟龙血是世上难得的灵药,但到底药性霸道,那如今她脸上的那块胎记,正是当年蛟龙血滴落的地方,虽不知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印迹,但世上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人与蛟龙血相融。”燕皇面色郑重地说道“近百年前,也有一女子与蛟龙血,那便是北燕的开国皇后,只有命格特殊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奇迹。”
“所以呢?燕皇莫不是要说她与那开国皇后一样命属凰格,将来注定要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百里行素冷声哼道“简直是无稽之谈!”
只是为何心头却是莫名一震,天下动乱将起,她又会是谁的皇后?
“那些不过是世间传言,真与假,朕也无法预料。”燕皇平静地说道,侧头望了望湖面上身形庞大的蓝色蛟龙:“因感念蛟龙的救命之恩,绮凰每月都会与她母亲一道前来蛟龙池,蛟龙与她也是格外亲近。”
“亲近个鬼!”百里行素气愤之下说起了粗话“要真如你所说,方才那畜牧又是要吃她,又是把她往水里拖,这也叫亲近?”
何方闻言上前,道:“百里宫主有所不知,公主儿时经常来这蛟龙池,蛟龙时常会带她在这湖里玩耍,所以初见之时许是有所误会也不一定。”以蛟龙的速度和威力,要想吃她,早就一口吞了,哪还能让他们有命活到现在。
百里行素翻了翻白眼,细想之下蛟龙出现之时那样子似乎并不是要吃她,而是与她招呼一般,他们都以为它是要逞凶,便先行动起手来,而他那时一剑掷了过去,估计那大家伙以为他是要杀她的,所以才拼命追她,不让她过他那边来。
这是什么神兽,笨成这样,救人和杀人都分不清?
“朕念在同胞之情上,登基后并未弑杀齐王,却不想因着这妇人之仁却害了他们母女二人。齐王蛰伏五年再度作乱,并抓了绮凰与皇后两人威胁于朕,双方交战半年之久,皇后不愿受其威胁带着绮凰跳江自尽。齐王伏诛,朕寻到了皇后的尸体,绮凰却从此再没了消息,朕一直不信她就那么死了,十五年来派遣龙骑禁军在四国寻找,直到数月之前查到消息,绮凰曾经出现在西楚。”
刑天默然立在一旁,望了一眼百里行素怀中之人,就是她的失踪,才会有今天的他。十五年前,燕皇顺着江流微服寻找圣皇欣公主才遇到了他,带回燕京抚养他成人,否则他也不过是街上一个小乞丐而已,永远也不可能有今日的北燕第一大将刑天。
她的不幸失踪,却是换来了他一生的幸运。
“燕皇的故事说完了吗?”百里行素眉眼冰冷,起身便朝外走“她不会是你的女儿。”他对她的过去不感兴趣,她只是他百里行素的徒弟,如此就够了。
燕皇见他欲走,神色微变,急忙道:“朕并无恶意,只是想寻回我失踪多年的女儿,好好补偿她,也让皇后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
他一生多子少女,他对初云格外的疼爱纵容亦是因为失去了这个女儿的原因,总是不知不觉将初云当成她,如今苍天有眼,将她的女儿送了回来,他如何能再让她受世间流离之苦。
“百里宫主莫急,关于…四小姐与萧家的事,我想有一个人再清楚不过。”刑天举步上前说道“萧清越与四小姐姐妹情深,如今她已经在到了燕京,找来一问便知。”
因为目前还不确定,他依旧称其为四小姐。
燕皇闻言点了点头,朝百里行素道:“百里宫主带她随朕入宫,朕差人前去将萧清越接来宫中,不论结果如何,这金线莲朕便赠于你们,并且相助于萧清越养伤。”
百里行素闻言脚步一顿,沉吟片刻道:“好。”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这样也免得他们再偷偷摸摸地偷药,要治好萧清越起码要在金山偷半年的药,如今有人无偿相送,他哪来拒绝的道理。
他低眉望了一眼,怀中昏迷不醒的人,眸中一闪而过的深沉。
你真的会是她吗?
北燕最尊贵的圣皇欣公主,燕绮凰。
“刑天,你与何方去将萧清越等人接到宫中来。”燕皇转身下令,沉吟片刻又道“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不得再向朝中任何人透露。”
“是。”刑天与何言躬身领命,先行出了皇陵,带人前去燕京城外。
天边的第一缕朝阳照入到华清殿中,殿内静谧无声,百里行素望了望榻上一直高烧不退的女子微微蹙了蹙眉,看来只能是蛟龙血在她体力作怪了,纵他医术再高,却也束手无策。
燕皇面色有些焦急紧张,目光不时望向殿门的方向,直到听到侍卫来报:“陛下,刑将军和何公公回来了。”他眸光顿时一亮,站起身来。
萧清越迫不及待地催促着连城背她进去,一听到烟落在皇陵受伤昏迷,气得她差点没咬人,只恨自己如今像个废人一般,什么都帮不得她?
燕皇见人进殿,正欲开口问,却只见连城背着人径自到了榻边,萧清越望着榻上发烧一身通红的女子,恨恨地望向一旁神自在在的百里行素吼道:“百里行素,你这师傅干什么吃的,自己跟着去还让她伤成这样?”
“她只是发烧三天而已,三天过了就好了。”百里行素平静地说道。
“你…”萧清越气得直咬牙,要是往日她早出手揍人了。
燕皇见到萧清越那一脸紧张的神色,不由心生安慰,所幸…所幸她还遇到了一个这么关心她的姐妹,仔细一瞧萧清越竟然手脚动都不能动:“你的手脚…”
西楚第一女将在四国之间是多么大的影响,如今竟然成了一个废人一般,如何不叫人意外。
萧清越耸耸肩道:“不就是相国大人做得好事喽,要不是她,我和小烟也不会被追杀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