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真是气急了,怎么就忤逆了她?要解释有的是机会,何苦非要当场争个对错?

这么一想,霖川顿生懊恼,恨不得回头重来一遍。就在他后悔得无所适从的时候,师弟长勤拎着篮子,笑吟吟地来送晚饭。

霖川一见,失笑道:“没听说思过还有饭吃的。”

长勤嘿嘿一笑,从篮中取出菜馔来,笑道:“普通人自然是没有啦,可霖川师兄你不一样嘛。”长勤在他身边坐下,从盘子里挑了块藕片,边嚼边道,“我方才去看过了,芳青师伯的屋子都碎成渣了,总不见得是你拆的吧?明眼人都看得懂啦。掌门难道会不明白么?听说仪萱师叔还去掌门那里发了半日牢骚,把苍寒师伯大半辈子的事全拿出来数落了一遍。现在全派上下谁不知道你被欺负啦?——对了,师兄你的伤现在还好吧?”

听长勤这一番话,霖川心里愈发安慰。他含笑,端起了粥碗,边喝边道:“没什么,皮外伤。”

“那就好……”长勤笑着,又老不客气地拣了块山药吃起来,含糊不清地道,“芳青师伯也真是的,这地方阴冷潮湿,师兄你还有伤在身,竟让你来这里思过。”

霖川一笑,也不说什么。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你伤的是苍寒师伯的弟子嘛……”

霖川闻言,喝粥的动作一顿,有些不解地望向了长勤。

长勤见他如此神情,带着些许揶揄,满脸谄媚地说道:“怎么,师兄你还不知道苍寒师伯和芳青师伯的……呃……往事么?”

霖川老实地摇了摇头。

长勤狡黠一笑,拍腿道:“亏你还是芳青师伯的徒儿呢,来来来,让我来告诉你!这个呢,就要说到二十多年前了……”

原来,二十多年前,苍寒与芳青同为云隐上人的入室弟子。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苍寒自幼勤勉,剑术造诣更是万中无一。云隐上人对他大为器重,全派弟子也以他马首是瞻。后来的易水试剑大会,云隐上人本属意将坛主之位和星流宝剑传予他,全派上下更早已认定他会胜出。却不想,大会之上,他竟以半招之差,败在了师妹芳青的剑下。

于是,坛主之位并星流宝剑皆归芳青所有。苍寒视此为奇耻大辱,不久后便离开了门派,不知所踪。传闻他临行之前,曾单独找过芳青,扬言有朝一日,定会回来取走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长勤说完,长叹一声,唏嘘道:“听说芳青师伯对苍寒师伯一往情深,此番变故,让她意志消沉,渐渐不理门派事务。后来更索性搬去了后山,为得是不想触景伤情啊……”

霖川有些怔忡,一时半刻也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些传言。

长勤又拣了块南瓜糕,咬了一口,道:“我就说嘛,芳青师伯如此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整天懒洋洋的,原来是情伤所致。想想还真是挺惨的啊……”

霖川的心上一沉,也不知怎么就不悦起来。胸口微微发闷,难受莫名。原来,这就是她怠惰懒散的原因。她没有受伤,也并非生病。只是为情所困,所以自暴自弃。只因爱而不得,所以茶饭不思。什么动不了,够不到,全是谎言……而今,她不分对错,不问因由,将一切罪责归咎在他的身上。原来只是因为,他伤了她心上人的弟子?辱了她心上人的面子?

长勤正说的起劲,并未在意霖川的反应,欢快地调侃道:“哎,师兄,如今苍寒师伯回来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旧情复燃,破镜重圆呢?”

“关我什么事?”霖川突然吼了一句。

长勤吓了一跳,险些被南瓜糕噎住。他抬眸,满脸不解地看着霖川。

霖川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火气,但那一刻,他就是克制不住。“我又不是她什么人?我还不明白呢,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她的徒儿?她养我教我了么?这二十多年来,连一招半式都没传过我吧!要说师父,天云长老和仪萱师叔才更像我的师父!”霖川紧皱着眉头,愤然道,“平日里没半点师父的样子,现在凭什么用师父的身份来罚我?我是为了什么才被那两个小鬼挑衅啊!她竟然还要我跪地认错,要我在这里思过,凭什么!”

长勤怔了好一会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自小与霖川一起长大,深知这师兄的脾气是再好不过的。别说没见过他跟人吵架,就连重话都不曾听他说过一句。但现在,他似乎有满腔怒火要发泄,而那对象,竟是他平日最孝顺的师父。长勤稍作思忖,决计还是暂避为上,他起身,道:“呃,师兄你慢慢吃。我还有事,先……”

他话未说完,霖川就先他一步站起身来,说:“我跟你一起走!”

“啊?”长勤大惊。

霖川也不多言,冷着脸,大步走出了寂潭。

长勤一脸愕然,轻声自问:“不会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吧?”

……

此时此刻,在千泉殿内闭关的芳青,正一脸凝重地在殿内踱步。

从后山回来之后,她就很累。那种由内而生的沉重感,绵延出可怕的无力,侵袭全身。她本想调息回复,但只要她一闭上眼睛,霖川的眼神便浮现在黑暗之中。

自收他为徒以来,她从来也没有管教训诫过他。一是她自认自己名不副实,也难以拿出师父的架子来。二是他自幼乖巧,从不惹事生非,哪里有什么需要教训的地方?但今日……

私斗就是私斗,哪怕他是被逼出手,也难免门规处置。她这做师父的,让他跪下认个错,也没有不妥啊。可他却如此委屈痛苦,似乎连身上的伤痛都只在其次。而后,他既没有解释,也没有赔罪,完全不理会她了。好像……好像是她错了一般。

她不由自主地烦恼起来,而这么一烦恼,疲劳的感觉便更加深重。她不得不停下了踱步,站在殿中,连连叹气。

现在已是日落,千泉殿内,水汽湛湛,生出微寒,惹得芳青轻轻摩挲了了一下手臂。

仲秋之后,天气渐凉。殿内尚有寒意,后山更不必说。寂潭那里山石遮荫,即便盛夏也无暑意,何况现在?他又有伤在身……

芳青的心里泛起一丝忧虑,思忖再三,还是决心去一次寂潭,解了他的处罚,也好看看他的伤势。

她推开殿门,又把护法的弟子吓了一跳。她也懒得跟他们多言,直接腾身而起,往后山去。

御风凌空,她到后山,也不过片刻功夫。她在寂潭前停下,稍稍有些犹豫,不知见到他第一句该说什么。

这时,有人从寂潭里快步走了出来。她微惊,抬眸一看,见是霖川,登时讶然。

霖川刚走出寂潭,就见芳青站在潭外,一时也有些惊讶。但他正是烦躁之时,见了竟也不理会,径直绕开她往前走。

眼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芳青正才反应过来,转身唤他:“霖川。”

霖川顿步,却并不回头,也不说话。

芳青知他生气,却不想他竟生气到这个地步。她安下自己的怯意,走上几步,问:“我命你思过,你为何……”

霖川闻言,转过身来。他解下腰间的星流宝剑,递到了她面前,语气里怒火暗藏,道:“要我思过?既然认定我错,何不废我武功,断我手足,也好给你师兄一个交代!”

芳青被他吓到了。眼前的他,满目忿然,语气强硬,绝非是赌气玩笑。

她的神色,在霖川看来却是漠然。他暗暗咬牙,道:“要罚我,就请掌门下令!”他说完,掷下手中的宝剑,转身就走。

芳青见状,也顾不得那把剑,几步追了上去,伸手拉他。

霖川察觉,侧身避开,依旧不加理会。

芳青微微蹙眉,弃了拉他的念头,直接出手擒拿。

芳青的道行本就远胜霖川,加之霖川还有伤在身,哪里是她的对手。不过几招,他就被锁了左臂,摁住了后颈。

霖川气急,怒道:“放开我!”

这一幕,正巧被走出寂潭的长勤看见,他愣了片刻,忙上前道:“芳青师伯息怒!霖川师兄不是有意冒犯!”

芳青皱着眉头,看了长勤一眼,一语不发地押着霖川,腾身凌空。

长勤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颤声自问:“莫非我又说错了什么???”

……

芳青一脸漠然地押着霖川回了千泉殿,门外的护法弟子看到这个场面,皆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芳青也不说话,待进了殿内,关上殿门,方才松开了锁着霖川的手。

霖川猛退了几步,已然怒不可遏,他全身轻颤,冲她吼道:“你想……”

他的话还未出口,芳青却欺身上前,伸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我错了。”芳青望着他,带着满目的歉意,用叹息般的嗓音道,“是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面对芳青师父三番四次走出千泉殿,最后还带着霖川一起进去的情况,目睹全过程的刘师兄表示:“我护法了20多年,她是我见过的最随意的闭关者……”同样目睹全过程的周师姐表示:“我护法了20多年,一男一女一起进去闭关的情况,我只见过一种??双修……”

[芳青:……]
[霖川:……]
[长勤:我……到底是哪里说错了……]

嘤嘤嘤……
今天本来想10.30更新的,没想到遇到紧急出动,加班……泪奔~~~
我的日更啊……
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_(:3」∠)_

咳咳,下章看点:
男人有时候也是要哄的~

欢迎到时收看……

 


“是我错了……”

听到这句话,霖川一下子怔住了。心头的怒气似被瞬间冻结,愤懑躁狂全然放空。

见他冷静下来,芳青拿开了手,微微一笑。

霖川见她如此,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方才他还被愤怒缠着心,恨不得从此以后都不再认她做师父。可现在,只因她一句话,他竟然觉得自己已经原谅了她。他的情绪变得如此快而轻易,让他多少有些不甘心。他垂着眼睫,就是不说话。

这时,芳青的身子一倾,软软地倒在了他怀里。

霖川一惊,忙扶着她坐下。千泉阁的水汽湿她衣衫,让她的肌肤冰凉异常。他握起她的手,探了探她的脉搏。指下,她的脉象轻缓,虽不算好,但也并无病兆。他心中疑惑,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芳青无力地靠在他肩头,哀怨道:“好困……还好饿……”

这下,霖川的情绪里只剩下了无奈,“你是在闭关。”

“我骗人的……”芳青道。

霖川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芳青合着眼睛,浅笑道:“我说要闭关,不过是暂时敷衍。哪怕我闭关十年,也不可能再打赢苍寒师兄……”

她的话,牵起先前听说的种种传言,霖川不由又生了烦躁,道:“输他又如何?”

“师兄何等心高气傲,若输得轻易,他岂能罢休。这样一来,又要扯出多少麻烦……”芳青叹道。

霖川隐隐觉得芳青的话中似乎透着不想跟苍寒纠缠的意味,而这个态度俨然不像传言中的形容。他不由想细问,却又觉得不妥,终是没问出口。他想了想,开口道:“索性不战,又能如何?”

芳青并未回答,转而问他:“你的伤还好吧?”

霖川见她不愿答,便也不问了。听她问起自己的伤势,又勾起先前的委屈和不甘。他不愿多说,只轻描淡写地应她一声:“不碍事。”

芳青轻轻一笑,道:“既不碍事,方才为何只用左手与我对战?”

这般明显的调侃和挑衅,让霖川皱了眉:“再怎么样也不能真的跟你动手吧。”

“要是我真的废你武功,断你手足呢?”芳青问。

霖川低压着嗓音,不悦道:“你试试!”

芳青抬眸,笑望着他,道:“即便你用双手,也过不了我三十招。”

“……”霖川欲言又止,叹了一声,无奈道,“这我知道。”

“我很厉害。”芳青强调。

见她如此认真,霖川反倒失笑,“我知道。”

芳青稍稍沉默,认真的语气里染上了一丝怅然,将话题绕回了开始的地方,“我虽厉害,却从没想过要在试剑大会上胜出。是苍寒师兄说一定要全力与他对战,否则便是折辱。我没想到,他会接不住那一剑……”

这个说法,何其讽刺。霖川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回应。

芳青伸手,轻轻握上他的手腕,叹道:“如今师兄回来,坛主之位让与他也无妨,只是……剑我已传给你了,断不能给他。”

只因这一句话,霖川的唇边漾出轻浅笑容。他刚想说“给他何妨”,却蓦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眉头一锁,道:“糟糕,剑丢在后山了……”他说着,就着急起身。

他一动,芳青的头就从他肩上滑了下去,她忙扯住他的衣襟,有气无力道:“别动……”

霖川只好不动。芳青重又枕上他的肩,手指依然抓着他的衣襟,轻声叹道:“且放着那剑……哪儿也别去,留在这里陪我……”

心底,微微一颤,漾出涟漪。片刻迷惘之后,霖川开口,无奈道,“就算是骗人的,也要好好做出闭关的样子来。我留下说得过去么?”

芳青的语气愈发哀怨,“没有衾枕我睡不着……”

“我是衾还是枕?!这么想睡就回房去睡!”霖川斥道。

“被拆了啊……我的房子……”芳青低压着声音,道。

想起那被轰成废墟的后山屋舍,霖川也不由难过起来。他拍拍她的背,劝慰道:“拆了就拆了,再造就好。”

“霖川,我不能跟小辈动手……”芳青又道。

霖川听到这里,再难压抑自己的笑意。但这些杂事,他已经不想再提了。他打断她,笑道:“不是想睡么?怎么还那么多话?”

芳青闻言,再不多说。她松开紧抓着他衣襟的手,微微蜷起了身。他怀里的暖,让她无比安心。她不再苦撑,任凭自己坠入睡梦之中……

听着她的呼吸渐趋匀长安稳,霖川轻轻将她抱紧一些,也合上了双眼。

第二日一早,霖川醒来,就见透过云水的晨光在千泉殿中映出一轮好看的虹,大有雨过天晴的气氛。他正看得入神时,怀里的芳青动了动,也慢慢醒了过来。

他低头笑望着她,道:“真难得,不用叫就自己醒来了啊。”

芳青睁着惺忪的睡眼,还未完全清醒,含糊地应了他一声:“嗯。”

霖川小心地扶她坐好,道:“我还有早课,再不去就迟了。”

芳青点着头,依旧迷迷糊糊地回答:“嗯。”她察觉他起身,又想到什么,伸手拉住他的衣袂,道,“饿……”

霖川无奈笑道:“知道了,待会儿给你带吃的来。”

听了这话,芳青才松了手。

霖川站起身来,又嘱咐了她几句,走到殿门之时,又有些不放心地回了头。不出他的所料,她早已趴倒在地上,睡得风姿全无。他扶额摇头,只好由她去了。

他一走出殿外,门口护法的师兄师姐先是惊讶,继而便都笑了出来。他看着他们那明显的揶揄神色,又想起昨夜自己被押进千泉殿的事,登时有些羞窘。他低头,草草拜了拜,匆匆忙忙地离开。

他还没走几步,却有人叫住了他。

“霖川师兄!!!”

霖川回头,应了一声:“长勤?”

长勤一脸苦色,大步跑了过来,一把就握住了霖川的肩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察看起他来。“师兄?你没事吧?芳青师伯没打你吧?是不是让你罚跪来着?有没有内伤啊?”

听他如此聒噪,霖川又好气又好笑,道:“胡说什么呢。我当然没事。”

长勤满脸的愧疚,又察看了许久,确认他真的没事,方才松了口气。他眼泪汪汪地看着霖川,道:“师兄啊,昨天吓死我啦!眼看你被芳青师伯抓走,我也没能救你。又不知道找谁帮忙才好。我在殿外等了一晚上没见你出来,还以为你被芳青师伯十八般酷刑了呢……”长勤一边说,一边夸张地吸着鼻子,还带了几分哭音。

霖川无奈至极,对他道:“什么十八般酷刑啊,平时少看点杂书吧。”

长勤抹了把泪,又仔细看了看霖川,道:“师兄,你的气色还真不错咧。嗯,千泉殿果然是修炼圣地啊,才一晚上就这么有效果。我什么时候也去待一晚看看。”

霖川摇头一叹,不准备再理他了。

眼看霖川要走,长勤忙又叫住了他,“师兄,等等我。”他说着,跑到一边,从地上拾起了什么,弯腰拎着又跑了回来。他微喘着气,将手中之物托了起来,道,“师兄,你的剑……”

此物,自然是星流宝剑无疑。霖川一见这剑,笑意便染进了双眸。他伸手接过,将剑系回腰上,笑道:“多谢。”

长勤见他如此动作,疑惑着问:“师兄,这剑……你不觉得太重了吗?”

“重?”霖川握起剑来,认真地掂了掂。这把宝剑比他惯用的佩剑要短上几寸,分量也轻得多,他用得不是很顺手。“重”字从何说起?

眼看霖川掂得轻松,长勤已是一脸了然,“师兄就是师兄,厉害啊。我昨天把这剑从后山扛过来就差点累断气,啧,我果然还需修炼啊……”

霖川望着他,有些不解。他以往的那把佩剑与师兄弟们的是同款,轻重长短皆一般无二。星流宝剑应该比那把剑轻才是,为何长勤反说它重?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

霖川想了想,将宝剑抽出了剑鞘。他举起宝剑,以刃尖朝下,慢慢松开了手。

千泉殿前,皆是青石铺路。只听一声清响,剑身明光一闪,锋刃突刺,竟无声地凿入了地面,没去了大半剑身。石面上,裂纹有如蛛网,蔓延数丈。

长勤已然目瞪口呆,霖川也不禁怔愣骇然。

“师兄……”长勤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惆怅道,“砸坏了路是要赔的……”

霖川后悔不已,又想起后山的屋舍还要重建,真是雪上加霜。他小心地拔起宝剑,收回鞘内,叹而问道:“最近门派有什么任务么?”

长勤一听,来了精神,道:“这个有!我本来就想找师兄一起去的,但你被罚思过,所以我也没提。就在昨日,有消息说殛天府又有动静,墨流山一带妖物频出,只怕是凶兆。天成长老正召集弟子对应。”

“殛天府……”霖川自然知道这门派。与九嶽仙盟相反,这殛天府专修魔道。传闻其门下弟子在体内植入魔物内丹,最是凶暴好杀,乃天下邪派之首。九嶽仙家虽曾多次讨伐,却都无法将其连根拔除。此派之强,可见一斑。

“此行凶险,赏金自然不少。师兄可有兴趣?”长勤问道。

霖川看了看地上被宝剑砸出的坑洞,又想了想后山那一片残垣断壁,毫不犹豫地回答:“有!”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要说,门外的师兄和师姐,你们想太多了……

[刘师兄:……]
[周师姐:……]

咳咳,昨晚之后,我的日更计划突然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我真是无语凝噎……
为什么会这样子!!!
我的健康人生,你回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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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青师父,你的闭关还能再随意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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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课过后,霖川拎着食盒回了千泉殿。在千泉殿外护法的弟子见到他,一句不问,直接帮他推开了殿门。霖川眼见他们笑得别有深意,不由又生了尴尬之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道了声谢,快步走了进去。

他刚进大殿,没走几步,脚下突然被什么绊到,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低头一看,就见芳青蜷着身子,正躺在他的脚边。

霖川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扶她坐起,问道:“怎么睡在这儿?踢疼了吗?”

芳青摇摇头,哀声抱怨道:“好久啊……”

霖川无奈一叹,从食盒里拿出一碗桂花莲子羹来,道:“上过早课,便去见了天成长老,所以晚了。”

芳青握上他的手腕,在他手中喝了一口莲子羹,眯着眼睛赞叹了一声。

霖川轻轻扬眉,笑得愉悦。他看着她喝完莲子羹,方才开口,道:“我要出门一段日子……”

芳青抬眸看着他,问:“做什么?”

“方才不是说去见了天成长老么。长老安排弟子出外除妖,大概最快也要半月功夫。你还是别‘闭关’了,去仪萱师叔那里暂住可好?”霖川道。

芳青蹙眉轻叹,道:“这么久……去哪儿?”

“墨流山。”

听到这个名字,芳青的神色骤然冷冽。那墨流山本是魔教殛天府的分舵之一,山上妖魔横生,为祸乡里。昔年易水庭曾出战讨伐,更是以她为先锋。脑海中,记忆清晰,宛如昨日。犹记得那遮天黑云,卷地阴风。犹记得那满山焦土,扑鼻血气。脚下妖魔的尸体已层层垒起,眼前的对手却丝毫不见减少。苦战十日,铺白骨为路,聚鲜血成溪,方才将此舵夷平,将妖魔屠尽。而此一战,成就她“五贤”之名……

眼看她神情凝重,霖川出声询问道:“怎么了?”

芳青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不准去。”

霖川一惊,也不知她为何如此。以往他也曾出外除妖,从未见她阻止。而这一次,虽说涉及殛天府。但墨流山在二十多年前就被易水庭剿灭,更布下了驱邪阵法。如今这个,想来只是些小妖作乱罢了,有何可惧?他开口,正色道:“我已应了天成长老,也跟师兄弟们说好了行程,岂能不去?”

芳青道:“你道行未济,又有伤在身……”

“我虽道行未济,杀几个小妖也是绰绰有余。至于伤势,早就不碍事了。”霖川道,“你这是瞧不起我?”

芳青听罢,沉默片刻,一脸认真地道:“我会饿死的……”

此话一出,霖川不知该气该笑,斥她道:“所以我让你去仪萱师叔那里啊!留在这里,你不饿死才怪。”

芳青望着他,问:“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霖川答得毫不犹豫。若是不去,何时才能凑到造屋舍、添田地的钱……

芳青见他坚决,转而道:“那我也去。”

霖川闻言,惊惑之情犹胜先前。他皱着眉头,道:“你若跟着,我还得分心照顾你,如何除妖?”

“我也去。”芳青重复一遍。

“不行!”霖川否决。

芳青站起了身来,垂眸俯视着他,用命令般霸道的口吻说了第三次:“我也去。”

霖川顿生了满心挫败,他低头一叹,无奈道:“随你高兴吧……”

于是,片刻之后,千泉殿外的护法弟子无语地看着他们师徒二人走出来,然后听芳青轻松地宣布出关。

这个消息片刻之后就传遍了易水庭,全派上下一片哗然。云隐上人听了这消息,更是惊讶无比,亲自传了芳青问话。芳青却只说自己另有打算,绝不会误了试剑之期,云隐上人见她如此坚决,也只得随她去了。

几日之后,准备启程的弟子们聚在山门口,一脸无奈地看着那对让人无语的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