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玄站定,掌中七曜昭明镜微微泛光。他开口,念道:“日出东方,天下昭明。”
宝镜得令,光辉绽放。只一瞬间,便散开了这水牢中的黑暗。便是那光辉普照之时,只见这幽寒之地,竟布满了血幡,上下交织,左右参差,将去路牢牢封死。血幡察觉镜光,倏忽而动,攻向了来者。
绛云亮出利爪,在血幡之中闪避穿越,却不知该不该攻击。一旁的池玄并不犹豫,复又起剑。剑光锐利,飞旋斩去,撕裂数片血幡,开出一条路来。然而,鲜血尚未落地,数十血幡再次围聚,将那些鲜血吸尽不说,攻击竟更加猛烈起来。
“这样不行。褚闰生的血迟早会被耗尽。得想办法让这些血幡停下来。”梁宜道。
绛云听得此话,皱眉苦思。
血幡的攻击却愈发猛烈,缠缚绞杀,穿刺阻挡,无所不用其极。幡身血色愈浓,染出一片血腥之气。绛云只觉心神骇动,行动竟迟缓起来。
“小宜,你……你替我。”绛云微微喘息,说道。
梁宜却道:“傻丫头。这血幡并非活物,我替了你又能如何?况且速度力道,我都逊于你,只怕换了人,反倒避不开攻击。你且凝神,再想对策。”
绛云无奈,只得退到一旁,稳住了躁动的气血。
正在这时,空气中,混进了另一种血腥气。甘甜浓烈,尤甚先前。
“池玄?!”绛云辨出那味道,不禁惊呼出声。她转头望去,就见池玄持剑,割开了手腕,鲜血淋淋,滴落而下。
绛云慌忙到了他面前,皱眉怒道:“你做什么?!”
池玄看了她一眼,道:“退开。”
绛云满心担忧,又急又气,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依他所言,退开数尺。
此时,血幡攻势又起,较起方才,愈发威猛。
池玄却不紧不慢,抬手一扬,洒出一片鲜血。血幡本就是吸血之物,鲜血一触及幡身,便被吸收。池玄见状,手扣青灵诀,喝道:“血箓封精鬼,灵符镇妖邪。”
话音一落,血幡之上浮出云篆之文,赤红光绽,所有的血幡都再无行动,似被冻结一般。
“血箓灵符……叶无疆竟也传了他这一招。”梁宜语带责怪,如是道,“糊涂!这法术岂是这小子用得的!丫头,还不去阻止他!”
绛云闻言,刚要上前制止,却听池玄开口,道:“半个时辰。”
绛云不解,皱眉望着他。
“半个时辰,我应可支持。”池玄将手中宝镜抛给了绛云,道,“你去找褚师弟。”
绛云接住宝镜,抬眸望着他,已是心痛不已。他本就带着重伤,又已操劳一夜,还用这种术法……而她,却偏偏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一瞬间,她懊恼自责,无以复加。
“绛云……”池玄见她不动,开口唤她。
绛云眉头紧锁,神情之中,惟有不舍。她开口,道:“半个时辰。时间一到,哪怕我找不到闰生哥哥,你也要收法。”
池玄听罢,摇了摇头。
绛云一惊,不满道:“半个时辰是你自己说的,又反悔想硬撑?!不准!休想!”
池玄望着她,竟笑了出来。他带着笑意,道:“我没想硬撑。我只是想说,若是你,半个时辰之内,一定能找到。”
绛云听得此话,心头一热,方才的不满消失无踪,连那懊恼自责也一并散去,无迹可寻。她平静下来,望着池玄,开口道:“半个时辰。”
池玄点点头,应道:“半个时辰。”
绛云颔首相应,继而腾身跃起,往水牢深处行去。
一路上,依旧可见血幡层层交织,盘踞四处。因“血箓灵符”之故,血幡皆静止不动,无一攻击。
血气浓烈,不断撩动绛云的心弦,渐而让她喉头干渴、腹中饥饿起来。心绪翻腾,神思纠缠,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丫头……”
梁宜的声音响起,刚要说什么,绛云却径自开口,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灵慧魄!”
她话音落时,一股清灵之力涌起,让她心海空明,躁动消止。
她闭目静息,心绪安稳之时,便察觉那熟悉的血气就混在周围,带出丝丝甘甜,引动记忆。
她曾无数次闻到,他身上带着的这淡淡的血腥气。虽不曾亲身感受,但却能清楚明白,他所承受的是何等的痛苦。什么妖性不灭,什么兽性难驯,无论如何,她也绝对不会丧失神智,辜负他的信任。如此决心,绝无动摇。
脑海中,梁宜的声音欣慰笑道:“丫头,做得好。”
绛云慢慢睁开双眼,笑了笑。她不再多说,正要继续向前,抬眸看时,却愣住了。
她的眼前,是层层叠叠的血幡,将去路阻尽。这些血幡被法术所镇,并不会攻击。但此时此刻,这种静止才更叫她无措。若不斩开,她无法前进一步。但若斩开,便会耗损褚闰生的气血……方才还不至死,而今又如何?他可承受得了?
她垂眸,看了手中的宝镜一眼。镜中,那层层血幡之后,褚闰生已然奄奄一息。她思忖再三,终是放弃。她转身,想回到池玄身旁,再思对策。然而,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将她的去路牢牢封死。
绛云大惊,胡乱挥动利爪,想斩开巨石。但仍她如何攻击,巨石却纹丝不动。
“斩开血幡,褚闰生生死难料。不斩,只怕坐困于此。池玄虽许了半个时辰,但若你不回返,他必然苦撑……”梁宜的声音凝重冰冷,“丫头,还不明白么?布下此局的人是要你决定,是救你闰生哥哥,还是池玄。”
绛云闻言,满心愤慨,“为什么只能救一个?为什么要我决定?”她旋身,看了看四下,“莫名其妙,恶仙,你给我滚出来!再不放人,我对你不客气了!”
“别浪费力气了,这里是座空城。”梁宜稍作停顿,用无比冷漠的口吻,道,“丫头,你可听我的?”
绛云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斩开血幡。”梁宜的话音,斩钉截铁。
“不行!”绛云立刻反驳。
“为什么不行?斩开血幡虽然鲁莽,但褚闰生元神已开,道行精进,失血如此,仍有生机。但池玄如何,你是知道的。如今只能放手一搏,难道不该赌胜算大的?”梁宜说道。
“不行!”绛云眉头紧锁,却无比坚定地道,“你骗我!若是能斩开血幡,刚才池玄就不会使用‘血箓灵符’。闰生哥哥撑不下去了,一定是如此!”
“那池玄便撑得下去?”梁宜道,“丫头,在你心里,这二人孰轻孰重?”
绛云闻言,静默了下来。孰轻孰重?若是今日,这二人她只能选一,该如何?
许久,她摇着头,开了口,“不论轻重,他们两个,都不能有事。”
“丫头,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梁宜的声音微恼。
不等梁宜说完,绛云就打断她,道:“不明白的是你。小宜,你真奇怪。为什么那布阵的人要我们选一个,我们就乖乖地选一个?难道不是该想办法两个都救吗?”
“……”梁宜一时无语。
“反正,我才不选!我一定要想出办法来!”绛云说罢,转身四下查看。
此处水牢,墙壁并天顶皆为精钢铸就,刀剑莫摧。地面乃是岩石铺就,满布沟壑,冰冷流水潺潺而过,带出阴冷潮湿。
绛云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伸出利爪,攻向了墙壁。利爪锐光与精钢相击,划出璀璨火花。绛云收劲,细细看去。墙壁之上,惟有浅浅划痕。她皱眉,又攻向了天顶。
“丫头,你……”梁宜微惊。
“哼!封我去路,我就再开出一条来!”
绛云说着,聚力一击。天顶震动,但却依旧完好。她咬了咬牙,转向了地面。
“丫头……别白费力气了……”梁宜的声音里,徒生了无奈。
绛云却不放弃,她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涌入肺腑,甘甜温润,竟让她有些安心。
“半个时辰还没到……”她开口,对自己道,“半个时辰还没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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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看到这里,大家知道为什么狗狗是我的女主了吧~~~这种又2又呆,但是一旦决定,决不动摇的内心,是多么强大哇~~~
[那只:在一百多章,一年之后,女主终于开始给力了么???]
[狐狸:囧~~~]
~~~~~~~~~~~~~~~~~~~~~~我是表示“凡客体果然有爱啊”的分割线 = =+~~~~~~~~~~~~~~~~~~~~~~~~~~
爱主人~爱被骑~
爱长哮~爱变身~
更爱池玄~
我不是没大脑,
是你们想太多~
不要叫我妖兽,
也不要说我2,
我是绛云,
报仇神马的都是浮云!
天犬毛绒玩偶,跳楼价222元!买就送项圈一个,送完即止!
绝境 [三]
-->
撞击之力,传向水牢四处。震动如浪,层层透远。水面,轻轻起了涟漪,引动一片清寒。
褚闰生慢慢睁开眼睛,意识渐而清醒。寒冷,直入骨髓,让他不由自主地微颤。血脉之中似有活物,一点点吸吮着他的气血。痛楚,已经麻木。到了此刻,他早已没有悲伤愤怒的力气,甚至连呼吸都已滞涩。
天犬妖气,随震动而来。那种不惜一切之势,熟悉非常。她的单纯坦率,他再清楚不过。哪怕她知道她体内那一分普煞元神并非善意,却也愿意相信他。“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不过一场误会,但她何曾将那句话视为玩笑。虽为妖物,却光明正大。相较之下,他抱持的嫉妒不甘,长久的欺骗隐瞒,是何等卑劣。他又如何值得她忠心守护……
他抬眸,看着眼前幽深的黑暗。罡气清冽,竟如此切近,似在身旁。他继而发现,这罡气便晕染在缠身的血幡之中。那血幡上的术法,他尚能分辨。“血箓灵符”,上清派华阳观前观主叶无疆的绝技,已自身鲜血,化作灵符,封魔镇邪。
便是认出这术法之时,他想起了许多事来。华阳观高功张惟,曾以这种术法将幻火金轮内的精魂全部封印。那时,他明知金轮煞气会害死张惟,却因一念之私,听之任之。
张惟和池玄皆是叶无疆的亲传弟子,情同手足。若是池玄知道此事,是否还会以这自伤之术救他?
天道承负,何曾错漏。他并非无辜纯良之人,也许今日一切,不过是报应。而这报应,已将他不愿伤害的人都卷了进来……
他想到此处,心中所念,唯有一死。
他闭上双目,静静止住神思,放空一切……
……
水牢幽闭,时辰难辨。
绛云拼力开路,几番下来,已然疲惫。耳畔,唯有流水声声,提醒她时光流逝。她站定,稍作喘息,重新检视四下。水牢坚固,她的攻击并无多大的用处。惟有墙壁上出现了几道裂纹,算是成就。
她努力安复下自己心底微起焦躁,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聚力,正要再次攻击。这时,梁宜的声音响起,道:
“丫头,快看血幡!”
绛云微惊,抬眸看向了那些挡住她去路的血幡。幡上的血色渐渐暗淡,化成了浓重的黑,唯剩血箓文字殷红依然。
“这是……”绛云不明就里,不免紧张。
“他死了。”梁宜的声音冰冷。
绛云心中一沉,“你说什么?!”
“褚闰生死了。”梁宜道,“血幡吸血,血尽咒消。如今血色已凝,他怕是……”
“不可能!”绛云出声喊道,“血幡被池玄镇压,不可能吸尽闰生哥哥的血气!何况,你自己也说了,他元神已开,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梁宜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你说得对。”她轻叹一声,“丫头,还不明白么?他替你选了……你要辜负这份心意?”
绛云听得此话,只觉得全身血气翻腾,染红双瞳。心底的愤怒不甘,交杂着痛楚难过,颠乱她的真气。
她出声,对着眼前的血幡吼道:“凭什么替我选?!凭什么?!我说了会救你啊,为什么不信我!”她的话语中,带上了哭音,“就算你不信我,为什么不信池玄?!他是赌上性命救你的啊!哪怕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还没到啊!”
她说话之间,煞气翻涌,自她周身漫出。那煞气奔流,让水牢微微震动起来。
“丫头,稳住心神!”梁宜急急道。
“为什么!明明还有机会的,为什么放弃!这样死了,难道不会不甘心吗?”绛云哭喊道,“不会不甘心吗?!”
随她话音,煞气愈强,席卷奔流。
……
那是一瞬间的强震,让褚闰生猛地醒了过来。
四面而来的煞气,涌入了他的身体,窜入每一寸血脉,融进每一分肌骨。心魄神魂,无不骇动,让他不可自抑地喊出声来。
然而,那种感觉并非痛苦。煞气与身体相合的瞬间,所有的痛楚皆消失无踪。如久旱之地,忽逢甘霖,畅快之感,不可言喻。
煞气愈强,引动真气流转,恢复元神之力。
依稀之间,听得有人相问:
“仙君所求,究竟何物?”
他认得,那声音乃神兽白泽所有。听得见,一个万分熟悉的嗓音带着孤绝傲然,答道:
“命数我掌,祸福我定。无人能敌,不失不悔。”
那一刹那,所有压抑的记忆和感情一并涌出,与那煞气绞缠在一起,冲撞漫延。缠身的血幡骤然断裂,散落一地,所有束缚皆被解开。
他慢慢站起身来,用滞涩的嗓音,幽幽道:“命数我掌,祸福我定。无人能敌,不失不悔……不失……不悔……”
他抬起手来,念道:“刃出昆吾,剑霸四方。”
手臂之上,书写的云篆咒文应声消失,化作巨剑,引无比刚猛之力,劈斩而下。只此一击,水牢的墙壁轰然碎开,震起流水,飞舞盘旋。
水落如雨,密似垂帘。待水珠落尽,碎裂的墙壁之外,俨然站着绛云。
绛云看到他,愤怒之情不减分毫。她几步冲了过去,含泪喊道:“可恶!混账!自以为是!我就知道你不甘心!我们明明说好的,救回幻火,四个人一起回家!不准食言!不准骗我!”
褚闰生静静看着她,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他抬起手来,点上了她额上的那一点朱红,哑着声音,道:“对我这么凶……不理你了……”
他说罢,轻轻用力一推。
绛云微微往后一仰,连忙站定。她捂着额头,心头的悲喜交加,让她泪流不止。眼前之人,看来是如此颓唐憔悴,肌肤也褪尽了血色,透着苍白。他的颈项、手腕皆布满细小伤口,遍体鳞伤,可想而知。
绛云低头,咬牙悲戚道:“我该跟着你的……”
褚闰生垂眸浅笑,道:“是啊。下一次,我一定让你跟着。”他轻轻顺了顺呼吸,又问道,“池玄师兄呢?”
绛云一惊,道:“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褚闰生微微不解。
此时,因褚闰生方才一击,水牢耐不住剑诀威力,已开始渐渐坍塌。
绛云不再多说,走上几步,扶起了褚闰生。她四下看看,只见此处牢房不过以铁栅为门。她起爪,狠狠一击,毁去铁栅。继而扶着褚闰生,疾速往回赶。
褚闰生虽有不解,但也不多问,只默默随她赶路。
一路之上,满布的血幡渐渐褪色,无力如普通布匹。到了此刻,再也不必顾忌,绛云不再择路,直接挥爪,斩断血幡。
她心无旁骛,一心赶路。片刻之后,却渐渐觉得五内剧痛,宛如刀绞。
“丫头,罡气近了。你且忍耐。”梁宜的声音,关切无比。
绛云点点头。又想起自己身上的煞气尚未敛尽,若再靠近,恐他有伤。她忙凝神静息,平复煞气。然而,煞气减弱之时,那剧痛愈盛。她忽然止步,呛出一口鲜血来。
褚闰生见状,离开她的搀扶,一把将她抱起,往前赶去。
剧痛,模糊绛云的意识。然而,她心中却清醒地知道,罡气展开如此,池玄必是拼却一切,竭力支持。她无心担忧自己,只呢喃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
褚闰生见她如此,忧心更甚。水牢坍塌,岩石崩落,他已全然不顾。一切无谓的思考皆被抛却,他心中所念,惟有奔跑。
待穿过一片血幡,他终于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他拼尽力气,高声喊道:“池玄!”
池玄一惊,抬眸看到那二人时,猛然止住了咒法,将罡气全部收尽。
褚闰生见状,刚松了口气。忽见池玄骤然脱力,跌倒在地。本被“血箓灵符”镇压的血幡,竟在刹那间死灰复燃。先前因罡气之故,尚不敢攻击池玄,但罡气消失的此刻,所有血幡都受了血气吸引,卷向他去。
褚闰生不禁嘶声怒吼:“你们敢!”
随他话音,红光如练,飞旋而起,瞬间化作炽烈之火,燃上了血幡。一时间,热浪袭人,火屑飞舞,无数血幡皆化作灰烬,飘然无踪。
这番举动,已让褚闰生疲惫不堪。他跪倒在地,喘息片刻,才慢慢缓过神来,复又站起,抱着绛云走到了池玄身旁。他放下绛云,单膝跪地,开口唤了一声:“师兄。”
池玄早已没有开口说话的力气,听得那声呼唤。他缓缓抬眸,看了褚闰生一眼,继而目光又落到了绛云身上。
“她没事。”褚闰生连忙说道。
池玄闻言,清浅一笑。
褚闰生不由随之微笑,他刚要说什么,那尚未完全展开的笑容,却僵硬在了脸上。眼前,池玄慢慢阖上双目,再无举动。
褚闰生微颤着伸出手,轻轻握上池玄的肩膀,唤道:“师兄?”
这一次,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强压着不祥的念头,颤抖着探上池玄的脉搏。
指下的冰冷寂静,让他的脑海一片空白。耳畔,所有嘈杂皆被湮灭,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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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看完此章的读者大人们,请冷静,请淡定。要对我的人品有信心啊有信心!!!
为了证明我的人品,我特地为大家剧透!!!
那就是:
第65章,因缘[二]
黑童子拉着绛云的衣襟,哀声道:“天犬姑娘,天犬姐姐,你帮帮我们吧……你若愿意相助,我们必然报答!”
绛云停步想了想,转头问道:“报答什么?”
黑童子低声道:“他日姐姐若入地府,我等必然遵从姐姐差遣,绝不食言。”
“入地府?”绛云皱眉,“你们咒我死?”
白童子闻言,慌忙解释,“好姐姐,即便不死,也是能入地府的呀。兴许日后有用得着我等的地方呢?”
= =+
所以,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伏笔啊~~~
因此,请不必为池玄童鞋担心,俺会好好给他换个好身体的~~~哦耶~~~
[那只:你这个把角色玩死又救活的恶趣味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啊?!口胡!]
[狐狸:= =||| 死不可怕,只怕生不如死……]
[闰生:……]
[池玄:……]
[绛云:= =???]
一骑绝尘
作者:那只狐狸
地府
-->
绛云醒来之时,夜色初透。满天星斗,熠熠生辉。凉风习习,解尽暑热。
这是远离那宅院的一处树林,她便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如水的夜风中。耳畔,夏虫鸣叫,一如和歌。身上的痛楚尽已消失,她深深呼吸,周遭草木芬芳,沁入心脾。她起身,转头就见褚闰生坐在一旁,池玄就躺在他身旁。
她见此情景,展颜唤道:“闰生哥哥!”
褚闰生微惊抬眸望着她,默然无语。
绛云几步走了过去,笑道:“我就知道不会有事的!”她说罢,蹲下身去,望着池玄,问褚闰生道,“他还没醒?”
褚闰生看着她,低声开口,道:“他不会醒了……”
绛云一惊,抬眸怔怔望着褚闰生。
褚闰生的神情深沉阴郁,眉宇之间微带倦色。他垂眸,静静望着池玄,复又沉默。
绛云的心绪已乱,褚闰生所言之意,她隐隐明白。但一时之间,她心底抗拒,神色之中唯有茫然不解。
她依旧望着褚闰生,等他开口。时光流逝,浑然不觉。
许久,她低下头去,看着池玄。
他的容颜平和安泰,全如沉睡一般。若不是身上还染着斑驳血渍,谁又能想象先前的艰辛惨烈。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握上他的手腕。
原本温暖柔软的肌肤,此刻已是冰冷僵硬。指下,血流已凝,脉搏已滞,再没有一丝动静。
她的神思瞬间狂乱,万般情绪一涌而出。她抬手,按上他的胸口,抱着最后的期待,寻找那不可能的震动。然而,掌下的寂静,让她绝望。
她慌乱地拿出徐秀白所赠的药剂,一一打开,却不知该如何使用才好。心乱如麻,让她手足无措。
“绛云!”这时,梁宜的声音响彻脑海。
绛云猛地停下了举动。
“你先冷静下来。”梁音的语气里,微有沉痛,“他七魄未散,尚有希望。”
绛云虽是混乱不堪,但听到这句话时,却恍然大悟。她抛下手中的药剂,起身要走。
褚闰生见状,起身一把拉住了她。
“你去哪?”褚闰生问道。
“我去追回他的命魂!”绛云急急道,“就像以前救你那样,只要追回命魂,就能活过来了!……对,还要聚窟洲神鸟山上的返魂香。要快一点才行……”
她说着,甩开了褚闰生的手。
“绛云!”褚闰生复又拉住她,道,“地府鬼仙,不同其他。你不仅追不回他的命魂,还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我不管!”绛云倔强道,“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我答应过他,为他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为他杀生。我不报仇了,我会好好控制自己的煞气,我不会再伤到他了……所以,不能这么短……不能这么短……”
她的声音浸满悲恸,但所说所言,却是坚定无比,义无反顾。不再报仇,不忌杀生。褚闰生已然明白,眼前这个心思单纯、不谙世事的少女,早已将某人放在她的心上。九天十地,三界五行,唯有此人,与众不同。哪怕为他放弃一切,亦在所不辞。
他缓缓松开手,不再多说一句。
绛云毫不犹豫,腾身入云,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目送她离去,又低了头,望向了池玄,神情复杂难辨。
……
绛云疾驰云端,往东岳泰山地府行去。夜色苍茫,星辉清冷,更添空寂悲清之感,让她不禁落泪。
“丫头,你当真要入地府?”梁宜的声音响起,问道。
绛云不回答,只点了点头。
“褚闰生刚才说的,你可明白?”梁宜道,“地府岂是生者能入的?你虽有仙家道行,也敌不过鬼仙的!”梁宜稍顿,又道,“丫头,听我的话,回去吧。合你我之力,以定魂咒法替他移魂续命,也未尝不可啊!”
绛云却充耳不闻,依旧沉默。
“丫头!他已身死,三魂聚合。就算你追回命魂,救他复活,醒来之人,可还是‘池玄’?!”梁宜微怒,“你曾以同样之法救活褚闰生,他的变化你亦有所见。这个道理,你难道还不明白?”
绛云听得这些话,闭目咬牙,沉默着继续赶路。
梁宜见状,长叹一声,“傻丫头!”
天犬神速,不消片刻,已至泰山。星辉之下,山峰巍峨。此处东岳,上通天界,下达地府,乃群山之尊。未近山前,已有肃穆庄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