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闰生微惊,立刻笑道:“是么?哎?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嘿嘿。”他抓抓头发,又道,“呃,时候不早了,师兄你还是休息吧。我走了。”
他说完,轻快地跑开了。
池玄不再多言,走到了一旁,席地打坐。
绛云跟了过去,从怀里拿出了先前徐秀白给的药剂,开口道:“我这里有药,你要么?”
池玄睁眼,开口道:“放下吧。”
绛云听到这句话,皱起了眉头。他在避开她,毋庸置疑。自江上一战之后,梁宜和褚闰生便有意无意地阻止她接近池玄,池玄苏醒之时,也开始处处避让。无论怎么想,必定是她失去意识之时做了什么,梁宜必然知道缘由,却故意瞒着她。这其中道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垂眸,看着手中药剂,终是不发一语,将药放下,转身出了门。她疾步走到宅院之外。今夜月色清朗,凉风习习,可她心头惟余了委屈焦躁,无法平静。此处废园地处偏僻,荒草丛生,几只老鼠倏忽蹿过,引动一阵悉嗦声响。绛云忽觉心弦撩动,一念杀心,油然而生。
她亮出利爪,狠狠一挥。几道红光飞旋,杂草被连根削起,几声凄惨鼠叫响起,惹得她心底一阵快意。然而,那些许快意却不够压下她的躁动,反倒让她愈发空虚。方才的委屈和不安渐而深重,引得她血气翻腾,不能自抑。
“为什么?”她挥出一爪,自语般问道。接着,一爪又一爪,一声复一声。但不论她毁去多少东西,问了多少声,心头的焦躁一分不减,甚至,隐隐化出痛来。
“绛云。”
听到那平淡清冷的嗓音唤她,她猛地一顿。她转身,皱眉道:“不是避开我么?又找我做什么?!”
来者自然是池玄,他望着她,却只是沉默。
绛云见他如此,忿然道:“为什么这么对我?!就算是我伤了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为什么却这样?我知道,小宜也好,闰生哥哥也好,打从心里都觉得我傻。认定了就算告诉我,我也不会明白。我以为,你不一样!”
她说话之时,双眸被赤红之光浸染,周身溢出森森煞气。
“绛云,稳住心神!”池玄见状,忙道。
“不必!”绛云喊道,“我本来就是妖兽!什么仙道,什么人身,我不要了!我宁愿回大荒之地做妖物去!”
池玄不禁怔忡。以往,她即便生气,也是冲着旁人,脾气过后一切依旧。但如今,她恼的恨的,是她自己。虽是愤怒,却是不甘委屈更多。如受伤的小兽,一味叫喊威吓……
他上前几步,正要说些什么,但就是在靠近的那一刻,煞气如刀,穿肌透骨,他一时无防,被那痛楚乱了内息。他低哼一声,跪下身去。
绛云见状,方才的怒意不满瞬间瓦解,她几步走上去,伸手扶他。
然而,双手触及他的那一刻,那环绕在他周身的清透罡气,竟如细针一般刺入。她忽觉痛楚,震荡心魄,五脏六腑都不适起来。
她一时无措,不知该进该退。她一直知道,若是心存恶念,罡气便会让她畏惧。但如今,这种感觉不是畏惧。这清澄之气,似乎是要将她体内的力量清除消尽一般。
她忽然忆起了当夜江上,她失去意识之前的情形。她记得,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天犬,你妖力凝滞,仙道未臻,便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而那之后,她便觉得自己不对劲。先是在荷池之中无法克制杀念。后来被白泽宅中的妖物提及吃肉时,也险些失神。然后,是刚才……
难道,她真的慢慢地开始变回妖兽了?
她忍着痛楚,抬眸看了池玄一眼,他的脸色苍白,微微浮汗,甚是辛苦。难道,他之所以如此,是她所致?她思索之时,却觉罡气愈发强烈,竟让她呼吸滞涩,动弹不得。
这时,池玄伸手,推开了她。
绛云并无准备,被推开数步。但离开池玄身旁之后,她身体的痛楚完全消失,诸般压抑化解无踪。
她猛然意识到什么,刚要上前,却听池玄拼尽力气,开口道:“别靠近我……”
她不敢再上前,只愣愣地站在原地。池玄的样子依旧痛苦,他全身轻颤,气息零乱。
若是伤到自己的,是他与生俱来的护身罡气。那么伤到他的,是什么?
她慢慢抬起手来,只见暗红妖气隐隐可见,氤氲环绕在她周身。妖气之中,混着某种既陌生又熟悉的东西……她开口,说出了那东西的名字来:“煞气……”
她这才完全明白了过来,一时间又是恼恨又是羞愧,为何她就是那么愚钝。竟不知道自己的本性能伤他如此?她闭目,努力想稳下自己的煞气,但愈是心焦慌忙,便愈是无法施为。她抬眸,看了看被煞气迫伤的池玄。没错,正如他所说,不能靠近,离开得越远越好!
她想到这里,不再犹豫,转身就走。
“不准走!”
她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他的喊声。
她顿住步子,不敢更无颜回头。
池玄努力站起身来,道:“我不告诉你,不是觉得你傻。我只是知道,若是告诉了你,你一定会离开……”
她闻言,微微一怔。
“我虽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罡气,但你只要别靠太近,自当无碍。而你若继续修炼定魂咒法,自然也能收敛自己的煞气……”池玄道。
绛云听他如此说,心中渐生欣慰。但又见他依旧痛苦,不禁又开始后退。
池玄望着她,浅笑道:“你退可以。一尺也好,一丈也罢。只是,别去我看不见的地方……”
绛云心弦一动,竟无法再退。心口渐生温热,接了方才的委屈焦躁,让她眼眶湿润起来。
便是此时,她的脑海中,梁宜的声音响起:“唉,你们这两个不要命的娃娃,真是的……”
“小宜?”绛云不禁喜上眉梢。
梁宜无奈笑道:“笨丫头,我教你的东西你统统忘了不成?凝神静气,随我调息!”
绛云听得此话立刻乖乖闭目,由梁宜导引,规整真气。片刻之后,她敛尽煞气,长出了一口气。
池玄身上的压迫顿解,疼痛尽消,他坐倒在地上,微微轻喘。
绛云睁开双眼,疾步跑了过去,二话不说,一把抱住了池玄。
“绛云,退开……”池玄忙道。
只在抱紧他的那一刻,绛云便觉罡气之力又开始侵蚀,但因煞气敛尽的缘故,痛楚和压迫皆不及先前。她带着笑意,倔强道:“不退!”
池玄想推开她,却因先前被煞气所伤,毫无成效。他微微皱了眉,道:“退开。”
绛云却摇了摇头,埋首在他颈窝,道:“不退……”
“若再不退,必定伤损。”
绛云稍稍松了松手臂,笑望着他,“就不退。”
池玄见她的脸颊绯红,许是因为疼痛,她微微皱着眉,额角带着薄汗。但她的笑容依旧明丽,坦然无邪。他不再多言,轻轻抬手,替她拭去汗水。
绛云静静望着他,忽然,她倾身,吻上了他的嘴唇。
池玄微惊,一时无措。那是毫无杂念的亲吻,似春雨落在叶梢,飞雪化入流水。简单温柔,甘甜纯粹。只是如此,却让他失神。
绛云只觉那一刻,心潮翻腾,再无暇隙思考其他。心头微微痛楚,却不知是情念所致,还是罡气所伤。只是,不必思考,不必怀疑,只因他是他,所以如此……
她慢慢离开他的嘴唇,含笑道:“闰生哥哥说得对……你真的,不一样……”
池玄的眸中的微有迷惘,也不细究她话里的意思,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时那刻,那般迷惘,便如同邀请一般。
绛云静静阖上双目,正要应邀。却听梁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我说丫头!你就算不顾忌我,好歹也看看场合吧!”
绛云一惊,睁眼抬头。只见一众留守的上清弟子听到声响,纷纷出来查看,如今正站在他们面前。
“池玄……两位观主尸骨未寒,你竟然……”弟子中,有人颤着声音,怒道。
池玄并不应答,只是拉着绛云站了起来,往院内走去。
“你……”
弟子们无不惊讶愤懑,但却无人敢上前拦阻,依旧不了了之。
……
却说此时,褚闰生随吴亨一行在城内查探了一圈,并未见到什么信使。到了夜半,又听有消息说,信使早已出了城,众人便又追出了城外。
从此处往荆南之路,正是褚闰生一行来时所走,地势倒也清楚。众人追了片刻,忽听前方箭矢破空之声,带动空气蜂鸣,刀剑碰撞之声隐掩,暗藏杀机。
吴亨先前也说,仅是查探,自然不便贸然出手。众人待一切平息,方才上前,却见地上布满了尸体,皆属唐军。
“一定是太上圣盟!”弟子中有人开口,“原来他们是为保护信使而来!”
“看来信使就在前面了!师兄,我们追是不追?”有弟子询问。
吴亨看着那一地尸体,沉思片刻,开口道:“太上圣盟手段卑鄙,若他们再与宋军修好,他日开战,对唐室不利!我们便追上去,截下信使!”
薛弘都和施清雯之死,早已让众人悲愤不已。先前又曾被太上圣盟联合宋军囚禁通缉,如今听得吴亨这句话,众弟子纷纷响应,战意沸腾。
褚闰生却皱着眉头,不发一语。太上圣盟何等法力,要保护区区信使,何必杀这么多唐军,如此张扬?而且,这一切未免太过简单,叫人不得不怀疑。
“褚师弟?”吴亨见他如此,开口唤了他一声。
褚闰生回过神来,道:“师兄有何吩咐?”
吴亨看着他,问道:“我们去拦截信使,你如何?”
褚闰生看了看一众弟子,心中暗忖:虽是可疑。但如今这些师兄弟复仇之心高涨,若是出言阻止,怕又让他们起疑。索性跟他们一起去,若出什么事,以他如今之能,当可应付。
他想到这里,含笑道:“自然是跟大家一起去。”
“好!”吴亨点点头,“我们兵分几路,若是查见,火诀为号!”
“是!”众人得令,各自行动。
褚闰生见状,乐得独行。他跑了几步,见无人相随,便腾身跃起,凌空御风。他搜寻片刻,就见一片火把之光,燃亮夜色。
如此明显,不是陷阱,又是什么?
不过,太上圣盟布下这般陷阱,又岂是用来对付几个弟子的?想必,这么盛大的招待,是因他而设。
他忽又想起一直以来,太上圣盟是如何逼迫与他。而先前在白泽宅院之中,薛弘都和施清雯之事,又是如何让他进退两难,最后惨烈收场。新仇旧恨,让他生了较量之心。即便是陷阱,又何惧之有。
他伸出手来,念道:“兵魂招来!晦剑!”
兵魂珠瞬间出现,光辉一闪,化作了隽丽长剑,稳稳落在他的掌中。他执剑,起剑气,向下一挥。
火把顿灭,周遭陷入一片昏暗。人声嘈杂,似是惊惶。
褚闰生淡淡一笑,正要再攻,却见无数细丝飞刺而来。
他轻巧避开,背起长剑,开口道:“徐大哥,这一次,你没那么容易走的掉的。”
反击之人,的确是徐秀白无疑。他亦是纵身凌空,掌中擎着一方线轴。听到褚闰生的话,他并不生气,只是皱着眉头,道了一句:
“你不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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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每次发现这文好象越写越长,遥遥无期的时候,就去看一下某点文来安慰自己。嗯,其实也不算长的~
[那只:靠!人家好歹是日更!]
[狐狸:= =]
咳咳咳,话说,我最近看上《怪侠一枝梅》了~~~啧啧啧~~~果然是萌物啊~~~
本来正淡定地看,忽然,我看到男主童鞋吐药,啊啊啊啊啊,激萌!!!如此傲娇,如此华丽啊~~~真是有爱~~~话说,我怎么发现我们霍道长老是被安排吐东西?忘情水、药神马的。难道是吐起来比较好看???
不管怎样!我决定了,我也要让男主吐药!!!
[闰生:你放过我吧……T_T]
[那只:人间杯具……]
[狐狸:……]
一骑绝尘
作者:那只狐狸
错手 [三]
褚闰生听得徐秀白这句话,笑答:“我若不来,岂不是浪费了你们辛苦布好的局?”
徐秀白皱眉,“知道是局,还孤身而来,你……”他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褚闰生看着他,道:“徐大哥,你还不动手?”他低头一笑,“那我不客气了!”
他话音一落,身形瞬间消失。徐秀白微惊,将手中的网元天纲一扬,无数透明细丝在他身周织出盾墙,无懈可击。
徐秀白正严阵以待,忽听琵琶声起,那乐声之中有人念道:“天生五音,道乐九章。性火而烈,声雄以明。徵音!”
只见烈火忽现,燃上了每一根细丝。
“九章圣道!”徐秀白惊讶之时,就见那灼灼火焰已顺着丝网燃烧进内,直迫他而来。他立刻凝神,散开天纲,压下火势。
只听琵琶弦停,褚闰生轻巧站在一根细丝之上,他手抱琵琶,无奈道:“这九章圣道固然好,可我终究是用不习惯。”他将说罢,将琵琶轻轻一抛,琵琶瞬间又化回长剑,落在了他的手中。
徐秀白看着他这番举动,眉头愈发紧皱。他冷哼一声,不屑道:“小子,你这是炫耀给谁看?”
褚闰生的脸上再无笑意,他举起手中长剑,道:“先前我在宅院中就说了,我要取你性命,告慰两位观主在天之灵。如今,我便以他二人的兵器与你一战。徐大哥,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有本事就来取吧!”徐秀白起诀,喝道,“天罡绞杀!”
随他话音落定,细丝缠结,化为绳索,缚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却毫无惊惧之色,他持剑,迎上前去。
徐秀白拔出腰间佩刀,正专心应对。忽然,一片晦色漫延,将皓月之光吞尽,周遭空余了幽暗。徐秀白心生惊骇,手上攻势顿缓。
这时,幽暗之中,闪过一道耀目之光,锐利剑气紧随而至。徐秀白察觉,慌忙避闪,却为时已晚。剑锋划过了他的肩头,带出一阵刺痛。徐秀白忙抽身退开,却见方才那道光芒消失无踪,周围依旧一片黑暗。
他稳了稳心神,执起手中的网元天纲,喝道:“天纲列阵!”
无数细丝从线轴上漫延开来,如同触须一般延伸至各处。他索性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
忽然,一根细丝微动,他正要应对,忽然,另一根细丝也动。一时间,所有丝线都震动起来,叫他分不清攻击真正发出的方向。
正在此时,一股刚猛剑气从天而降,迫压而下。他无处躲闪,只得硬接下那一招。谁料这道剑诀极强,他用尽全力,却阻挡不了,生生被击落下去。眼见他要撞上地面,无数细丝铺开,稳稳接住了他。他还来不及喘息,剑光耀目,复又出现,待他回神之时,那冰冷剑锋已然抵上了他的咽喉。
他抬眸,就见褚闰生一脸轻松地站在他面前,眉宇之间隐有笑意。
“你……”
徐秀白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褚闰生打断。
“我什么?是不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褚闰生笑道。
徐秀白沉默,不做应答。
褚闰生的神情之中忽然多了愧疚和无奈,“你不过炼成潜神,而我早已开启元神,凡夫俗子,岂能与我相抗。只是我……却因一念之差,眼看着薛、施两位观主惨死……”他略微沉默,“不过,再也不会了。我不会再让你们威胁到我身边的人。徐大哥,你救治池玄师兄之恩,我谨记在心。他日承负,一并偿还。”他说罢,起剑欲行杀招。
忽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燃亮夜色。
火诀?褚闰生微微皱眉。糟了,定是那些上清弟子赶到了。本以为熄灭火把,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没想到,这些上清弟子倒是有几分道行。耳畔,隐约响起拼杀呼喊之声,刀剑碰撞之响,想必是他们遇上了埋伏的太上圣盟门人。他心中不免担忧,手中长剑也缓了力道。
徐秀白见状,猛然起掌,震开长剑,一个翻身退到了一旁。他看了褚闰生一眼,并不多言,纵身逃离。
褚闰生皱眉,略微思忖,纵身追了上去。
不过些许路程,他就见前方火光炽盛,明亮无比。他心觉不妙,不禁缓了步伐,小心地靠近。
这时,只听一个温雅谦和的男声响起,道:“褚公子,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李延绡!褚闰生认出那声音之时,心头顿生怒火。他忙闭目静气,稳下了自己的情绪。他暗忖片刻,深深吸了口气,缓步走了过去。
只见数十支火把熊熊燃烧,照得四周亮如白昼。此处本是一片灌木,却被数十骑黑甲精骑踏成了平地。骑兵将一众上清弟子团团包围,困在了中央。看情势,应是有过一番激战,上清弟子中大多都受了伤。
李延绡策马,立于众人之前,马下,未符随侍,方才战败的徐秀白赫然站在未符身旁。
众上清弟子看到褚闰生前来,慌忙喊道: “褚师弟,你快走!”
褚闰生看着眼前局势,收剑抱拳,道:“李盟主,别来无恙。”
李延绡细细打量了褚闰生一番。只见他依旧是一身朴素布衣,头发随意束起,毫无修饰。单看外貌,不过是名普通的贫家少年。然而,他身姿挺拔,神色从容。手中长剑泛出锐利剑光,映进了他的双眸,透出决绝傲然,不可逼视。那一身的气度,早已与众不同。
李延绡垂眸,笑答一声:“几日不见,褚公子的道行愈发精深,在下诚惶诚恐。”
褚闰生笑道:“盟主何尝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自愧不如。”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李延绡道,“若不是褚公子有意相让,我怎能如此容易就一并除去上清两位高功。”
听到这句话,褚闰生眉头一皱,“盟主过谦了。”
“哪里哪里。昔日褚公子凭一己之力,毁去我十几名门人的灵慧魄,当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始知天外有天。”
“那又怎比得上李盟主呼风唤雨,兴风作浪之能呢?”
两人说罢,皆是心照不宣,各自含笑。
李延绡叹了一声,道:“不过今日,在下请了褚公子的几位师兄相助,应该多些胜算了吧。”
李延绡话音一落,徐秀白便皱紧了眉头,托起线轴,念道:“天纲结偶。”
无数细线伸展出来,飞向了那众上清弟子。
褚闰生知道,李延绡必定是想故技重施,利用几位师兄与他自相残杀。他看着眼前的紧迫局势,却丝毫没有担忧之色,反倒笑了出来。
李延绡微微皱眉,不解他的用意。
褚闰生止了笑意,探手入怀,取出了一样东西来,开口道:“李盟主,你说,是那些师兄对我重要,还是这东西对你重要?”
李延绡一眼认出了他手里的东西,“南华真经!”
褚闰生手中的,正是南华真经的书页。先前在白泽宅中,他取得两页,一页被徐秀白夺回,另一页仍在身边。他当日不毁这经文,就是思及他日兴许有用,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我听说,李盟主心怀雄图霸业,这页经文必不可少。我若毁了它,盟主可会心疼?”褚闰生笑问。
李延绡微微思忖,笑答:“褚公子真是了解我。”他说话之间,抬手制止了徐秀白。
徐秀白收线,皱眉不语,
褚闰生满意笑笑:“既然李盟主这么说了。我便将经文赠还,我的几位师兄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李延绡轻轻咳嗽了几声,道:“自然。”
他说罢,示意身后的黑甲精骑放人。众上清弟子慢慢起身,往褚闰生一方走来。
未符轻轻一跃,站到了褚闰生面前,伸出手来。褚闰生带着笑意,正要交出经文。
那一刻,众人皆是屏息以待,气氛紧张非常。
忽然,褚闰生猛然挥剑,斩向了未符。
未符闪身避开,又瞬间退回了李延绡身旁护卫。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褚闰生旋身,一剑斩上了地面。只见明剑光华爆裂,飞溅四溢,地面瞬间狂震起来。马匹受惊,嘶鸣起来。
便在那一剑之后,无数细丝被剑气震出了地面,松松散落。
“说要放人,还布下天纲列阵……李盟主当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啊。”褚闰生说罢,又斩出一剑,这一次晦色阴森,冰冷锐利,直袭向了李延绡。
李延绡身旁的未符与徐秀白见状,皆做法阻挡。然而那道锋芒靠近之时,忽然转向,斩向了那数十骑黑甲士兵。
只听剑风飒飒,掩盖了哀嚎悲鸣,那原本威风凛凛的骑兵尽数倒在地上,再无力站起。
李延绡皱眉望了那些黑甲士兵一眼,众人伤势虽重,但都无性命之忧。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又刹那掩藏在了忧虑愤怒之下。
“李盟主,你若真想败我,应该请仙子来才对。”褚闰生抬眸,挑衅道。
李延绡听到这句话,神色中的不悦更深一层。他又轻轻咳嗽了起来,道:“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哼,吴越的信使已经安全离开,只要我与宋军修好,他日出兵攻唐,必将上清连根拔起!”
听得李延绡这番话,上清弟子中忽有人惊道:“快看!是‘浮桥术’!”
褚闰生闻声望去。此处已近长江,又因地势较高,月色清朗,江上之物依稀可辨。只见那宽阔江面上,竟用法力架起了长桥,桥上隐约有两骑人马。
褚闰生随即明白,原来这陷阱并非要对付他,只是要将他拖住,好让信使渡江离开。他皱眉,又望向了李延绡。又何必截那信使,只要斩了此人,一切都会结束!
他想到这里,起剑,刺向了李延绡。
未符纵身上前,挡下他的攻击,与他缠斗起来。
众上清弟子看到如此情势,正要去江上截下信使。徐秀白却毫不含糊,出手绊住了众人。
李延绡看到这般情势,轻蔑笑道:“褚公子,你杀不了我的,这一局,我赢了。”
褚闰生心头微恼,虽想速战速决,但未符的身手不弱,加之他情绪急躁,竟一时解决不了。他看着李延绡的轻蔑笑意,心中怒火又被勾起。白泽宅中,他已经输过一次了,他不想再输了!
他收剑,猛地退出了战局,腾身而起。他飞身凌空,举起右臂,喝道:“刃出昆吾,剑霸四方!”
空中赫然出现一把巨剑,随他右臂一挥,巨剑斩向了江上浮桥。霎时间,水声哗然,浪翻滔天。那两骑人马连哀嚎之声都未发出,就堕入江中,不见踪影。
褚闰生望向了地面上的李延绡,冷然一笑,持剑疾冲而下,直取李延绡的首级。
徐秀白见状,忙抽身离开战局,将网元天纲化作盾墙,挡住了褚闰生。未符借势出掌反攻,击向了褚闰生的胸口。
正在杀气炽盛之时,李延绡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未符猛地收住了自己的攻势,慌忙对徐秀白道:“快护送公子离开!”
徐秀白闻言,握紧手中线轴,喝道:“天纲绞杀!”
细丝飞舞,带出流转华彩,缠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挥剑,斩开那些细丝,再看之时,早已没有了李延绡一行的身影。他皱眉,暗咒了一声,却不再追击。
他转身望向了那一众上清弟子,含笑道:“诸位师兄没事吧?”
众人早已被他的一番作为震惊,此刻都愣愣望着他。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围了上去,交口称赞他法力高强,智谋过人。他笑着,一一应承。又抬眸看了吴亨一眼,吴亨亦带着笑容,满脸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