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齐秀站定,清了清嗓子,道,“英雄,您看!”她一抬手,指着洞口悬着的一块木牌,“这儿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岫风寨’……”
怀仁抬头,看了看那块木牌,平淡地开口,“那个字是‘抽’……”
齐秀一僵,缓缓转头,“英雄……当真?”
怀仁看着她,笑了笑,“你说呢?”
齐秀一转身,怒道:“什么秀才啊!!!骗了我三文钱啊!可恶!!!我去砸了他的摊子!!!”
她正欲迈步,突然转头,对那群小孩子道:“作死啊!你们干吗不拦着我,看着我去送死么?”
小孩子们听到这句,立刻冲上去,拉住了她。
一番折腾之后,齐秀满意地开口,道:“这才对!如果以后寨里有那个缺心眼的像我这样,你们就拦住他,必要的时候,揍他也行。”她边说,边看了齐衡一眼。
小孩们纷纷答应,随即三三两两跑进了山洞里。
齐秀转身,对愣住的怀仁道:“英雄,走吧!”
进了山洞,走过一段曲折甬道,怀仁才知别有洞天,眼前的,赫然是一个村庄。茅舍竹篱,除了房屋稍显破旧之外,与普通的村庄并无区别。要说怪异,就是村内只有妇孺,不见一个男丁。
他慢慢往前走,渐渐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开始有了一丝压抑。
村里的人却都含笑看着他,还有几个热心的妇人走过来,伸手替他抱孩子。他带着警戒,把孩子护在怀里,眼神里尚有冰冷。但怀中的孩子却不领情,她笑得无邪,努力伸出小手,等着被人抱。
“小小。”他好气又好笑地低训,却换来小小无辜的眼神。
“抱抱……”小小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开口。
怀仁看着她,随即,无奈地把她递给了那些妇人。
一旁的齐秀见状,忍笑拍他的肩膀,“俗话说女生外向,我今天可算见识了!可怜你这个作爹的……啧啧……”
“我不是她爹。”他开口,说道。
齐秀有些惊讶地抬头,却看见他的眼睛里的冰冷消尽,浅淡的温柔染着他的笑意,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看着她,道:“所以,我也不是穷得连老婆都跑了的那种男人。”
齐秀猛退了一步,哀怨道:“英雄,这句话你记得这么牢做什么?”
他笑着,道:“读过书的人,记性总是好一些。”
齐秀听到这句话,当即双手叉腰,“读过书很了不起么?”
他笑道,“看到那块木牌之前,我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起。”
齐秀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两人僵持了片刻,齐秀眉峰一挑,道:“好!我就跟你比一比,让你知道,读过书没什么了不起的!”
听到这句话,他摇头,“我只是随口说说,若有冒犯,我向你赔个不是就是。你不必如此认真。”
“喂,英雄,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齐秀撩起袖子,道,“大家说,该不该比?”
一众妇孺当即应合,“比!”
喊得最响的,是小小,她的小手举得高高的,“比呀!”
怀仁看着小小,哭笑不得。
“哪,我当你答应了。”齐秀笑着,道。
“比什么?”怀仁无奈,问道。
“放心,就比你们读书人擅长的东西,画画!”齐秀认真道。
“画画?”他笑,“你当真?”
“那当然!”齐秀点头,“不过,规矩我定。”
“好。”
村内的人听到这些话,立刻欢乐地散开,不过片刻功夫,便搬了桌子,拿了笔墨纸张,在村中排开。
齐秀拿起一支笔,笑道:“规矩很简单,我画什么,你画什么。”
怀仁点点头,“好。”
齐秀眼珠一转,笑道,“哎,光比没什么意思,来赌一把吧。”
“你真的要赌?”怀仁有些疑惑。
“当然了。……哪,如果你赢了,我就把钱袋还你,再加十倍的银两!若你输了,就要替我做件事,怎么样?”
他听到这番话,愈发疑惑,“我……”
村中的妇孺听到这番话,又撺掇了起来,“赌!一定要赌!”
小小也顺势大喊:“赌!”
怀仁低头,狠狠叹气。“好,跟你赌。”
齐秀的脸上有了一抹奸邪的笑意,她提笔,奸笑着开始画。片刻之后,她停笔,道:“该你了!”
怀仁满心狐疑地走了过去,看到那张图的时候,一脸惊讶,僵在了原地。
“快画吧,画完了,我们把图给大家看,让大家说说像不像。”齐秀双手环胸,得意道。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一众妇孺,每一个都是饶有兴致,万分期待,等着看结果。
给人看?这种图?怀仁低头,看着那张图,僵硬了片刻,道:“我……我认输。”
“啊哈哈哈……我赢了!”齐秀朗声笑道,随即将那张图团成一团,往怀里一塞,“看到了没有,大家,读过书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么!嗯!”
一众妇孺纷纷拍手。
“好了,愿赌服输。”齐秀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做‘坏人’的,嘿嘿嘿……”
他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
洞中不知晨昏,靠的是滴漏记时。晚饭一过,村内众人,便早早歇下。
怀仁坐在床沿,看着小小在床上打滚玩。
小小见他看着自己,便起身,扑到他膝盖上,呀呀说着听不懂的话。
他伸手,戳她的脑袋,“我输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小小翻个身,抓着他的手,笑得欢乐。
“我捡什么不好,怎么偏偏捡到你啊……”他笑着,抱怨。
看着孩子嬉戏,他眉间渐渐有了惆怅,转而,那深切的冰冷又重回了他的双眸,让人心寒。
“英雄!”这时,门一下子被推开,齐秀大步进来,“啊,你没睡,太好了!”
他的眼神里,还带着冰冷,语气也隐隐有杀机,“这里都不敲门的么?”
齐秀被那杀机震住,愣了愣,“啊,抱歉抱歉,寨里只有女人,我一时疏忽。嘿,我是来跟你说赌局的事……”
他低头看着小小,沉默片刻,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画那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齐秀走到他身边,在床沿坐下,“我不是会画……”她认真道,“我靠这个吃饭的!”
他抬眸,难以置信。
齐秀从怀里掏出数本春宫图,一脸认真道:“一本十文,便宜点给你,七文,要不要?”
他原先的冰冷和杀机土崩瓦解,只剩下惊讶。
“要!”小小突然站起,伸出手,满脸期待。
他一惊,一手抱起小小,一手隔开那些书,看着齐秀,紧张道:“你不要乱来!”
齐秀一脸无辜,“我?我能对谁乱来啊?”她笑着,收起那些书,“好啦,不买就不买么。你们这些读书人也真是的,不过是几张春宫图么,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依然一脸戒备,认真地道:“你离孩子远一点。”
齐秀看着小小,笑了起来,“不用这样吧?”她的语气里,微有苍凉,“……我也是混口饭吃……”
听到那苍凉的时候,他沉默片刻,抬眸,“你要我做什么?”
齐秀看着他,笑得眯起了眼睛,“简单得很……教这里的孩子读书……”
他看着她,眼神里,竟是惊讶。
齐秀有些不好意思,她抓抓头发,低声道:“其实吧,读过书,真的挺了不起的……”
那是短暂的寂静,随之而来的,是他俯身低笑。
“……”齐秀皱眉,“英雄,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么?”
他坐起身子,笑着摇头。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又有了温柔的笑意,如此赏心悦目。
她呆呆看着,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要帮你把‘抽’字改回去么?”他笑着,说道。
她回过神来,高兴道:“哎?真的?”
他点头,伸出两根手指,“只收你两文。”
她皱眉,“坐地起价啊,你!”
“那就‘抽风’好了……”
“哎,英雄,有话好说,大家又不是外人,一文,一文怎么样?”
“两文!”小小突然凑过来,伸出三根手指,喊道。
“哇,英雄,你还是先教她数数吧!”
……
番外 喜春来 [中]
翌日,怀仁站在村中空地,看着面前席地而坐的一大群小孩,竟觉得手足无措。
想起自己也曾统帅万人之军战场厮杀,也曾单枪匹马挑战江湖大家……只是,如今想来,不过是过眼云烟,此时此刻,还有比这群小孩更麻烦的事么。
“呃……”他顿了顿,“跟着我念……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孩子们看着他,一脸茫然。
“英雄,这是什么啊?”齐秀盘膝坐在他面前,伸手道。
“《道德经》……”他开口,回答。
“……有没有简单一点的?”齐秀道。
“这是最简单的……”他平淡道。
齐秀皱眉,“哇,英雄,你是故意报复我么?”
他转头,看着一旁自顾自玩耍的小小,开口道:“小小,道可道……”
小小抓着一把泥,边玩边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齐秀哑然。
他浅笑,略有些得意。
这一来二往,原本乖乖坐着的孩子们已玩闹开来,乱成了一片。
“作死啊!”齐秀站起来,大吼一声,“统统给我坐好!谁再不听话,我就罚他……”
“姑姑,阿衡他根本没来啊,要罚也先罚他!”一个孩子站起来,义正言辞。
齐秀皱了眉头,“那个小兔崽子!大家一起去把他找出来!”
她话音一落,孩子们“呼啦”一下散开,四处找人去了。
“齐姑娘,你是故意报复我么?”怀仁笑着开口,仿着齐秀的口气,道。
齐秀转身,看着他,然后,一脸严肃地指着一边道:“小小也去追了……”
他微惊,转头。果然看见小小挥舞着手臂,跑得欢乐。他看了齐秀一眼,不再多说什么,追了上去。
齐秀嘿嘿一笑,“一物降一物啊……”
……
……我是表示小小和师父你追我跑很欢乐的分割线 = =+……
山洞之外,约莫三里地,有一条溪流,溪边开满了腊梅,染着点点雪花。齐衡就站在溪边,往溪中扔着小石。
突然,有人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他猛地一惊,就听有个娇小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抓到了!”
他转头,就见小小一脸激动,抱着他的腰不肯松手。
“小小……”怀仁总算追了上来,看到面前的情状,狠狠叹了口气,几步上去,道,“别闹了,快点松手。”
小小笑得欢乐,“我抓到的!”
“知道了,你抓到的。快放手。”怀仁无奈,道。
小小笑着松了手,一转身,抱住了怀仁的腿,“抓到!”
怀仁僵住了,“小小,松手……”
小小自管自笑着,抱得严实。
怀仁有些哭笑不得,这么一抱,他便是寸步难行。他只得弯下腰,把小小抱起。
齐衡见状,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有些愤然地转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怀仁开口,叫住他。
“不用你管!”齐衡转身,冲他喊。
“我不是管你……”怀仁笑笑,看着怀中的小小,“我只是想提前知道,下一次,我能在哪里找到这孩子罢了。”
齐衡被驳得说不出话,许久,他咬牙道:“你根本就不是岫风的人,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是你姑姑请我留下教书。”怀仁平淡回答。
“教书?”齐衡喊道,“读书有什么用!”
“你不想读书?”怀仁道,“那么,是想做强盗了?”
“岫风寨本就是强盗窝,做强盗怎么了?强盗就见不得光么?!”齐衡怒道。
“凭你?能抢谁?”怀仁略有些不屑地道。
齐衡听到这句话,怒由心生,大喊着冲了过去。
怀仁抱着小小,双手自然是施展不开,但他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他晃过齐衡的攻击,抬腿压上他的肩膀,略微施力。
齐衡只觉得肩膀一沉,迫不得已,跪下了身子。他咬紧了牙关,带着倔强,怒视着怀仁。
“小孩子就该乖乖读书。”怀仁开口,说道。
“我不要读书!我要练武!我要报仇!”齐衡喊道。
“报仇?”怀仁有些不解。
“对!我要报仇!我要找到杀我爹的凶手!我要替全岫风寨的人报仇!”齐衡喊着喊着,竟落下泪来。
怀仁沉默片刻,移开了压在他肩膀上的腿,开口道:“你当真想习武?”
齐衡瞪着他,不说话。
怀仁笑笑,道:“我跟你做个交易……”
齐衡依然沉默。
怀仁腾出一只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木盒,递给了齐衡。
齐衡带着戒备看着那个木盒。
“这盒‘淬雪银芒’乃是暗杀极品,只要你以后乖乖来读书,我便教你银针的用法,如何?”怀仁的口气云淡风轻。
齐衡接过那木盒,打了开来,盒中放着无数细小的银针,泛着冷寒的青光。
“你没骗我?”齐衡抬眸,半信半疑道。
怀仁浅笑,拿起了一枚针,挥手而射,银针激飞,钉入了腊梅树。刹那,树干震动,满树的腊梅和雪散落。只见那银针穿透树干,刺在了地上,隐隐泛着寒光。
齐衡呆住了,而后,他跑到了树后,捡起那枚针,捧在了掌心。
“每日申时,我在这里教你针法。”
怀仁说完,抱着小小走回了寨中。
刚进洞口,就见一大群乡绅聚在一起,义正言辞地说着什么。
“找到了,就是这个女人,不知廉耻,在我们书院外面卖春宫图!”一个乡绅一眼认出齐秀,伸手指着她,道。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怒斥。所用语言,刻薄至极。
寨内的妇孺皆是一脸畏怯,无人敢反驳。
“你们这些寡廉鲜耻之辈,简直是毒瘤。今日我们一定要将你们赶出此地,以护圣贤之名!”
齐秀听罢,跪了下去,声泪俱下,道:“不要啊……我下次不敢了。各位大爷看在我一门孤儿寡母的面子上,放过我吧……我这就给圣人赔罪了……”
那些乡绅并不松口,道:“孤儿寡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们岫风寨本是强盗,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更有盗墓劣迹!天理循坏,此乃报应!怨得了谁?!”
齐秀哭道:“我不敢了……我对天发誓,再也不敢了。若是再卖这些东西,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们放过我吧……”
她哭声凄凉,字字恳切,样子可怜至极。一众乡绅皆是年长之人,渐渐有人动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饶了她这一次罢……”
“唉,盗跖之流,所言岂能取信?今日不正视听,他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坏事来!”
乡绅之内争执不下,许久之后,终是本着孔孟之道,息事宁人。
“你们这些岫风强盗,这次就姑且放过你们。乡里温厚,留你们在此处,可那地赋田租,需记得按时交纳!”
撂下一番狠话之后,乡绅们才三五散去。
齐秀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抹干眼泪,“要死……今年的地赋还差六钱呢……”
齐秀抬眸,就看到了怀仁。她沉默许久,笑了起来,道:“话说,盗跖是谁?”
怀仁想了想,“不认识。”
齐秀叹口气,“那些老头每次都放在嘴上说,好像跟他很熟似的。我还以为是名人,没想到你也不认识。”
“方以类聚,物以群分。”怀仁说道。
齐秀皱眉,“英雄,简单点说。”
怀仁浅笑,“他们真的很熟。”
齐秀笑了起来,不再说话。
……
入夜,齐秀抱着一大堆纸冲进了怀仁的房间。
“英雄!!!”她大呼一声,道,“这次你要帮我啊!!!”
怀仁正在写字,被她这么一吼,笔尖一滑,当即写歪。他抬眸,微怒道:“敲门!”
齐秀理直气壮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也不是什么黄花小伙子,不用这么介意啦!”
他手中的笔再次一歪。他只得放下手中的活,抬头,“你有什么事?”
齐秀将那堆纸放到桌上,道:“今年的地租我还差六钱银子,三天后就要交了,只有你能帮我了!”
“帮什么?”
齐秀拿出三本春宫图,“你照着每本画十份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啊!”
“我困了。”怀仁转身,准备上床。
“英雄!!!你怎么忍心啊啊啊啊啊!!!”齐秀上去,拉住他的手臂。
“你不是发了毒誓,不卖这些东西了么?”
“哇,老天要是真有眼,早就打雷劈死我了,还等我发毒誓?”齐秀不屑,“英雄,你帮我这一次么!好不好?”
“好!”小小从床上站起来,举起手臂,大声道。
“小小,你真是好孩子!”齐秀赞道。
小小笑得欢乐,睁着闪亮的眼睛,看着怀仁,“小小是好孩子!”
怀仁见状,无奈,只得坐回了桌边,提笔。
“英雄,你这么画不对。”齐秀凑过去,道。
“一模一样,哪里不对?”怀仁皱眉,不满。
“没有感情!”齐秀认真道,“你可不能小看了春宫图啊!那一笔一划,要有感情!要让人一看就脸红心跳,鼻血横流。这可是有学问的!不然哪有人买?!”
“……”怀仁拿着笔,看着她,无语。
“来,我来示范一下!”齐秀抓过笔,开始画,“这个女人呢,要这么画,柔软一点……”
她离得太近,头发落在他肩头,轻触着他的脸颊。太过切近的暧昧,让他有些失神。
他一手从她手中拿过笔,一手将她隔开,“求人家做事,就不要指手划脚。一边去。”
齐秀正想反驳,却见他一脸严肃,似是尴尬。不禁笑了。
“那我不打扰你了。谢了!”她说完,转身出门。
怀仁看了看桌上的春宫图,正想叹气,就见小小趴在桌边,举着图,仔仔细细地看着。于是,他狠狠叹气,用笔杆戳她的脑袋,“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小小却只是傻笑,什么也不说。
……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放下笔,揉了揉肩膀,看着桌上的一叠画,满意地笑了笑。
小小早已躺在桌上睡着了,小手还死死抓着一本春宫图不放。
他无奈地笑,起身抱起她,放到床上。他本想抽出那本春宫图,但无奈她握得太紧。他怕用力抽书会吵醒了她,便只得由着她。他替她盖好被子,重又坐回桌边,提笔写字。
这时,一个细小的声音,让他警觉起来。他放下笔,走到窗边,开启一条小缝,往外看了看。
就见一道银色身影一闪而过,出了洞口。
他皱眉,思忖再三,推门跟了出去。
……
……我是表示做坏事还是要在夜里的分割线 = =+……
出岫风寨往西走,约莫半个时辰,便是市镇。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镇上一片宁静。
而月光之下,却有人在屋顶上急行。只见那人一身银衣,面带羽毛面具,绝非正派打扮。从身形上看,是个女子。她身法轻盈,宛如御风。
片刻工夫,她落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此乃镇上乡绅张氏的府邸,张氏乃是乡绅之首,家境殷实,夜间自有护院巡视。她小心地避开护院,到了一间屋前。
这间屋子上着重重门锁,自然是非同一般。她从怀中取出工具,三两下的功夫,便开了门锁,闪身进屋。
屋内果然摆着各色珍宝。字画古玩,金银珠宝,琳琅满目,叫人叹为观止。
她四下看看,从怀中拿出了一块方布。她并不挑剔,随手捡了数件东西,用布一兜,便要出门。
突然,门口传来了呼喝声。
“大胆盗贼!今日看你往哪儿跑!”
数十名护院将那屋子团团围住,高声嚷道。
她不紧不慢地背好宝物,悠然地走到了门口。
众人见她出来,皆是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银枭!”只见,张乡绅从人群中走出,高叫道,“你这无耻匪类,多番作恶,老夫今日就抓你见官!为民除害!”
她悠闲地站着,不以为然。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事先通告,深怕大家不知是你为恶!”老乡绅怒道,“这般目无王法,狂妄至极!谁能抓住他,老夫重重有赏!”
他说罢,周围的护院便气势高昂,一涌而上。
那被唤作“银枭”的女子抽出腰间软剑,纵身应战。
只见她身法轻灵,纵使那些护院出招狠辣,却连她的衣袂都触不到。她手中虽有软剑,但却不出杀招,只是如同游戏一般,穿梭于众人之间。
这时,护院之中突然有人冲上前去,对着她的眼睛洒出了一包粉末。
她并未料到这般变化,躲闪未及,那粉末触到眼睛,竟是火辣辣的烧痛。眼前一黑,她顿时乱了方寸。
“快!快拿下她!”张乡绅见状,大喊道。
她只听身边刀风习习,心中不禁恐惧起来。
突然,一股劲风破入,耳边霎时响起了护院的惨叫声。
她正觉惊讶,就被人拦腰抱起,跃上了屋檐。
渐渐的,护院们大呼小叫的声音远逝,再也听不到了。
“你和盗跖也很熟嘛。”悠然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让她吓了一大跳。她的眼睛虽不能视物,但却一下子认出了这个声音。
“你、你、你是……”她声音结巴,词不达意。
怀仁挑眉轻笑,“既然要偷东西卖钱,还让我画那么多份春宫图,你是故意报复我么?”
“我、我、我……”她说不出话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也罢,我送你回去。”
“等等……”她拉住他的衣襟,道,“先带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
她顿了顿,有些底气不足,小声回答:“销赃……”
……
番外 喜春来 [下]
镇南,有一处酒铺。
酒铺里卖的是最平常的酒,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酒铺内外全是女子了。
进酒铺之前,怀仁只想着,这不过是个以酒铺作掩饰的销赃窝罢了。但之后,他便明白,这小小的酒铺,大有乾坤。
酒铺的门面只有一丈有余,入内之后,便是储酒的地窖。走进地窖之后,引路的少女推开一扇暗门,含笑示意他们进去。
看到那门后的景象,怀仁不禁惊讶。
那是三丈见方的庭院,庭中挖了小池,池中种着莲花,饲着锦鲤。庭院四周悬满宫灯,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