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咬馒头,就见那石乐儿端了碟小菜,凑到了她的桌前。
“小小姐姐,光吃面条和馒头,多无味啊。”石乐儿将那小菜放在了小小面前,笑得无邪。
小小的嘴张到一半,就那样硬生生地僵住了。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小小抱紧了面条,拿着包子,一脸惊恐地看着石乐儿。
石乐儿笑着,抿抿嘴唇,道:“姐姐怕什么,难道我还能下毒害你不成?”
小小立刻摇头兼赔笑,“没有没有,您怎么会下毒害我呢?呵呵……” 小小小心翼翼地挟口菜,飞快地吞下,又咬了几口馒头,努力地嚼。
石乐儿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玩。
“姐姐……”石乐儿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你不是好人吧?”
小小险些把嘴里的馒头呛出来。
“一开始,是想打劫我,而后,那个埋伏也是阴错阳差……”石乐儿看着小小,一字字道,“至于后面的仗义相助,怕也是黑吃黑吧?”
小小当即就被噎到了,她拍着自己的胸口,痛苦不已。
“姐姐不必慌张,事到如今,我也不会把真相告诉厉伯伯的。”石乐儿起身,拍拍小小的肩膀,“其实,你也看到了吧,那几辆镖车里什么都没有。知道是为什么么?”
小小好不容易缓过了气,睁大了眼睛,看着石乐儿,斩钉截铁道:“姑娘,您别……我不想知道……”
石乐儿挑眉,“你不想知道?”
小小努力地点头。师父说过,这世界上,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就难免杀身之祸。因此,不知道比知道好。若是有人问你,想不想知道。一定要说,不想。
石乐儿笑笑,“你倒是个聪明人。”
小小吸吸鼻子,“姑娘……不,女侠,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一时糊涂,从今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石乐儿不耐烦地打断她,道:“谁说要对付你了?”
小小收起眼泪,端着面条,哀怨地看着石乐儿。
“既然你已经看到了镖车里的东西,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你也得去哪里,知道么?”石乐儿笑着威胁。
小小立刻点头,“知道知道。全听您的吩咐!”
石乐儿笑得得意,“你慢慢吃,我先去睡了,不要乱跑啊。”
小小更加努力地点头。
石乐儿起身走开,小小欲哭无泪。
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她咬着手里的馒头,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八成是诸事不宜的日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左姑娘。”小小正哀怨,厉正海从一旁走了过来,又在她桌上放了几碟小菜,“饿了吧。多吃点。”
小小一脸感激地抬头,仰望着厉正海。虽说都是萍水相逢,但小小就是知道,这厉正海是个好人。虽说嫉恶如仇这点不太完美,但是,绝对是靠得住就对了。
厉正海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小小这才发现,这客栈的大堂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烛火轻曳,更添了形单影只的凄凉。她停下了咀嚼,低下头,静默着。
突然,敲门声顿起。小二急匆匆地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开门。
“小二,还有空房么?”清朗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有,公子,里边请。”小二招呼道。
小小咬着馒头转头,就看到一个约莫二十上下的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身藏青色的布衣,并不出挑。看走路的步伐,显然是练过功夫的。小小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眉目清秀,风神俊朗,要不是那身布衣,怎么也算个翩翩公子。不过,翩翩公子大概不会像他这样带着那么多兵器。
他身后背着一把赤红雕弓,一个箭匣,腰上还佩着一柄短刀。
小小看到那箭匣的时候,不禁一愣。一半镏金,一半镶银,那箭匣被金黄和银白分为了阴阳两面,那图纹盘错交织,精美不凡。
“鸳鸯箭匣……”小小小声地开口,“神箭廉家?!”
她的声音不大,但这空无一人的大堂里,那点声音也够被听清了。
那男子顿了步伐,慢慢地转身,看着小小。
小小立刻端起面条,努力地吃。
那男子浅浅一笑,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转身跟着小二上楼。
小小塞了满嘴的面条,一脸后悔。嘴快啊!还嫌自己招惹的人不够多啊!她愤愤地嚼着面条,暗暗咒自己。话说这神箭廉家,顾名思义,自然是箭法了得。江湖上就有“神箭廉家,百步穿杨。杀敌破虏,例无虚发。”的说法。这廉家三代为官,受朝廷重用,靠的就是那神乎其技的箭法。但也因此,被江湖同道不齿。朝廷和江湖,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纠葛。反正,廉家算不上江湖中人,但是江湖上却始终留着“神箭”的一席之地。那“鸳鸯箭匣”是廉家的标志之一,能背上这个箭匣,那男子恐怕就是廉家的公子了。
小小不禁感叹。看看,那石乐儿不知道什么来头,却是全身上下饰珠宝,唯恐人家不知道她有钱。而这廉家的公子,明明是富贵之身,却偏偏一身布衣。唉,这世道……
小小叹着气,狠狠地咬着手里的馒头。算了,归根结底,最穷的人,就是她啊……
一个人吃完饭,小小便回了房。行风镖局财大气粗,定的都是客栈里最好的房间。小小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滚,顿觉幸福。走了一天山路,吃饱了饭,又有软床可以睡,照理说应该是很困乏才是,但小小的精神却出奇的好,一点困意都没有。她瞪大了眼睛,盯着床顶看。
一个时辰之后,她翻身起来,开了窗。镖车就停在楼下,几个守夜的镖师站在镖车旁。小小皱了皱眉,爬上了窗棂,三下两下蹿上了屋顶。
小小站在屋顶上,初春的夜风微微的有点冷,她双手叉腰,无声地大笑。不准她走,她就真的不走?笑话!
小小踮着脚尖,轻快地迈步。嗯~现在真是做宵小的好时辰,不如在镇上逛逛,看有没有什么能牵的东西好了~想到这里,她手搭凉棚,四下张望起来。
“姑娘,你也睡不着?”
突然,背后传来人声。小小猛地一惊,转身。
那是个带着羽毛面具的人,听声音,是个男子。他一身银衣,衣袂在风中轻扬,宛如月光流转。
“银……银枭!!!”小小惊道。
“哎?姑娘你知道我的名号啊?”那男子站起了身子,声音里带着笑意。
“呃,银……”小小刚想喊声大侠,但直觉着银枭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怕是不妥,便硬生生地换了,“银大爷……您的名字如雷贯耳,谁人不知啊。今晚上月光不错,大爷也是来散步的吧?那我不打扰了,先告辞哈……”
小小拱手,准备开溜。
“姑娘。”
只是一瞬的功夫,银枭就绕到了小小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既然有缘相遇,趁着月光正好,不如我们来聊聊吧~”银枭背起双手,道。
小小僵掉了。银枭的轻功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跟她这种半吊子完全不一样。要是真跑起来,她肯定是逃不过的。至于武功么,银枭好歹是个大盗,而且,还是官府屡抓不到的大盗,盛名之下无虚士,想想也不是他的对手。
小小欲哭无泪,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啊,随随便便爬个屋顶,都会撞上这种要命的主。天妒英才啊……
“我们……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啊?”小小咽咽口水,惶恐道。
“当然有聊啊。”银枭踱了几步,开口,“姑娘与行风镖局一路同行,肯定知道很多消息吧。比如说,这四辆镖车里,哪一辆才是……”
“我不知道。”小小没等他说完,就立刻撇清关系,“真的真的,完全不知道……”
“不知道?”银枭的口气不善。
“银大爷……我真的不知道啊……”小小可怜兮兮道,“我跟他们非亲非故,他们怎么会告诉我啊。我就是顺路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爷,你放过我吧~”
银枭上下打量了小小一番,“这么说,姑娘不是行风镖局的人了?”
“不是不是。我是‘破风流’的弟子,纯粹是路过啊。”小小认真道。
银枭又踱了几步,“那姑娘也一定不知道行风镖局这次押的什么镖了?”
“当然不知道。”小小斩钉截铁,她又想了想,补充道,“也完全不想知道!”
银枭愣了愣,“你倒是有趣。天下人人人觊觎的宝物,你竟然不想知道。”
小小捂起耳朵,“真的不想。”
银枭当即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一个‘破风流’弟子!看来不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真话了。”
他说完,出手擒拿,直袭小小的咽喉。
小小慌忙避开,杀猪般叫道,“有强盗啊!!!救命啊!!!非礼……”她直觉不对,顿了顿,“杀人啊!!!”
小小这一喊,不仅是下面守夜的镖师,连镇上都有好几户人家点起了灯。
银枭本以为对付这小丫头自是手到擒来,却被她险险避开,心中不悦, “看来我是低估了‘破风流’的弟子。”银枭伸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出了杀招。
小小惊恐不已,“不要啊,大爷!!!饶……”
她“命”字还没出口,脚下就一空。屋顶的瓦片层层碎开,她整条腿都卡在了瓦片里。
小小愣了愣。谁造的房子啊,这是!下一瞬,银枭挥剑,削她的左肩。小小本能地一退,却不料整个身子都沉了下去……
“啊——”小小惨叫着,背朝下着地。她灰头土脸地爬起,疼得呲牙咧嘴。一抬头,却看见了那神箭廉家的公子。
许是听见小小刚才的叫喊,他站在床边,衣服穿到一半,有些怔忡地看着小小。
“大侠!”小小立刻爬到他身边,一边揉着自己的背,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大侠,救命啊……”
……
一时嘴快
“大侠!”小小立刻爬到他身边,一边揉着自己的背,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大侠,救命啊……”
……
那廉家公子还在不解,只见银枭纵身落了进来。手中的软剑依然直指小小。
“救命啊——”小小闭上眼睛,惊呼。
廉家公子伸手拿起床头的雕弓,架住了那柄软剑。
“多管闲事!”银枭怒喝一声,剑锋一抖,只取对方的咽喉。
廉家公子将雕弓向上一推,身子一仰,轻松避过。
两人当即缠斗了起来。
小小缩在床角,抱着头,观战。
神箭廉家,箭法自然是出类拔萃。只是,这近身战,怕是不行的。今天之前,连小小在内,估计全江湖的人都是这么想的。然而,小小看着看着,就傻眼了。明明是柄雕弓,用起来的方法却远不是小小能想到的。那推、缠、贴、刺的招数,分明是变了样子的剑技。
师父曾说过,一流高手,根本不会拘泥于手中的兵器。没想到,这廉家的公子年级轻轻,也有这般的修为。
几招之后,银枭也隐隐觉得不对。
“神箭廉家?”他停下攻击,开口问道。
廉家的公子微微一笑,“银枭?”
两人沉默,淡淡的杀气蔓延,刺得小小的背一阵阵地凉。
突然,门一下子被踢了开来,来者是行风镖局的一干镖师。
“左姑娘,你没事吧?”厉正海冲进了屋子,开口道。随即,他便看见了银枭,“银枭?!”
银枭瞬时转身,袭向了厉正海。
厉正海惯用长刀,在这狭小的屋子里自然是施展不开,先落了下风。两人又是在门前缠斗,余下的镖师无法进屋,只能旁观。
那廉家公子紧皱着眉头,拿起佩刀,也加入了战局。
小小已经看傻了。没想到,名震天下的行风镖局总镖头和神箭廉家的公子,也不过和这银枭打成平手。看来,要是厉正海不来,再下十招,廉家公子必屈劣势。江湖真险恶啊。小小含泪,要是自己没掉下来,恐怕就真成了银枭的剑下亡魂了。
小小看着银枭,叹口气。果然,这才是真正的坏人。一身凌厉霸道的功夫,阴险莫测的性格,还有……动不动就要杀人的魄力。果然,她离真正坏人的距离,还很远很远……
这时,银枭挥开那两人的攻势,退了几步,抬手。
“淬雪银芒!”小小一眼认出他手里的暗器,大喊了一声。
几枚细小的银针射出,但众人因小小那一声喊都有了防备,及时避开,未有损伤。
银枭看了小小一眼,然后,一跃而起,穿过了屋顶上的洞。
小小被那一眼看得手脚都冰冷了。完全的杀意,甚至,还是含笑的杀意。嘴快啊!!!小小轻轻打了自己几下嘴巴。看到认识的东西,就大声叫那东西的名字。这真是要命的坏习惯。方才的鸳鸯箭匣是这样,现在的淬雪银芒也是这样……默念一下会死啊!师父常说:沉默是金。她怎么就是记不住啊啊啊啊啊……
“糟了!镖车!”厉正海看着银枭离开,大吼了一声,立刻跟上。
一众镖师立刻转身下楼,护镖去了。
那廉家公子拿起箭匣正要跟上,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小小。
“姑娘,你没事吧?”
小小正在哀怨,便含泪点了点头。
廉家公子也不多问。他运起轻功,从屋顶上的洞口跳了出去。
小小抹抹眼泪,小心地起身,刚走到那屋顶破洞之下,就听见嘈杂的人声混着兵械的撞击,好不骇人。
话说,刚才她大喊大叫,扰起了全客栈的人。莫不是因为这样,镖车那里无人看管?苍天啊……要真如此,失了镖,那石乐儿定不会放过她。小小不禁打了个冷战。
干脆,趁现在跑!小小打定了主意,拔腿便跑。刚过走廊,却见一大群人正聚在一起,往后院去。其中,自然也包括石乐儿。小小吓了一跳,缩回了转角。
此路不通啊。小小皱眉,想了想。随即又冲回了那间房间,从那屋顶的破洞里爬了出去。
上了屋顶,小小刚要开溜,就看见了站在屋檐边的廉家的公子。然后,她看傻了。
她一直都以为,只有画书上,才会看到这样的场景。那俊朗的男子挽弓而立,箭在弦上,蓄势待发。赤弓、银箭、青衣,衬着那朦胧月光,面前的人竟有种难言的神圣。然而,最让小小震撼的,是他的眼神。毫无杂念的专注,仿佛将一切都放在了手中的弓箭上,所有的情绪都停止了,等待着箭离弦的刹那而迸发。
而此刻,楼下院内的嘈杂完全停止了,四周一片寂静。
“廉公子,今日之事,乃是私人恩怨。你何苦插手?”银枭抬头,看着那屋顶上的男子,朗声道。
“银枭,你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我神箭廉家,自然不会坐视你为恶!”廉家公子开口。
“好。好一个道貌岸然的说法。”银枭笑道,“可惜,你的箭再快,也快不过我的淬雪银芒。”
“你大可试试。”廉家公子平静地回答。
银枭笑了起来,“廉公子,知道我们最大的区别么?”他猛地挥手,几道银光立刻袭向了围观的人群。
人群一阵骚动。
廉家公子立刻换了目标,箭离弦,快似闪电,狠狠定住了那道银光。
然而,箭矢击落的,只是一块碎银。
下一瞬,银枭又一次出手,银光又现。
箭已离弦,再取箭挽弓,根本来不及。此时,厉正海纵身挥刀,隔开了那银光。
而趁这暇隙,银枭一跃而起,突出了重围,落在了屋顶上。他优雅地落在廉家公子的面前,含笑开口,“廉公子,江湖,可不是你玩的地方。”
廉家公子的眼神里有了怒气。
银枭笑着,纵身离开。
小小这旁观的,都捏了把汗。如果银枭真要动手,刚才那廉家公子,必死无疑。怕伤及无辜,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区别。果然,好人总是输了坏人那么一截。
她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他还看着银枭离开的方向,许久,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小这才记起,她的目的是偷溜,可却在这里趴了好一会儿了。她无奈地看看天,然后,飞快地爬。
“姑娘!”廉家公子突然喊道。
小小一听有人这么叫她就难过。八成没好事!不予理会!她头也不会,继续爬。
然而,她身下突然一滑,连人带瓦一齐落向了街道。
“——小心!”
她这才听见了,刚才那句“姑娘”的后面半句。小小欲哭无泪,这么重要的话,要早点喊啊!!!
突然,有人纵身而起,一把接住了她。
小小抬眸,看到的是一张俊秀而略带稚气的脸庞。接住她的人,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表情来看,甚是轻松。
“姑娘,你还好吧?”那少年安稳落地,开口问道。
小小僵硬地点着头。
这时,石乐儿从客栈里走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傲气逼人的样子。
她看了看小小和那少年,开口道,“小江,怎么这么晚才到?”
那少年放下小小,神色中略有惊恐。“呃……路上遇到点麻烦。”
石乐儿眯着眼睛,不再追问。
小小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看这少年对石乐儿毕恭毕敬的样子,也隐隐觉得奇怪。这小丫头有钱就算了,狡诈也算了,怎么感觉着还很有权势?苍天啊……
她叹口气,看了看四周越聚越多的人。然后,完全被自己身后的人震惊了。
那是一众镖队。五辆镖车,十几个镖师,而那镖车上的旗子,依然是“行风”。
两路“行风”?听刚才石乐儿的口气,貌似就是在等这队镖车。难道,是同一趟镖?原本的四辆镖车已经是虚实难辨,现在又加上了另一队镖队……这件事情,很复杂啊。
厉正海也从客栈里走了出来,看到那少年时,脸上顿生笑意。“岳少侠,辛苦。”他抱拳,招呼道。
那少年也抱拳,回礼,“前辈太客气了。”
“岳少侠,进屋说话吧。”厉正海伸手,侧身让开了道。
那少年微微颔首,对镖队吩咐了几句,进了屋。
小小不解地站在门外。厉正海管那少年叫“少侠”?而那少年跟石乐儿说话都不敢大声?石乐儿管厉正海叫“伯伯”?……难道,完全如她猜测,这石乐儿真的很有来头?
苍天啊!她只是想混口饭吃么!老天怎么就这么坏心,让她遇上了石乐儿呢?到现在为止,抢劫没抢到,大餐也没吃到,偷溜没溜成,刚才还招惹了一个“银枭”……这也太惨了吧!!!照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跟师父见面了。
“师父……”小小含泪,看天。
“小小姐姐,快进来啊~”石乐儿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小猛地回神,就看见石乐儿依然站在门口,一只手捧着脸颊,笑得一派天真烂漫。
一股寒气,就这样从头到脚灌进了小小的身体。
看她僵着不动,石乐儿走了过来,拉起她手,“进去吧,站在外面要着凉的~”石乐儿又压低了声音,道,“我想好好问问呢,姐姐你怎么上屋顶的呢……”
小小完全僵掉了,任石乐儿拉着她进了客栈。
小小含着泪,转头看着天空。跟这石乐儿比起来,银枭算什么啊?
一个人情
一众人进屋之后,客栈之内顿时热闹起来。
小二跑去把厨子叫了起来,炒上了热菜,温了几壶酒。刚才一番折腾,众人早已褪了睡意,谈得热络。
厉正海拍着那“岳少侠”的肩膀,大声笑着,说的无非是:少年英雄,前途无量。几句之后,他又望向了小小。
小小一惊,下意识地退了几步。这时,厉正海拱手抱拳开口道:“姑娘两次出手相助,厉某不胜感激。”
小小眨眨眼睛,茫然地看着他。“若不是姑娘示警,今夜那银枭说不定已经得手……”厉正海严肃道。
小小一愣,难道是她在屋顶上那杀猪似的叫?示警?
“……那淬雪银芒也是姑娘一眼认出……”厉正海继续严肃道。
小小含泪。失误啊,她后悔到现在啊……
“姑娘仗义行侠,厉某佩服!”厉正海严肃地总结。
小小僵硬地抱拳,回礼。厉正海身后,石乐儿一脸莫测高深的笑意,笑得她脊背发凉。
“来,左姑娘,厉某敬你一杯!”厉正海拿起桌上的碗,塞到了小小的面前。
厉正海话一说完,周围的人就开始起哄。
小小会喝酒,但看着阵仗,怕是不能全身而退。她看着那满满的酒碗,心里发毛。
这时,周围突然静默了下来。
小小抬眸,就看见那廉家的公子慢慢地走下了楼梯。他那身藏青的布衣沾了灰尘,显得有些破旧。看到厅内的人,他只是微微颔首,然后沉默着穿过人群,走到了小二面前。
小二一脸歉疚地连连哈腰,“公子,对不住您呐。马上给您换间房。”
“没事。小二,麻烦再烧一壶热水送上来。”他开口,声音谦和。
小二立刻点头,“马上马上。”
廉家的公子点了点头,默默地转身,准备上楼。
小小看着这景象,不禁叹了口气。江湖就是江湖,即便神箭廉家出手相助,但碍着朝廷的关系,也鲜少有人愿意主动交应。师父常常笑着调侃:就算是鹰犬,也不必这么避着吧?咱们又不是兔子。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起来。笑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不说鹰犬啊,兔子什么的。她可是还欠着这廉家公子一个人情。刚才要不是他出手,她这只小兔子早就被“银枭”锉骨扬灰了。
师父说过:欠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欠人情。否则,一辈子还不清。
小小当即伸手,推开厉正海的酒碗,陪笑道,“大侠,您等我一下啊。”
她挤出人群,喊道,“廉大侠。”
廉家公子回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小小满脸感激,眼神闪着光,她用激动无比的声音,开口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愿意以身……”
她说的太顺口,险些溜嘴。她硬生生打住,尴尬地看着那廉家公子。
他的表情更是惊讶。
“小女子愿意一生一世记住大侠的恩情!”小小认真地说完。
他愣了愣,然后笑了。“不必。”
小小想了想,道:“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他浅笑着,回答,“廉钊。”
“哦!小女子一定铭记在心,永志不忘!”小小回答。
廉钊摇了摇头,“不必。”
小小正想筹措几句更动听的话来,厉正海却走了上来,抱拳道:“廉公子,在下行风镖局厉正海。今日你出手相助,击退银枭,厉某在此谢过了。”
廉钊回礼,道,“前辈客气。”
“既然廉公子来了,不如一起喝几杯,大家交个朋友。”开口的人,是石乐儿。
小小被吓了一跳。那石乐儿的口气里,完全没有对她说话时的那种狡诈阴险。相反的,那是十足的温柔,百分的诚意。而石乐儿的那个表情,完全是天真无邪,可爱单纯。脸颊还红扑扑的,煞是可人。
小小不禁打了个冷战。她再抬头看看,镖师们听完石乐儿那句话,都愣了好一会儿。但随后,一个个都开口附和。早忘了那朝廷和江湖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