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那两人一眼,“所以啊,我们偷偷溜出去会比较好吧?”
“你也说了,北苑有弟子守卫,怎么能溜得出去?”魏颖怀疑道。
小小拍拍胸口,“我不就是溜进来的么!二位如果不嫌弃,其实有个狗洞……”
她还没说完,就被两道冰冷的视线吓着了。
“当……当我什么都没说……”小小僵硬地笑道。
莫允低头略微思忖了一下,问道,“就怎么办吧。”
小小一惊,愣愣地看着莫允。
“二哥?”魏颖的惊讶绝不逊于小小。
莫允的嘴角微微扬起,轻浅的笑容里却带着深刻的温柔。他转头看着魏颖,道:“我们挖的那个洞,原来还在啊……”
魏颖的表情一下子变了,深切的笑意染得他的眼睛分外明亮。“嗯……”
站在一边的小小也不自觉地笑了。她就想么,这北苑墙上,怎么会有个狗洞咧。这样的巧合,就是缘分吧。无论人情多淡薄,血依然浓于水。
……
未时一刻,这个时间,英雄堡的厨房内安静非常。午膳已过,所有的厨子都休息去了。
灶台旁有一个红泥小炉,炉上煨着一盅人参莲子粥。赵颜就站在炉边,手执着扇子,轻慢地扇着火。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
赵颜回头,看了看,随即笑着福身行礼,柔声道:“三少爷。”
魏颖轻蔑地移开了视线,“我有话问你。”
赵颜依旧笑着,“少爷有什么吩咐?”
魏颖的眼神冷冽,“为什么要害我二哥?”
“二哥?”赵颜凝眉思索,“啊,您说莫允少侠啊。呵呵,少爷,他已经被逐出英雄堡,早不是您的二哥了。”
“废话少说,我问你为什么要害他?!”魏颖的声音里带着怒气。
赵颜毫无惧色,她转身,继续料理炉上的粥。不紧不慢道:“少爷,您说哪儿的话?下婢哪儿有胆子害人哪。”
“少在我面前演戏!我不吃你那一套!”魏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那夜是不是你引我二哥去后花园秘道的?”
赵颜吃痛,努力挣开了魏颖的手。“少爷,下婢已经说过了,下婢从来没有私自见过莫允少侠。”
魏颖咬牙,道,“你以为你和我娘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二哥已经被逐出家门了,你们为何非要致他于死地?”
赵颜的笑意里带了一丝轻蔑,“少爷,您在说什么啊?”
“好,就当你没单独见过二哥。那你告诉我,今天午膳里的毒,是谁下的?!”魏颖怒道。
赵颜的眉梢一挑,不回答什么。
“这包砒霜是在你房里找到的,你还有什么话说?!”魏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扔在了她面前。
赵颜轻叹一口气,抬眸笑道,“看来,他是没吃了。真可惜……”
“你……”听到这个回答,魏颖的眼神里染了杀机。
“少爷,您不是要把这件事张扬出去吧?”赵颜笑道,“我做的事,夫人总是脱不了关系的呢。” 赵颜放下手里的扇子,表情轻松无比,“是。是我引他去后花园的,毒也是我下的。如何?”
魏颖说不出话来。
“我这么做,可是完全为了您啊。”赵颜笑得妩媚。
“胡说!”魏颖吼道。
“呵呵,怎么是胡说呢?”赵颜笑笑,道,“下婢一直都对您忠心耿耿,凡是阻碍您做堡主的人,我都会为您铲除。我这般为您,您难道忍心责罚于我?”
“凡是阻碍我的人……”魏颖抬眸,“那天‘鬼媒’生事,是你推了左姑娘,迫太平城出手?”
赵颜点头,“英雄堡若连‘鬼媒’都摆平不了,以后怎么能在江湖上立足。太平城乃英雄堡的姻亲,这么点小忙,帮一下也算不了什么。少爷,这得怪您,若您那天在场,我也就不用出此下策。”
“设计害了廉钊和左姑娘的人,也是你?”
赵颜摇头,“害?我倒是觉得,我成全了一段美满姻缘。我的好少爷,太平城的婚,毁不得哟。”
“好。你那些卑鄙龌龊的手段,我暂且不管。”魏颖怒极,强忍着平静地开口,“我二哥跟你有什么仇恨,要做到这般地步!”
“这般地步?”赵颜冷哼一声,“他私下秘道,砍杀弟子。这可不是我诬陷的。我只引他去后花园秘道罢了,后面的事,可是他自己做的。……而今,我不过是看三英有意包庇凶嫌,怕那些弟子在天之灵不得安息,所以,就替天行道而已。”
“荒谬!”魏颖反驳。
赵颜笑一下,转身从炉上拿下了那盅粥,放上托盘,端起。“三少爷,下婢言尽于此。您若是不顾念母子情份,大可以去向三英揭发。”她微微欠身,笑着往外走。
“慢着……”魏颖开口,叫住了她,“你这样对二哥,难道就不怕他杀了你?”
赵颜顿了步子,她转身,笑得妩媚,“三少爷多虑了。”
魏颖平缓地说道:“你这样自信?……难道,你就是他要找的人?”
赵颜轻轻抿了抿嘴唇,眼神中的不屑愈发深重 ,“是,又如何?”
魏颖惊讶不已,“你为什么……”
赵颜轻哼了一下,“没有为什么……少爷只需记住。我、你和夫人,是一条船上的人,铲除了莫允,就再无人与您争这堡主之位。放心,下婢会竭尽全力,您无需弄脏自己的手。”
赵颜说完要说的话,端着粥往外走。门刚推开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小小和莫允。
小小一直拼命捂着耳朵,努力不要跟这些事扯上关系,却还是把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抬头,小心地看了一眼莫允。一开始,他们就站在了厨房的门外,等着这样的对话。但是那最终的答案,残酷得让人心惊。
莫允的神色很平静。小小本以为,他会立刻冲上去,一刀杀了赵颜。至少,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有这般的杀气。但是,等到她说完所有的话后,他的杀气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的冷静。
赵颜看到他们,先是一惊,然后便回头,看着魏颖。
“三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赵颜开口。
魏颖低下了头,轻声道,“二哥……你都听见了吧……”
莫允点了点头,走到了赵颜面前。
赵颜退了几步,警戒地看着他。
“你要杀我,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莫允的声音平静无比。
赵颜拿着托盘的手,指节微微发白,显然是紧张无比。
莫允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虽然师父只让我把木匣交给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去见他一面。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找你……”
赵颜侧开头,一脸不悦。
莫允不再说什么,拿出了木匣,递给她。
赵颜连看都没看,一挥手,把那木匣掠到了地上。“回去告诉他,这样的东西,我不要。”
莫允看着那木匣落地,平静地问道:“师父说,这是你的嫁妆。”
“嫁妆?”赵颜轻蔑道,“请他老人家放心,我还嫁得出去。”
他们两人一言一语,莫允的口气柔和谦卑,而赵颜却越来越咄咄逼人。小小看着他俩,心里不断叹气。这到底算什么?莫允平日里冷漠高傲,不可一世,现在知道了赵颜的身份,却变得如此低声下气。在这之前,赵颜还曾数次加害于他,刚才更是在饭菜里下毒。小小抓了抓头发,心想那戚函对弟子必定是残酷无比。
她正想着这有的没的,有人却在那时走进了厨房。
“颜儿……”汐夫人站在门口,一脸惊恐。
厨房内的众人皆是一惊。
汐夫人脸色发白,颤声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小小知道她问的不是自己,而是莫允,但她还是立刻开口,澄清道:“夫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是饿了来这里找吃的的。”
她话音一落,莫允、魏颖和赵颜就同时瞪了她一眼。
小小马上闭嘴,退到一边,装无辜。
莫允看着汐夫人,一语不发。而这时,赵颜几步冲到了夫人身边,惊惶道:“夫人,夫人救命,他……他想杀下婢……”
汐夫人当即转身,喊人,“来……”
“娘!”魏颖上前,一把拉住了汐夫人,“娘,别听她胡说。”
汐夫人抬眸看着魏颖,“文熙,你说什么?”
魏颖看了赵颜一眼,“娘,她在骗你。您难道一直都看不出来?”
汐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她骗我又怎样?至少她一心为我,好过你勾结外人。”
魏颖皱眉,“娘,您已经是魏家正室了。大哥远走襄阳,二哥被逐出家门,大夫人也……您为什么还不罢手?!难道,在您的眼里,只有权位,全无亲情?!”
汐夫人的表情里有了怒意,她推开魏颖,狠狠地盯着莫允,“莫允,你到底想怎样?”
莫允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木匣,“……我要带她走。”
“她……”汐夫人转头,看了看赵颜。赵颜皱眉,摇头。汐夫人拉起她的手,道,“休想!有我在,谁也别想动颜儿!”
“娘,您清醒一点,您养的不是猫儿,是白眼狼啊!”魏颖急道。
听到这句话,赵颜突然笑了起来。“我?白眼狼?三少爷,你有资格这么说我么?” 她的脸上有笑容,但眼睛里满是彻骨的寒意,“你以为我和夫人都不知道?一直以来你纵情声色,不务正业,为的是让英雄堡有理由召回你的两个哥哥。简直笑话!夫人这么多年来,为了巩固你的地位,废了多少心血,你却这般回报。你我之间,谁是白眼狼,清楚得很!”
“我魏家的家务事,轮不到你插嘴!”魏颖怒斥道。
“好!那我就跟你讲讲你们的家务事!”赵颜毫不示弱。
汐夫人却一把拉住了她,“颜儿!”
“夫人,您要隐瞒到何时?”赵颜拉开汐夫人的手,对魏颖道,“你不是怨我对你二哥下毒么?呵呵,说起来,我这还是跟他学的呢。”她残酷地笑笑,道,“大夫人生前,甚爱杜鹃。北苑之中,栽着数十种。杜鹃一物,大多有毒。特别是那照山白和黄杜鹃,当年二公子就是用了这两味药吧?”
赵颜说着,看了看莫允。
“你到底在说什么?”魏颖不解。
“我说,当年莫允对你娘下毒,杀了你那尚未出生的弟妹。听明白了么?你以为夫人为什么要天天用这人参补气?你可知那毒让夫人痛苦了多久?”赵颜抿唇,“一直以来,你都以为是你娘用手段逼死了大夫人,赶走了你二哥。可惜啊,他是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 赵颜冷哼一下,“你还敢跟夫人谈亲情?先问问他,十年前的帐怎么算!”
魏颖转头看着莫允,神情复杂至极。
莫允平静地开口,“是,毒是我下的……”
魏颖怔在了原地。当年他年岁尚小,莫允被逐出家门的缘由,也没有人向他提起。他只记得母亲突然染了重病,落了胎儿。然而,今天却听到这般惨烈的事实,如何能不震惊。
缩在一边的小小也惊讶至极。不过,她还想了些别的事情。当初她被下药,遭人暗算。说起来,那黄杜鹃的花汁就上酒,就是蒙汗药啊。看来,赵颜说的话,是事实没错。
赵颜笑着,走到了莫允面前。
“二公子,要是对您下这照山白和黄杜鹃,就是班门弄斧了。所以,下婢换了砒霜,你见谅啊。”她笑着,说道。
莫允的表情里,分辨不出情绪。
“颜儿……我们走……”汐夫人开口,无力地唤道。
赵颜不再多说,跟着汐夫人离开。
“就算这样……”魏颖突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就算这样,今日英雄堡内的事,也不是他所为。这般的陷害,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么……”
赵颜回头,笑得妩媚,“赵颜不过一介婢女,谁是真凶,与我何干。三少爷,你有空玩亲情游戏,何不去追缉真凶,免得我冤枉了你的‘二哥’。”
待那两人离开,厨房内的人依然沉默着。小小有些惆怅,本以为这两兄弟能重拾手足之情,却不想,那十年前的往事是这般曲折。唉,现在只能盼他俩别手足相残了……
突然,厨房外喧闹了起来,大批的弟子接近。小小叹口气,就知道那赵颜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莫允。好可怕的恨意哪……
她看着那纹丝不动的两人,小声道,“呃,二位,我先走,没意见吧?”
两人依然沉默,无人应答。
小小权当默许,纵身从窗口翻了出去,一溜烟地跑了。避开人群,她便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地在回廊上走着。
她低头,自顾自想事情。刚才一番话听下来,赵颜和汐夫人显然与英雄堡内发生的事无关了。那么说来,暗道中的那个黑衣人,还有纤主曦远房内的秘道,她们也可能不知情。不过,她俩的一番举动,倒真的是纵容了真凶。……会使用英雄堡的独门步法,对堡内地形了若指掌,还能买通仵作的人,到底是谁?
小小想着想着,就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前。让她大惊的是,廉钊就坐在房中,手里,拿着一支羽箭。
小小正想避开,廉钊却已看到了她。他起身,几步上去,一把拉住了她。
“廉、廉公子,有、有事?”小小惊惧道。
廉钊的神色严肃无比,“小小,你怎么认识银枭的?”
小小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没错,这廉钊不是傻子,箭匣里的箭只要稍微数数就能发现不对。没想到啊,她竟然是栽在这个人的手上。不,现在放弃还太早了。师父说:做了坏事,若被人识破,除非人赃并获,否则千万别急着承认。再周旋周旋,兴许就有转机。
小小眼珠一转,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廉钊时,曾被银枭追杀,落进了他房里。她当即一脸悲愤,道,“他要杀我……”
廉钊皱着眉头,“这我知道。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小小有些茫然了。听起来,不像是兴师问罪啊。她开始庆幸自己没立刻服罪了。她稳了稳心神,含着眼泪道,“我爹本是商贾,家中不乏珍宝。那银枭觊觎那些宝物,于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他为了抢宝,杀我全家。幸好我师父路过,救了我。没想到,他不肯放过我,一路追杀。廉公子……那天要不是有你在,我就真的……”她还没说完,就泣不成声。
廉钊松开了手,劝慰道:“小小……我不知道你曾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小小一边抽泣,一边回答,“不关你的事……小小无能,报不了仇,对不起爹娘的在天之灵……”
廉钊见她哭得伤心,不禁慌了手脚。
“小小,别哭,你的仇,我自然会帮你报……”廉钊伸手,替她擦眼泪。
“你……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小小自己伸手抹泪,问道。
廉钊皱起了眉头,“我的箭匣里,多了一支箭……”他说道,“那夜,我射出了两支。现在一支回来了,我怕是银枭……”
“你怎知是银枭?”小小不解。
“把箭放回来,无异于自曝身份。凶手哪有这般笨拙。”廉钊认真地说道,“我怕,是那银枭心怀不忿,有意挑衅。他现在恐怕就在英雄堡内……你曾被他追杀,他一定认得你。现今他又与我结仇,我怕你在我身边,更不安全。”
小小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只是一时情急,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追杀你。问得鲁莽……抱歉。”廉钊的声音里,满是歉意。
小小不自觉地避开他的视线,低下了头。她不自禁地想,要是有一天,廉钊知道她说的都是骗他的,会怎样呢?
这时,突然几道银光从门外射来。廉钊抱起小小,旋身避开。那几枚银针就钉在了他们原先所站的地上。
“淬雪银芒!果然是他!”廉钊惊道。他放下小小,追了出去。
小小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她看了看地上的淬雪银芒,抓抓脑袋。
“死丫头!”
她听得那声音,还来不及抬头,头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银……银大爷……”小小可怜兮兮地开口。
银枭蹲下身子,拔出了地上的银针,阴阴笑道,“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杀了你全家,啊?”
小小含泪,“大爷,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银枭亮了亮手里的针,“死丫头,别指望我给你拔针了!”
“不要啊,银大爷……”小小哀求。
“哟哟哟,你什么时候,也怕给人冤枉了?”娇媚好听的声音在银枭背后响起。
小小抬头,愈发惊讶。那一身红衣,手执檀香扇的,分明是“鬼媒”李丝。
“谁说我怕给人冤枉?”银枭起身,不满道,“做媒的,你少胡说。”
李丝执着扇子,遮着嘴,“哟,还是奴家胡说了?奴家分明见你威胁这位姑娘……”
“我威胁她?”银枭冷哼一声,“不是我银枭夸口,我对她,算是有情有意咧。”
“呵呵,天大的笑话,你一个打家劫舍的,还有情有意?”
“比你好。记着,给人做媒的,自己都嫁不出去。”
小小见那两人斗嘴斗得正欢,也不便开口。看情势,银枭和鬼媒,是友非敌,而且交情菲浅哪。不过,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也不怕被人看到……可怜她一个局外人,现在算是越抹越黑,再也抽身不得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手腕又开始隐隐生痛。小小无奈地叹口气,唉……流年不利啊……

一次嫁祸

小小听他俩斗了半天嘴,也大致知道了这两人来的目的。
那夜银枭逃脱之后,自然是被英雄堡的弟子追击。他轻功甚高,勉强脱身。这时遇上了守候在英雄堡外的鬼媒李丝。两人本就有交情,说了几句之后,便联手重返堡内。银枭自然是要找纤主和那黑衣人雪恨,而李丝却想会会那个使冥雷掌的人。
小小不禁叹气。英雄堡的守卫也真是的,这几天怕是光防着有人出去了,这随便进来,他们不管哪?唉,还有,这两人寻仇就寻仇么,为什么还要找上她啊?
“言归正传。”银枭突然说了句严肃的,“丫头,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小小愣一下,不解,“我?我能有什么事瞒着您?”
“当日,你入暗道救了我,我就一直怀疑。纤主曦远设计诱你去后花园,她与你应是萍水相逢,为何要害你?”银枭微皱着眉,问道。
小小苦着脸,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李丝笑笑,“做强盗的,你不是提过么。能在房内设暗道,那纤主曦远必是与英雄堡内的人勾结。也许,是那同党与这姑娘有仇。”
银枭看着小小,“那就是那黑衣人了……那么急着要杀你灭口,显然,他知道你认得他。”
“认得?”小小手摸着下巴,努力想了想,“英雄堡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得啊……”
银枭叹口气,“再好好想想,你一路过来,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谁是非要置你于死地的……”
小小看一眼银枭,怯怯道,“您……”
银枭当即怒了,他狠狠在小小头上敲了一下,“死丫头,让你胡说!”
小小抱着脑袋,忙不迭地赔礼。
“好了好了。”李丝无可奈何地打断,“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别耽搁得太久了。让这姑娘好好想就是了。”
银枭这才收回了手,瞪了一眼小小。“入夜了我再来找你,死丫头,给我识相点。”
小小连连称是。
李丝执着扇子,抿唇微笑。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她的眼角扫到了床上放着的三弦。她的眉梢一挑,眼神里的惊异一闪而过。她又看了看小小,脸上的笑意已消失无踪。
“做媒的,还愣着做什么?”银枭不耐烦地道。
李丝回过神来,几步跟了上去。含笑道,“强盗啊,你怕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了。”
银枭不太明白。李丝却不再多说,纵身用轻功离开了。
小小在房里,一边揉着自己的头,一边傻傻笑着。她刚才哪有半分说错。这一路上来,一心要杀她的,分明只有银枭一个。
她渐渐平静了下来,开始细细地思考。一路过来,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一路过来么……那些她一下山就来讨债的,估计可以不论。然后,她遇见了石乐儿,满心欢喜地想抢劫。但不想遇上了行风镖局的镖队,功亏一篑。随后,被迫跟着镖队走。这才来了英雄堡。
这期间,也只有银枭那一次夜袭,算是惊心。还有什么呢?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僵住了。不,不是一次。在这先后,还有两次劫镖。明明是距英雄堡不远的地方,却有那般张狂的匪徒,本来就匪夷所思。而且,那种计划周详的举动,分明是早有布局。难道,英雄堡内的黑衣人就是那时的黑衣人?
小小继续努力地想。这黑衣人中,到底有谁,是她认得出来的呢?她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当日的情状。她本躲在镖车之后,准备趁火打劫,溜之后快,却被一个黑衣人袭击。她阴错阳差,险险逼退了那个黑衣人。更是将那人的佩刀一踢中的,伤了他的左肩。若是真有人能被她认出来,就只有这个人了……
左肩受伤?她只是刚想到这里,脑海中就如泉涌一般,连起了诸多线索。
银枭曾告诉她:哼。他们不过是伤我一掌。我却让两人中了淬雪银芒,不出三日,便可知凶手是谁。还有一人左肩有伤,只要仔细排查,不难落网。”
岳怀江拉着她的左手,说过:说来也奇怪,最近大家的左手怎么都不好使呢?……昨夜,我和方堂主追击黑衣人的时候,他的左手也带着伤。
小小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平静下自己的心神,继续往下想。
那日她在东厢放火,随后意外打开了暗道。那时,最先到达现场的人……
没错,是方堂主。
也就是说,当日,他最先到达。见情况不妙,自然也进了房内查探。然后,就支开了弟子,进暗道追杀她?
不是真的吧!小小急躁地踱起步来。如果是方堂主,那目的呢?他和纤主曦远勾结,做了暗道,直入禁地晶室。为的是什么?
莫允手里的木匣?不,不可能。暗道挖掘需要时日,他怎能料到莫允入英雄堡,还屡发命案,最后将木匣存于晶室之内?方堂主姑且不论,那纤主的目的,不在木匣。
她立刻就想到了晶室中的另一样东西。单刃的方天画戟?难道,这才是纤主的目标?普通的方天画戟,绝不需要放入晶室保存,何况还布下了“翳杀”……慢着,先前的弟子若是如她猜想,是死在“翳杀”之下,那就是说,在那之前,“翳杀”并不在晶室之中?这中间,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小小的脑袋想得发痛了。她揉揉太阳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不想了!知道方堂主有嫌疑,以后防着点就是了。其它的阴谋,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自顾自点点头,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她低头,看了看地面,欲哭无泪。银枭啊银枭,这种时候,倒知道珍惜“淬雪银芒”了。待到廉钊回来,见地上的银针不在,必然能料到银枭来过。到时候,她一个人毫发无伤地在房间里,要怎么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