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搁浅  作者:那焉

【内容简介】

每一次我都急匆匆跑着,害怕跟不上你的脚步。
一年两年三年七年十年,抗日战争都胜利了,
可宗晨你,怎么还是不肯回头?
于我而言,你的出现如同生命里的第一缕晨光,
微薄却明亮地驱走黑暗。
即使彼此之间,只是两条偶然错位的平行线,
终将渐行渐远,我还是要问一问,
那被搁浅了多年的晨光,是否再也不会出现。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主角:简浅宗晨卫衡 ┃ 配角:林洁阿力张筱 ┃ 其它:青梅,虐恋

【正文】

 


迷失的森林<1>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 ,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我依旧迷失在那片森林里,时光在这似乎失去意义,只成为无数轮廓清晰的记忆碎片,我看见年少时期的简浅,固执而倔强的跟着他,不顾一切,飞蛾扑火,而那人却越走越快,越走越急,直到消失不见。
若没有再次的相逢,我相信自己会一直迷失下去——不管执迷不悟也好,死不悔改也好,既然十年的时间还不够遗忘,那何必要忘。
好了,悲春伤秋的事暂且不提,眼前摆着项与生计息息相关的事——简浅我若再拿不下这单商铺交易,就得直面头儿带来的惨淡人生。
我工作的地方叫天华商业地产经纪有限公司,主营商铺、写字楼等商业地产服务。初来时自信满满,无奈三月期限即过,成交额却还是零,转正困难重重。好在我的后台林婕,也就是头儿,将手头一份单子让了出来,恩威并施:“这单要再跑了,别说阿木要开你,我第一个把你赶下楼。”
我蹬鼻子就上脸,嬉笑道:“哎呀头儿你昨晚是不是去美容院了,气色真好,真是肤如白玉——”
“滚。”她白我一眼,“你要能留着这套去哄客户,也用不着人操心了。”
——不得不说,头儿对我够好,这笔商铺转卖的交易,佣金高不说,对方又是急着出售,没费什么时间便谈妥了合同。商铺位于钱江新城的黄金地段,又属中心区域,若放一两年,价值便是成倍的涨,因此也不乏买家。一般说来,没有谁会愿意在这个时段急着转卖。
几番装腔作势,总算将买卖双方调和好,约定今天正式签署合同,而一直由助理出面,从未现身的真正业主也将从国外回来——据说海龟们特别注重礼仪外貌,为此我还梳了一丝不苟
的发髻,将套裙穿的那叫一个整齐。
甚至拍着胸脯,立下军令状,放出话来,“不出大意外,这个单子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跑不掉的。”可——命运委实不公,大意外没有,却出了个致命的程咬金。
正午的天极热,连风都带浓稠的闷骚,紫外线简直比深宫怨妇的目光还毒辣,而泊油路上泛起的热气,则可直接用来蒸汽美容。
不过,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我斗志昂扬的从公司出发,只觉得太阳当头照,花儿对我笑,世界多么的美好——今天之后,我便翻身做主人,再不用领着实习期那点可怜薪水,哦,还有一笔数额可观的佣金。
事实上,我大学毕业已经两年了。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到现在才正式有了工作——虽然还是开后门的,但怎么说,也是意义重大。
下了出租,一看时间还早半小时,便悠悠的晃过去。
不远处的钱塘江宛如一条银龙,蛰伏栖息,冷眼看世间。青天白日下,粼粼波光似耀眼珍珠水钻,刺的人眼睛发疼。油轮汽鸣,渔船往来,七年来,竟是一点没变,变更的是沿江风景,高架横江过,大楼平地起,车水如龙马,越发繁华,却也越发寂寥。
人总是这样,一面盼着改变,一面又怀念过往。
没有一丝的风,江面很平静。可不知怎的,我却仿佛听见那咆哮而来的涨潮声,像是腾空的巨龙,而他牵着我的手,一直向前跑向前跑,只要,一直向前跑,就行了。
蝉叫一声响过一声,衬着四周越发沉寂。太阳发了狠似的热,裹在身上便是浓的化不开的闷,又闷又燥。
我伫立沿江,忽然很想纵身一跳——别误会,只不过想起一句话,杭州的夏天,热的能让人想跳钱塘江。
我自嘲的笑笑,转身离开,朝百米外,约好的商铺走去。两个客户都未到,我擦擦额上的汗,靠着一侧的店门等。
这是杭州东面的钱江新城,作为杭城未来的CBD中心,那个金灿灿圆球的国际会议中心以及杭州大剧院等等建筑都尚在完工阶段,远没有市中心的热闹。街道整洁干净,和武林路的比肩接踵相比,这个开发中的商务中心着实有些国外小镇的风范,异常的安静与宽阔。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新城的房价,未来的中心,无敌的江景,舒适的绿化环境,几乎全是大面积的住宅户型,所以,来这里买房的,基本上都较有钱,更何况,还是黄金地段的沿街商铺,早在一期刚推出时,大半便被内购了,想来这位客户是急着出手了。
四下安静,困意直泛,我靠着墙,不知不觉便眯了眼。这一眯,却似做了个梦。
“你好,请问是——”低沉冷然的声音,却熟稔的心底发凉,只一秒,真的就一秒,我像惊弓之鸟,全身僵硬,茫然无措。
明明是那么热的天,我却真实感受到骤起的冷意。
须臾,这须臾,仿佛半个世纪,我终于听见微微发颤的声音:“你——好,宗先生。”
我承认,我很不淡定的在发抖,而且看起来应该像个傻子。
晴空万里,蝉声依旧,在我们之间蔓延的只有沉默。这是一场实力悬殊,并不公平的对峙,他隐藏在深棕色太阳镜后,毫无顾忌的,看着呆滞,不知所措,尴尬而惊慌的我。
我站在那,觉得自己僵硬成一根冰棍,而他,便是那灼热,一点一点烧上来,毫不留情,连骨带皮的吞下。
“好久不见,简浅。”他摘下眼镜,不动声色。
那并没有消失在记忆里的眉目,真实的让人心悸。
高隆的眉骨,深邃的眼窝,曾有着我所有的迷恋。他微抿着唇,衬着下颌越发分明,鲜明的轮廓线条,平添了几分生冷,似乎没改变什么,可到底又是不一样的,高了些,头发也长了,气质越发沉稳,而眼神,也更疏离漠然——是的,冷漠,带着敌意的冷漠。
我终于涩然开口:“宗先生,我是天华公司的…”
他朝后退了几步——大概觉得面前的我,是洪水猛兽,然后戒备的眯了眯眼,说:“竟然是你。”
最后一个“你”字,发音很重,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但看起来他并不惊讶,或者说,远没有我以为的那么震惊与意外。
“那么——我不认为还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这笔生意到此为止,简浅。”他再没有看我一眼,丢下这句话便走了,连句再见都没有,哦,他显然不想再见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觉得空气稀薄,薄的让人无法呼吸——既然你肯回来,为什么还不肯放下,宗晨?那目光,不止是仅点头之交的“淡淡一眼”,当然更不是阔别多年的老同学之间该有的欣喜,更多的是厌恶,不屑与讥讽。
是的,他心里一定在嘲笑,简浅简浅,你还是这样的没出息。
我想起多年前他甩的那个耳光,他说恨我,比法国人恨希特勒,中国人恨日本鬼子还恨——可我也气,气他的耳光,气他只知维护张筱,气他什么都不明白。于是恶狠狠的踹了过去,说,谁稀罕你恨不恨!既然你恨,那你滚啊,滚到英国去,一辈子都别回来!
他僵直着背,一动不动的望着我,直到眼眶发红。他背过身,清晰的挤出三个字——好,我滚。
然后他就跑了,跑到大西洋彼岸,一去七年。
后来我也想,也许他迁怒我的恨会随时间慢慢淡去,也许他会渐渐明白——那么聪明的他,怎么会不明白?也许有一天,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所有误会,终会消失。
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事情,错过了,便永远不会再回来。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涨潮声——呼——呼——他笑着说——傻瓜,快跑。
是的,没错,我就是个傻瓜。彻头彻尾的傻瓜。
我一直在等着他放下,一年不够,那就两年,两年不够,那么五年,七年,可原来…还是不够——在我一厢情愿的守着那片森林时,他早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一直以来,我都知道自己活在过去,像一个瘾,戒不掉,或者说,从未想过去戒——我就是个没勇气面对现实的可怜虫。
我不知道是怎么劝走怒气冲冲的买家,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直到手机再次响起,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蜷在角落,阳光直直射过来,脸被晒的发烫。
“天杀的简浅浅!你又怎么得罪上帝了!”头儿的声音透过无线声波,跨越大半杭城,从那即将报废的诺基亚中咆哮而出——显然这并不影响杀伤力。
头儿一生气就叫我简浅浅,按她的说法,两个字叫起来太没力度,不能充分体现她有多愤怒。
“你给我老实交代——出去时不还得意洋洋,说手到擒来!”头儿说到最后几字,简直咬牙切齿,“对方直接拒绝我们公司代理,一点余地都不留…我说你——不会是把人家给调戏了吧?”
我哭笑不得:“还真调戏过。”
“简浅浅!你活腻了是不是?!”又提高了一个分贝,我比较担心她的手机。
我尽量轻描淡写:“业主是宗晨。”
又一阵尖叫——真怕隔壁的行政主管又来投诉,至于我们部门的人,已经对这“鬼闻愁”免疫了。
头儿默了默,语出惊人:“很好,老情人,有转机。”
对于这个消息,她显然极度兴奋——但其实,林婕并不认识宗晨,她只是对我唯一的恋爱男主角感兴趣而已,确切的说,还是次未成功的恋爱。
“好了,你先回公司,看看有没挽回余地,那宗——什么来着,总不能公私不分,生意也不做呀——,这可是笔大单子。”
“知道了。”我挂掉电话,准备回去——可一看,竟朝着公车站牌相反方向去了。
我知道,一碰到宗晨,我便乱了,连引以为傲的方向感也接近零。
他回来了,我很高兴,真的,又能和他在同一个城市,呼吸相同味道的空气,走他走过的那些道路,看一样的西湖灵隐六和塔,想想就高兴。
几时开始,我这样的没出息,似乎从遇到他开始。
张爱玲觉悟的很,低到尘埃里去,我是低到了地心深处了啊,整整七年,竟然还是没一点长进。
不管哪本女人杂志都说,对男人要欲擒故纵,要若即若离,要拿捏有度,要有作为女人的尊严与自我,才能永久抓住他的心。
可我从来学不会乖,只想急不可耐的给他看我的心,一点点的想念,便着急说与他听。
所以,这就是掏心掏肺的教训——生活真会适时来些黑色幽默。

迷失的森林<2>

回到公司,便被头儿叫了进去,大概她早就习惯了给我收拾烂摊子。
林婕是公司的主管,也是我妈以前带的学生,音乐天份极高,可惜后来辍学闯荡江湖了,而他的未婚夫阿木,是分公司经理。
她开始打算让我进行政部,我说不行不行,我要赚钱,我要接单子。她当时就冷笑,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这样,咱们就按规矩办事,试用期三个月,接不到单走人。之后她便老拿阿木来压我,“单子呢?没单子,叫阿木开了你。”不过我已经免疫了,她就是一纸老虎。
对于我和宗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知道个大概,却不以为然,总觉得是小孩子过家家,先前一直张罗着给我介绍好男人,在我无数次的漠视与不配合之下,也就偃旗息鼓了,她把我的漠然都归罪于宗晨,而这次发生的事,在她连续打了好几通电话还被拒绝后,终于成了积怨已久的导火线。
“你说他拽什么啊,凭什么啊!不就一海龟吗,现在满大海游的…不就是很牛的设计师吗,了不起他别回来啊,不就是长得好看吗,这年头,比他好看的牛郎多的去了…”
我站在她的办公室,盯着墙上风格诡异之极的装饰画,不置一词。
“不就是一些成年旧事,用得着过了大半辈子还小气巴拉的记着?太没格调了——我说简浅,你就是头猪!”她喝了口水,继续,“我还以为怎样一男人呢,还不如上次给你介绍的那博士,人就脸白了点,你说不喜欢小白脸,好吧——那宗晨,脸白的跟吸血鬼似的,怎么就不小白脸了,怎么就有男人味了?”
我继续盯着画,试图从一大堆凌乱的线条中找出女人的轮廓来。
“难怪你爸一提起他就咬牙切齿了,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你爸想想,他有多着急!你别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爸暗地里不知和我唠叨多少回,说你执迷不悟,恨不得你失忆了才好。”
我怎么也看不出来那副《海边少女》里的少女在哪,只好将目光收回来:“头儿,这是公司,咱不应该浪费时间谈私事,对吧?那么,这笔单子还要争取吗?”
“要,当然要,人活一口气,我倒要看看,这个宗晨,能拽成什么样”她站了起来,抽出一叠文件夹,颐指气使,“走,开会去!”
我想她是和宗晨耗上了,当然,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总有几个单子会莫名其妙的上升到“不是钱,而是尊严问题”的这种高度上来。
头儿紧急召开了一个会议,从市场逐渐趋向饱和,竞争愈发激烈到公司营业额下滑,添油加醋,说的一众人等忧心忡忡。
“好了,现在我们手头有个单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问题是,它出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若拿不下,我们公司的颜面何存,信心何在…”
大家顿时激情澎湃,斗志昂扬。
“这是该业主的资料,原本由简浅负责,但因为一些原因…”她见时机成熟,“啪嗒”打开投影仪,宗晨那张英气逼人的照片就这样出现在大屏幕上,这张脸的边边角角,如此熟悉,我闭上眼也能画出来。即使她很不应景的用马克笔在头像上画了个圈,也迅速激发了在座女同胞们的荷尔蒙,一阵意料之中的骚动。
我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看着刚买的一双鞋子,淡紫色,侧边有着别致的水晶,我很高兴,昨天是穿了这双鞋子遇到他,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
但更主要的是,我一抬头,便能看见屏幕上,宗晨那张英气逼人的照片,即使头儿很不应景的在一旁用红笔画了个圈,也不能否认他的英俊,在座的21名女士,或者不包括头儿,看到第一眼便开始尖叫了,尖叫,一直是我们团队的优良传统。
我看着相片,觉得好遥远,遥远的如同一个梦,这不是我所熟悉的他,下意识的,我不敢去看。他的眉目,已经褪去十年前的一些稚气,更加成熟严谨,眉毛锋利,黑曜石一般的眸,鼻子挺拔,荡漾着些微的笑意,这张脸的边边角角,如此熟悉,我闭上眼也能画出来,直面而来的过往气息,让人很想逃开。
头儿又介绍了他的一些资料。
我很早就知道宗晨以后会很有出息,学习成绩从来第一,无论我问多么奇怪刁难的问题,他亦能一一回答,似乎没有他知道的事情。宗晨在伦敦大学念的室内设计,毕业后直接被一家知名的装潢公司录取,没过三年,便当了首席设计师,在人才济济以及多少有些不公的国外,一个华人当上首席,是很了不得的事。
我逐字逐句的看着那些资料,就连拗口的奖项名称,也一一琢磨。这次他回国,大约会呆个半年,接手钱江新城刚开发的一个建筑项目。也好,有半年的时间可以和他在一个城市。
“哎哎,你见到他了?本人帅还是这个帅啊?”有人捅了捅我的胳膊,兴致勃勃的问。
“都丑,丑死了,”我起身,“胃有些不舒服,先去泡杯三九胃泰。”
“简浅浅!”
“在!”我下意识的回答,旁边一阵哄然大笑。
“小浅,昨儿个被帅哥迷住了,还没回过神啊?”有人打趣道。
我嘿嘿一笑,“如何?商量好作战计划了没?”
“唔,我们决定,采用屡试不爽的战术,软磨硬泡,今天开始,就从我,林婕开始,每天去登门拜访,我倒下了,下一个接上,势必拿下!”
女同事们很是兴奋,分外踊跃的在讨论谁当第二个谁第三个的次序问题,最后决定抽签,头儿很公平的又给了我一次机会,结果很荣幸的,我抽到了十八。
头儿够狠,每天都找人去堵,让人怀疑动机,她到底是想借此机会出口恶气——在她以为,我找不到男人都是宗晨害的,还是真如此重视单子。
接下来的半个月,简直堪比持久战,不仅要花时间去研究,如何在适当的时间与客户偶遇,还要天天电话致以亲切的问候,顺便咨询合作意向——这一行,脸皮早就磨得比西瓜皮还厚了。我也开始慢慢回神,终究不让自己再成天浑浑噩噩,忙着的日子,比想着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要好许多。
头儿前两天亲自出马,摸清底细,树立榜样,接着一个个轮着上,相对来说女同事比较积极,
毕竟有着男□惑,干起活来也有动力。直到有人苦着脸说对方换手机号码了,也不再去固定餐厅吃饭了,甚至连停车位上都找不到宗晨那辆车了。
我暗笑,看来宗晨的耐性大减,居然不到半个月就受不了了。
“没事,我和其他几家中介公司都联系过了,哼哼,全城…咳,我是说,”头儿得意洋洋,“暂时还没接到他向其他公司咨询的消息,咱再接再厉啊,谁拿下这单,提成统统提高百分之五。”
其实头儿早就和其他几家中介公司通气了,也就是说,即使宗晨去找了,有人接了单子,也不会介绍卖家,也就是说——全城封杀了。
我觉得她疯了,不管怎样,其实是没什么必要的。
这段时间,公司的每日一卦,主题毫无意外的都是宗晨,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被提起,神经便下意识的绷紧,都成本能反应了。
“老娘就没见过比他还难攻克的碉堡,都搭上美人计了,他依旧是那句——不需要了,谢谢…”
当然难了,当初我攻克他三年,还功败垂成呢。
“美人计?我看你是乐着倒贴吧,”头儿吞下一颗土豆,继续忽悠,“别不好意思,他脸皮薄,咱脸皮厚,怕什么。”
头儿正在进行一个什么土豆减肥法,天天吃土豆,也不腻味死她。
我扒了几口饭,便没了胃口:“你们继续吃,我有点累,上去睡觉。”
“简浅,你最近怎么回事,无精打采的,该不会生病了吧。”
“什么病,她那是自己憋得,”头儿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明天和设计公司的聚餐,你也一起去。”

迷失的森林<3>

说是聚餐,其实就是公司之间的联谊,美曰其名——解决员工个人问题,在剩女剩男横行的现在,这也算是深刻体现了以人为本。
我也认为自己最近的生活态度有些消极,不利身心健康,于是第二天便傻兮兮的跟着一大群人聚餐——大夏天的去烧烤,确实很有雅兴,据说是头儿提议的。
野营地不算远,离市中心不到一小时车程,树木苍郁,河流环绕,烧烤地置于森林之中,撑把太阳伞,来几个烧烤架子与桌椅,倒也惬意。更主要的是,这次设计公司来的人都还可以,大家行业相关,彼此之间聊的话题自然多了,抛开不太纯粹的目的,也算是次不错的交流。
“来,简浅,给你介绍下,孟天,是个律师,是设计公司的法律顾问,”头儿笑嘻嘻的拉过一个人,“这是我妹,简浅,可好一孩子了,你们聊着…”
我微笑着给她翻了个白眼,这年头的法律顾问还真是悠闲。
孟顾问除了个子矮了点,长得含蓄些,倒也没其他缺点了——毕竟是当律师的,口才好,见识广,不时还来点幽默,倒也还聊得来。
“知道哪类官司接最多吗?”他将烤好的鸡腿递给我,本就很小的眯眯眼更是笑得只剩一条缝,“我现在都成离婚专业户了,找我的案子,百分之八十都是这个。”
听出他语气里的自嘲,我笑笑:“没办法,现在流行这个,需求大了,也难免。”
“你喝酒吗?”他递给我一罐啤酒。
“哦,不…”我刚想拒绝,他已经将盖子打开递过来,“相信我,适量啤酒对身体有好处。”
“谢谢。”我并不推脱。
填饱肚子,一群人便围着草地打起红五,我玩了几回,技术不佳,自觉让位。
哪知一起来,头晕目眩的眼前一黑。
“没事吧?”孟天紧张的扶着我。
“没事,贫血而已。”有些抵触他的肢体接触,正想不着痕迹躲开,忽地觉察到周围气氛异样。
我一转身,对上冰冷锐利的目光,身体蓦地发僵,孟天觉察到异样,更是牢牢扶住肩:“怎么了,简浅?”
宗晨站在几步之外,冷冷的望着我,确切的说,是我的肩。
我有一瞬间的慌乱。
周围安静的有些诡异,原本嘻哈打牌的人停下手上的动作。
“哇哦,那不是碉堡吗…”终于有人开口,是我们公司的一位女同事。
“你认识他?”设计公司的人问。
“额,不算吧…客户。”
“是不是姓宗?”
“是啊。”
“真的是…宗晨?天,那不是…哎,能不能帮忙介绍下,那可是我的偶像…”
两人的对话迅速激起两个阵营不同的反应。
“要不要现在再去围攻啊,绝好机会,没准能拿下…”
“你有没有看错啊,确定是他?他不是在英国参加那项目了吗?”
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我身边这位迟钝的孟顾问,也不知作为律师该有的敏锐哪去了。
“你感觉好点没?要不我们先走吧,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我这才回神过来,“哦,不,不用…”
宗晨依旧冷冷的看着我,似乎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我背过身去,找了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去自取其辱了。
头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看看我又看看他,眼神深有含义。
不知过了多久,她拍拍我的肩,凉凉道:“别躲了,人走了。”
我往嘴里塞了块烤翅,不予理会。
“看那边,是蓝田集团的,”有人低呼,“难怪业界传闻蓝田挖角建筑界新秀,居然是真的,穿白衣服的那位好像是蓝田的总经理…刚刚那位,真的是那个宗晨…天…”
我下意识回头,看见一群人朝营地中间的酒店走去,宗晨的背影高瘦英挺,在众人中格外引人注意。他略略低头,正与身旁一精干女子说着话。
我忽然站了起来,对眼前的孟律师说:“玩筛子,输的喝啤酒,来不来?”
他似乎被我的转变吓了一大跳,好久才说道:“…来。”
“12个6…”
“15个。”我直接喊——显然又输了。
我只是想要试试,到底有没有借酒消愁这一说。而事实证明,这行不通,越喝越清醒。
等头儿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之后,我已清醒着趴在桌上了,她一把将我揪出,上下打量一番:“你着魔了啊,发什么疯?”又转头责怪孟律师:“你怎么也跟着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