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出了五六个出出进进的丫头小厮之外,还有一个穿着银红色襦裙,头上戴着镶珠头面的年轻的媳妇,一看就知道,这便是不久前才嫁进杜家的杜老财大儿媳妇,李氏。
李氏见余氏和杜老财进了院子里面,连忙就行礼问安,语气亲切真心,不过,当她的目光扫向了丁小桥跟米氏的时候,那目光里变带上了几分嫌弃。
杜老财跟儿媳妇倒是没有什么交流,心里又挂心着儿子,直接带着米氏跟丁小桥进了杜小三的屋子。
这是一间布置的很是雅致的房间,当然,如果不看那些放得到处的小玩具的话,这真是一间雅致的房间。
在屋子的最里面的红木床上躺着的杜小三。他身上没有盖被子仰面躺着,露出了穿着整齐的白色缎子里衣,白色的裤子被高高的挽起,露出了两个有些淤青的膝盖,手里拿着一个桃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而一个小丫头则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沾着药酒给他揉膝盖。
而杜小三脸上悠闲,哪里有半点痛苦的样子,只不过时不时的扯着嗓子叫几声鬼哭狼嚎。
他并没有料到余氏和杜老财能这么快就回来,再加上外面也没有人通报,所以他的那副鬼样子就被刚刚进屋的四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杜老财的胡子登时就气得吹了起来,他回头看了余氏一眼,余氏脸上也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而米氏和丁小桥更是愣在那里。
杜小三也被这四个人突然进来给弄得懵了,就这样躺在那里半天都不知道说啥。
一时间,所有人就这样的雕像一样矗立在这里,最后还是丁小桥回过神来,她对着杜老财笑眯眯的说:“杜老爷,看来三少爷真的是没有什么事儿了,那么我们就先回去了。”
杜老财也觉得不太好意思,想起一路上余氏的那些话,脸色越发尴尬了,他冲着丁小桥说:“没事儿没事儿,快回去吧,你家今天忙着咧,你看这也没什么事儿不是吗?”
米氏的脸色也好多了,她刚才当真是担心死了。
余氏的脸色更不好看起来,可是她又不能责怪自己的儿子,又不能说自己男人做得不对,只能对着那个小丫头道:“下手那么重干嘛!给我让开!”
这个时候,杜小三也回过神来了,他冲着就要走的丁小桥大叫起来:“丁小桥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哎呦!”
他的话都没有说完,杜老财就一个爆栗敲在了他的头上,接着就是一阵怒吼。丁小桥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杜小三的身上的时候,转过脸,对着杜小三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用嘴型说:“活该!”
接着她就拉着米氏快步离开了这混合了杜老财的怒吼杜小三的鬼哭狼嚎还有余氏劝架李氏和稀泥种种声音混合在一起的院子。
一路上,米氏不免又对丁小桥耳提面命,让她以后不能干这种事,丁小桥其实今天也有点担心,所以现在面对米氏的话连连答应。
回了家就没有说话的时候,外墙都已经推到了,十几个汉子全部都在忙碌,里里外外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米氏连忙挽起了袖子就开始做饭了。
像是这么多的人自然是做大锅饭,没分家的时候,米氏每日做得饭也是十多个人的,所以这些人的饭根本就难不住她,更何况罗氏也来帮忙。
她指挥着几个孩子把肉洗干净,然后将上面的猪毛烧掉,便切下一大块最肥的,切成了肉丁放进锅里熬油。
趁着这个功夫,米氏便将家里的高粱面和买来的白面混在一起放在面盆里和面。和面是个力气活,米氏现在身体不好,最后倒是丁五郎出了大力气。丁小桥跟丁小楼则去丁家菜地了采来了茄子、黄瓜、豆角和白菜,老丁头知道今天三房要砌墙一定是要请客的,所以这些菜早早的就给他们预备好了,就算两人去采的时候丁月儿在一边冷言冷语的说了不少风凉话,可是到底没有为难他们。
将茄子、豆角洗好切成了细细的丝,米氏锅里面的猪油也熬得差不多了,将多余的捞出来放进了油罐里,锅里面剩下的油正好用来炒茄子豆角。
丢下了一把蒜片爆的喷香,便将切好的豆角都倒进了锅里面翻炒,等到豆角的颜色变深之后就取出来,又将切好的一大盘子五花肉全部倒进了锅里面翻炒几下后,那油就炼出来了,而且肉的香味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这个时候再放茄子进去,那茄子立刻就把锅里面的油吸得干干净净,翻炒一番之后,再将原来的豆角放下去,加上煮肉的汤炖起来。
这个时候,米氏将丁五郎和好的面端过来,揪下一团面在手上搓揉一下便成了一个圆圆的饼子,接着她就将这饼子以极快的速度贴在了锅沿上。米氏的动作利落,而且做出的饼子一个个全部都是一样,它们就这样服服帖帖的贴在那锅沿上,而锅下面则顿这豆角茄子五花肉,那菜的味道窜上来全部被面饼子吸收,那叫一个香。
盖上了锅盖,只要等汤汁收干,饼子和菜都可以出锅了。
另一个灶上则由罗氏熬着高粱米和粳米的稀粥,熬得刚刚好,一揭开锅盖,丁小桥就闻到了一种属于大米特有的香味,她的口水就下来了,要知道来这里快一年了,她还没有吃过大米呢。
那边丁小楼将洗干净的黄瓜去头尾,啪啪的拍扁便几下就切成小段,放进了一边的盆里倒上各种作料一拌好,一盆夏天最下饭的凉拌黄瓜就好了。
等着豆角茄子和饼子出锅,这边将白菜和刚出锅的油梭子放进了锅里一翻炒几下,也就好了。
要不是怎么说张氏爱指挥米氏干活呢,这么十多个人的菜饭,虽然有几个孩子打下手,但是米氏也是一个时辰不到就全部弄好了。
看看时间也是晌午了,米氏找老丁头接了两张桌子放在了自家的后院里面,将那些个菜一端上桌子,就没有一个人不称赞丁修节家厚道的。
这些庄户人家都是经常帮人干活的,可是能吃得这么好的好真是少。桌子上的面饼子高高一摞,外加大肉的茄子豆角、黄瓜、油梭子白菜,就没有一个不带荤腥的,还有一碗碗熬得稠稠的稀粥,这饭菜吃下去又顶饿又长力气。哪像一些小气的人家,请人干活准备的饭菜那都是清汤寡水,吃了没有一会就饿的不行。
所以,这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热闹,那叫一个痛快,各个汉子都对丁修节竖大拇指,说他大方,更娶了一个好女人。虽然这样的称赞不值什么,可是丁修节一家都高兴得心里发甜。
看着丁修节家起了院子,丁修义也有些眼红,他凑到了丁修节身边说:“哥,你这弄这些院子加请人花了多少钱?”
丁修节算了一下泥坯子的钱说:“我这还要弄个小仓库,在重新弄下厨房,这就多了,算下来四两多银子,你也打算弄?”
丁修义点点头,他手头的军饷和丁修义差不多,尽管他没有额外收入,但是他家人少,罗氏也不用看病,所以也打算好好弄弄。
于是丁修义也跟其他的人说好,等他们这边帮丁修节弄完,休息一天便再去他家帮忙,出一样的工钱。
一事不请二主,这些汉子听说这些活做完了还有活做,自然是高兴的。
总共也没有多少活,加上这又是有些肯下力气不偷懒的汉子,这一天时间就已经将院子给弄的差不多了。
天色晚了,米氏又做了晚饭,大家吃过晚饭,顶着月光又收拾了一下才回去,说好第二天再来将厨房和仓库重新弄出来,就算弄好了。

第68章 新技能

作为一个家庭主妇,要顾忌到的事情很多。除了特别是打理自己小家之外,米氏还要每天去一趟正屋,问问张氏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不过因为老丁头怕两家人再次对上闹出什么事情来,基本都拦住她,不让她过来,只让她顾好自己三房的事情就好了。知道这个事情的张氏自然是心里百般不愿意,可是又不能拿老丁头怎么办,说实在的,老丁头写的那封休书对于她还是很有威慑作用的。
有了老丁头在一边拦阻,米氏自从张氏被踹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老太太。不过这样倒是省了不少心,跟张氏打交道真是要有强有力的神经才行,不然连怎么被气死的不知道。
前前后后花了三天的时间,丁修节家的院子终于弄好了。因为丁修节和米氏的屋子是开了墙又重新砌上的,所以那墙皮都是潮湿的,再加上那屋子里的炕也是新盘的,少不得要生火烘一下。
这大夏天的生火烘炕其实真是一个痛苦的事,所以一家人将炕上的东西搬到了隔壁屋子里之后,就全部到院子里去了,只剩下丁修节一个人在屋子后面点火烘炕。
这烘炕是个技术活,如果火太大了,很容易将刚刚盘好的炕给烧得开裂了,如果火太小了,那么里面又不干,等于白烘。好在丁修节对于这个倒是很在行,他就坐在厨房里烧火。
这厨房在改造的时候丁小桥充分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将原本只有几平方大小的厨房足足扩大了一倍,然后在最里面的地方挖了一条小沟通向外面,上面铺上了石板,又沿着石板围上了芦草帘子,便就变成了一个简易的浴室。
原本米氏是不太愿意多弄这么一块的,总觉得浪费钱,可是丁修节却充分的听取了闺女的意见,几次修改还真的弄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浴室,要说唯一的美中不足的话,那大概就是没有花洒,只有靠提水进去洗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丁小桥也觉得太幸福了。
丁修节一边烧火烘炕,一边烧水,让几个孩子依次好好的洗了一个澡,因为热水多,最后连丁修节自己也洗了一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
等到这一家子人都洗完出来,这炕也烘的差不多了,米氏就开始做饭,不过中午还剩了不少的菜,一家人就热热剩菜,就在刚刚收拾出来的小院子里吃了一顿晚饭,等到吃完晚饭,丁修节带着几个孩子收拾厨房,让米氏去洗了澡。
等到米氏洗澡出来,爷几个都已经将厨房和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了。她站在屋子门口,看着那到处透着新的小院子,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刷就下来了。
丁修节望着米氏,心里一酸,拉着她坐在了院子里的桌子跟前,又从她的手里就接过了手巾子,开始帮她细细的擦着头发。丁小桥凑到了米氏的跟前,趴在她的腿上笑眯眯的说:“娘,我们日子指定越过越好咧,你哭啥?”
“就是,娘,不要哭!”几个孩子也凑上来,这个帮着擦眼泪,那个帮着捋头发。
“我没哭,我就是……”米氏吸了吸鼻子,然后扑哧一声笑了:“我就是觉得我在做梦呢!这梦真好!”
说着这话,米氏不但没有止住哭声,眼泪倒反掉得更加厉害了,最后弄得一家人都红了眼眶。
夏夜凉风习习,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说话,吹来了一阵夜来香的味道,似乎所有人都要醉了。
晚上进屋睡觉的时候,丁小楼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放在米氏他们炕上的一个篮子,她连忙走过去一看,忍不住叫出了声音:“哎呀!这是谁把这筐放在这里的?”
“怎么了?”米氏进来就听见丁小楼在叫,连忙走过去看,伸头这么看了一眼,也忍不住接过了篮子,伸手进去翻了起来:“呀,这么多的菌子算是白瞎了。”
米氏说了这话,丁五郎和丁七郎也跟了上去看,丁小桥和丁修节在最后才进屋,看见母子四人围着那个篮子看,她也凑过去问:“怎么了?”
“你看,刚才不知道谁随手把这篮子菌子放在炕上忘记收了,这么一会都给烘干了。”丁小楼抓出了一把那已经干得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菌子递给了丁小桥看,然后她又回头瞪了丁七郎一眼:“指定是七郎放的,爹烧炕之前,我就看见你提着这个筐晃悠。”
丁七郎抓了抓头发,缩了缩脖子啥也不敢说。这么一筐的菌子,可值不少的钱呢,现在都糟蹋了。
丁修节也伸头看了一眼,然后说:“不就是点菌子嘛,我们明天再去多采一点就是了,这点事儿就不用计较了。”说着他又笑眯眯的摸了摸丁七郎的头说:“但是,七郎下次做事可不能这么丢三落四了。”
丁小桥可没有在意他们几个怎么教训丁七郎,她来回的捏着手里的这些菌子,眼睛都要冒出金光了!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亏得她还忧愁了那么多天,现在一看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二哥!你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丁小桥抬起头打断了正在对丁七郎的教训工程,眼睛发亮,双颊都激动得红了起来。
“啊!”被大家教训得都有点抬不起头来的丁七郎听到丁小桥的话,诧异的抬起头来望着她一脸茫然。
“爹,爹你看这个。”丁小桥抓了几朵已经烤干的菌子放进了丁修节的手里。丁修节则接过了那几朵菌子,有些狐疑的看着她,他翻看了一会儿才喃喃自语:“呀,这些菌子都干了啊……”
“是啊!这一筐菌子因为全部都压在一个篮子里面所以有的烤干了,有的还没有干,可是如果全部都摊在炕上的话,一定很快就烤干了……”丁小桥兴奋的喋喋不休起来。
丁修节虽然是个古代人,可是也不笨,虽然不太肯定,但是还是抬起了头,望了望丁小桥,又看了看其他的家人,然后带着点迟疑的口气说:“这烤干的菌子是不是可以放很久?”
丁修节这么一说,原本还很茫然的米氏和几个孩子也猛地就想了起来,米氏一把就捂住了嘴,然后发出一声惊叫:“哎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丁五郎更是高兴得跳了起来,然后一把就把丁小桥抱了起来转圈圈道:“小桥,你可太聪明了!这样不就可以把那些菌子都烤干,然后慢慢卖!”
丁七郎连忙说:“哥,这可是我发现的!”
“你拉倒吧,你就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要不是小桥想到,你那也是白瞎好东西!”丁小楼可不客气,他对于丁七郎这么浪费东西还是很不满意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发现可是让全家人都兴奋起来了。原本他们认为只能挣一季的钱,一下子好像可以变成了聚宝盆,这怎么能叫人不高兴呢!
这个好消息让几个孩子直到半夜都没有睡着,各个都沉浸在了这个消息中。
因为有了这个好消息的刺激,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就打算到山上去采菌子来烤干存起来。
却不想,还没有等出门,就听到丁家老宅那边传来了张氏那尖锐的声音道:“丁老三家不在这里,我们这里没有这个叫丁老三的,月儿,都给我哄出去!”
在院子这边的丁小桥一听这话,就咚咚咚的冲进了自己的屋子里,然后便开了基本就不怎么用的后门,伸头一看,只就看见张氏打开窗户正朝着院子的几个人叫骂道。
而院子里那几个面面相觑的人不正是邱西吗?她见状不等张氏继续骂什么,就朝着邱西道:“邱大叔,我们家在这边呢!”
邱西看见丁小桥之后,连忙跟还在吐沫横飞,满脸凶色的张氏说了声抱歉之后就朝着三房这边走了过来。就算如此,身后还是听得到张氏那不留情面的谩骂,让邱西几个人的脸上难免都带了几分怒色。
毕竟,上门找人还没有开口是什么事就被人劈头盖脸骂一顿这种事,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痛快,好在邱西已经从何亮那里知道了老丁家这一家的奇葩关系,所以就算生气倒也没有迁怒。
邱西过来是来送燎锅底的礼物的,这礼很是厚重,两匹厚实的葛布,半片子猪肉,还有两个五两的银锭子。
望着这么多的礼物,米氏不太敢收,丁小桥笑眯眯的问:“邱大叔,我们上次送的菌子你们可够用啊?”
提起这事儿,邱西那张原本就笑眯眯的团脸上更是充满了笑意,他道:“这可真是谢谢丁老弟家的帮忙了,贵人很是满意。”
听了这样的答复,本来想要推辞这份燎锅底礼物的丁修节改了主意,大大方方的收了下来,然后对着邱西说:“这就谢过何大掌柜了。”
见丁家没有在推辞礼物,邱西原本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既然收下了这些礼物,那么他接下来的那些话也就好说了。

第69章 汽锅

今天邱西过来虽然说是送燎锅底的礼物,可是主要目的却并不是这个。他们赛百味前些天承办的那场全菌宴虽然并没有给这些庄户人家的生活带来任何的改变,但是在平城乃至大庆国南方饮食界里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种从来没有涉及的极致鲜味像是一颗炸弹一样席卷了当天宴席里所有人的味蕾,让人欲罢不能。不仅如此,更因为那场宴席的主人的身份,当天参加的人基本都是权贵,正更是让这种食材一下子就固定了他们的地位。
当然,收益最大还要说是赛百味。
赛百味一直都被香满楼压制着,多少年了,可是,这一次却凭着这一次的宴会咸鱼翻身,将压在自己头上多年的香满楼给掀翻了,现在无论是在各种宴席上,还是各种贵人的心中,只要是在平城,那吃饭宴请一定是要找赛百味的。
自然,这也是少不了那些野生菌子。
可是,这样一来,对于菌子的要求就高了,丁家采的那一点显然就不够看,所以,这次邱西来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希望丁家能加快交货的速度,以及提高交货的数量。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就是关于香满楼的。
这一次赛百味用这个野生菌直接打了香满楼一巴掌,香满楼自然而然不会坐以待毙。既然赛百味已经开了席,虽然只有两天的时间,想来香满楼已经将那天晚上宴席上的每一道菜都了如指掌了,就算是对于食材的来历还不甚清楚,但是想来要搞清楚这些食材的来历对于他们来说一点都不困难。
那么,他们迟早会知道这些菌子是来自丁家的。卢兴业知道这种长在山上的东西想要自己垄断那是绝对不可能,可是,就像是丁小桥说的,想要将这些采菌子的本事全部学会也要一段时间,所以,他就希望能在这段时间里将赛百味这得来不易的胜利在巩固一下,当然,最好丁修节家能在这一段时间内只跟自己赛百味合作。
虽然,丁修节和丁小桥已经口头答应了今年的菌子只会供给赛百味,但是卢兴业怎么想都觉得不安全,所以,他今天让邱西过来请丁家一家进城去写个合约。
邱西搓了搓手,压低了声音道:“卢东家说,按理应该他自己亲自来你们家跟你们写这个合约,可是……”邱西说到了这里,便朝着正屋的方向怒了努嘴道:“丁先生你们家好像不太方便,所以,只能请您亲自去一趟赛百味了。”
丁修节听邱西这么说,连连说理解这种做法,可是多少还是有点尴尬,他们家这点破事弄得人尽皆知,这真是……
丁小桥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好事儿,至少,以后他们可以跟现在的老丁家分个清楚,要不是就算分了家,以后也窜在一起的话,那得弄出多少的麻烦?
说定了第二天去赛百味之后,邱西挪了挪屁股,看起来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看了看丁小桥,带着点不太好意思的笑容说:“丁小姑娘,按理我是信任你们的,按道理,这距离你们答应的时间还有个几天,可是,我们东家这不是着急呢嘛,他现在想知道您答应给他的那个方子能不能明天一起带过去?”
丁小桥一愣,然后一拍脑袋,这些天这些乱糟糟的事情闹得,她真的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可是她脸上又不能给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听到了确认的回答之后,邱西这才乐呵呵的站了起来,再三给丁修节一家人告辞了。
当然,邱西他们这回过来除了带给丁修节家的燎锅底的礼物之外,也给丁修义家带了一份,虽然说,他们是和丁修节合作,可是那天何亮听了丁小桥说了一句连丁修义家都分出去了,也就给他们也准备了一份燎锅底,也算是全了脸面。
要不怎么说这生意人做事情都是很圆滑的,这写细微之处的事情他们都想到了。当然,因为是全脸面才送的礼,自然要比丁修节家轻了不少,丁小桥看了一下,只是两个粗布尺头和两条子猪肉还有一扇子排骨,便再也没有别的了。
送走了邱西,丁小桥这个心里面忧喜参半。喜的是家里至少今年的收入会很多,可是忧的是明天就要交那个东西,她现在上哪去弄去。
几个孩子和米氏也非常的高兴,他们的高兴就单纯的多了,可不像是丁小桥心里还装着事情,就算高兴也不纯粹。丁修节看出来丁小桥的担心便坐过去问:“闺女,看你好像不高兴啊!”
丁小桥摇摇头,便将自己担心的事情跟丁修节说了:“爹,我在担心明天那个方子呢。”
丁修节想了一会儿说:“我记得你说的是个有洞的锅吧?”其实关于这个形容实在是太意外了,所以丁修节记得相当清楚。
丁小桥点点头,然后再一次跟跟丁修节形容了一下那个锅的样子,不过看丁修节依旧不太明白的样子,她干脆去了厨房拿了一截的炭过来,找了一张邱西包东西过来的草纸,在上面画了一个样图,然后说:“这个东西我听严奶奶说叫做汽锅,是可以不用水就能煮熟东西的锅。”
一家人都凑到这张边上,看着那口锅的图形,没有一个不说这东西真是奇怪的。
丁修节问:“这锅是陶土做的吗?”
“是啊。”丁小桥看了一眼丁修节然后说:“我就见过一次,后来去严奶奶家,她说已经摔破了,能摔破的话,应该是陶土做的吧。”
“既然是陶土做的,那么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说着丁修节就站了起来,让丁小桥拿着图纸跟他出去一趟,不过因为明天又要去赛百味,一定是要上山采菌子的,只能让丁小楼和五郎七郎一起去,米氏因为身体的缘故,只能继续的留在家里。
丁小桥跟着丁修节一路朝着村子外面走去,大概走了二里地,隐隐的看见了几个高大的炉子,有一个顶上还冒着黑烟。“爹,这就是你说的窑场啊?”
“是啊,我跟烧窑的路安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他没有父母,跟着爷爷奶奶的,不过五六岁的时候他爷爷奶奶都死了,后来还是你二姑照顾着,十岁的时候去了下河村的窑场做学徒,我出去的那年才回来,不过我没有等到他窑厂起来就走了。”
丁修节的脸上带着几分对往事的唏嘘,不过语气轻松,看得出来这个路安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关系亲切的人。
果然是如此,路安见丁修节过来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过来跟丁修节说起话来。丁修节连忙向路安介绍了丁小桥,虽然自从丁修节回来,两人倒不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丁小桥倒是第一次看见路安,连忙上前问好。
路安那一张粗糙黝黑的脸上挂着忠厚的笑容,连忙就抓了一个桃子给丁小桥说:“这是家里的桃子树上结的,虽然不大,但是可甜咧,侄女拿去吃!”
丁小桥接过了桃子便有礼貌的道谢,又让路安一阵夸奖。两人寒暄了几句话之后,丁修节就说明了来意,并将那个丁小桥画的草图给路安看了。
路安接过了草图,眉头便皱了起来,不过越看他越兴奋,最后竟然坐都坐不住了!连忙叫着两人去自己拉坯的院子去了。
路安拉坯的院子就在窑炉不远处,这里很大,只有两间土房,别的地方倒是有很多没有墙的棚子。他们三人一进屋子就有一个妇人从屋子里迎了出来,她长相普通,年纪看起来也有二十二三了,看起来有些胖,小腹微微挺着,看样子是有了身孕。
路安将这妇人介绍给了丁修节给丁小桥,便吩咐她准备多做几个人的饭便带着两人去了拉坯的棚子里。
丁小桥回过头去看那江氏,见她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一脸的憨厚,不知道为什么丁小桥总觉得这个江氏好像有点不正常,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冒出来了一瞬间,就被她遗忘了,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到路安那里去了。
汽锅这个东西在现代丁小桥也是只在云南才见过,可以算得上是云南的特有的一种炊具,那是一种用细陶土做的圆形小锅。在锅的下方有一个凸起来的气孔,气孔的高度略略比锅沿要高些,再配上一个不会堵住那个气孔,但是又不会距离那个气孔太高的盖子,就成为了汽锅全部的构成元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