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爱,还是内疚,总之,他心中早就决定这辈子的妻子只能是敖秀晴,因为当年他的抛弃,断送了一个女人大好的前程,让她隐姓埋名去做了尹方毅的佣人,管家,他安天鼎的女人怎么能够给别的男人当佣人,甚至是情妇呢?
这就是他心中永远远不去的那道坎。
“我妈已经死了,就算你把安天鼎的妻位虚悬在那里,也无济于事,如果她还活着,也不见得愿意再嫁给你。”
敖辰寰幽幽转过脸,慢吞吞地门口面色苍白的女人道:“你的儿子少弦被人追杀,至今下落不明,也许你不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少弦?”听到自己儿子的消息,蔡心莲无法再保持冷静,几个大步从门口冲上前:“辰寰,帮我找找少弦,我求你,求你帮我找找少弦。”
敖辰寰望着眼前神情慌张的女人,这个女人虽然活着,却与母亲同样悲哀,虽然活着,却如行尸走肉,她做了母亲的替身整整二十几年,陪伴了安天鼎二十几年,至今仍然是不明不白的身份。
都是可怜之人。
“我派出的人回来说,他被一个妓女所救,可是,去向不明。”
这是他唯一能给蔡心莲的答案,蔡心莲愣了半秒,忽然,跟疯子一样吵起来,矛头自然是指向了安天鼎。
“为什么你要这样子害他?你不是告诉我他会好好地活着,你已经安顿少弦去澳洲了么?”
面对女人怒气腾腾的质问,安天鼎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呼喊着外面的跟上来的佣人:“福伯,把夫人带回房间去。”
“是的,老爷。”福伯走了进来,拉着蔡心戈莲一条胳膊就要往外面走。
“不,我不回去,我要见少弦,我要去找少弦,少弦,少弦,你在哪里?妈妈想你啊?呜呜。”
蔡心莲突然间开始大声吵闹,她一直沉默着,一直忍耐着,一直告诉自己,少弦已经去了澳洲做生意,她也曾怀疑过,可是,在心里,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给了这个男人几十年,对他从来都是百依百顺,他不可能这样对待少弦,现在,他的亲生儿子敖辰寰都这样子说了,她不可能再去怀疑敖辰寰的话,更不可能再永无止境地相信害天鼎,曾经,她将安天鼎视作是天,可是,他就是这样子对待少弦,对于儿子,母亲都有一颗玻璃易碎的心。
她怕少弦出事,怕少弦有承受不住的苦难,所以,她要去找少弦,她要把他找回来,让他呆在自己的身边。
见她出手打了福伯,安天鼎绕过了桌子冲过来,拽住了她一条手臂,厉声冷喝:“真是翻天了,少弦他犯了事,有些证据对他不利,所以,我让他回了澳洲,心莲,你不要发疯了,福伯,吴婶,把夫人弄回房间去。”
两个佣人拉扯着怒不可揭的蔡心莲,将她拉出了书房,她的哭闹声渐渐在走廊上远去。
至始至终,敖辰寰一直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很期待你悲惨的结局,还有,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的儿子。”
面对儿子绝情绝义的话,安天鼎气得眉毛都在颤抖:“敖辰寰,你没有一点良心,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辛辛苦苦打拼江山,为的也是能日后给你一个强大的平台,让你出人头地,我这样对少弦,也是为了你,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他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都为了这个儿子,现在,他居然不领情,还指责他的不是,安天鼎直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为了我?五年前,你那样对待尹氏一家,也是为了我?”
“我说过了,尹方毅那样对待你母亲,他那样是罪该万死,告诉你,要不是你五年前阻拦,尹方毅绝不可能只坐了十年的牢,她的女儿也是贱人一个,牲畜的女人不配得到幸福。”
安天鼎说得愤愤不平,这辈子,他恨尹方毅恨得滴血,恨到恨不能拆他的骨头,喝他的血,剥他的皮。
“尹方毅是罪该万死,可是,多年前,是他收留了我与妈妈,还有少豫,要不是他,我们早饿死街头了,更何况他对我与少豫,还有一份再造之恩,他供我们读书,让我们穿好的,吃好的。”
“够了,你这个不孝子,他给予你的一切,全是他垂诞你母亲美色,要不然,尹方毅不会这样对待你们,这辈子,你与尹婉不可能,绝不可以,我不同意,绝不同意,你最好给我打消这个念头。”
他怒斥着儿子,真想拿一根铁棍将儿子打醒,明明是他的敌人,可是,处处他都替人家着想,还为尹方毅辩驳。
“我的幸福已经被你毁了,我与尹婉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你给我记住,你是我的父亲,却也是撕毁我幸福的人,终有一天,这笔债我会向你讨,你不用给我一切,我在锦洲有一片属于自己帝国江山,事实上,你什么也没给过我,除了这条命,母亲死后,我带着少豫,四处飘泊流浪,你无法体验我一个孩子的无依无靠,那时,我不过才十一岁的孩子,面对老大那张标彪悍的肥脸,抽中生死签时心中的惧怕与不安,把命悬在一线时那种恐惧,甚至一刀划下去,将那个老大的敌手毙命时的惨样,那是一个缠绕了他多年的梦魇,直至今日,我有时还会梦到,要不是白先生收留我,我早死了,我在受苦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的父亲,等我好不容易飞越了枪林弹雨,与少豫一起连手打下了一片帝国江山之时,你回来了,今天,你却说你做的一切都为了我,真是可笑之及。”
这番谴责安天鼎哑口无言,毕竟,儿子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我一直在寻找你,寰儿。”
敖辰寰退后两步,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抿紧了薄唇,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书房。
“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关系。”
没有一丝的关系,听着飘进书房与他划清界线的冷厉声音,安天鼎忤在原地久久都找不回自己的意识,他做下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啊,可是,他却要与自己断绝父子关系,这个不孝子,孽子。
出了安宅后,敖辰寰没有回尹氏庭院,也没有回医院,而是直接回了办公室,他找了许多的案卷出来,许多投资的方案,明明都已经洽谈完毕,可是,他还要一页一页地翻看,事实上,他也看不下去,脑子里一直回旋着尹婉冲上前,自己抬脚踢她肚子的一幕,这绝对是一场终于的梦魇,因为,这一天,他们一家三口的血缠在了一起,尹婉,你够恨,够绝,让他活生生尝到了骨肉分离的痛苦,以如此奇特的方式。
第一个孩子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流逝,第二个孩子他刚知道他的存在,就被尹婉生生抹杀。
他不配做一个父亲,他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他是一个无能的男人,尽管他在锦洲商场能够呼风唤雨,可是,他的心在这绵延不尽的黑夜是如此的无助与孤独。
那天晚上,他在办公室枯坐了一夜,他没有去碰电话,也刻意不去关注来电。
他怕,怕听到那个结果,可是,终究也要面对,原来,他敖辰寰也有不敢面对的事情。
清晨,手机还是响了,电话是蓝风打来的,经过了一夜的沉淀,他足能够坦然面对,拿起手机,食指按下了通话键,也不知道怎么碰到免提的,蓝风的声音在空间里无限放大。
“敖先生,尹小姐醒来,她不说话,也不吃饭,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按下了结束键,任时间一分一秒滴滴答答地流逝,蓝风没有告诉他结果,可是,他知道,尹婉活了,孩子自然是死了。
脸上闪出一朵幽忽的笑容,缓慢地将手机揣进了大衣口袋里,从椅子撑起身,举步艰难地走出书房,由于长时间的久坐,让他腰部有些麻木,腿也有些失去了知觉,他的步子迈得极慢。
天空又开始飘雪了,整个世界冷风徐徐地吹,敖辰寰坐进了车里,任雪花片飘打在挡风玻璃上,也不想动用雨刮器,车窗也没有关,雪风吹绕了进来,刮得他脸部生疼。
冰冷的世界也许都在为他流泪,为他哭泣,他独自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车里,外面没有任何吵闹的声音,也许,今后,他都将孤独地活着,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在这个世间上。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才动手拉开了引挚,路面上很滑,车子开得很缓慢,但是,车速再慢,车下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
熄了火,走下车,锁了车,他慢慢地走入了医院,大清晨的,整个医院也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为数不多的几个身着白袍的医护人员从他身边穿过,他没心情去注视周遭的一切。
走到一间病房前,迟疑了片刻,还是抬手推房门而入,本不想再面对的,可是,终究还是有面对,不管你如何的逃避?
尹婉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整个人坐在病床上,面色有说不出来的苍白,发丝垂落在两鬓,多数披散在脑后,黑白分明的眸子充斥着一股绝望的哀伤,眼珠子凝望着天花板,动也不动,好似一个毫无生气的玻璃娃娃,这个玻璃娃娃,一碰即碎。
敖辰寰一步一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她,这个狠心绝情的女人,他真的好想掐死她,可是,他狠不下心,相信失去孩子,她心中的痛苦不压于他。
静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第一次,他们默然面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除了隔阂,还是隔阂,孩子没有了,他们之间再无转寰的余地。
“你…就这么不想要我的孩子是吗?”终于还是开了口,沙哑的声音蕴含着男性的气息,仍然是迷人的。
他的问题她没有回答,仍然默然地凝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一片雪白,与床上的颜色相衬。
“你回来的那天,不是蓝风一个人,我也去了。”可是,却遭到了她无情的拒绝。
“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个人喝了酒,喝得酩酊大醉,醉得不醒人事,我把黛眉庄当成了你,她的那个孩子就是那天晚上有的,你回来后,我再也没有碰过黛眉庄。”
听了他的解释,尹婉的脸上闪现了一朵虚无飘渺的笑容。
敖辰寰知道她在嘲笑什么,急切地又道:“尹婉,自从我妈死后,我就觉得我与你之间不可能有未来。”
这也是他与白清幽,黛眉庄牵扯不清最主要的原因,他觉得与尹婉不可能有未来。
跟谁结婚,宠谁爱谁都好,也许他在麻痹自己的心。
见她仍然冷漠,他激动起来:“五年来,我一直压抑住自己思念你的心,我也知道你在美国过得不好,可是,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是你应得的,谁让你是尹方毅的女儿,他当年那样对待我妈妈,他的女儿必然也将受到这样的惩罚。”
正是因为当时是这种心思,所以,在父亲决定整垮尹氏时,他才选择了默然以对。
“整垮你们尹氏的并非是我,是安天鼎,我只是选择了漠视而已。”
然而,他选择的漠视,却让他要用一生的幸福去偿还尹婉当年所受的痛苦。
尹婉没有说话,只是泪无声无息地爬满了香腮,一滴又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砸落在了敖辰寰的心坎上,他很想抱着她,说:“不要紧,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
他很想给她安慰,吻着她的鬓发,宠着她爱着她,可是,他不能。
他狠狠地压抑住自己想上前拥抱她的冲动。
“我知道你恨我,甚至不惜牺牲我们的孩子,尹婉,对于这份仇恨,我也觉得疲倦了。”
两个夭折的孩子做为代价,他真的感觉疲惫不堪。
“你的父亲是我黛眉庄所杀,她也是听命于我的父亲,我会还你一个公道,只是,十几年前,你在我额头划了两刀,如今,你却是在我这儿。”他指着自己的心口,颤魏地说:“砸了一刀,这一刀砸得比十几年前还要深,还要痛。”
忽然,他拉扯起她的身体,疯了似地咆哮:“你这个狠心绝情的女人,如果我狠得下心,就真的该让你下地狱。”
这个女人太狠,对他狠,对自己也狠,她居然舍得牺牲他们孩子。】
“尹婉,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我是罪无可赦,可是,在我慢慢放弃仇恨,准备要与你共度以后余生的时候,你却这样子对我,为什么从不告诉孩子的存在?”他无法原谅她一直不告诉他孩子的存在。
五年前是如此,五年后仍然如此,他敖辰寰犯了一个同样的错误。
少弦明明没碰她,她偏偏告诉他,少弦已经与她有了夫妻之实,明明是他的孩子,偏偏要说是少弦的,害他痛苦挣扎了那么久,嫉妒的发狂,她就是要的磨,尹婉这个女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折磨他敖辰寰的。
她的默然不语让他难过,更是让他心痛,猛地,他伸手将她揽入怀,深深地吻住了她,她没有动,任由他吻着自己,撬开了她紧闭的牙关,他的舌与她的舌纠结在了一起,他偿到了泪水的滋味,是他的,也是她的,他的泪与她的混杂在了一起。
“尹婉,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真的好狠心,好狠心。”他真的想掐死她,可是,他又想将她宠入云端,好好地宠爱这个女人,弥被一切他犯下的过错,可是,他又是她仇人的女儿,他对她的感情,中间夹杂了两条鲜活的生命,这两条人命会是一道他永远跨不下去的鸿沟。
他捧着她的容颜,心疼地望着她眼角滴淌的泪水,五指捏握成拳,硬生生阻此自己想为她拭去泪滴的冲动。
从今往后,这个女人再也不是他的了,从今往后,他们都得开始新的生活,因为,让她们唯一有牵连的纽带断了。
想到这个,敖辰寰就心疼难当,她的不语让他又动了怒:“尹婉,你走吧!我放你自由。”
深刻出断腕一般绝烈的割舍,他撑起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想把她的容颜深深烙印在心里,放她走是必然的结局。
潇洒转身,黑色的昵子大衣在虚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少弦被一个妓女所救,他去了澳洲。”
如果你的心还向着他,就去找他吧!敖辰寰扔了一句话过来,疾步走出了病房,他怕,怕自己会后悔这个决定,怕自己会在下一秒钟就反悔。
他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也医院,那天晚上,他回了尹氏庭院,他一个人拿着一个酒瓶,坐在亭子里的梅树下喝着酒,醉薰薰之际,一抹苗条的身影走了过来,纤细的手臂圈住了他。
仰头喝下一口,他回转身,紧紧地抱住了女人,嗅闻着她身上的体香,嘴里不停地呼唤着:“尹婉,我爱你,求你,别走,尹婉,别离开我。”
女人没有开口讲话,只是,黑暗中,黑亮的瞳仁弥漫上了一层水雾。
鼻端缭绕的香味儿不对,不是那抹令他回味的桅子花香,敖辰寰俯下头,待看清楚了眼前的女人是谁,十分嫌弃地一把将她推开,女人也不言语,独自承受着这份儿冷遇。
“滚开。”
“你就这么爱尹婉?”
“是,我爱她。”
“那我与眉庄呢?”
见男人仰头径自喝着酒不回答,女人脱口而出:“都是她的替身对吧?”
“敖辰寰,你谴责尹婉心狠的时候,检讨一下自己,你的心何偿不狠?眉庄跟在你身边五年,她现在也被你逼上了绝路。”
“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女人。”他的孩子是这个女人间接害死的,这笔血债,他得向黛眉庄讨还。
要不是黛眉庄上门来闹事,说出惊天大秘密,尹婉不可能心如槁木,最终决定放弃他的孩子。
“你埋怨眉庄将事实真相说出来,纸不能包住火,尹婉终有一天会知道,辰寰,放过眉庄吧,她很可怜,也很无辜,她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看在她在你身边五年的份儿上放过她。”
“不准再说一个字,否则,你也跟我滚。”
他扔掉了手上的空酒瓶,怒声喝斥白清幽。
“敖先生,黛小姐逃跑了。”
蓝风惊慌失措地打来了电话,报备了黛眉庄的行踪。
“给我发一道格杀令,全城通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轻薄的唇开启,却能轻松要了一个人的命。
“辰寰,你不能这样做。”白清幽吓得身体都在抖颤,她一直知道敖辰寰锦洲的影响力,只有他一开尊口,眉庄就不可能活着走出锦洲,如今黛眉庄与五年前的尹婉一样落魄,敖辰寰一心向着尹婉,尽管安天鼎追捕她,可能还会为她留一条活路,他不念一丝的旧情,眉庄如果被活捉,他不会放过她,别说前途,保住一条命就算已经很不错了。
“滚开,你再说一个字,我也让你见阎王。”
丧子之痛犹如附骨之躯,此时,说什么敖辰寰也不听不进去,踩着不稳的步伐,摇摇欲坠地走离了凉亭。
尹婉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以来,一直都是秋菊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失去了孩子,她的话比以前少了,有时候秋菊陪她聊一会儿天,但是,气氛明显没以前活跃了。
“不要走好不好?”有几次,秋菊很想这样哀求她,可是,她有什么立场乞求婉姐不要走,她让敖先生踢掉了自己的孩子,让敖先生一辈子活在了阴霾里。
半个月后,她回了尹氏庭院,只要尹氏住了一夜,就将自己的行李打了包,来时一无所有,离开时也不想带走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清晨莫名就下起了雨,起初是蒙蒙细雨,渐渐地雨势就转大了。
她拎着一个行李箱,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头发全束在了脑后,仙风立骨,秋菊送她下楼的时候,在客厅与刚回来的敖辰寰偶然相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总感觉眼皮跳得厉害。
他的身后是蓝风,蓝风见尹婉提着一个支行李箱,心里暗忖,早不走迟不走,偏偏在这个时候走,迟一分钟不会遇上。
这样的见面彼此是尴尬的,他有些担心地看向敖先生,深怕敖先生会发疯,然而,男人比他想得要平静的多,经过了十几天的沉淀,他似乎能够坦然面对尹婉的离开。
“我送你。”他轻声说。
女人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陡步走上前,接过了她手上的行李箱,撑了一把雨伞,为她挡去头顶上的风风雨雨。
女人很安静地坐上了车,扣好了安全带,男人动作缓慢地拉开了引挚,车子在雨地上慢慢地行走。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玄冷的气流。
“去机场吗?”
“去精神病院,谢谢。”
出事后,这是她对他说得第一句话,明显客气生疏多了。
“好。”脚踩油门,车子换了档,车速提升,湛蓝色小轿车向精神病院驶去。
走出车厢,尹婉去接出母亲,母亲很安静,见到尹婉还是有说不出来的喜悦,她不知道尹方毅已经死了。
她一直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
车子迅速驶去了机场,尹婉提着母亲的行李箱,敖辰寰提着她的那一支,为她撑着雨伞,护送着她们母女走向了检票海关处。
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怀里,他心中有说不出来的苦涩与无助,还有一份落魄。
这次分离,将永远是绝别。
尹婉给了母亲一把伞,让她先过海关,林佩姿点了点头,打着雨伞走到了前面去,敖辰寰凝望着林佩姿远去的娇小身影。
嘴角勾出一抹苦涩的微笑,伸手拽住了尹婉一支手臂,将她揽进了怀里,深深地与她对视。
“相信吗?”
“什么?”
“十一岁那年,你妈妈曾闯进我的房间。”他嘴角的笑慢慢变得玩世不恭。
看着他嘴际暖昧的笑容,吊儿郎当的模样,让她想起了他小时候经常骂她的样子,他会说:“尹婉,你又犯错了,我要告诉你尹先生,让她打你屁股。”
儿时的记忆已经远去了,她们之间剩下的也只有属于彼此的回忆。
“敖辰寰,我爸已经死了,我妈也精神失常,她们都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上流社会人士,请你不要再侮蔑他们了。”
她的父亲因为强奸过敖秀晴,所以,被他的父亲害死,母亲也许曾寂寞空虚过,多年前,就长年累月打麻将的方式来麻痹自己。
“我没有侮蔑她们。”他说得全是事实。
“住口。”尹婉不想听下去,也不想与他争论下去。
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行李箱,对他吐出一句:“祝你幸福,珍重。”
“再见,不,永不再见。”她不希望还能再见到他,语毕,利速地擦过他的身体,疾步去追前面的母亲。
敖辰寰站在海关口,眼巴巴地看着尹婉那抹出彩的身影在他的视线里慢慢汇成一个圆点,慢慢地消失。
她走了,她离开了,离开时那么绝决,没有一丝的留恋。
没有她的余生,今后该怎么来度过?敖辰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角又有泪水悄然蔓延,模糊了他的视线。
脑子里回旋着女人离去时的一句话:“祝你幸福,珍重。”
尹婉,没了你,我敖辰寰就已经没有了幸福,再相见,毅然是形同陌路,他对她的感情,对他的爱恋,终将是一场水中月,镜中花,如流水,光阴一般逝去再难复返。
幸福吧!尹婉,我爱你!
从今往后,我将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带着对你的爱恋,对你的怀念,还有我们孩子的记忆,全都会储留在我一方心海上。
永远珍藏…
------题外话------

第74章 少弦,我是尹婉啊!
尹婉带着母亲跋山涉水,飞越万里千山,终于到达了一个陌生的国度——澳洲。
澳洲的天空与锦洲没有什么不同,天上仍然飘着白雪,尹婉与母亲进驻了一间酒店,按照地址开始寻找安少弦的下落。
在到达一座宏伟高大的建筑前,她站在楼底,见她到来,两名身材魁梧模样的保安迎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Whoislookingfor”(请问你找谁?)
“我找安少弦先生。”尹婉急切地向他描述要找的男人,可是,她的外语实在不怎么样。
两个保安模样的男人看了看她手上的地址,连连摇了摇头,对着她伸出一根手指,说:“NO,NO,NO。”
“对不起,不认识。”生硬的国语腔回答。
尹婉望了望手上的地址,再看了看宏伟摩天建筑上镶嵌闪闪发光的字符。
是这儿没有错,可是,为什么这两名保安都说不认识他呢?
两名保安将她赶走,尹婉没有办法,只能带着母亲蹲在路边上,雪越下越大,雪风吹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林佩姿冷得直跺脚,由于太冷,嘴里叽哩呱啦起来。
“婉,好冷,婉,我好冷啊。”
“妈。”尹婉解开了大衣的纽扣,敞开了衣襟,将母亲包裹在衣襟里,用体温温暖着母亲。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满地全是一片银色的白,尹婉与林佩姿冻的满脸通红,由于不知道澳洲天气这么冷,她也没带厚重的冬衣。
“婉婉,我们回酒店,好么?”母亲拉扯着她的衣襟,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
林佩姿的智商就相当于几岁的孩童,但并不是傻子,她好冷,好想女儿带她回酒店,睡到温暖的被窝里。
“妈,对不起。”她必须在这儿等少弦,如果错过了,她将永远与少弦失去再遇的机会。
伸手抚了抚母亲额角垂落的秀发,再拂去她额角发丝上沾染的一片雪花。
妈妈,对不起,让你跟着婉儿受苦了,可是,我必须在这儿等他,否则,这辈子真的就与他错过了。
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她故意让敖辰寰踢掉肚子里的孩子,以此与敖辰寰一刀两断。
少弦,你知道我在找你吗?
少弦,你在哪儿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宏伟建筑楼下的身形高大的保镖换了一拔,天色渐渐黑沉下来,林佩姿冻得瑟瑟发抖,整个人焦躁不安。
突然,一辆豪华的小轿车驶了过来,车轮在雪地上辗出一道深深的齿迹。
一双踩在雪地上黑亮的长靴与脚下的一片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人身着黑色的长大衣,头发蓄得过长,从眉骨处横了过去,五官立体,棱角分明,身材高大伟岸,长身玉立地站在离她视线不到两米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