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文把纸包打开,从里面抖出一方极薄的蚕丝帕子,上面用金线绣了山水。他笑笑,说道:“看来那些传说都是真的,老祖宗打下江山,把大批兵器财物埋在一个隐蔽之处,以备不时之需。这上面绣着的,大概即是那个所在。”
忆苒道:“主上,咱们把东西挖出来,打到京城去!”
应文笑着摇摇头:“这样的话,岂不又是一番杀戮?贫僧一心向佛,怎能再做此等罪孽深重之事?”
这时,慧远从外面进来:“大师,有两位施主求见。”
应贤在一旁说道:“无论是谁,都推脱不见!”
慧远面有难色:“大师,来人拿出了锦衣卫的令牌,说是非要见大师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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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人都到齐了
应文微微一笑:“该来的,总要来的,我们去会会锦衣卫!”说着笑望着解玄:“解公子,你和诺儿就这样出去吗?”
解玄笑笑:“反正已经到了这里,他们知道是我又有什么了不起!”
“不行!”予诺拉住他,“你想害死解夫人吗?”她不由分说地往他脸上粘着东西,又说道:“一会儿不许你出声,不许你出手,知不知道?”
解玄不语,只是轻轻拉过她的小手。这些亲昵的小动作,都被应文看在眼里,他眼睛有些潮湿,却欣慰地扬起嘴角。
到了外面的禅房,只见屋内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容颜明艳的女子,她身旁的男子一身黑衣,目光冷冽,正是暗夜。
予诺一声惊呼:“瑶琴!”
瑶琴看见她,也是一阵惊喜:“姐姐!”
虽然不是亲姐妹,可是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爹娘又都不在了,那种找到亲人的情感在见面之时自然流露,予诺正要上前抱住瑶琴,暗夜伸手把瑶琴揽在自己怀里,冷笑道:“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啊!”说着看了看应文:“真的是你,在大火里走了一遭,竟然骗过了我们,留得一条命在!”
应文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暗夜目光一凛:“我为的是什么,您还不知道吗?应文大师!”
予诺急了,大声喊道:“瑶琴,你怎么遇见这恶魔了?快过来!”
瑶琴依在暗夜怀里,笑着说道:“姐姐,夜怎么可能是恶魔?是他把我从教坊司救出来的,不然,我们姐妹又如何相见?”
予诺大声说道:“暗夜!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暗夜得意地大笑,说道:“我只是用心照顾她,疼爱她,瑶琴,是不是?”
瑶琴幸福地点点头,面上一片红云,小声说道:“姐姐,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而且,已经有了身孕。”
“什么?”予诺握紧了拳头,“暗夜,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暗夜笑道:“你心里清楚!”说着一只手抚上瑶琴的脖子,摇摇头说道:“这样细的脖子,要是拗断了岂不可惜?”
瑶琴大惊:“夜.......你........”
予诺忍不住上前出手,暗夜扳过瑶琴的身子,手上微微用力,瑶琴忍不住叫出声来,予诺的脚步生生地顿住:“畜生!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暗夜大笑,挟持住瑶琴,另一只手的食指慢慢划过瑶琴的脸:“我经常不在家,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我的。”
“夜........”瑶琴脸上,大滴的眼泪滴落,“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这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她打算一辈子等着他,守着他,可是原来在他心中,自己都不如一根草芥!
暗夜抬起头,再不看瑶琴一眼,冷笑着说道:“应文大师,这是靖江王的亲生女儿,他帮你养了孩子,你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女人死在我手里吧!”
应文笑笑:“你想要我做什么?”
“带上你的瓶子,跟我回京城!”
这时,只听“呼”地一声响,暗夜眼前一个青花瓷瓶闪过,眼看就要砸落在地,暗夜忙伸手一抄,接住了瓶子。
他刚刚稳住身形,又是“呼”地一声,又一个瓶子飞来,暗夜伸出右腿,膝弯一夹,牢牢把瓶子夹住。
这时,又是“呼”地一声,又飞过来一个,只听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暗夜,接住了,这个才是真的。”
暗夜一惊,现在手上拿着一个,腿上夹了一个,眼见着另一个已经砸过来,他推开瑶琴,纵身飞起,接住了瓶子。
“还有一个!”暗夜抬起头,正要接瓶子,却哪里有瓶子的影子?在他一晃神儿的功夫,一个青色身影飞过来,救走了瑶琴。
瑶琴脸色苍白,扑进予诺的怀里大哭,予诺抱着瑶琴,恨恨地望着暗夜。
“哼!”暗夜放好三个瓶子,紧眯了一下眼睛,问道:“你是什么人!”
解玄笑笑:“问我吗?”
“当然是你!”
解玄笑道:“我自然是扔瓶子的人,而且扔的都是假瓶子!”
“少在这里故弄玄虚,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记住,有我在这里,你的那些诡计都不会得逞!”
哈哈哈哈——!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们都不知道吧,他洞房之夜逃走的新郎,对不对啊,我的夫君?”
解玄微微一笑:“唐姑娘也来了,澹台公子到了吗?”
澹台璞的声音响起:“哼,你还欠我一杯茶,我怎么能不来讨?”
那个女声又说:“夫君,你这一走,我脸上的凤凰谁来画?我对你日思夜想,你怎么就那么狠心!今天,我可是率领了整个红衣教的人前来接你!”
予诺咬咬嘴唇,狠狠瞪了解玄一眼,解玄不禁暗笑,看来无论是什么情况,都阻止不了女人吃醋。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门口站着红衣似火的唐赛儿,还有身长玉立的澹台璞。在他们身后,是满眼的红色,在那片红色之中,有叶倾风,叶倾霜,有雨霏,有云衣.........
解玄哈哈一笑:“好啊,人都到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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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关于性格的测试,是可以选两项的,测试的答案内容好多,我慢慢整理出来,完本以后贴在作品相关里,是很有意思的啊~~
一直追《青瓷》的亲,都喜欢古典文,我的朋友书芩写的《挥剑断袖》应该合大家的口味,写得是宫斗和权斗,正在PK中,大家不妨去看看。书号是:1049850
九十 青衫破红绫
唐赛儿笑着环视了一下禅房,目光停在予诺身上:“我和夫君已经拜过堂了,他不肯老老实实在火凤宫和我洞房,就是为了你吧?他把你从璞的手里救出来,我可是很生气的!”
予诺哼了一声,板着脸瞪了解玄一眼,解玄笑道:“别生气,和她拜堂的不是我。”
唐赛儿花容变色:“那是谁?”
解玄笑笑:“赵神勇不是都到洞房里了吗?难道唐姑娘不知道?”
在旁边一直很老实的忆苒哈哈大笑:“原来红衣教的佛母唐赛儿,连和自己成亲的人都弄不清楚,真是有趣!”
唐赛儿怒道:“解玄!你害我受此羞辱,我唐赛儿今天一定活捉了你,带回火凤宫重新拜堂,然后将你千刀万剐!”
予诺冷冷说道:“你想要带他回去,那也要问问我答不答应!”
解玄不由得笑出了声:“予诺,你这是在保护我吗?”
予诺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谁要保护你?我这是在和那个女人抢相公!”澹台璞一听,猛然间抬起头,直直地望向予诺,予诺眼睛望向别处,装作没有看到。
解玄忍住笑:“你不让我笑,那我可以得意吗?”
予诺咬咬嘴唇,白了解玄一眼:“这个时候了还忘不了调笑,你等着,我回头再收拾你!”
唐赛儿看在眼里,手握紧,眼睛眯起,冷哼一声说道:“还从没有人从我手里抢走过东西,既然这样,我就先拿了你,免得一会儿费事!”
予诺道:“这禅房里太小,恐怕打不开,有本事到外面去较量!”说完小声对解玄说:“我把他们引出去,你不许跟着,要想尽办法护着我爹爹离开这里。”
解玄握了握她的手,低声说道:“一定要小心,要是受伤了我可不答应。”
予诺点点头,故意大声说道:“唐赛儿,你想和我抢相公,也要有本事才行,今天我们就好好比试比试!”
应文不由担心地唤道:“诺儿!”
予诺看着他,笑了笑:“爹,您放心,我不会有事。”
解玄凝视着她,现在的予诺,可不是当初那个小姑娘了,她更沉稳,更聪明,可唐赛儿又怎会是那么好对付的?
唐赛儿大笑:“好!出去就出去!璞,这里交给你,你可要看好了,一个都不许跑掉!”
予诺和唐赛儿一前一后出了禅房,红衣教的随从也跟了一些出去,禅房立刻空了许多。瑶琴跑到门口,急得大喊:“姐姐,你要小心!”
予诺回头冲她一笑:“放心吧,她未必打得过我。”
忆苒急急地追出去,一手护着瑶琴,另一只手一扬,一对儿峨嵋刺向予诺飞去:“少主接着,连个兵器都没有,怎么赢啊!”予诺伸手抄住:“谢了!瑶琴交给你,你给我好生护着!”
禅房外,莲池上,唐赛儿从九曲桥腾空而起,纤手一挥,甩出一条红绫,裹着无数粉红花瓣漫天席卷而来,整个莲池之上,花如雪,雾似纱,红衣舞红绫,似绝世的飞天,凌空在仙境之中。唐赛儿大笑:“即便是这招式与身形,你又怎么比得上我?”
予诺笑笑:“我确是没那么多花哨的招法,我只用朴实管用的。”天青色的身影一闪,冲进那片红光之中。
院子里,一青一红两道人影打作一团,红似火,青如水,一边是曼妙的杀气,一边是从容的化解。忆苒担心地在一旁守着,准备需要的时候出手。她看看身边的瑶琴,一会儿自己要真的冲上去帮忙,这小女人怎么办?她虽是暗夜的女人,可也是少主的妹妹,要是万一保护不当,少主发了脾气,自己可担待不起。
她摸摸怀里的火器,对,一定好好护着瑶琴,唐赛儿那里,可以用火器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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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房里,可以清晰的听到外面的缠斗,暗夜看看门外,冷笑道:“解玄,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
解玄笑道:“还是不必了,我比你英俊,怕你会嫉恨。”
“哼!”暗夜重重地冷哼一声,说道:“让女人冲在前面,算什么英雄?”
解玄哈哈一笑:“把女人当作是棋子,更不算英雄。”
暗夜紧盯着他:“你能答应让她和唐赛儿交手,是想趁机护着这位应文大师离开吧?”
解玄道:“你还真是有趣,莫非又在恼恨自己没有女人为你打架?”
暗夜冷冷说道:“少在这里耍花腔!”说着把禅房里的人挨个儿看了一遍,说道:“看来今天收获不小,我要抓的人都在这里!”
解玄道:“要拿人也要有本钱的,你的十三太保损兵折将,凭你一人就可抓得这么多么?”
暗夜道:“旧的死了,还有新的!来人!”
“在!”
只见房顶上,莲池外,突然出现一大群黑衣人,个个手拿兵器,剑拔弩张。暗夜道:“不知道这些本钱够不够?”
解玄又笑:“够了。只是这位澹台公子,甘心让你把我带走吗?”
“哼!锦衣卫听令,红衣教众,建文余党,诏狱要犯,今日要一并拿下!若是跑了一个,提头来见我!”
“是!”
九十一 智破火凤阵
这时,外面的缠斗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唐赛儿红绫扬起,夹着雨点儿似的蜂针袭向予诺,予诺恨声说道:“又来这一套!”她向后退着,手中峨嵋刺舞成盾牌。
忆苒气得大叫:“什么破佛母,就会玩儿这些伎俩!”
唐赛儿冷哼一声,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剪刀,立刻,在留云客栈出现的那一幕再度重演。莲池之上黄沙漫卷,乌云蔽日,这唐赛儿的手段比那日的红衣教中人又高明了许多,只见普济寺上空黑色的云层厚厚地压了下来,唐赛儿手持剪刀,大笑着说道:“公主殿下要和我抢丈夫,锦衣卫要捉我们,好,反正迟早也要一战,就让你们领教一下我的火凤阵!”
她手中剪刀飞舞,立刻幻化出无数红衣女子,她们冲向锦衣卫,冲向禅房,和真的红衣教众混在一起,辨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予诺手中的峨嵋刺快速舞动着,被她打倒的几个红衣女全都化成纸片飞走,她暗叫不好,护着瑶琴回到禅房里,解玄已经和澹台璞暗夜交上手,应贤和一群僧人护着应文。
普济寺里,喊杀声一片,那些红色的影子却越杀越多,忆苒大喊一声:“少主,这妖法太厉害,怎么办?”
予诺定住身形,看着眼前红彤彤的一片,说道:“她这只是幻术,我们看到的这些都是幻象,要赶快破了她的阵才是。”
忆苒大声问道:“少主,怎么破阵?”
予诺道:“我用一盏油灯破过一次阵,只怕这次油灯不行。”
忆苒掏出火器:“这个呢?”
“好,就用这个!”
两个人跃出去,火器抛出,“轰”地一声炸倒一片,可是,那些红衣的幻象不减反多,全都冲着予诺涌过来。
解玄一招逼走暗夜,又避开澹台璞的一掌,见到向予诺涌去的红潮,不由得心急。他仔细看了看眼前的阵法,突然大声说道:“予诺,先找到唐赛儿的方位!”
予诺大喊:“我找不到!”
解玄远远望去,看着眼前阵法的变幻,心下了然,大声喊道:“站坎位,击震位!”
“轰”地一声,震位被炸出一个缺口,阵中传来唐赛儿的大笑:“解玄,你以为你找得准我的方位吗?”只见阵型重新被调动,解玄轻轻一笑,红衣教,火凤宫,五行之中,唐赛儿的阵法必定属火,对,一定是这样!
他喊道:“予诺,正南方向,离位!”
只听一声巨响,离位炸缺,漫天的乌云霎时散去,眼前重现朗日乾坤。地上一片细碎的纸片,被风一卷,散入红尘。
解玄疾步过去,猛然把予诺拥紧,予诺也抱紧他,刚才那生死一线的较量,让他们心里突然有了恐惧,害怕失去彼此。
解玄猛然间抬起头:“糟了,怎么不见唐赛儿?”
予诺四下里望望,果然不见唐赛儿的影子,解玄拉住她的手:“快回去!”
这时,一道红影飞进禅房,紧接着,一道黑影也飞了进去。解玄和予诺飞身回去,已经晚了,唐赛儿和暗夜手中各拿一把刀,一左一右抵在应文的咽喉上。
予诺大喊:“你们放开他!”
暗夜冷笑:“他现在就在我手里,你凭什么要我放开。”
唐赛儿对暗夜说道:“人是一起捉到的,东西见者有份!”
暗夜冷声道:“你现在已是我瓮中之鳖,还敢跟我谈条件?”
“哼!你若是不依,我现在就杀了这旧皇帝!”
应文轻声笑笑,丝毫不为所动,他微笑着,先是看看予诺:“好孩子,真不愧是我的女儿。”接着,他又望着澹台璞:“你姓澹台,你爷爷是陈友谅的部下?”
澹台璞点点头。应文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本无意相争,却被复仇所累,你一定很痛苦吧?”
澹台璞不语。应文又对忆苒说:“孩子,回去告诉他们,我已不是当初的皇帝,以后也不愿坐在那龙椅之上,叫他们不要再为我费心了。”
忆苒摇摇头:“主上,我们这些人一片忠心,怎么可以........”
“哼!”暗夜道:“不过是愚忠!”
忆苒正要反唇相讥,应文笑了笑:“锦衣卫和红衣教都是为了那个瓶子的秘密而来,那个秘密就在里面的禅房里,我现在就拿给你们。”
予诺大喊:“爹爹,不要给他们!”
应文笑道:“祸事皆是因它而起,也就因它而结束吧。”他望着暗夜:“怎么,还要拿刀架着我进去吗?如果你们跟着,我一定不会拿给你们,那禅房是我的清修之地,容不得你们进去玷污!”
这一句掷地有声,连暗夜也不禁一颤,想不到眼前这人虽然当了和尚,做皇帝时的余威还在。他不由得放下了刀:“好,你自己进去,屋里的动静外面一样听得清楚,不要妄想耍什么花样!”
应文的目光又逼向唐赛儿,唐赛儿哈哈一笑:“好,就放你进去,你不拿出来,我们怎么抢?”
脖子上没了桎梏,应文转过身,又回头深深看了予诺一眼,对解玄说:“解公子,照顾好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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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相约在来生
禅房外,一群人焦急地等待着,暗夜来回踱着步,唐赛儿坐在椅子上不停叩着桌面,予诺拉着解玄的手已经完全汗湿,只有澹台璞一身白衣,不动声色地守在门口。
应文进去已有一刻钟,怎么还不出来?
这外面围着的都是高手,他们听得清楚,人就在房里,所以暗夜他们根本不担心应文会逃走,可是,怎么就没一点儿声音?
“不好!”解玄心里一紧,快步走到禅房门口,叩响了门:“应文大师,应文大师!”
还是没有声音。
暗夜一步抢过来,“砰”地一声撞开了门。
禅房里,应文静静地坐在蒲团上,一动也不动。屋内燃着烛火,那垂泪的蜡烛周围,是燃尽的丝帛残迹。
桌上,是一片片碎瓷,有的正面朝上,是顶级的色白花青,有的内胚向外,是鲜红的泣血残阳。在这些碎瓷之中,躺着一张浣花笺,纸上清秀的笔锋留有十六个字:青瓷已毁,宝图尽燃,百姓是本,德泽为上!
予诺突然间明白过来,扑过去摇着应文的身体:“爹爹,爹爹!”
解玄慢慢抱住她,柔声说道:“予诺,应文大师已经圆寂了。”
予诺的泪大滴落下,她贴着解玄的胸膛,慢慢和他一起站起来,喃喃地说:“为什么,我刚找到自己至亲的人........为什么.........”
解玄拥住她,猛然抬起头,对禅房内的人说道:“不是想知道青花瓷瓶的秘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们,瓷瓶里有一张地图,藏有兵器财物。现在应文大师已经将图焚毁,谁也不必妄想了!”
“哼!你这话谁信!”暗夜道:“那地图一定就在你们身上!”
解玄冷冷瞧他一眼:“我要这地图何用?”
“勾结建文余党谋反!”
解玄朗声说道:“应文大师不惜圆寂以谢天下,就是想化解这些仇恨!他只求皇上不再担心复辟,全心造福天下百姓,你们又何必苦苦相逼!”
暗夜大笑:“老皇帝死了,他的女儿还在,就算地图烧了,你们也一定看过!来人!统统带回诏狱,就不信诏狱的大刑逼不出个地图来!”
予诺在解玄怀中抬起头,指着暗夜:“这是我爹爹的清修之地,谁让你们进来的?我不容你们脏了这地方!滚出去!”
暗夜咬着牙:“拿下!”
“是!”
就在这时,只听“轰”地一声巨响,禅房外面的莲池被炸开,冲天的水浪一直溅进屋内。暗夜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外面一名红衣女子冲进来:“佛母,不好了,大批官兵带着火炮攻上山来了!”
暗夜冷笑:“一定是纪大人请皇上发兵,拿你们这些反贼!”
又一名黑衣的锦衣卫跑进来:“大哥,朝廷的兵马上山了。”
暗夜“啪”地一巴掌扇过去:“自己人来了还慌什么,告诉山下的统领,锦衣卫的人也在山上,叫他们小心照应着些。”
来人带着哭腔:“大哥,跟他们说了,可是没用!来的人当中,除了兵部的统领,还有王公公。他们说,奉了皇上谕旨,锦衣卫纪纲妄图谋反,和山上一干反贼一并诛杀!他们的火炮正对着这边的禅院,大哥,这次真的是要赶尽杀绝啊!”
暗夜脑子里“嗡”地一声响,禅房外,火炮声不断,他大喊一声:“快!离开这里!”
红衣教和锦衣卫快速撤出禅房,予诺擦干眼泪,望着解玄说道:“解玄,我要带着我爹爹一起走。”
“好,一起走。”
几个僧人抬着应文,忆苒护着瑶琴,予诺和解玄带着他们冲出禅房。外面是冲天的火光,轰鸣的炮响,满地的尸首,遍地的鲜血.........
数十发炮火集中向予诺他们袭来,把周围的禅房都炸成废墟,眼前,已经无路可走!
忆苒拉着瑶琴的手:“瑶琴,你怕不怕?”
瑶琴摇摇头:“不怕,有你和姐姐在我身边,什么都不怕!”
忆苒又问:“死也不怕吗?”
瑶琴坚定地说:“那更不怕,死了就去见九泉之下的爹娘,一家人从此团圆,又有什么可怕的?”
忆苒点点头:“对,死,没什么好怕的!”
瑶琴笑笑,突然望向解玄:“姐夫,我都不知道你长得什么模样,现在能不能让我看看?”
解玄默默除下脸上易容,瑶琴笑了:“姐夫好样貌,对姐姐又好,姐姐好有福气。”
予诺含着泪,拉紧解玄的手:“解玄,如果我们就这样死了,来生你能不能找得到我?”
解玄猛地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抱住她:“能!一定能!”
予诺笑了:“我知道一定能,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其实我...........”
“轰”地一声巨响,把予诺要说的话尽数淹没在炮火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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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也为你一次
山下。
“报——!王公公,火凤宫那边剩余反贼已全部诛杀!”
“报——!王公公,火炮已经把普济寺炸平。”
王公公得意地一笑:“寺里的人呢?”
“公公,恐怕连只蚂蚁都剩不下!”
王公公大笑:“纪纲,红衣教,建文党!哈哈哈哈——!来人!”
“在!”
“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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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已经散去,解玄慢慢睁开眼睛,一眼便看见了扑在自己身上的天青色身影。他不顾身上的剧痛,嘶声大喊:“予诺!予诺!你醒醒!”
予诺的睫毛微微颤动,费力地睁眼:“解.......玄........”
解玄抱住她:“予诺!”
她微微笑笑:“瞧........这次让我得手了吧........若不是先点你的穴.........你怎么能让我.........”
解玄贴住她的脸颊:“予诺..........你怎么这么傻..........”
“从来.......都是你挡在我前面.........我也要为你........一次.......”
解玄不语,一滴滚烫的泪落到予诺的脸上,予诺慢慢抬起手:“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我..........我怕失去........”
解玄紧紧抱住她:“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解玄,我.........就快要死了.........”
“你若死了,我便去九泉之下陪你。”
“不.........不要........你要好好活着,我.......会到你梦里陪你........”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尸横遍野的空山之中,只留下解玄声嘶力竭地大喊......
一道白色的身影,慢慢地走过来,那曾是那般潇洒俊逸的颜色,此时已变得污秽不堪。澹台璞走到解玄身边,慢慢说道:“让我看看。”
解玄紧紧抱着那娇小的身躯:“不!”
澹台璞叹了口气:“或许还有救。”
解玄不再说话,澹台璞俯下身来,搭了搭脉:“看来,确实是..........”
解玄猛地抬头,仿佛澹台璞再说一个字,他就会扑上去撕碎他。澹台璞淡淡一笑:“你若信我,我带她回去,或许救得活。”
“你........不是骗我?”
澹台璞轻声说:“总要试试的。”
解玄点点头:“那好,我们现在就走!”
“不!你不许去。”看着对面那双冒火的眼睛,澹台璞道:“你若是去,我便不救。”说完他又笑笑:“我赌你一定会把她交给我。”
解玄的手捏紧,咬了咬牙:“好!要多久她会回来?”
澹台璞望着远处:“若救得活,三个月她会回来。若是三个月后没有消息,你也不必等了。”他顿了一顿,又转过身来:“解玄,我要告诉你,若是有救,这三个月内我必会全心对她,到时候,在她心里你还会剩下多少?”
解玄直视着澹台璞的眼睛:“她绝不会忘了我!”
“好。”澹台璞笑笑,“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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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之上,只剩解玄一人,他费力地站起来,突然听到有人悲声哭泣。他顺着声音寻去,从一个黑色的身体下传出一声呼唤:“姐夫........”
“瑶琴。”解玄搬开压在她上面的身体,呆住!
暗夜紧闭着双眼,唇角还挂着一丝笑意,探指到鼻下,已经完全没了呼吸。
瑶琴哭道:“本以为一定活不成,谁知道他突然间扑过来,临死的时候........还在我耳边说........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利用我去抢瓶子.........他要我好好养大我们的孩子.........孩子长大了,不要让他做锦衣卫.........”
解玄的眼眶跟着湿润,他伸出手:“来,瑶琴,先起来,我们给他立个坟。”
瑶琴点点头,突然,从她身下传出哎呦的一声,定睛一看,瑶琴底下坐着的正是忆苒。忆苒只是受了轻伤,解玄忙把她们拉起来,忆苒“哇”地哭出声:“没想到,最后救我们的,竟然是暗夜!”
瑶琴擦擦眼泪:“他不管做过多少坏事,对我总是好的。”她四下里看看,问道:“姐夫,姐姐呢?”
解玄忍住心中的痛楚,笑笑说道:“她受了点儿轻伤,先下山找马去了。”
瑶琴点点头:“那就好,姐夫,这山上会不会还有活着的人?我们找找看吧,如果人没死,不管是锦衣卫还是红衣教,我们都救,也算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
“好!我们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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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还有活着的人!叶倾风被炸伤一条腿,叶倾霜和雨霏都受了伤,所幸当时被一块大石挡住,保住了性命。可惜的是,没有找到云衣,解玄暗自垂泪,这是在火凤宫里全心帮助自己的人,上天一定会保佑她平安无事。
满地的残肢中,找到了唐赛儿的尸体。解玄叹了口气说:“你救我一命,我终是对不起你,愿你早日托生吧。”
应文的尸身也找到了,应贤大师受了重伤,他解开衣服,怀里赫然是那个真的青花瓷瓶。应贤说,在混战开始的时候,应文就要他捡回被解玄砸烂的碎瓷,揣进衣服里。那个真的瓷瓶,就藏在里面的禅房,他趁乱叮嘱应贤,一定要把真的瓷瓶交给解玄和予诺,即是那里面已经没有了秘密,那也是女儿的一世情缘。
解玄收好瓶子,全都明白了,其实早在予诺向唐赛儿挑战的时候,应文就做好了牺牲的打算。
后山的竹林里,新起了三座坟——应文大师的,暗夜的,唐赛儿的。离得不进,可都在一山之中,又怎么能算远?
恩恩怨怨,不过是红尘纷争;兵戎相向,最终也只剩黄土;尘烟散尽,朗朗乾坤还在;坐卧随心,笑看花谢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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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相对浴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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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济寺的消息传入朝中,皇上朱棣生性多疑,仍对应文之死存有疑心,继续派郑和出海寻找。
自纪纲事件之后,皇上更加信任太监,于是不久后成立了东厂,与锦衣卫合称厂卫。自此,太监的权势越来越大。厂卫均可不经司法机关,直接奉诏受理词状,逮捕吏民,用刑极为残酷,致使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子昂曾说,要还解玄一个人情。他没有食言,他本是丞相幼子,年少负气出走,离家后隐去姓名,只想享受快意江湖。未曾想做了锦衣卫。本以为可以除奸惩恶,谁知道竟是误入歧途。回到相府后,正好传出朝中王公公拿到纪纲谋反的证据,子昂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他始终不曾忘记对解玄的承诺,不久,丞相上疏,细数解缙编撰永乐大典的功绩,皇上终于点头,赦免了流放在外的解缙家眷,命人护送回乡。
终于,解玄一家团圆了,纤尘嫁了秋离,解夫人待忆苒和瑶琴如同亲生女儿一样。瑶琴的身子已经五个月了,她总是念叨着,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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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最是江南美,一望弥千里。江南已是春将尽,依然是碧水映青山,绿柳拂长堤,细细的雨丝洒下,为这景致镀上一层绝妙的晕染。
河堤上站着一个秀才打扮的年轻人,他穿着天青的儒衫,不知为什么,从他遇见她那一刻,就爱上了这清丽的颜色。有谁能够比得上她?又有什么能淡化他心中刻骨的思念?
三个月了,没有一点消息。他每天都来这里,这是他们初见的地方,可是,她又在哪里?
她的伤治好了吗?和自己一样想念着吗?
他抬头望天,喃喃说道:“烟雨过后,就会出现天青色吧?”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一块大石头激起的水花溅了他一身一脸,他皱皱眉头,慢慢回身,眼前站着一个同样穿着天青色的少女。
他笑笑,问道:“干什么?”
那少女咬着嘴唇:“公子..........果然面容俊朗,玉树临风。”
他又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少女低下头,使劲儿拧着衣角:“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小女子初到江南,见此绝世胜景,喜不自胜。又见公子在这美景之中,光是背影就令这山水更添秀色,因此.......因此........就想一睹容颜,实在是唐突.........”
他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个女登徒子!”
少女“霍”地抬起头:“姑娘我今日确是冒犯了公子,任凭公子责罚。不过,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敢出言羞辱我?!”
他笑意更浓:“是么?真的任我责罚吗?那你也站在这大石头上,我也扔块石头解气!”
少女扑过来,捶着他的肩膀大叫:“好你个解玄,这么记仇的!”
他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予诺,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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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都是鲜红的颜色,桌上燃着一对红烛。
予诺偎依在解玄怀里,此刻的她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解玄凑过来,使劲儿闻了闻她的发香,予诺笑笑,身体在他怀中蹭了蹭,脸颊紧贴着解玄的胸膛。
解玄拥紧她,微笑着说:“我这里,虽比不上你娘的,可是够温暖,够结实。”
予诺抬起头,看着他清湛的眼睛,说道:“爹娘知道我找到了好归宿,他们此刻在天上看着我,一定在替我高兴。”
“可是,跟着我,你会受苦的。”
“不会。”予诺坚定地说“有你在,日子就是甜的。”
解玄一阵感动,把她搂得更紧,正想要说些贴心的话,没想到予诺接着说道:“你可以画画换银子,挣钱养家。”
解玄忍不住笑了,问道:“那你呢?”
“我?我当然一辈子站在你旁边磨墨。你说过,再画庐山瀑布的时候要画上我们两个,你可不许说了不算!”
解玄轻笑道:“我看,还是在瀑布下面画一头大骡子吧,或许真的能洗出一匹白马来。”
予诺生气了,伸手推开他:“没个正形!你不听我的,我不理你了。”
解玄连忙揽住她的腰,再度把她拉进怀里,他低低地说道:“好,都听你的。”说罢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予诺的脸颊,红烛映着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幸福荡漾开来,浓得化不开。
“解玄,澹台公子这次可是骗你骗得不轻。”
解玄哈哈一笑:“他要我明天请他吃茶,可我想找他喝酒。”
予诺也笑:“在他那儿养伤的时候,他还得意地说,能骗解玄一次是很荣耀的事情。”
解玄大笑:“我当时心灰意冷,完全没有注意到你微弱的脉相,更没想到他是故意说那些话让我着急。”
予诺幽幽说道:“现在,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解玄点点头:“是,终于在一起了!璞虽然骗了我,可还是要谢他,谢他一次又一次救你,谢他两年来在海上的照顾!”
予诺咬着唇:“怎么谢好呢?我们送他个火器怎么样?”
解玄大笑:“他们俩?他们两个好像从来都没友善过。”
予诺轻哼一声:“那丫头敢不听我的话,我就不许她喊我老大。”
解玄笑道:“要是这样的话,这事倒也有几分把握。等我想个法子,也让这清高的人上一次当,然后乖乖就范!”
予诺笑着点头,望着桌上的青花瓷瓶,一抹别样的笑意在予诺脸上浮现出来:“解玄,”她问,“这瓶子内壁上的红色,是用两个人的生命换来的,来世他们要以朱砂痣相认,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你的胸口上就有一颗,难道你不想找到真正的情缘吗?”
解玄笑了笑,轻声说道:“你知道,我不信的。”
予诺咬咬嘴唇:“可是我信。若是有一天,有一个胸口长着朱砂痣的女子来找你,那又怎么办?”
解玄道:“我有了你,就足够了!”
“玄.........”予诺轻轻唤了他一声。
“你说什么?”
“玄。”
“再说一遍!”
“玄!”
解玄满意地笑着:“什么事?”
予诺咬咬嘴唇,低下头,慢慢解开衣衫,一根纤细的食指沿着肚兜的上沿缓缓下滑,露出一片洁白的肌肤,在那迷人的沟壑处,是一颗鲜红的朱砂痣!
予诺含羞说道:“玄,你瞧,和你那颗是一样的。”
“予诺!”解玄低低地唤了一声,吻上那温润的红唇..........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你再不会从墨色深处被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