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甚至保持着每个季度送一双亲手缝制的鞋子给杨氏的习惯,而且每次送过去都大张旗鼓的,全府上下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逼得杨氏第二天不得不穿出来,以表示她这个继母很宽厚。

自打去年颜老太太寿辰上,母亲杨老太太一番提点,杨氏学乖了,处处照着颜老太太学习,虽然也有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地方,但母慈子孝的戏份学了个十足,明面上对睡莲和颜悦色,颜五爷因此对杨氏“改观”了不少,一个月也有几日是睡在杨氏院子里了。

睡莲正绣着柳叶上的草茎脉络,朱砂挑起门帘,道:“五小姐来瞧小姐了!”

玫儿笑盈盈抱着几枝桃花进来了,睡莲忙站起来迎道:“五姐姐亲自折的梅花,真是劳烦姐姐了。”

“那里就劳累了呢,闲来无事去花园逛逛,看着桃花开得甚好,就折了几枝送给九妹妹。”玫儿道。

睡莲接过桃花,命朱砂养在青花梅瓶里,请玫儿坐下喝茶。

玫儿揭开茶杯,见汤色青碧,正是她最爱的洞庭碧螺春,暗想这位九妹妹对人的喜好是下了功夫了,每次来都奉上她最喜欢的碧螺春,难怪有那么好的人缘。

玫儿抿了一口茶水,说道:“如今春光正好,妹妹别总是闷在屋子里,闲来去花园走走瞧瞧,或者找我说话也成。”

睡莲说:“我也想找姐姐说话来着,可是听闻姐姐这些天甚是忙碌,不敢打扰。”

玫儿谦虚道:“不过是些家务琐事,母亲这几日心情不好,我就帮忙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其实也忙不了几日,等舅舅舅母和九夫人她们从南京探亲回来,我便要跟着回燕京了。”

玫儿说的舅舅舅母,当然是东平郡王世子和世子妃,他们带着一双儿女去了世子妃娘家南京德庆侯府,九夫人也带着琪莲和康哥儿顺道跟着船去南京看大哥大嫂。

等这拨人从南京回来,他们便要一起乘船北上回燕京了。

睡莲瞧着玫儿眼里的光华,心想她其实还是愿意待着扬州吧,这里风土人情都熟悉,万事有亲爹颜大爷护着,宁壁又出嫁了,家里诸事都能插上手,总比在燕京低调如空气般过活强。

可玫儿作为外室之女,大夫人愿意认下她,同意帮她张罗嫁妆和亲事已经是让步了,若天天在眼前晃着添堵,说不定母女矛盾激发,到时闹得不可收场,再说颜大爷也是担心玫儿被暗地里欺负,所以还是决定让玫儿回燕京,继续养在颜老太太膝下。

睡莲和玫儿喝茶吃果子,闲聊了几句。玫儿说:“明日便要去魏国公府在瘦西湖的别院游玩了,那里的景致是极好的,妹妹是第一次去瘦西湖吧?”

在前世,睡莲是去过瘦西湖的,去的时候是大夏天,太阳似乎要整个瘦西湖蒸干,人热得恨不得吐出舌头学野狗散发热量。

所有景点人满为患,拥挤得似乎要沸腾起来,到处都是游人喊着“起司”或者“茄子”拍照,自是没有好印象。

不过,睡莲还是充满期待说道:“早就听说瘦西湖风景似画,三夫人和七小姐徐汐又盛情邀请,妹妹自是想去的,刚才还琢磨着明日要穿什么衣服呢。”

无论在什么时代,穿衣永远都是女人永恒不灭的话题。

玫儿道:“如今虽然万物回春,但是离姹紫嫣红还早,瘦西湖正是青草如茵、绿柳含烟的景色。

所以穿的太素净反而不好了,不若衣服穿的艳丽些,如湘妃色、樱桃红、杏子黄都可以,与景色
相得益彰。”

睡莲点点头,又道:“就怕颜色太鲜艳,入了俗套。”

“这个无妨,只需挑一些简单的首饰佩戴就好。”玫儿悉心教导道:“不要戴耀眼的金镶宝石等首饰,那些素净的犀角、玳瑁或者雕工精致考究的素银首饰就可以了。”

“五姐姐懂的真多,妹妹受教了。”睡莲真心赞道:“以后还要请姐姐多多指点了。”

玫儿笑道:“那里的话,妹妹颜色极好,穿什么都好看,如今还小,以后长大了,还不知会美成什么样呢。”

睡莲做害羞状:“姐姐休要笑话妹妹了…。”

次日一早,睡莲被添饭叫醒。

“什么时辰?”睡莲抱着被子往床里头一滚,哈欠连天道:“我再睡会。”

添饭回道:“已经不早,卯正了呢,小姐还是起来梳洗吧,今天吃罢早饭,就要去魏国公府别院赏景了。”

卯正了?怎么自己身上还是懒懒的不想起呢?昨夜明明睡的很早啊?

睡莲挣扎着起床洗漱,坐在镜台前梳妆时,瞧见自己眼底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她的皮肤极其白嫩,所以看起来很明显。

朱砂有些着急,忙道:“不若奴婢去五小姐房里借一些脂粉来掩一掩?”

睡莲还小,仗着天生底子好,后天又悉心保养的好肤色,从来不施脂粉。朱砂添饭她们倒有这东西,可是觉得下人们用的物件会辱了睡莲,所以朱砂会想到要去找五小姐玫儿。

睡莲无力摆摆手道:“不用了,你去厨房寻几个土豆来,切成片敷一敷就好。”

这管用么?朱砂和添饭都有些狐疑,睡莲道:“我是在一本杂记上看到的,暂且一试。”

朱砂见睡莲如此坚决,便听命去办,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是去向玫儿借了些胭脂水粉。

土豆片在眼睛上敷了约两盏茶时间,取下来第三片时,青色的眼圈果然消失不见了,而且眼睛明亮精神起来,朱砂添饭纷纷称奇。

重新净了面,添饭按照睡莲的吩咐,梳了简单的单螺髻,选首饰的时候,睡莲指着一根全无雕刻、簪头尖锐如刺、但通体打磨得光滑圆润如婴儿肌肤般的犀角簪道:“就用这个,今日衣服穿的太鲜艳了,首饰当素净才是。”

睡莲穿着湘妃色缂丝对襟褙子,金黄郁金裙,高雅中带着少女的俏皮。

只是土豆片可以去除眼圈,嘴唇的黯然却不能掩盖,最后朱砂从玫儿那里借来的胭脂派上了用场,用一点水化开胭脂,轻轻涂抹在唇上,立刻就鲜活起来。

朱砂赞叹道:“五小姐说这是她自己采集玫瑰花瓣淘制出来的胭脂,果然与外头买来的截然不同,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鲜亮的颜色呢,还有淡淡玫瑰香气,涂在唇上也滋润。”

…。
吃罢早饭后,颜大夫人推说身子不舒服就没去,颜大爷照常去了两淮盐运司衙门办公事。颜老太太应邀带着王素儿和睡莲,加上大房庶子宁珂、庶女玫儿去了魏国公府瘦西湖别院赏景。

瘦西湖在扬州西郊,说是“湖”,其实就是一条风景优美的狭长河道而已。

众人乘坐马车到二十四桥处的别院,三老爷和三夫人热情相迎,叙了会闲话,便分了男女,分别登上两艘画舫在瘦西湖水面上赏玩。

袅晴丝吹来垂柳如线,一泓曲水宛如锦带般,如飘如拂,时放时收,景色醉人。

睡莲却无心赏景,一来她今早起来就觉得不舒服,如今在褙子外面穿着纯白色的鸟毛织就的防风保暖大氅,还是觉得手脚冰凉,萎靡不振。

二来嘛,前方载着男客的画舫上,除了魏国公三老爷和长子徐潮,以及大房庶子十七岁的宁珂外,还有那个堪称阴魂不散的许三叔!

两艘画舫相隔不远,睡莲时不时的能听到许三叔爽朗的笑声,以及做出来的几首酸不拉几、对仗勉强工整的咏春诗。

魏国公府三老爷、徐潮、宁珂都拍手叫好,说什么“许三爷不愧为是考中秀才的才子,左文右武,佩服佩服…。”

睡莲坐在铺着狼皮的圈椅上,瞅着前面似乎有些出神的魏国公府七小姐徐汐,暗道:奇怪,这位徐小姐怎么赏景赏的脸都红了呢?

三夫人陪着颜老太太说话,王素儿则寸步不离老太太,时不时嘘寒问暖,端茶递水伺候外祖母,三夫人直夸素儿孝顺懂事,颜老太太谦辞一番,但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玫儿和睡莲都是有眼色的,也都在颜老太太手底下讨生活,那么敢靠过去抢素儿的风头?

所以玫儿就挨着睡莲坐下说话赏景,她对瘦西湖很熟悉,对各个景点数如家珍,睡莲本来兴致缺缺,却也渐渐听了进去。

中午回到别院吃了午饭,戏台热闹上演了一折《牡丹亭》,请的是扬州最好的昆曲班子,演完《牡丹亭.游园》一折,《惊梦》正要开唱时,徐汐朝着三夫人撒娇道:“母亲,女儿不耐烦看戏了,瞧着起了一阵好风,想带着几位姐姐妹妹去放风筝。”

三夫人笑道:“你这孩子,自己野惯了,没得拐带几位小姐跟着淘气。”

颜老太太忙道:“就让汐儿带着她们去逛逛吧,我若再年轻个十几岁,也想去放放风筝呢。”

睡莲觉得乏的紧,根本不想动弹,正待推辞说不去,王素儿说道:“我留下陪陪外祖母和三夫人。”

颜老太太怜惜的看着素儿,说道:“都去都去,你总不能总是陪我这个老婆子。”

王素儿这才恋恋不舍起身准备跟着徐汐她们去了,睡莲见素儿都要跟着去,自己一个人留下不妥,颜老太太可能会多想,于是只好和她们同行。

其实贵族闺阁女子放风筝,基本都是丫鬟婆子们把风筝放到了高处,然后把线轴给小姐们拿着玩而已。

徐汐手里的是个软翅蝴蝶风筝,她拿了一会便说手酸脖子痛了,要和睡莲轮流换着放。

睡莲懒懒的,心想这样这样正好,于是和徐汐轮流拿着线轴追踪着风的痕迹放着蝴蝶风筝。

不一会,睡莲觉得脖子酸,便交给了徐汐,徐汐拿着线轴,突然惊叫道:“哎呀,线断了!”

睡莲抬头但见软翅蝴蝶风筝在远处西面飘然落下,徐汐一拉睡莲的手,道:“既是我们一起放的,便一起去把风筝寻回来。”

今天跟来伺候睡莲的是添饭,她知道睡莲不舒服,便上前笑道:“不如奴婢帮两位小姐去把风筝捡回来?”

睡莲点头,徐汐却嘟着嘴道:“谁叫你们去捡?自己捡着才有意思呢。”

言罢,徐汐拉着睡莲就走,添饭拿着睡莲的白色鸟毛披风要跟着,却被徐汐的丫鬟拦住了,说:“我们小姐好不容易出来自己玩儿,不耐烦到哪里都有人跟着。”

添饭为难的看着睡莲,睡莲心想客随主便,也不勉强,便对添饭点点头。

徐汐亲热的牵着睡莲的手,朝着西面夹道走去,一路上有说有笑。

睡莲应付着,眼见徐汐越走越偏,沿途各色假山太湖石和大树掩映着,顿时心生警觉,不过面上还是和
112、谈穿衣玫儿给建议,游园林惊梦池水中 ...


颜悦色道:“汐儿姐姐,我记得当时的风向是那里,咱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徐汐微微一怔,立刻笑道:“你莫要哄我,我明明是看见风筝在这边落下的,呵呵,你可是怕里头有小蛇或者虫子?放心啦,这个园子每天都有仆人巡视,绝对很安全的。”

睡莲看着徐汐眼里稍纵即逝的惶急,心中疑惑大起,她反手将徐汐的手紧紧握住,道:“汐儿姐姐说的一点没错,妹妹我最怕小虫子了,姐姐可要好好保护我呀!”

徐汐手腕一痛,脚下突然一弯,蹲在地上,痛苦的捂住脚踝,道:“哎呀,我的脚崴了!”

睡莲扯下徐汐腰间的汗巾子,用巾子捆紧徐汐的左脚脚踝,说:“姐姐忍一忍,妹妹扶着你回去。”

真的疼么?睡莲冷静的看着徐汐的额头,一滴冷汗也无,这演技需要回炉炼一炼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先是支开我的丫鬟,而后装崴了脚?

徐汐痛苦的蹙着眉头道:“我走不动了,呜呜,脚好痛!妹妹赶紧叫人来抬我回去!”

睡莲摇摇头,道:“姐姐疼的厉害,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呢?若被虫子咬到怎么办?来来来,你靠着我就行,右脚还是能走动的。”

徐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我痛的厉害,站都站不起来。”

睡莲拉着徐汐的手,一丝也不放松,含着泪道:“姐姐突然崴了脚,肯定是吓着了,我陪着姐姐休息一会,等缓过神来就能动弹了。”

总之,我和你死扛到底!看你玩什么把戏!

这个睡莲怎么这么难缠!既然如此,你别怪我出狠招!

徐汐一咬牙,暗暗掏出袖子里的帕子,往睡莲脸一抛,睡莲身子一软,眼前一片模糊,缓缓倒地。

“是你冥顽不灵自寻死路,别怪我狠心!”

徐汐在睡莲身上摸到睡莲惯用的帕子,塞到自己袖子里,又接下睡莲刚在系在自己左踝的汗巾子,站起来望了望四周,便丢下昏睡的睡莲,独自去寻人了。

一股恶臭又像是奇香的气味冲向鼻孔,睡莲瞳孔一缩,蓦地转醒!

她还没看清坐在身边的人是谁,天生的警觉促使她闪电般顺手拔下发髻上尖锐的犀角长簪,直接刺向那个人的眼睛!

手腕在空中倏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截住了,那个人叹道:“肥莲是我,莫要错怪好人。”

“许三叔?”睡莲坐起,惊讶的看着穿着宝蓝色道袍的许三爷。

“是许汐那个小妮子捣鬼,想撮合你和她大哥许潮…。”许三叔慢慢解释着原委,却不敢放开她攥紧犀角长簪的手。

睡莲眼里满是疑惑,冷笑道:“那我要多谢三叔了。”

许三叔冷哼道:“信不信由你,魏国公被刺,所有人都有嫌疑,包括那位三老爷,这个别院有我的暗探,这个徐汐不仅要算计你,居然还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短短十几天就和我巧遇两次,哼,臭小妮子,甚是歹毒,使出迷药这等鬼祟伎俩对付你这个小丫头。”

“走,我带你看一场好戏。”许三爷拉睡莲起来后,终于放了手,睡莲踌躇片刻,将犀角长簪插回单螺髻上。

“她在等什么?”睡莲躲在湖山石后面,看见不远处徐汐站在小池塘边不停的张望。

许三爷低声道:“其实都是老掉牙的桥段,她在等徐潮抱着昏迷的你跳进池塘,然后假装英雄救美,再抱你出来,成就一段佳话。”

睡莲身子一僵,如果真的如此,那么——。

“你放心,徐潮被我的两个歌姬缠住了,一时半会来不了。”徐三叔诡异一笑,道:“不过,我倒想将计就计,成就另一段佳话呢。”

“什么——?”睡莲正要问,却见徐汐一声惊叫,跌向池塘!

一个穿着白色鱼皮服蒙面人含着麦管从池塘里钻出来,看身形是个身形瘦小的男子,他飞速跑到睡莲藏身的湖山石边,将一团湿漉漉的帕子扔过来,然后扑通跳进瘦西湖里潜游而去。

睡莲看的目瞪口呆,展开帕子一瞧,正是自己的!定是徐汐乘着自己昏迷偷走的!

池塘里徐汐挣扎呼救,徐三叔玩味的看着睡莲,问道:“要不要救她?”

睡莲眼里一片死寂,淡淡道:“我能砸一块石头过去吗?”

“这倒不用,她会自食恶果的。”徐三叔指着不远处喘着粗气赶来的宁珂,说道:“你瞧瞧,你这个堂哥很会抓住机会呢。”

睡莲定睛一瞧,那个大胖子不是宁珂是谁?

扑通一声,宁珂跳下池塘,奋力将徐汐拖上来!

那一天,对魏国公府七小姐而言,是昏暗的一天,她和颜府九小姐捡风筝时走散了,不慎掉下池塘,被颜府大房庶子宁珂所救。

那一天,对于一直低调如隐形人般的颜府大房七少爷宁珂而言,是改变命运的日子。一年后魏国公府七小姐徐汐及笄,和宁珂定亲,第三年嫁入颜府,成为睡莲的七嫂。

那一天,对于睡莲而言,是很重要的日子,三夫人强颜欢笑送她和颜老太太一行人回府。

惊魂未定的她泡在温暖的浴桶,小腹一阵熟悉而陌生的刺痛,她看见水里一线红丝飘然而上,这个身体,已经悄然开始成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太嗨了,忘记了时间,抱歉,不过这章很肥,大家还是原谅兰舟吧~~~~~~~~~
睡莲长大了呢。
图为睡莲发髻上的犀角长簪,堪称人间凶器。
113
113、 颜大爷父子巧逼婚,三夫人雷霆定亲事 ...


颜家大房蕙姨娘最近做梦都会笑醒,晚间念佛的时候,也格外的虔诚。

蕙姨娘的儿子七少爷宁珂是大房唯一幸存的庶子,颜大夫人秉承着养不死也要养残的原则,生生将宁珂养成了颜府宁孙子辈的一朵奇葩。

大房大少爷宁瑾是两榜进士、去年考中翰林院庶吉士;二少爷宁瑜和宁珂同岁,都是十七,宁瑜没有哥哥天分高、但至少现在也有秀才的功名;宁珂与宁瑜一起上学开蒙,却至今还是个白身,一点功名也无。

颜家对男丁要求极高,若说文的不行,至少也要学着颜九爷考武举,在颜家这个大树下的阴蔽下,将来在武职上混个前程也并非难事。

可武举没那么简单,除了需要从小练习童子功外,还要考军事理论做文章。

宁珂是孙子辈唯一的胖子,年龄十七岁,体重却早就超过了一百七十斤,听说他去年突破两百斤后,就再也没有称过了,所以无人得知他的真实体重,睡莲从目测来看,这位七哥哥起码有二百二三十斤吧…。

不过纵使如此,这位七少爷却因为他的“英勇举动”,得到了魏国公府嫡子所出嫡女的绝佳婚事!

徐汐是魏国公府三房唯一的女儿,她的嫁妆无比丰厚,宁珂这辈子即使没有出息,也能做富贵闲人终老。

颜大爷下了衙门就知道这个消息,他心下狂喜,但首先正反两手甩了宁珂两个耳光,还踢了几脚,然后拖着宁珂去魏国公府别院负荆请罪!

看着被颜大爷打成猪头的宁珂,三老爷几乎气晕过去——原本他还打算和颜大爷商量商量,一起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以后各自娶嫁,各不相干。

可颜大爷兴师动众的玩这么一出负荆请罪,闹得全扬州城皆知,三老爷退无可退,反而还要给宁珂松绑,违心说那些“侄儿英武”这类的话。

卧房内,醒过来的徐汐先是要寻死,被三夫人哭着拦住了,后来听说宁珂上门负荆请罪,徐汐拿着剪刀开始绞头发,说就是做了姑子也不嫁那个死胖子!

三夫人扑过去抢过剪刀,抱紧徐汐以防她再做傻事,直哭女儿命苦,骂颜大爷和宁珂父子是乘人之危的王八蛋。

徐汐大哭道:“那个七少爷是贱婢所出的庶子!母亲您当初连大少爷宁瑾都看不上,何况这个猪一样的庶子!母亲,这门婚事万万答应不得啊!”

三夫人心一横,抄起剪刀就要冲到大厅以命相逼,逼颜家父子退缩,中途被长子徐潮拦了下来,徐潮跪地不起,哭道:“是我害了妹妹!原本的计划是想设计颜家九小姐,可后来…。”

三夫人听完儿子的讲述,当即惊得手一松,剪刀落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对儿女会做出这等事情!

“我生你们养你们,没打算教你们做滥好人,可你们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歹毒的法子害人啊!”三夫人瘫软在地,“你们胆子太大了!事先也不和父母商量,颜家九小姐岂是能轻易算计走的?!你们知不知道,当初她的大姑姑被贤妃娘家算计致死后,最后落得什么下场!贤妃的长子肃王至今都没封太子,你们以为是那股力量在压制他!你们想把魏国公府也拖进万劫不复之地吗?!”

徐汐不服,梗着脖子道:“母亲!难道您就没有想过,一旦事成,哥哥与颜家九小姐定亲,会有多少好处?!再说了,我们又不是要她性命,哥哥如此人才,咱们好歹也是国公府,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嫁进来难道是辱没了她不成?!”

三夫人失望的看着女儿,说道:“你爷爷出了事,明里暗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一举一动,你和哥哥这等小伎俩如何能瞒住世人?那许三爷奉旨来扬州办案,你可知他手里有多少大内密探?”

“我早就说过不能轻举妄动,先把许三爷捧着,搞好关系,你大伯世子那边已经开始搭上皇太后那根线,到时候若能得到太后赐婚,即便是永定侯夫妻不答应,你也能风光嫁入侯府,那许三爷再纨绔,也比这个不学无术的庶子宁珂强百倍!”

徐汐顿时傻眼了,喃喃道:“这——母亲怎么不早说?”

徐潮也是惊呆了。

“谁家儿女的婚事,做父母的要和子女商量拿主意?你一个女孩子家,过问婚姻大事都不合礼制,岂能由自己做主?”三夫人叹道:“这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话无不道理。你父亲老实本分,我是个挑剔的,为了儿女姻缘,无不尽心尽力,给你找个好归宿,给你哥哥娶个好媳妇。”

“可是你们偏偏不经过父母同意,用这等下作手段给自己谋姻缘,害人终害己。”三夫人看着这双儿女,心里既心疼又失望道:

“你们打小就聪明,鬼点子多,我和你父亲都偏疼你们些。可是我和你父亲都教导过你们,人若要想办好大事,单凭小聪明、耍些小阴谋是远远不够的,更多的是凭真本事,堂堂正正的阳谋。”

“咱们的老祖宗中山王徐达,靠的是有勇有谋才为后人挣得这份家业。徐家一门,出了魏国公和定国公两位国公爷,当初一起封国公爵位的,除了徐家两家,也只剩下英国公张家、成国公朱家和黔国公沐家这三家了。”

“你们这两个无知废物,难道觉得单凭小聪明和鬼祟伎俩就能保住徐家现在的殊荣吗?倘若徐家子孙都似你们这般刚愎自用、鲁莽行事,魏国公府和定国公府早就败落、甚至夺爵灭族都有可能。”

徐潮和徐汐对视一眼,齐齐跪地磕头道:“孩儿愚钝,有辱祖先,请母亲责罚。”

三夫人苦笑道:“事已至此,责罚有何用?不过是令我这个做母亲的彻底死心认命罢了。你们两个都是不成器的,若我和你父亲强行将你们推向争权夺利的风口上,你们必定被人吃的尸骨无存,甚至祸及家人。”

“潮儿、汐儿,你们单有一腔神勇,却无匹配的谋略和心机,还是安心在魏国公庇护下好好尽自己的本分吧。”

“汐儿,你即使嫁入永定侯府,也斗不过那位侯夫人的,母亲白白悬心一场。庶子就庶子吧,母亲给你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还有国公府给你撑腰,想来嫁过去也不会过的差,姑爷没本事也没有没本事的好处,你好好管着他,会有安稳日子过。”

一听这话,徐汐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晕倒在地。

三夫人看都没看可怜兮兮的女儿,继续说道:“潮儿,等许三爷回京复命了,咱们立刻回南京,若那时你爷爷身体无碍,我便去丘翰林家下聘,定下他家的嫡长女——。”

徐潮慌神了,忙道:“母亲三思!传闻那位丘大小姐貌丑泼辣,待字闺中十八年都无人敢娶啊!”

其实还有个缘故,徐潮不敢说,丘家最小的儿子上青楼招歌姬,被长姐丘大小姐知晓了,这位小姐拿着扫帚追着弟弟满院子跑,说是要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不敢胡闹,丘公子有半月没能下床,这事全金陵城的人都知晓。

三夫人冷声道:“娶妻娶贤,相貌是其次。丘夫人身子病弱,丘翰林不理庶务,丘大小姐九岁就帮忙掌家、教导两个幼弟,她性子不泼辣些,如何能弹压住下人?她宁可豁出去贤良的名声,也要把亲弟弟拉上正道,可见是个性情刚烈、极有原则的女子,我三房就缺这样懂得是非曲直、不一味顺从丈夫的长孙媳妇。”

徐潮眼前一黑,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妹妹徐汐刚才几乎要晕过去的心情了。

当晚,三老爷和颜大爷交换信物,定下儿女婚事,商定明年徐汐及笄之后下聘定亲,婚期定在后年。

对于颜大爷而言,庶出嫡出都是他的子女,他都希望能结一门好亲事,如今孙子辈最脓包的宁珂都能娶到魏国公府嫡出小姐,他内心乐不可支,面上却沉痛表示一定好好管教这个不成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