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姿舒展,享受着磕鸡蛋的过程,鸡丝和蔬菜均匀撒开,对他而言,仪式般的过程比吃到嘴里更有趣。
八点半。
唐伯爵吃完早餐出门,打开手机共享单车软件,找了一辆车,调高座位高度,骑车上班。
八点五十分。
唐伯爵骑着单车在一个总体为赭红色的建筑群门口停下,门口挂着一个已经生满绿色铜锈的铭牌——绿岛市西海区博物馆。
此外,博物馆铁门上挂着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各位游客,博物馆闭馆检修,开馆时间见官网通知。”
唐伯爵在门口小卖部报摊上拿了一份《绿岛早报》和《绿岛日报》,手机扫码支付一块钱。
报摊大爷和唐伯爵很熟了,劝道:“两份报纸内容没什么大区别,买一份就行了,浪费钱。”
“总有点区别,一个早,一个日。”唐伯爵将两份叠在一起,一阵秋风吹来,冷风从脖子间灌了进去,打了个冷颤,脸上刚刚骑车运动后的血色瞬间不见了,变得青白病态。
他将报纸卷成筒状,夹在胳肢窝里,双手插兜取暖,紧紧裹着厚夹克,为了防风,稍稍弯着腰走路,身形越发显得高大削瘦,弱不禁风的样子,像排出五枚大钱,教人“回字有四种写法”的孔乙己。
这是一座由五个德国式古堡组成的建筑群。淡黄色花岗岩拉毛墙面、墙体下部分贴着蘑菇石勒脚、赭红色的牛舌瓦、砖红色圆锥形塔顶、窗户牢牢的嵌入墙体足有五十公分。外观结实、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威严?
因为在一百多年前,这里曾经是德国绿岛帝国法院、警察公署和监狱,从审判到入狱,一站式服务。
德国人打算长长久久的把绿岛当做远东殖民据点,在这里实行了十年的德国法律。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德国战败,日本乘虚而入,强占绿岛,曾经的帝国法院成了日本军政署,也是法院监狱服务一条龙。
一九二二年,民国北京政府收复绿岛,这里变成绿岛地方审判厅。
一九二九年,民国南京政府接管绿岛,成立绿岛地方法院和监狱。
一九三八年,日本人卷土重来,这里是绿岛高等法院。
一九四五年,南京政府收复绿岛,再次变成绿岛地方法院。
一九四九年,绿岛解放,这里变成绿岛人民法院。
一百多年,古堡建筑群换了五个主人,门口招牌换了又换,看我七十二变,法制功能一直没变,气质越发冷硬威严,有迷信的人来这里偷砖瓦带回家,据说可以镇鬼辟邪。
直到一九九零年,法院搬迁,这里成为西海区博物馆。
五年前,华裔法国人唐伯爵来绿岛,博物馆以访问学者的身份为他申请到了A签工作证。
博物馆最近闭馆了,展览区正在修补破损的墙体和屋顶,道路两边堆放着赭红牛舌瓦等物,造型颜色都还原一百年前。
唐伯爵到了办公区二楼,外墙保持着百年前的模样,只是多了几个空调外机,室内是普通职场常见的格子间办公区,门后是指纹打卡机,时间显示八点五十八分。
唐伯爵站着不动,直到时间跳到九点整,他才伸出食指,按在扫描区。
打卡机发出声音:“为人民服务!”
苍老而又亢奋,就像广场上老年合唱团的调子,是王馆长亲自录的音。
王馆长觉得打卡机自带声音“打卡成功”、“谢谢”太俗套了,外头那些私企国企都这样,没有文化事业单位的特色,于是召开“关于更换打卡机声音”的会议,征集同事意见,看录什么比较好。
同事们觉得老馆长没事找事,小题大做,一个个扔下“您看着办就行”这句话,下班回家做饭去了。
第二天,上班打卡是“为人民服务”,吓得第一个打卡的同事一哆嗦。下班打卡是“同志们辛苦了”,听得喝了一天茶的同事都不好意思拿工资。
就这两句话,王老馆长录到半夜才满意,第二天声音都是哑的。
九点,上班时间,偌大的二楼办公区却空无一人,唐伯爵熟视无睹,他走到自己座位。他的位置采光良好,靠着窗,窗台养着一排绿植,窗边还有一排生锈斑驳的暖气片。
唐伯爵拿起喷壶喷水,洗去绿植上的灰尘,然后提着桌上宜家款性冷淡风双层不锈钢热水壶,去了一楼茶水间打开水。
茶水间排着长队,办公区的同事们都在这里了,各式各样的暖壶眼花缭乱。
前几年几乎每张办公桌都有个电热水壶,王老馆长在“关于加强办公区域安全”的会议上,独断专行、力排众议的决定全馆禁止使用电热水壶,回到过去开水房集体供水的年代,并率先把自己办公室的电热水壶扔进垃圾桶。
唐伯爵自觉的站在队伍最后,文物管理科科长张木春打趣闲聊,“老唐又掐着点打卡?上个月考勤出来,你天天准时九点和五点打卡,不多不少,都创造咱们博物馆打卡记录了。”
唐伯爵话少,语调很柔和,“哎,习惯了。”
唐伯爵不算年轻,但绝对不老。只是事业单位习惯的称呼,刚入职新人叫小X,结婚生了孩子的、年龄超过三十岁的人、或者升了主任等职级的人叫老X,退休的人尊称X老。
张木春,女,今年四十岁,相貌端庄秀丽,三个月前冒着高龄产妇的危险生了二胎,刚刚重返岗位,身材吹气似的胖了两圈,头发却掉了一大把,胡乱扎成马尾,脸色暗黄,靠在墙壁上直打呵欠。
唐伯爵接过她手里的空暖壶,“张科回办公室睡一会,我帮你打开水。”
混了五年事业单位,华裔法国人唐伯爵知道一些称呼基本规则,张科,王局,关队,一般不叫出最后那个“长”字。
作者有话要说:伯爵心,海底针。
继续无耻的打滚求评

第7章 那个二把手不想当一把手

“这怎么好意思呢。”张木春口头上推辞,身体却很诚实,任由唐伯爵接过暖壶,“谢谢老唐,我家老二啥时候断夜奶哟,我都三个月没睡过整夜觉了。”
张木春拍拍唐伯爵的肩膀,“我真羡慕你,单身真好。每次夜里给老二喂奶,我就想当初为什么结婚呢?不结婚,就没有老大,没有老大,就没有老二,没有老二,老娘就能睡个安稳觉。”
唐伯爵笑了笑,不说话。
前面排队等候的同事们却炸了锅,嘘声顿起:
“张科好没意思,上周末你家老二过百岁,红包拿得手软,抱着老二笑那么开心!有照片为证!”
“得了吧,咱们博物馆就你儿女双全。”
“你不结婚,你家老胡答应不答应?”
“文化局出名的中国好老公,你不要,我们要!”
“刚才那话我都录下来了,把百岁宴红包还给我,否则发给你家老胡听。”
“你不结婚,就没有老胡。”
张木春笑道,“我不是因为结婚而结婚,我是因为老胡才结婚。不和你们胡扯了,我要回去眯一会。”
张木春的话再次引起公愤。
“临走了都要撒狗粮。”
“你刚才真录了?给我发给老胡出出气。”
“没录——发了也没用,老胡是为了张科才调到咱们二线城市的,人家背景厉害着呢,正儿八经的红三代。”
“老胡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把张科调到京城去?”
“据说张科以前犯了错,记大过处分…”
无论同事如何讨论张木春的私生活,唐伯爵都没有参与,脚边放着两个暖壶,低头刷着手机朋友圈,大拇指在屏幕上有规律的移动着,双眼却没有聚焦,思绪早就飘走了,不知想着什么。
十分钟后,唐伯爵提着两个暖壶走出开水房。他先送给张木春,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上,泡上一壶红茶,浸出红亮的茶汤,倒在一个印着“西海区博物馆最佳出勤奖”的白色搪瓷大缸杯子里。
拿起桌上的蜂蜜瓶子,往杯口用力一挤,一瓶蜂蜜至少去了三十毫升,他嗜甜。
唐伯爵喝着蜂蜜红茶,同时翻开日报和早报,两份报纸其实出自一个出版集团,内容没有大的区别。在如今智能手机普及的时代,看报的人已经很少了。
他几乎是匀速翻动着报纸,无论是时政要闻、财经、娱乐、体育等什么板块,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如果没有喝茶的动作,就是一个机器人看报纸。
十点整,蜂蜜红茶喝完,报纸看完,唐伯爵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从抽屉拿出一双黑色套袖,仔细套到胳膊肘部,去了隔壁楼的文物修护室。
他要开始工作了。
青铜器修复室。
隔着木门,就听见一阵阵有规律的振动和呲水声,唐伯爵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张木春的声音,“稍等,还有五分钟。”
五分钟后,张木春开门,提着一个装着吸奶器的洗漱包和一瓶约六十毫升新鲜母乳,“其他科室都有人,不方便,借这个房间一用。”
唐伯爵进屋,看见柜子上安装的摄像头被一个哺乳胸罩盖住了,“张科,你的衣服。”
为了保护**,张木春用吸奶器时会盖住监控。
张木春回头说道:“就留在那里,我和保安部打过招呼了,我隔几个小时就要来一趟,要不及时吸出来堵在那,老二喝奶粉倒是饿不着,我会得乳腺炎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太影响工作了,顶多撑一个月,我要给老二彻底断奶。”
唐伯爵说道:“当妈妈真辛苦。”
“等老二上幼稚园就好很多了,人类的全部智慧在于那两个字——”张木春揉了揉额头,“《基督山伯爵》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瞧我这脑子,一孕傻三年。”
唐伯爵正在关门的手微微一滞,“人类的一切智慧都包含在两个词里,等待和希望。”
“对,等待和希望。”张木春长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加油,抓了抓头发,把马尾盘成干净利索的丸子头,去古籍修复室工作了。
唐伯爵关门,反锁,五年了,博物馆的人都知道他工作的时候习惯独处。
唐伯爵从铁皮柜子取出各种化学试剂,和太白/粉、松烟、石黄、砂绿、品绿、群青等颜料。
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锡箔纸包裹的铜佛像,居然和BBC记录片里刘顿家里出现的佛像造型一模一样。
区别是修复室里的佛像是刚刚出炉的仿品,光亮可鉴。刘顿的佛像黯淡无光,还有各种颜色的斑点锈迹。
唐伯爵打开手机,放在木制支架上,手机屏幕里正在播放刘顿家里佛像的3D旋转影像,每一处锈迹和颜色大小一目了然。
他要制造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高仿品。
用毛笔沾着二氯化铁水溶液涂在仿品佛像表面,产生的化学反应使得佛像立刻变成黑色,做旧了一百年。
用清水洗净佛像,晾干,涂上一层漆皮汁,首先制作铜像最多处的铜绿锈色。用砂绿粉、群青和少量太白/粉,用漆皮汁调和,对比着图像锈迹相似的颜色,然后用毛笔蘸颜色涂在铜像各处,涂两遍。
用松烟配钛白/粉,调成灰白色,用牙刷蘸取汁水,然后拿着小竹刀拨动牙刷,借着牙刷刷毛的弹性,比照图像锈迹生长痕迹,将绣色弹到刚才涂着颜色的地方,随着颜色和灰白汁水的融合,就像铜像自然生长的锈迹。
按照同样的方法,将锡红、蓝绿、土黄等绣色一一做上去。靠的不仅仅是匠心和灵巧的双手,还要靠审美和多年对古董铜器雕像的把握,每个步骤都小心翼翼,细节处的铁锈是在放大镜下进行涂色弹拨。
到了十二点,手机设定的闹钟几乎和敲门声同时响起,做旧工作才完成了佛头的一小部分。
“老唐!我要进去了。”张木春提着洗漱包急切的敲门,宽大的卫衣上,胸口已经湿了一片,她的胸涨得石头一样硬,乳腺一阵阵的痛,有那么一瞬间,张木春想练葵花宝典,挥刀自宫,割掉这两个磨人的小东西。
唐伯爵将雕像裹上锡纸,放进保险柜里,开门,放张木春。
张木春打开洗漱包,急切的给吸奶器插上电源,唐伯爵替她关门,门合上的瞬间,听到张木春给食堂大厨打电话,“老关,熟麦芽有吧?麻烦熬一锅汤,我中午吃饭时提着暖壶装上回来喝…对,回奶用的,我一个月都坚持不住了,没法投入工作,还打扰同事,必须立刻断奶,我还想升副馆长呢…”
中华流传五千年的断奶神器——熟麦芽,正在挽救张木春的职业生涯。
中午吃完饭,太阳正好,刮了一上午的北风也渐渐消停了,唐伯爵戴上帽子手套和口罩,双手背在后腰,像个退休老干部似的围着博物馆四座德式古堡散步遛弯——就差牵一条狗或者小短腿胖孙子了。
一点整,唐伯爵准时回办公室,再次泡一壶红茶蜂蜜水,一边喝一边刷着手机社交软件。
喝完正好半小时,唐伯爵正要去工作室继续暗中制造高仿佛像,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博物馆内线,0001号,来自王老馆长办公室。
“小唐,来我办公室。”
同事都叫他老唐,只有王老馆长一直叫他小唐。
电话里,王老馆长苍老嘶哑嗓音里有种按捺不住的兴奋,好像冰皮雪媚娘里的芒果酱,轻轻舔一口就溢出来。
馆长圆形办公室位于古堡的尖顶塔楼,可以俯视整个博物馆,风景独好。
“馆长,您找我?”唐伯爵敲了敲门。
“小唐啊,进来,坐。”王老馆长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你稍等一会,我在给领导们的朋友圈点赞。”
王老馆长左手拿着一个超大屏手机,黑色真皮笔记本式皮套套着机身,看不出品牌,右手食指用力戳着心形符号点赞,发力堪比段誉的一阳指,点的咄咄作响。
唐伯爵严重怀疑老王馆长上个手机是点赞点坏的。
约过了三分钟,王老馆长终于完成了今天的官场例行社交任务,放下手机,将皮套盖在手机屏幕上,抬起了头。
王老馆长干瘦的脸就像放蔫了的苹果、发际线就像二战时初期的马奇诺防线——连连溃退,一退再退,快要秃到后脑勺了。
唐伯爵看电影《功夫》时,觉得里面反叛火云邪神就是王老馆长本色演出。
老馆长看起来不像是档案上的年纪——六十岁,说他七十五岁都有信,但是老馆长真实年龄是六十五岁。
他是西海区博物馆工龄最长的员工,高中毕业入伍参军,复员后在博物馆工作,从保安临时工做起,慢慢高升,转正、科员、主任、科长,期间入党,还不知从那里弄了个硕士文凭。
老馆长曾经遭遇过中年危机,在副馆长的位置坐了十几年,像姨太太似的始终不能扶正。
那几年官场流行改年龄,越年轻越好,那个二把手不想当一把手?老馆长顺应潮流,给自己减了五岁,结果真的熬出头了。
六十五的年龄,六十岁的档案,七十五岁的相貌,王老馆长一把手还没当过瘾,还不想退位,也不知他如何运作的,以退休返聘的身份霸在馆长位置上,不可撼动。
王老馆长把办公桌笔记本电脑屏幕转过来,是一张山区的地图,伸出点赞的一阳指,可怜的电脑屏幕被戳了一个窝,“小唐啊,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鲁西北一个偏远山区兽夹村,考古群里说,当地村支部书记发现村里出现一群陌生人,拿着探测仪器到处走,自称考古队,还给村支书看了红头文件批文。村支书是个谨慎人,打电话核实,发现那帮人是骗子,偷偷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骗子们跑了。省考古研究所的人去看了,考古铲打到五花土,发现有古墓,为了防止盗墓贼卷土重来,于是申请抢救性考古挖掘。”
古人挖土造墓时,会破坏原有各种颜色的土层结构,回填时各种土层混合在一起,形成五花土,考古铲俗称洛阳铲,是盗墓贼发明的细筒形状的长铲,如果长铲打到了五花土,基本上下方必有古墓。
中国有几千年的盗墓史,但考古史不足百年,新中国之后才有正规考古团队,考古人借鉴了盗墓贼的技术,洛阳铲成了考古铲。
“听说有大墓,机会难得啊。”王老馆长激动得搓着手。
唐伯爵不解,“老馆长,我们这种基层博物馆根本没有考古挖掘资质,去了也属于违法,是要坐牢的。”
王老馆长说道,“我们的确没有资质,但是我们——你有最顶尖的仪器啊,去年博物馆上传文物的3D激光扫描图像到数据库,咱们的图像比省博还清晰,几百万的激光扫描仪比十几万块钱的仪器强多了。省考古研究所的领队打电话给我,说要借咱们——你的扫描仪一用,把墓室内部进行高精度的3D扫描建模还原,这对考古是一大贡献呐。”
王老馆长压低声调,“挖掘工作完成,考古队提交文物移交分配方案的时候,可以对挖掘的文物分配提出意见和建议,考古队领队说,只要我们肯借给那台几百万的扫描仪,到时候分配方案上绝对少不了我们博物馆。对我们这种缺乏收藏品的基层博物馆而言,机会难得。”
唐伯爵似乎被老馆长的话打动了,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地图里的兽夹村,“可是扫描仪也不是我的,是找国外的朋友借的。”
“有一就有二,为了咱们博物馆,你再借一次嘛。到时候你亲自把仪器送到兽夹村,教他们调试运作,用完还给你。”
唐伯爵还有顾虑,“老馆长,你可能忘了我的国籍,根据规定,外国人不能随意出入考古场所的。”
唐伯爵忙着造假佛像,没时间去偏远山区的考古现场,于是找各种理由推脱。
王老馆长拍着骨瘦如柴的胸脯,“小意思,我给你以技术员的身份弄一张准入批文就行了。你快去借仪器,等仪器空运过来,你的批文也就到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去忙,我给你搞批文。”
王老馆长拿起电话,唐伯爵起身离开的时候,那边电话接通了,坐在椅子上的王老馆长的腰弯成了虾米,“老师,您不记得了,我是您的学生小王呀。”
六十五岁的小王:“那年上党校,老师您给我上过一节课,印象极为深刻,受益至今。”
“…虽然我年纪比您还大,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必须得叫您一声老师。”
“…我经常给老师您点赞,上周您发了个孙子的满月照,我点了赞,还留言了,这孩子天庭饱满,将来前途无量。”
“…也没啥事,就是一点小事,请老师帮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唐伯爵:我在博物馆仿文物

第8章 你把祖国花朵怎么了

刘顿美妆工作室的盈利来自于三大块,化妆服务,以及刘顿自有品牌的化妆刷和香水。
三者共同的特点就是——不便宜。
一个字,贵。
她的化妆刷多为顶级的动物毛,上妆时如清风拂面、云朵亲吻脸颊,简直让人停不下来,在专业化妆师和贵妇们之间广受推崇,基本由河北沧州的工厂代工,一套化妆刷价格过万,还时常断货。
她的香水产地是法国普罗旺斯的一个家庭小作坊,雨后玫瑰系列是爆款,十八岁生日时父亲买下这个系列的香水配方作为礼物,其实按照配方,国内香水工厂代工做出来的毫无差别,但刘顿还是选择继续和法国小作坊合作,因为这样能卖出好价钱…
总之,刘顿是个生意人,追逐利润的资本家,有钱人。
睡在书柜破旧的《爱因斯坦传》上铺的兄弟《资本论》上说,资本家是人格化的资本,他的灵魂就是资本的灵魂。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那就是增殖自身,获取剩余价值。
资本家刘顿并不满足目前的三大板块利润,为了获取更多的剩余价值,她和岛城的海洋大学海洋生物系合作,研发一种神奇的深海海藻提取物,有保湿、抗氧化、抗皱和调解油脂的作用,将来这种提取物会作为刘顿护肤和彩妆线的主要配方。
这几年来刘顿陆续给海洋生物实验室近五千万投资,目前已经到了动物实验阶段。
为什么不投给国外的大学实验室?因为,太贵,而且很可能打水漂。资本的本能是趋利避害。
刘顿穿着防护服走到大学海洋生物实验室,一只只小白鼠,在她眼里都是未来的剩余价值。
其实很多江浙广东一带的化妆品工厂都找过刘顿做贴牌,他们本身为世界各种奢侈品牌做代工,并提供自己现成的配方和包装材料,贴上其他的品牌生产产品,不到三个月,一条完整的护肤和彩妆系列产品就能上市销售。
这是许多网红和化妆师赚快钱的生财之道,但刘顿都拒绝了,因为和别人相似的配方和产品效果,做不长久,最重要的是卖不出好价钱!
君不见诸多网红产品都昙花一现,风靡一阵,便消声灭迹。
这世上百分之八十的财富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里,只要东西好,独树一帜,这百分之二十的人是不会在乎价格的。
刘顿想把自己的品牌做成百年老字号——毕竟,离这个目标只剩下九十年了!
脱下防护服,穿着黑西装打着窄领带的刘顿去了洗手间补妆,闷热的防护服蹭花了她的唇妆。
粉红或者南瓜色等色调给人以温柔清新或者可爱的感觉,适合日常或者约会,但不适合刘顿这种以总裁身份出现的场合。
姨妈红,也叫后妈色,是不错的选择,尤其是厚涂几层的效果,唇色夺目,唇线凌厉逼人,令人气场大开。
补妆完毕,洗手间隔间传来哗啦啦冲水声,副总裁林梓骏揉着腰走出来,她穿着白色西装,从药丸包里拿出一根NARS的唇笔补妆,色号龙女,是高饱和度的大红,貌似国旗的颜色。
两人站在洗手盆大镜子面前,一个唇色暗黑系,一个明艳系,恍如黑白双煞。
刘顿放下盘在头上的发髻,刚才为了方便穿防护服,把长卷发盘起来了,她轻轻把头发拨散开来,“你的腰怎么了?”
林梓骏左手继续揉着腰,右手拿着唇笔,“这事不适合在这里说,大学校园,少儿不宜的。”
刘顿回想着林梓骏这几天的表现,脑子出现派出所小片警清澈的眼神,“老实交代,你把人家——祖国花朵怎么了?”
那天跟踪狂的监控录像内容实在震撼,刘顿的脑容量已经不记得小片警叫什么名字,只得以外号代替。”
“皇上明鉴,微臣不是那样的人。”林梓骏在唇珠上压了一点高光,大红唇立刻立体起来,“皇上看看微臣的腰,为什么不觉得是祖国花朵把微臣怎么样了呢?”
在事实面前,刘顿无法反驳,毕竟人家你情我愿的。
林梓骏解开刘顿脖间有些松散的领带,“我不是什么人都追的,王朝阳太对我的口味了,不像你的邻居。”
“唐伯爵怎么了?”吃人嘴短,这几天早晚两餐都是唐伯爵的手艺,刘顿和邻居算是和睦相处,“人挺好的,踏实稳重。”
林梓骏给刘顿打领带,来了个山东快板似的描述,“热爱做饭和健身,巧克力维生素随身带,美女路过不侧目,作息规律似机器,房屋整齐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唐伯爵再好我也不追,媚眼抛给瞎子看。”
“你…你这是偏见!”刘顿嘴上不服,心里觉得林梓骏说的有些道理。
领带打好了,林梓骏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我们十六岁就认识了,这些年来,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我都数不过来,我要是个男的,单身,像你这种美女住在隔壁,还舍得让你洗碗倒垃圾?”
两人和实验室老师学生开了一下午的会,刘顿又追加了二百万投资。
开会时都关机,结束会议开机,林梓骏手机立刻响了,屏幕显示“祖国花朵”。
林梓骏几乎秒接电话:“朝阳,刚才开会呢…今晚吃什么?大冷的天当然是火锅了…”
刘顿心中叹息,见色忘友,刚才还说晚上一起去撸串的。
刘顿打道回府。唐伯爵正在拌馅料,三鲜贻贝馅,面案板上是一摞现买的馄饨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