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头穿过肋骨缝隙，看见回血，唐伯爵将满满十毫升肾上腺素注入心脏，拔出针头，用酒精棉球按压针口，过了约五秒，刘顿诈尸似的突然坐起，双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
好了，她活下来了，真好。
唐伯爵苍白如僵尸般的脸有了笑容，然后，直挺挺的晕过去…
两天后，绿岛疾控中心，隔离病房。
“什么？我要在这里住一个月？你没开玩笑吧？我觉得已经好了，可以出院。”刘顿穿着宽松臃肿的蓝白条纹病号服，素颜，她很不习惯，于是在病房戴上墨镜和口罩，像是躲避狗仔队的明星。
两个全副武装，穿着全套生化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医生解释道：“这是今天体检检测结果，你各项指标基本恢复正常，目前是隔离观察阶段。古墓里的蘑菇和孢子菌还在研究中，吃了蘑菇的犯罪嫌疑人尸体正在解剖研究，一切尚未有结果，按照我国疾控预防管理办法规定，我们不能放你出去，请你配合。”
刘顿着急了，摘下墨镜，“马上就是二月，国际四大时装周秋冬大秀就要开始了，我要飞去纽约、米兰、伦敦、巴黎去服务客户，我做这行有十年了，从未缺席任何一年的时装周。”
“抱歉。”医生的答复简单，“这是规定，万一你体内有不可控未知病毒，将会造成人类大灾难，我们疾控中心要防止类似SARS的灾难出现。”
刘顿当总裁十年，知道个人和体制碰撞，如鸡蛋碰石头，隔离无法改变，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刘顿说道：“好吧，我配合隔离，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第一，把我的化妆箱拿进来，我要化妆。第二，病号服太难看了，我要求穿自己的衣服，还有高跟鞋。第三，我要见我公司的副总裁和首席化妆师，我们要开会安排如何应对变故，在我缺失的情况下，履行四大时装周的化妆服务合同。”
第一项和第二项在当天上午就解决了。行李经过检查消毒之后，推进隔离病房，换上羊绒套裙，化了妆，看着的镜中的美人，她感觉到找回了自己。
下午有访客，但不是她要求的林梓骏和玛丝洛娃，是两个警察。
警察递给她足足有手掌那么厚的文件，“这是保密确认书，从你和王人杰踏上兽夹村桥梁的那一刻起，到被救清醒，期间发生的任何事件都属于国家机密，不得泄露。”
刘顿翻看着文件，指着电视滚动播放“发现贾皇后”的画面说道：“电视已经报道了，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
“但他们不知道细节，包括你烧伤并推一个盗墓贼跌落山崖的事情。”警察说道：“正当防卫，不会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你是自由的，但目前为止，我们只发现了六具犯罪嫌疑人的尸体，抓获一个重伤的嫌疑人，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目前立案侦查阶段，不能泄露任何消息。”
“什么？”刘顿从座位上站起来，“抓了谁？谁不见了？”
“我们从乱石堆里找到了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犯罪嫌疑人，他全身大面积骨折，大脑出血，目前还在LCU病房，没有醒过来。”
“下落不明的那个，经过DNA对比，我们确定了他的身份，是个惯犯，叫做侯大柱，因抢劫入狱三年，去年刑满释放，按照户口簿的记载，他有个双胞胎弟弟叫做侯小柱，就是你推下山崖的那个人。”
时隔多月，被跟踪狂骚扰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
刘顿记得当时侯大坚持先安葬弟弟，再去盗墓，瘦老头故意用烟头烧绳索，等侯大上来时，绳索必断，坠下山崖，可为什么侯大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莫名消失了？
刘顿惊恐万分：“他见过我的脸，他知道我的名字，如果他没死，肯定会找我寻仇的！因为我杀了他的弟弟！”
警察：“刘小姐不必害怕，我们已经将侯大柱列为A级通缉犯，他的面部和体型特征已经录入天网系统，我们也在监视他的亲戚朋友，如果他没死，我们会抓住他的。”
刘顿跌坐在椅子上，除了相信警察，她能怎么办呢？
职业上，作为一个公司总裁，以及半个公众人物。在生活上，作为一个普通女性。兽夹村的古墓历险，以及正当防卫杀人的经历，一旦公布于众，绝对起负面作用。
她苦心经营十年的优雅知性，智慧美丽的健康形象将会崩塌。即便是正当防卫，这个世界对女性始终是苛刻的，更何况，她经营的是彩妆这种容不得瑕疵的事业。
所以不管签不签这份保密书，她都不会讲出去的，包括好友林梓骏。
这个秘密，唯有和另一个当事人——唐伯爵倾诉分享了。
第40章 触不到的恋人
刘顿在保密书上签字，警察说道：“谢谢你的配合，考虑到你经历的一切，或许会留下心理创伤，我们有警方专门的心理医生为你做评估治疗。”
经历过父亲投奔怒海、陷入谷底后创业成功、十年工作狂，终成“女魔头”、跟踪狂尾随骚扰事件等等，兽夹村的经历更是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所谓虱子多不咬，债多不愁。当你有了重达一顿的心理包袱，每天依然要面对各种挑战时，必须先解决现实问题，甩开心理包袱。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管你有没有做好准备，问题总是接踵而至。
刘顿有些焦躁，右手轻轻叩着桌面，“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公司，二月份世界四大时装周的秋冬大秀是工作室每年的重点，不能有任何失误。我要见我的同事，立刻，马上。”
警察：“可以，不过，你不能提任何有关保密书的内容，并且，会面过程我们会全程监控。”
黄昏时，林梓骏和首席化妆师玛丝洛娃穿着防护服来到监护室。
林梓骏地给她一个新手机，“我已经给你复制了的电话卡，好在你有同步云的习惯，旧手机的内容都下载到新手机里，并没有丢失重要的信息。”
知我者，梓骏也。
刘顿迫不及待的打开社交软件，她的个人主页和工作室官方微博，外网的社交账号都发布了她穿着病号服昏迷输液，并被推进ICU的照片，写着她因全力投入“光明使者”的慈善工作，得了肺炎高烧不止，昏迷抢救…
内网和外网的千万粉丝都留言祝福早日康复，林梓骏说道：“我已经和时装周几场大秀的部分品牌负责人谈过了，他们相信工作室化妆团队，同意在你缺席的情况下，继续履行合同，但妆容效果必须保持工作室这十年的高水准。”
刘顿十分敏锐：“部分品牌负责人？也就是说有一些品牌方已经放弃和我们工作室合作，另寻他人做时装大秀的化妆了？”
这事瞒不过的，林梓骏点点头，安慰道：“没事，工作室今年国内好几个大项目，足够弥补损失。而且你是为了做慈善病倒的，对品牌而言，反而有好处，从长远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只管好好休息，恢复身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首席化妆师玛丝洛娃从进入隔离室开始，一直很好奇打量着她，“老板，你不是得了肺炎吗？为什么要隔离一个月？”
刘顿说谎敷衍，顺便做临行前的思想工作，“医院说是什么超级细菌，普通抗生素不起作用——玛丝洛娃，你十年前就跟着我当化妆助理，是公司最老的员工，我是一步步看你成长起来的，下周的秋冬大秀就交给你了，其他的话我不多说，我相信的你能力，这次四大服装周之行，头等舱、总统套房，都按照我以前的标准来。”
以往刘顿带工作团队出行，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她坐头等舱，团队都是商务舱。
听到最后一句，玛丝洛娃眼睛亮了：“真的？”
刘顿点点头，补充一句：“作为彩妆总监，你的穿着就是公司的名片，我的衣帽间随便你挑。”
玛丝洛娃的眼睛亮的像电灯泡，“包括那些奢侈品衣服和名牌包包？”
“当然。”刘顿继续激励，“随便你挑，挑到就是你的了，不用还，全都送给你。”
玛丝洛娃豪爽的一拍桌面，“老板放心，包在我身上。”
处理完工作，到了晚餐时间，刘顿换下职业套装，穿上纯白单肩希腊式长裙，只卸去通勤用的大地色眼影和奶茶色唇膏，改画上紫调的小烟熏妆容，以及梅子色唇釉。
梅子色唇釉在嘴唇成膜之后，形成晶莹剔透的玻璃唇效果，吃饭喝水，甚至亲吻也不会掉色——超级适合约会。
今天唐伯爵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他们要一起吃晚饭——隔着双层玻璃。
放防止交叉感染，唐伯爵和刘顿分别住在两个隔离病房里，刘顿自心肺复苏后，各项生命体征渐渐恢复正常，唐伯爵就差远了，至今还要定时吸纯氧。
唐伯爵已经在玻璃一端等候了，初次约会，慎重其事的穿着三件套礼服，领口温莎结打的一丝不苟，由于新刮了胡子，下巴有些鸭蛋壳似的微青。
看同样盛装打扮的刘顿款款而来，唐伯爵站起来，隔着透明玻璃，做了个绅士的拉椅子动作，请刘顿入座，“今晚很美。”
双层玻璃隔音，两边房间各放一个音箱，以供两人说话。
刘顿配合唐伯爵演戏，自己拉开椅子，却朝着玻璃另一边的唐伯爵点头微笑，“谢谢，你也很帅。”
这对触不到的恋人坐下吃饭，晚饭是病号饭——不锈钢五宫格餐盘，两荤两素一米饭，旁边还有一碗海带汤。
疾控中心隔离病房，能隔着玻璃见面吃饭已经在搞特殊了，对饭菜不能要求太高。
第一次约会，两人都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好，病号饭味道寡淡，不好吃，但两人都好像在吃什么美味，尽量多吃一口。
音箱放大了两人的咀嚼声，却并不显粗俗无礼，中国人的传统，能吃是福，是安心，两人都想让对方放心，比赛似的吃饭，看谁吃的多。
“我很好”三个字太苍白了，不如“我能吃”表达力强。
最终，两人不分胜负，饭菜一扫而光，护士收了餐盘，递上一瓶160毫升的绿岛本地产的崂山可乐，以及一个写着“绿岛疾控中心”的纸杯。
崂山可乐，这个新中国在1953年研发的第一款碳酸饮料，加入了乌枣丁香，良姜白芷等物，这种独特风味的可乐写入了本地人的基因，像本地的啤酒一样，牢牢占据着本地市场，不可撼动，刘顿从小喝到大，隔离病房不能喝酒，以可乐代替。
“祝健康。”
两个盛满饮料的纸杯隔着玻璃碰撞，刘顿的纸杯是黑色崂山可乐，唐伯爵纸杯里是升着气泡的白色透明崂山白花蛇草水，和崂山可乐一个厂家，这种碱性苏打水，味道类似夏天擦过凉席水、再隔夜放了一晚，微微发酵后的感觉，牢牢占据中国十大难喝饮料之首，但对唐伯爵这种身体虚弱的人有好处。
一黑一白，一甜一苦，就像刘顿和唐伯爵各自的职业性格，看起来格格不入，但有种莫名的和谐。
电视正滚动播出“发现贾皇后”专题报道：
“…兽夹村，这个已经废弃的小山村成了全国，甚至全世界的焦点，由于交通不便，目前已经在抢建一座钢筋混凝土大桥，以方便车辆进入兽夹村。”
电视画面中，本地市长激动的接受了记者采访，“等国家考古挖掘结束，我们要在兽夹村建博物馆、遗址公园、度假村等等设施，目前已经有一家酒店管理公司要在这里建我们本市第一个五星级温泉度假酒店，除此之外，我们还会保留兽夹村原始的村庄风貌，大力发展农家乐等旅游产业，帮助当地百姓脱贫致富…”
画面又一转，停在一个红发冲天、画着哥特暗黑风妆容的乡村非主流杀马特身上，他左手缠着绷带，右手拿着手机低头走路，差点撞在摄像师身上。
记者截住他，“请问你是兽夹村人吗？”
杀马特好奇的看着镜头：“是的。这是直播吗？我上电视了？”
记者：“是的，请问你幸福吗？”
杀马特：“我不姓傅，我姓王。”
记者：“你们村里挖掘出贾皇后墓，请问你和你的家人激动吗？开心吗？”
杀马特：“我爷爷挺开心的，村里在修路建桥，路好走了，村里老人就不用搬到城里住，他们在乡村习惯了。我也开心，今天村里建了手机基站，我们可以上网了。”
记者：“你对兽夹村的未来有什么期许吗？”
杀马特一怔，“暂时没想那么多，不过，我家人不喜欢见我这样打扮，你们电视台播出的时候能不能给我的脸打上马赛克？”
记者：“当然可以。”
然后，刘顿和唐伯爵看见电视画面杀马特的脸做了模糊处理…
唐伯爵：“杰米看起来还不错，年轻真好，恢复的快。”
刘顿的看法有些悲观：“老村长要是看见这段采访，估计又要出家法教育他。”
这时画面又一转，切换成一张通缉令，正是侯大的照片，新闻主播画外音：“公安部发布A级通缉令，通缉侯大柱，男，二十八岁，户籍地山东曹县，涉嫌重大文物犯罪…发现有关情况，请及时拨打110报警电话，对提供线索的举报人以及检举、揭发的有功人员，公安机关将给予奖励…”
刘顿正当防卫，和杰米一起杀了侯大柱的弟弟。
唐伯爵知道刘顿的担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警察会抓到他的，人类的一切智慧都包含在两个字——”
“等待和希望。”刘顿答道，“这句话你以前对王老馆长说过，老馆长发到朋友圈去了，我点过赞。”
唐伯爵：“你保持乐观就好，主席曾经说过，‘一点不怕，无忧无虑，真正单纯的乐神，从来没有，每个人都是忧患与生俱来，学生们怕考试，儿童怕父母有偏爱，三灾八难，五痨七伤，发烧四十一度’。”
近朱者赤。唐伯爵在兽夹村和王老太爷待久了，言语间也沾染了老太爷的气息。唐伯爵好像天生就和这种老干部气场契合。
“是啊，不提这些烦心事了，今晚是约会时间，我们跳舞吧。”刘顿打开手机里的舞曲，“你会跳什么？”
唐伯爵：“广场舞。”
刘顿一怔。
“开玩笑的。”唐伯爵说着一点不好笑的冷笑话，自己先笑出了八颗牙齿，“我想和你跳探戈。”
在热恋的人眼里，一切都是刚刚好，刘顿听着冷笑话，暗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呢？
刘顿选了音乐家马友友用大提琴演奏的探戈舞曲——《Libertango》，两人几乎同时举起双手，拍了三下，然后隔着玻璃起舞。
这对触不到的恋人，幻想着前面的空气就是对方，旋转，起舞，摆动着头部，警告情敌。他们滑动着舞步，左顾右盼，保护对方不受伤害，势均力敌，天生一对。
监控室，两个警察正在吃医院的工作餐，其中一个把饭盒嫌弃一推，另一个问：“怎么了？医院工作餐比咱们局里食堂好吃多了。”
警察指着监控画面里隔着玻璃跳舞的情侣：“被他们塞了一肚子狗粮，我吃饱了。还有一个月呢，要是天天看这种甜蜜蜜的画面，我恐怕要得糖尿病。这年头当警察太不容易了。”
第41章 舆论风暴
隔离观察治疗这一个月，刘顿和唐伯爵几乎天天隔着玻璃窗约会，做一对触不到的恋人，看监控的警察叔叔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心生辞职的念头——这工作没法干了。
秋冬时装周已经开始，玛丝洛娃首次领队，工作室前台小妹跟随化妆团队出发，成了小助理，经常直播工作场景，供刘顿在背后掌控全局。
对于模特的妆容，刘顿这个水瓶座瞬间变成处女座，比客户还要严格，“玛丝洛娃，这个模特的美瞳和妆容不匹配，或许换成绿色会好一些？”
细心到连瞳孔都不放过。每一个登上秀场的模特都要过刘顿这道“质检”，才能放行。
由于和欧洲的时差，刘顿生活作息颠倒，唐伯爵的晚餐，正是她的早餐。
披着晨衣，刘顿捂嘴打了个哈欠。
唐伯爵：“工作不顺心了？”
刘顿笑了笑，“事业有起有落，正常的，就当中年危机提前来了。”
“光明使者”是她要当的、兽夹村是她要去的、红梅岭也是她自己想去摘花做天然胭脂的，就连盗墓贼，也是她动手推下山崖的。
她是个独立成熟的女人，既然已经做下，就要承担后果，在工作上，她从来不会逃避。
何况，她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
唐伯爵欣赏这样柔韧中带着坚强的刘顿，“我相信你能过这一关。”
刘顿喝完了牛奶，尽量表现的轻松自在，“那当然，国际知名彩妆师的头衔不是白得的。好了，我要去化妆工作了，今天是米兰的首秀，至关重要。”
话音刚落，刘顿手机响了，是林梓骏。
林梓骏的声音疲倦中带着兴奋，“巴黎秀场中止合约的两个客户刚才发出了工作邀请，他们说玛丝洛娃在纽约、米兰表现的很棒，愿意和我们恢复合约。我试着加了百分之二十的服务费，他们居然都同意了。”
巴黎，是四大时装周最后一站，也是压轴的，失而复得的合约对彩妆工作室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刘顿跑过去，右手撑在玻璃上，“我重新拿到合约了，看来客户对我依然有信心，所谓中年危机不过如此嘛。”
唐伯爵也伸出右手，隔着玻璃，掌心对掌心，隔热隔音的双层玻璃似乎要被两人掌心的炙热融化，“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情。”
刘顿在玻璃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番茄红唇印，风风火火的跑去房间看前台小妹直播模特后台化妆间。
唐伯爵隔着玻璃，食指描绘着刘顿的唇形，脸上笑容依旧。
监控室。
警察：“不要拦我，我受不了了，我要辞职！”
小警察：“师兄！师兄你坚强一点，还有一周就解脱了！”
晚饭后，唐伯爵去了洗澡间沐浴，他打开花洒，拿出手机，登录了一个“阅后即焚”软件账户，发出一个文字信息：“做的很好。”
只有在这里没有监控。
字迹只出现五秒，然后消失。
有人回复：“法国是你的地盘，离开五年，你余威尚存，帮女朋友一个小忙而已，真是杀鸡用宰牛刀。”
唐伯爵：“今天晚上，把那些照片高价卖给流媒体。”
有人回复：“这次为什么要冒险卖给流媒体？我们明明可以自己做。流媒体不可掌控的。”
唐伯爵：“流媒体最喜欢炒作这种有热度、能吸引普通人眼球的新闻，何况现在铺天盖地都是贾皇后墓的新闻和专题片。一周后出院，我有一件私事必须要做，让卢国光来应付流媒体吧，这一次，我们玩借刀杀人。‘我始终觉得一只笔，一瓶墨水和一张纸，比一把匕首和一只手枪还可怕’（大仲马，《基督山伯爵》。”
次日凌晨，一条配图消息先是在某个流媒体平台发出，首先在考古圈热起来，然后被文史大V、各个官方博物馆纷纷转发，上了社交软件的话题榜第一名，天还没亮，领导们就被叫醒，开应对舆情的紧急会议。
消息内容是：“岛城首富凌晨被警方秘密传唤，感动岛城十大人物居然和盗挖贾皇后墓盗墓贼有关！”
一共有九张配图。
第一张：地下停车场，警车拦截一辆牌照为鲁Z9999迈巴赫轿车，两个警察下车，出示证件。
第二张：为卢国光开车的国光博物馆馆长陈世雄愤然走出驾驶座，和警察争执。陈世雄在照片里神情倨傲，动作猖狂，一副资本家走狗的可恶嘴脸。
第三张：卢国光从后座出来，拦住推搡警察的陈世雄。
第四张：卢国光跟着警察上了警车。
第五张：陈世雄气急败坏，松开丝质领带，打电话叫人。
第六张：卢国光在刑警大队门口下车，大阴天的还戴着墨镜。
第七张：七星楼公主卢娜和驸马爷陈世雄在刑警大队门口下车，后面有八个律师组成的豪华律师天团，一半本土律师，一半北上广深的知名律师。
第八张：卢国光众星捧月般走出刑警大队办公楼，坐上鲁Z9999迈巴赫轿车。
第九张：A级通缉犯侯大柱的照片，旁边还写着，“同样是盗挖贾皇后墓的犯罪嫌疑人，为何一个释放？一个通缉？”
流媒体直接和一线用户打交道，最懂得如何煽动人心，高价购买的照片明明只有前面八张，第九张是为了凑数加上的去的，但却是点睛之笔。
这个时代，普通人崇拜财富，也仇恨财富。
乐于听一夜暴富的传说，也乐于把首富拉下神坛。再加上蹭了贾皇后墓的热度，这条消息蹿红，愤怒的人们纷纷在社交媒体上圈警察和政府的官微，问是否有钱人就能逍遥法外，胡作非为。
面对舆情，官方开始做危机公关，刑警大队官微发布通报，表示盗挖贾皇后墓地案发生在鲁西北，岛城刑警大队对此案没有管辖权，只是配合“2·19”专案组调查传唤卢国光询问几个问题，并不表示卢国光是犯罪嫌疑人。
几乎同时，负责调查盗挖贾皇后墓一案的“2·19”专案组也发布通报，此案正在立案侦查阶段，不便透露过多细节。
官方表示，卢国光是为了配合警方侦查破案去的刑侦大队，不是犯罪嫌疑人。
但群众们半信半疑：如果卢国光坦坦荡荡，为什么要带那么多律师呢？
此地无银三百两！
如此一来，舆情非但没有解决，反而越演越烈，纷纷到国光控股和国光博物馆官微下评论卢国光欺世盗名，陈世雄狗仗人势。
国光大厦最高层，卢国光看着官微评论数字蹭蹭上涨，已经有五十多万条了。
卢国光叹道：“我这辈子，都没有被这么多人骂过。”
女儿卢娜哭了：“爸爸，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害了你，当时从世雄那里得知你被警察带走了，我吓坏了，找了一群律师过去，是想帮您的，结果却帮了倒忙。”
卢国光摇摇头，“不怪你，你涉世未深，那里知道外面人心险恶啊，人言可畏，捕风捉影的事，也能杀人。”
陈世雄控制着国光控股和国光博物馆两个官微，他干脆关闭了官微的评论区，眼不见，心不烦，“卢娜，不要着急，这个时候就要稳住。热点这种事情来得快，去的快，有几个人能记住上个月头条新闻呢？不作回应，等热度冷下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转移视线，我打电话问问娱乐圈的狗仔队，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明星出轨，同居谈恋爱或者已经分手的事情，我出钱让狗仔队提前曝光，一准就能转移群众注意力。”
娱乐圈的事情最能吸引国人目光，大中华自有国情在此。
陈世雄手眼通天，立刻行动，连续拨了三个电话，一无所获，他恼怒的将手机狠狠拍在桌上，“最近是怎么了？明星恨不得个个去当道德楷模，一点猛料都没有。”
“接下来该怎么办？”卢娜挽着陈世雄的手，倚靠在他肩头，“你再想想办法嘛。”
卢娜是温室花朵，被父亲和未婚夫呵护着，平时张牙舞爪，一副豪门千金的傲气和娇气，刘顿彩妆工作室的人都捧着她，就怕得罪财神爷，惹总裁刘顿不高兴。父亲帮她拿到大单，请刘顿吃饭，照顾他的宝贝女儿，她还反过来怪父亲干涉她的工作，显得她一点独立工作能力都没有。
可一旦有大事发生，她就六魂无主，屡出昏招，只能依靠别人给她收拾乱摊子。
陈世雄给她倒了杯水，安慰道：“不要紧，我还有十几个资深娱记没打电话呢，只要开出价格，总能挖出点猛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