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炎它好像是累了,我们必须停下来!”息昔头也不回的大声嚷道,劲烈的狂风似乎要将她的话语吹散,“扶稳了!我们要降落了!”
与其说是“降落”,还不如说“坠落”更加贴切,因为烬炎剑几乎是垂直下降,两人的头发都竖起直立在空中,像是插了两根蜡烛。
烬炎剑在一座形状神似猫头的山峰脚下停住,息昔一个踉跄,撞到玄衣男子怀中。
“小心。”玄衣男子扶过她的肩膀,带着隐忍的柔和,将她面颊的发丝撩到耳后,淡淡说道,“你先休息,这里交给我。”
“咦?刚才你明明站在我后面,怎么——。”息昔不解的问道,却被玄衣男子转到背后,此时如焰火般诡异幽绿色光芒从上空俯冲下来,前方密集的银色“渔叉”若灾年的蝗虫般汹涌而至!
玄衣男子随意弹了弹剑柄,整个无量山似乎都被唤醒过来。沉睡的蒲公英原本像个鸡毛掸子般闭合了花瓣,听到召唤后,它竖起耷拉的茎杆,将毛绒绒、纤细的花瓣张开;山上天池里的子午睡莲也缓缓舒展淡粉色花瓣,散发出幽幽清香。
身后的一丛野百合竞相开放,发出类似磨牙般簌簌的声音,诡异无比,息昔不由得握紧了烬炎。
玄衣男子觉察到她的不安,回首淡淡一笑,“不要害怕,这些花朵是我召唤来的。”
说罢,玄衣男子环视一周,木剑直指前方,眼神一凛,“去吧!”
顷刻间,凭空出现成千上万的花朵,它们汇聚成网状,将所有袭来的银色“渔叉”化为无形。
没想到貌似柔弱的鲜花居然会有如此大的韧劲,透过花朵间的缝隙,息昔能清晰看到最先在瀑布里出现幽绿色光芒的真身,它们均是人身鱼尾,鼻子尖长,眼睛如癞蛤蟆般鼓出来,两扇大耳朵和青灰色的面颊连在一起,水草般的绒毛爬满上身,腰际以下是长长的鱼尾,覆盖着幽碧色的的鳞片,并且在末端分成两条尾鳍。
“这是——鲛人怎么可能有两条尾鳍?”息昔迷惑不解,她只是在海边见过单尾鲛人,那些鲛人都很温顺,它们驯养海豚为坐骑,大多对人类和善,经常有会有鲛人骑着海豚,将被海浪打翻船只的渔民送回岸边。
这群凶神恶煞的鲛人不仅多出一条尾巴,而且还会使用精妙的法术;一般鲛人离开海水超过二个时辰就会皮开肉绽,窒息而亡,而它们离大海足足有千里还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攻击力追杀除妖师。幸亏赤槿没跟过来,不然都会成为鲛人的渔叉下的亡魂,息昔心里惴惴的。
鲛人群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那种声音似乎能刺破耳朵,麻痹大脑,从气管进入胸腔,将心肝脾肺肾活生生的掏出来。
两朵百合花像是早有预料,罩住了息昔的耳朵,她都能感觉到百合花瓣在耳旁震动,
“它们是在警告我们吗?”息昔轻拍男子的肩膀。他身材高大,修长的息昔需要将手举过头顶才能够得着。
男子身形微滞,很快又放松下来,摇头说道:“它们是在商量如何逃跑。”
他居然能听懂鲛人语!息昔顿时肃然起敬,低声道:“你会放他们走吗?”
男子有些忧虑道:“双尾鲛人以前是恶龙族的仆人,它们首次出现在离大海千里之外的无量山,很可能是恶龙族死灰复燃,潜伏在内陆修炼。”
“哦。“息昔听的一头雾水,她只听过龙族在东海之渊,呼风唤雨,受世人敬仰,神气了得。却没有听过什么恶龙族。
“现在只是猜测,抓一个双尾鲛人过来询问就是了。”玄衣男子蓦地将木剑入鞘。
空中繁花立刻将鲛人群团团围住,遮天蔽月,缩成一个拇指大小的光球,轻飘飘的落回男子掌心。
这个男子的法力委实强悍的可怕,息昔望着虚浮在他掌心的光球,“你不是说要询问它们么?”
“双尾鲛人向来狡猾恨戾,它们对恶龙族忠心不二,要想让它们开口说真话,光靠询问肯定是不行的。”男子手心一合,隔断光球里的哀号。
这句话的深意不言而喻。息昔觉得一滴冷汗从颈脖处滑到脊背,打了个寒颤,耳朵上的野百合飞回到花茎上。
天池边的睡莲红光大盛,好像是在示以警告,玄衣男子踱步过去,“还有两个鲛人藏在水底。”
息昔扔了颗石子入水,“干脆用你那张鲜花渔网把它们捞出来。”
“这倒不用,睡莲自会把它们逼出来。”男子拦住息昔,摆摆手示意她退后。
几十朵淡粉睡莲像是长了脚般,以一朵火红的睡莲为中心,在约半里大小的天池四散开来,远远看去,就是一朵覆盖整个天池的莲花。睡莲齐齐旋转而下,潜入水底,天池上只剩下荷叶菱草。
半盏茶后,一朵嫣红欲燃的睡莲破水而出,玄衣男子将掌中的光球弹进莲心,睡莲层层合上,变成花苞模样,自此,所有双尾鲛人被一网打尽。
“你——是?”息昔缓过神来,定定的看着玄衣男子。
男子抿了抿嘴唇,顿了一会,说道:“你刚才不是叫我张公子吗?”
“方才是我认错人了,”息昔尴尬的垂首说道:“你那么厉害,因为也是除妖师或者驱魔人吧。”
“我就不是除妖师,也不是驱魔人。”玄衣男子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我是令狐晞。”
“哦?”息昔蓦地抬首,“你是天界群芳司的芳主。”
“芳主只是一个头衔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换成其他掌管群芳司。”令狐晞望着息昔颤动的睫毛,隐忍许久的情感乘着瞬间的心动钻出来,“我一直都是令狐晞。”
“嗯,其实除妖师对我来讲也只是头衔,如今人界不同以往,我可能连除妖师都做不了。”息昔自嘲的笑道:“不过呢,我两世都叫做息昔。”
“息昔,很好的名字。”
“令狐晞也不错哦。”息昔缩了缩肩膀,突然话题一转,“你以前见过我吗?”
令狐晞犹豫片刻,缓声道:“应该见过罢。”
“你是芳主嘛,人界、仙界、妖界、魔界、连龙族都去过,说不定在那里见过我。我也觉得应该见过你,可是前世过去太久,很多记忆都模糊了。”息昔想起前世那个漫长的梦境,和赤槿提到的两个名字,鼓起勇气说道:“不过我有个朋友,她说我会说梦话——梦话里,就有‘令狐晞’这个名字,她提到的三个人中,我下山后就遇到两个,是不是很巧啊。”
令狐晞不语,只是目光虚浮的看着天池的睡莲,一只蜉蝣从池中心滑到水面,停在一片新荷上。
“这些天晚上我一直在读一本书。”息昔说出了她的困惑,“那本书原本是我朋友赤槿用来生火做饭的,已经撕去一半,所以我也不知道书名,很是晦涩难懂,不过当柴火烧的确是太可惜了——晚上用来催眠还挺好。”
令狐晞的肩膀抽动了一下。
“对不起,我扯太远了。”息昔拉回思绪,和赤槿朝夕相处,她明显比以前啰嗦了很多,“里面有篇文章说他有天午睡时梦见自己变成蝴蝶,醒来时就看到一只蝴蝶在他身边飞舞,他就自问,到底是自己做梦变成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他?”
“我的意思是,如果梦境足够真实,那么它可能就是事实。”息昔猛吸一口气,看着令狐晞的眼睛说道:“前世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境中有个人的眼睛和你一样,梦境和现实有太多的巧合,我现在开始觉得,那个模糊的梦境是真的。”
“真实的又如何?”令狐晞指着荷叶上的蜉蝣说:“那本书上应该还提到蜉蝣吧,蜉蝣朝生暮死,满池睡莲到了秋天就会凋谢,彼岸花虽花开千年,但是花落也是千年,万物都在变,没有什么可以永恒。昔日的过往,欢喜也好,悲伤也罢,花开则喜,花落则悲,但是花开花谢终究有时,何必执著呢。”
“可是——。”息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谈起。
“你觉得那是个梦境,就说明你已经忘记了那段时间的过往,你忘记的部分,只可能有两种,第一种是你觉得无关紧要的事情,第二种是你觉得非常重要,但是你一定要刻意忘却,才能平静进入轮回。不管你说的是前者还是后者,既然已经选择将过去忘记,就不要执著于探究过往。”令狐晞继续说道:“这一世,你的名字仍旧是息昔,但是你要走的路和前世肯定不一样,拖着前世的包袱前行会让你举步维艰。”
息昔觉得脑子里有一群蜜蜂在忙碌,她觉得令狐晞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可是她始终还是想知道,究竟她忘记了什么。
“我是觉得——人呢?”息昔坐在岩石想了半盏茶时间,令狐晞却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
“我在这里!终于找到你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很快回应了息昔,赤槿牵着一匹黝黑的骏马从树林里钻出来,“息昔!你没死我真的太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来补完,嘿嘿,现在开始进行无奖竞猜环节!本章有一本被赤槿用来生火,被息昔用来催眠的书籍。
请问各位看官,你觉得是那本书?作者是谁?跟帖回答哦!
这周码字两万,哇吼吼,兰舟好有成就感!
乱马
作者有话要说:兰舟过来更新了,还是那句老话——我要花花!我要花花!
赤槿围着息昔转了一圈,确定她毫发无损后长吁一口气,再次感叹道:“息昔!你没死我真的太高兴了!”
“你怎么来了?大夫不是说至少过了今晚才能起来么?”息昔不解的问。
“午夜的时候,从朝阳峰上空放烟花般出现数道光芒,之后十几道绿光追逐一道浅绯色——我知道那肯定是你的烬炎剑,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用它把我困在圈圈里。而且从天上砸下来好多乱石和钢制渔叉,商队惊跑了好几匹马呢。”赤槿比划着钢叉的形状,“我被这样被吵醒了,后来商队躲到山洞里,我骑着马上山来找你。”
“你就不怕被乱石砸到?
赤槿噜了噜嘴唇,指着马背上的一把银白色的伞说道:“咳!有了这把金刚伞,天上就是下刀雨我都不怕,这可是祖传的宝贝。”
“哦。”
“再怎么说,我也是冒着危险过来找你的,你要是说声谢谢,我一点都不会介意。”赤槿开始邀功,“说真的,后来我看见烬炎从天上掉下来,还以为你出事了,也不知哪来的胆子,骑着马就赶到猫头山,你这家伙真是命大——不过以后这种生意就不要接了,少赚点也不能丢了性命。”
闻言,息昔就像是被熨斗逐一熨过,烫平了心中这些天所有的不平。没料到赤槿会把她的性命看得比钱财贵重。
息昔尽全力传递给赤槿一个感激的眼神,殊不知在赤槿眼里,她仍旧是那副灵魂出窍的摸样。
“对了,你过来时,有没有见到我旁边玄衣的公子?其实是他捉走双尾鲛人的。”息昔迷惑的问道,令狐晞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什么玄衣公子?什么双尾鲛人?”赤槿听得头大了。
“算了。”息昔摇摇头,“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以后我再告诉你罢。”
息昔其实是担心如果提到芳主令狐晞,会让赤槿想起把她的头发变成狗尾巴草的狐帏。
“嗯。”赤槿倒是并不在意这些,她扬起下巴,得意的说道:“玄衣公子,双尾鲛人我都没有遇到过,不过我遇到了张公子,咱们可以回去复命,拿到另一半酬金了!”
息昔四处张望着,“张公子在那里?我怎么没发现?”
赤槿有些迟疑,最终还是从马背上取出一个绣花枕头大小的包袱,“张公子就在这里。”
“这是——他的尸骨?”
赤槿摇摇头。
“他的骨灰?”息昔不解说:“不可能那么快被烧成灰烬的,而且你怎么能确认是张公子的骨灰。”
“你还是自己看吧。”赤槿将包袱抛给息昔,转过身去说道:“我可不想再吐一次。”
息昔狐疑的接过包袱,打开一看,侧身抱着一颗野杨梅树狂呕起来,她晚饭只啃了几只野苹果,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包袱里的翡翠色玉佩告知里面的确是张公子,但里面既没有尸也没有骨,因为丝毫不见血肉和骨骼,骨骼和肉体似乎被魔物吸走了,只有一张连着头发的完整人皮!
灰色的包袱皮其实就是他的衣服,主人故去,它还在继续自己的职责。
“我是在一颗树枝上找到他的,刚开始还以为那魔物劫色,剥光了他的衣服,后来才发现——。”赤槿猛地紧紧咬住舌头,想起那些差点又吐出来,她别过脸去,借着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的收拾好“包袱”,不停的催眠自己,这是不是人皮,这是酬金这是酬金这是酬金这是酬金,嗯,是可以用来换得衣食的酬金。
赤槿克服心理障碍,终于收拾好了“包袱”,将吐得晕头转向的息昔扶上黑马,下山领赏金去了。
贩药材的商队见识到息昔御剑飞行的本事,加上赤槿面不改色的吹捧息昔如何力挫众妖,抢回了张公子的“遗骸”。对二位除妖师佩服不已,当即付清了剩下十枚金币。
他们连夜赶制一个檀木匣子,权当少掌柜张公子的棺材,次日,赤槿大方的留下一枚金币辞行,说是她们师姐妹吊唁的‘帛金’。
商队听说息昔二人要去空空山,便热心邀请她们同行,反正他们也顺路,对此赤槿倒是没有意见,觉得跟着商队还可以省下不少路费,可是息昔坚决反对——想起檀木匣子里的“张公子”,她就毛骨悚然。
二人行了半里路,息昔突然问道:“你今天怎么那么大方?”
赤槿扬了扬脖子,“上次两个孕妇给了你五枚金币,你就留下两枚,昨晚从半空中掉下猫头山居然丝毫无损,我今天留下一枚金币做帛金,也是想哪天遇到危险了,也能像你这般有个神秘的玄衣公子相救啊。”
赤槿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神秘人不是什么玄衣公子,而是她最最讨厌而又惧怕的狗尾草花神狐帏。
一个闷热的下午,天气潮湿的似乎能拧出水来,胖乎乎的太阳就像煮过头了汤圆,躺在地平线上怎么也起不来。
息昔木然的前行,不再理会额头不断溢出的汗水——这个动作只会让她流更多的汗。汗水浸透秀丽的黛眉,纵使密长的眼睫毛拦在前面起着“分流”的作用,眼睛还是觉得涩涩的。
汗水顺着眼角流到香腮,息昔觉得颊边痒痒的,轻轻甩头,汗水悬空滴落下来,似乎在空中时还沾染上一些水汽,最后重重的跌在尘土里。
息昔的马匹在无量山失踪,现在只能继续步行,所以相比而言,赤槿要轻松很多,她骑在黑马上,在头上蒙了块白头纱遮阳,拿着最新版本的《妖灵律令》埋头苦读,准备秋天参加恕空堂的选拔考试,成为名副其实的除妖师。
赤槿难得安静下来,息昔觉得这个世界清静了许多,倒是不觉得自己步行有多辛苦。
但是这却苦了赤槿的坐骑黑马,黑马除了托起赤槿,还“顺便”扛上了所有的行李。它辛苦不堪,可是偏偏这两个女人根本不知道怎么伺候马匹,以为它只需要啃几口青草就能对付,哪像以前在商队每天还补充干草黄豆粗盐。它前几天饥不择食,吃了带露水的青草,从此精神一蹶不振,耷拉着脖子勉强跟着赶路。
息昔觉察到黑马的变化,于是问赤槿,“它是不是病了?”
赤槿装模作样的看了看黑马的舌头,十分肯定的说:“没事,这几天太热,精神肯定不好,我看它吃的也少了。”
“得想个办法让它多吃点草。”息昔怜悯的看着黑马。
“放心吧,我自己有办法。”赤槿郑重的点点头。
当晚,赤槿将黑马栓到一根枯树下,周围全是石头,没有草,只喂给它清水,说是净饿一顿,明天肯定会好起来。
第二天,黑马饿的扬嘶抛蹄,跑到河边一阵狂啃,又吃了一顿带露水的青草。
“我说吧。”赤槿得意的笑,“饿一顿就好了,你看的吃的多开心。”
“嗯。”息昔面露钦佩之色,点头赞道:“你果然懂得很多。”
如此这般折腾下来,黑马在短短十天瘦身成功,从一匹骏马瘦成了一头骡子的体形。
“息昔,这匹马比以前精神了许多。”坐在马背上的赤槿合上书本,扯下白头纱擦汗,拍了拍马臀,继续说道:“你看它身上的肥膘都消失了,走路很稳当。”
黑马本来有疾在身,现在又累又渴,听见赤槿这句话,便怒火攻心,顿时眼前一黑,在路边轰然倒地!
“哎呀!”赤槿艰难的将左腿从马腹里抽出来,使劲拧了一下小腿——还能感觉到痛,确认无恙。
“黑马是不是被地上的石头绊倒了?”息昔赶紧收拾散乱在地的行李,头也不抬的催促赤槿扶黑马起来。
“这匹马真笨,见到石头也不绕开,明知我在看书嘛。”赤槿睁着眼睛说瞎话,推卸责任。
两盏茶后,息昔和赤槿傻眼了,就是不懂医术也能看出黑马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看就是不活了。
“这可怎么办呢?我还要赶到空空山报名考试。”赤槿着急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能帮忙治好它啊?”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又可怕的声音,“赤槿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嗯,真是太巧了,哈哈。”
赤槿怀疑自己是在做噩梦,难道是他,那个把她的头发变成狗尾草的坏脾气花神?可能是自己热晕了产生幻觉罢!那天亲眼看见他去了仙界,怎么可能又来到凡界,赤槿这般安慰自己。
“咦,你不是狗尾花神狐帏吗?怎么到了这里?”息昔说道。
狐帏尴尬的摸了摸刺猬头,干笑到:“我是来——。”
“糟了!”赤槿顺手拿起身边的刀枪不入的金刚伞,按住伞柄的机关,盔甲大小的伞面倏地弹开,她矮身后退几步,蹲下身体缩成一团,将自己严严实实盖在伞后,哆哆嗦嗦的叫道:“我只是割了几束狗尾巴草喂给黑马当饲料,又没说狗尾巴草不是花?我们无冤无仇,你还是放我罢!”
“那个——狐帏,她的确再也没有说过狗尾巴草不是花,我可以作证。”息昔有些心虚的帮腔道,其实赤槿的确没有说过狗尾巴草不是花,她只是每天都论证狗尾巴草和某种带着硬壳、千年寿命的四肢爬行动物有血缘关系而已。
“两位姑娘,你们可能是误会了,这次我来这里,是为了向赤槿姑娘道歉,我心胸狭窄,那日将姑娘的头发变成狗尾巴草,请赤槿姑娘原谅。”狐帏此时觉得自己的头皮比花岗岩还硬,“为了表示狐某歉意,我会尽全力满足赤槿姑娘三个愿望。”
赤槿说什么也不相信会有这般的好处,这个狐帏好像最喜欢做恶作剧,他居然能够想出把整个花园全部变成狗尾巴草来惩罚吴家村村长,这次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其实都是误会一场,你道歉就够了。”息昔觉得狐帏这番话像是斟酌了许久才说出来的,可能不是出于真心,可是从他诚恳的面部表情来看,应该不会是一场新的恶作剧。
“狗尾草花神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有手有脚,真的不要你帮忙。”赤槿仍旧缩在“盔甲”里不出来,她觉得快要闷死在里面了。
“可是——。”狐帏为难的搓着手,低头看见半死半活的黑马,突然灵机一动道:“我可以让黑马重新站起来,送赤槿你早日到达空空山,绝对误不了考期。”
听闻狐帏这番话,息昔眼睛一亮,对着赤槿点点头,这个实在帮了她们大忙。赤槿半信半疑的从“盔甲”里探出半个头来,看狐帏如何妙手回春。
狐帏从怀中掏出一根金黄色的狗尾巴草,赤槿赶紧缩回去,上次就是被一颗狗尾巴草种子整的够呛。狐帏从中段拔下一根绒毛,吹进黑马鼻子里。
黑马的眼睛蓦地睁开,像是喝饱水似的打了两个响鼻,而后奇迹般站起来,铮亮的马鬃像是刷了层油,顺滑无比。
赤槿关掉金刚伞,探出身来,“它真的恢复了?”
“不错。”狐帏赶紧答话,拍了拍马臀,示意它展示一下强健的四蹄。
黑马小碎步在四周慢跑着,似乎比以前多出一种优雅的韵味来。
息昔和赤槿对视一眼,这才放松了警惕。
一阵凉风平地而起,天际突然风云变幻,一道闪电袭来,三人同时闭上眼睛,只闻得“咔嚓”西边一个炸雷震得地面都在晃动,随即雷声不断。
“小心被雷劈啊!”息昔扔一块岩石打在赤槿握着金刚伞的手背上,赤槿松手的同时,天雷劈到钢制伞柄上,刚刚还是白晃晃的伞面顷刻间变得漆黑!
黑马被炸雷所惊,癫狂的朝着前方奔去,此时狐帏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赤槿身上,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开拳头。
赤槿看到狂奔的黑马,不禁惊呼道:“前方是——!”
黑马在前方的土坡骤然消失,只闻得一声闷响,长嘶声彻底消失。
“悬崖啊!”赤槿心有不甘的说完这句话,连在一起就是“前方是悬崖啊!”
不过这一切都太迟了。
狐帏无可奈何的苦笑,欲上前解释,却被赤槿看做□裸的寻衅滋事。
“你这个变态花神!这样整人很好玩吗!上次把我的头发变成狗尾巴草!这次装好人下药弄疯了我的黑马!还故意引雷劈我!”赤槿怒吼道,她的声音足足盖过了轰鸣的雷声。
看着息昔和赤槿背着行李像避瘟神般狂奔的身影消失在雨中,狐帏傻傻的愣住不动,许久才像只狗般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喃喃道:“实现愿望真是不容易,难怪那么多妖类干脆选择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兰舟过来更新了,还是那句老话——我要花花!我要花花!
人妖之城
作者有话要说:兰舟爬过来更新!鲜花狠狠地砸过来吧!我愿意在花丛中涅槃重生!
PS;此章最后几段不建议看官们在吃饭,或者刚吃饱饭后阅读,内容实在是——
六月二十八,立秋,凉风至,日值月破,大事不宜。
喜神西北,福神西南,财神正东。
梧啼城外,丑时,繁星满天。
“这——是空空山?”息昔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道。她卸下行囊,和赤槿立在城门外,等待寅时梧啼城打开城门。
“梧啼城就是围绕这空空山脚下而建的,已经一百多年了.恕空堂就在空空山山顶上,只有朝廷官员和恕空堂弟子才能进去。”赤槿满是艳羡的望着远处漆黑山脉顶峰处的灯塔,“那是恕空塔,一百多年都没有熄灭过,据说塔里的火光可以净化邪魔,维护人界和妖界的秩序。”
息昔恍如隔世,二百年前,这里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镇,穷得乞丐都不愿意在这里呆着,跑到邻城讨饭去了。她和十个师傅住在空空山破败的石屋里,没日没夜的捉妖挣钱,偶尔想孝敬师傅们,她还要御剑飞行十几里路,到大城市去买酒买肉。
“娘亲!你看!天上的星星好美哦!好多漂亮的颜色!还带着长长的尾巴呢!”不远处在母亲怀里打盹的小女孩揉了揉眼睛,指着漫天繁星惊呼道。
“猫儿乖,那不是星星,是恕空堂除妖师在天上飞呢。”少妇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忙着手中的针线活,她在绣一方的鸳鸯交颈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