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男女乘乱混在喷泉,保安忌惮撞着孩子们,一时半会抓不住。
女的拿出一个塑料喇叭:“各位领导,各位乡亲,我们老木家家门不幸,出了木夏这个逆女!霸占祖产!赶走亲叔父!”
一个保安扑过去,抓住了女的,那女的看似瘦弱,反应却很灵敏,被抓的瞬间将塑料喇叭抛给同行的男的。
男的接过喇叭,继续吼叫:“房子和山地都是俺们老木家的,传了木家五代人!木夏一个女娃娃迟早要嫁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休想带走我们老木家的祖产!”
一个保安也是村里人,知道木家的家产纠纷,劝道:“木老二,别闹了,今天村委有贵客,你不是丢亲侄女的脸,是丢咱们黑礁村的脸。再说法院的判决都下来了,房子和地都是你侄女的,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
木老二边逃边喊道:“有黑幕!我不服!我要上诉,我要上/访,我要——嘀嘀!”
木老二被保安扑倒,塑料喇叭落地,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这一幕本该是哑剧的闹剧在廉价塑料高音喇叭的演绎下,成了一个电视上经常播出的狗血家产争夺战。
天使投资人个个都无比精明,表情没有变化,但从保安的如临大敌、中年夫妻躲在喷泉里的“游击战”,还有塑料喇叭尖利的声响,都猜出事件的大概。
原来木夏家的民宿存在法律纠纷。
如此一来,这个民宿项目的风险需要重新评估了。
当即就有谨慎型的天使投资人暗中决定退出。
进展顺利的天使融资轮遇到重创,二十五岁的木夏有些沉不住气了,袁秘书鼓励她,把漏掉的气重新补起来,“晚上我和村长陪着客人吃饭,在饭局上把你和木老二家产纠纷案摊开了说,能扳回一局。法院都判了,木老二纯属无理取闹。”
木夏自是感激,“谢谢,这件事也是我考虑不周,早知如此,在接待考察团的时候就该留意二叔家的动向,也不至于让你也跟着难堪。”
木夏和这对极品夫妻斗了五年,太明白他们耍无耐的本事。
“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你有今天的成就,已经很优秀的。”袁秘书笑盈盈的看着她:“不过,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木夏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敢看袁秘书的眼神,“什么事?”
怕兑现不了,她不敢直接答应。
看着木夏躲闪的眼神,袁秘书心中确定了什么,他在土豪村当村官,大小事都做过,跟着妇女主任刷过“保证全村育龄妇女怀上二胎是村长不可推卸的责任”雷人标语,也跟着村长招商引资,接待来自全球的考察团。
官场最锻炼人,阅历丰富的袁秘书早就脱离了初来乍到时的青涩,找机会下台,笑指小白宫广场对面的三淼24小时便利店,“你去给我买一瓶酸奶,今晚饭局我要给村长挡酒,事前喝酸奶能保肝护胃。”
木夏是个实诚人,去便利店提了一个450毫升的桶装酸奶。
一辆绘满了卡通图案的幼稚园娃娃车停在“木夏家的民宿”霓虹灯招牌下。
车门开了,一个五岁小男孩下车,正是木夏的弟弟,小名三胖,大名木天,姐弟两个名字组在一起就是夏天。
三胖其实不胖,细胳膊细腿,只是脸上有些稚气的婴儿肥。当年父母追生三胖这个二胎时,木夏正在读大三,她去医院看弟弟,新生儿都是头大、肚子大、屁股大的“外星人”模样,木夏随口叫他三胖,这个小名朗朗上口,便叫开了。
看到等候在路边的赵小咪,有些失望:“姐姐又不在家。”
对付三胖,赵小咪自有心得,她从身后变出一个东西:“瞧这是什么?”
三胖眼里的失望一扫而空,“巧克力纸杯蛋糕!”
姐姐在家,是绝对不容许他在晚饭前吃甜点的。
晚饭,赵小咪驾轻就熟给三胖戴上饭兜,三胖挥着勺子吃饭,他吃饭向来积极,不用人哄劝,只是边吃边漏,吃一半,饭兜里装一半。
饭后,吃过巧克力蛋糕的三胖被高糖分刺激得格外兴奋,像是充满电的电动玩具,“我要去海边挖沙洗海澡,你们谁陪我去?人杰叔叔?”
带小孩是全世界最累、最操心、责任最大的活。
王人杰可耻的说谎:“叔叔要考试了,晚上要背书复习。”其实这个学期的课程都考完了,现在是暑假。
三胖:“小咪阿姨?”
赵小咪怕自己心软,不和三胖对视,“阿姨要值班看店,给客人做咖啡调酒。”
三胖:“试用期叔叔?”
林焰:“我已经说过十遍了,我不叫试用期,我叫林焰。”
三胖提着挖沙三件套——桶,铲子,装沙卸货车,“谢谢林焰叔叔,我们走吧。”
林焰:“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林焰带过三胖,知道一个精力旺盛的小男孩比一百斤小龙虾加在一起还要皮。
三胖:“我刚才问你,你没有拒绝呀。”三胖是故意的,他当然知道林焰的名字。
二十五岁的林焰被五岁的三胖套路了,可耻可怜可笑。
傍晚的金沙滩,人多的像下饺子。三胖撅着屁股挥铲挖沙,林焰无聊,闻到一股烟味,立刻有了精神——他没钱买烟,被迫戒烟,断了快一个月,馋的慌。
脚步不知觉的往烟味飘来的方向移动,林焰深吸了几口,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沙坑,三胖不见了。
只有短短五秒,三胖不会走远,林焰凭借身高的优势垫脚四处张望,穿过人墙般密集的人群,果然看见三胖就在三米处,有一对男女半蹲在沙滩上,男的张开怀抱,女的手里举着一个蛋筒冰淇淋。
三胖舔着舌头,明显心动了,但姐姐和老师教育过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内心挣扎,没有去接冰淇淋。
林焰挤开人墙,抱起三胖,大声叫道:“他们是人贩子,快抓人贩子!”
作者有话要说:林焰,被迫戒烟的我勇抓人贩子,厉害不。
红包雨继续搞起来,其实林焰只要坚持给我留评论一个月,我送给他的红包应该够他买…一支泰山烟
第13章 俺们不是人贩子,这个小娃是俺亲侄子
爱护幼崽是人类的天性,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因而人贩子是人类天敌,人人喊打,林焰一声吼,不仅周围带孩子的家长怒目而视,连路人也动上了手。
那对男女抱头龟缩,“俺们不是人贩子,这个小娃是俺亲侄子。”
林焰不信,他在民宿打杂快一个月了,从未听说木夏有这门子亲戚,他问三胖:“你认识他们吗?”
三胖摇头。他觉得这对男女有些眼熟,仿佛在那见过,但不知道他们是谁。
小孩子不会说谎,围观群众将人贩子打了一顿,扭送到派出所。
群殴场面少儿不宜,林焰怕吓着三胖,把他抱到三淼24小时便利店那里,民宿是便利店的大客户,木夏和店主海霞是朋友。
果然,三胖一见海霞就抱腿亲亲热热叫霞姐姐,海霞摸了摸他的头,抓了一把游戏币给他,指着门口一排摇摇车,“玩去吧。”
三胖登上喜羊羊摇摇车,熟练的投入游戏币,摇摇车晃动起来,“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林焰:“麻烦你看他一会,我去派出所录口供。”
海霞看着路边群众把一对男女扭送派出所,男女都是四十如许的年纪,脸上身上糊满了沙子,头发也抓乱了,很是狼狈,看不清具体长相,两人齐齐叫道:“我们不是人贩子,我们是这娃的亲人。
看不清脸,但声音很熟悉,海霞拦住林焰,“你去了也不用录口供,他们送到派出所估计当场就放了——他们真是三胖的亲叔婶,就在村头第一个巷子口开饭馆。”
林焰不解:“既然是血亲,住在一个村子,为什么老死不相往来?”
“木家的事闹到法庭好几回呢。”海霞看店无聊,撕开一包瓜子,倒给林焰一半,“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事情是这样的…”
黑礁石村多为山地,土地贫瘠,原本是个渔村,村民主要以出海打渔为祖业,山林间种些果树补贴家用,算是富足的渔村。
木家有两个儿子,相差十岁,中年得木老二,因而养的娇宠。木老大娶媳妇不到一年,父亲出海遭遇风暴,走了,母亲多病,因而年轻的木老大夫妻成为大家庭的顶梁柱,对待十岁的小叔子就像养亲儿子般尽心尽力。
木老大夫妻都很能干,当年政府扶持乡村种植经济作物,从全国各地引来茶树的树种试种,木家主动刨了几片果园,改种茶树,试种成功。
渔业资源渐渐紧缺,鱼越来越少,出海越来越远,还时常进入休渔期海禁,茶园的收入保证了大家庭的生活。木老大夫妻还出钱给成年后的木老二盖新房子、娶媳妇,给母亲养老送终。
由于老大夫妻两个养着整个大家庭,因而母亲临死前分家的时候,将祖产山林和老屋宅基地都给了老大一家。
老大一家住在山上,主要以茶园和果林为生。山居生活什么都好,就是上学不方便,木老大买了一辆摩托车,每天接送木夏上下学。
后来木夏上了初中,开始自己骑摩托车上学,同学兼好朋友海霞很是羡慕。
…海霞磕着瓜子,对林焰说道:“她喜欢车,就是从初中开始的,有一次写作文,题目《我的理想》,木夏写的是当赛车手,上了校刊呢。”
母亲一死,木家分家,木老二一家除了结婚时盖的新屋子,还分到两条渔船。新房子在山下,临近街道,木二婶有一手好厨艺,在家门口开了个包子铺,生意红火。
分家后,老大老二两家日子都过的不错,关系也向往常一样亲密。木夏读书的时候每天清晨骑摩托车下山上学,早饭都在老二家包子铺吃,二婶从来不收钱。木夏家里的茶叶、新鲜果子蔬菜等源源不断往老二家里送,老二家吃都吃不完。
然而,随着城区范围扩散,落后封闭的小渔村纳入开发区范围,地铁线延伸到了这里,建了大学城、商业住宅区、城市综合体、海水浴场、海上摩天轮、各种度假酒店遍地开花,这里成为城市后花园,是教育和旅游基地。
每一次的拆迁工程,都制造了一批千万富翁,黑礁石村成为土豪村。亲人之间的关系也渐渐变得微妙起来了。
木老二家临街的新房子首先纳入拆迁范围,补偿到一套村里统一建的带院小别墅回迁房和几百万现金,一夜暴富。
木夏家的房子和山林划为了自然保护区,不用拆迁,木老大夫妻将祖传宅基地推翻重建成四层小楼,开了农家乐和采摘园。虽然不及老二家一夜暴富,但细水长流,日子过的平静富足。
木夏是父母从小呵护在手里宠大的,高三补习时上一小时五百块钱的冲刺班,父母拿钱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
木夏顺利考上211的海洋大学,父母兑现承诺,奖励她一辆车,几乎每个周末木夏都从学校开车回家,在家里的农家乐帮忙,上大学之后眼界开阔起来,木夏要改变家里粗放经营的农家乐,改造成高端民宿。
父母支持木夏,拿钱给她去莫干山、台湾还有日本的民宿考察学习,木夏回来后大刀阔斧装修,请大学设计院的学生画设计图,近百万的装修费,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五年前,单独二孩政策出台,夫妻有一方是独生子女的,可以要第二个孩子。木大嫂是独生女,夫妻两个加把劲,老蚌含珠,生了三胖。
三胖满百日时,正逢休渔期结束,开海禁,土豪村今非昔比,早就不靠捕鱼谋生了,但出于祖辈传统,村民们大多在开海那天开着自家的船出海捞鱼,图个热闹新鲜。
木老大夫妻凑热闹,也下山开船出海。但不幸的是,木老大船只遇到了一艘正在盗挖海沙的采砂船。
盗挖海沙会对大海带来不可逆的伤害,破坏海里环境和生物平衡,一个个大窟窿,对鱼类和捕鱼的船都是威胁,是渔民的死对头。
木老大夫妻当即报警,盗挖海沙者仓皇而逃,逃跑过程时慌不择路,庞大的采砂船和脆弱的渔船相撞,木老大当场死亡,木大嫂连完整的尸首都不得保全。
闻讯赶来的渔船和海警包围采砂船,但悲剧已经造成,木夏和当时才刚刚满月的弟弟三胖没了父母。
木夏当时上大三,休学回家奔丧,木老二夫妻人前人后出了不少力,帮忙料理丧事,逢人就哭大哥大嫂无福,侄儿侄女可怜,他们夫妻责无旁贷,以后把老大家两个孩子当做自己孩子教养。
丧事办的很风光,木老二甚至当场哭晕厥了,当时村里无人不夸木老二夫妻仗义,木夏姐弟终身有靠。
然而木夏不是任人摆布糊弄的性格,她初中就自己骑摩托车穿越险峻的山道上学、大二就拿主意把家里农家乐改造成高端民宿,父母遭遇横祸,她悲痛不已,但看着才三个月大的弟弟,她没时间治愈伤痛,要赶在夏天旺季到来之前完成民宿的装修工程。
父母遗体火花的当天下午,骨灰还没入葬,木夏就去了海警办事处,问盗挖沙船的赔偿金什么时候到账。
海警告诉她,木老二夫妻早就把赔偿金代领走了,说会转交给木夏姐弟。
木夏去二叔二婶家要父母死亡赔偿金,得到的答复是:“木夏啊,你才二十,三胖更小,才三个月,你们两个娃娃懂个啥?被人骗了都不知道,这钱叔婶给你们保管,你和三胖一人一半,将来你嫁人,叔婶把你这份钱给你当嫁妆。等三胖结婚,另一半钱给他娶媳妇…”
木夏不争辩,也不哭天抢地,一个字都没说,开车赶到法院,在五点法院下班之前,把二叔二婶给告了。
作者有话要说:木夏:撕X什么的,我没在怕的。
林焰:原来欠木夏钱的下场都很惨,我好怕怕哟
舟:不怕,俺送红包~
第14章 什么时候再发个二三百两银子的财就好了
木老二家里不缺钱,住着小别墅,守着几百万拆迁款,没有房贷车贷,在沿海街道租了个门面开海鲜“渔家乐”小饭店,已经是国内“先富起来的一批人”,只要不瞎折腾,足够够一生安稳度日了。
但人的欲望就像冰山,露出的一角只是表面,隐藏在海面下的庞然大物连本人都始料未及。
金钱能给人带来幸福感和安全感,但是收入骤然猛增过后,人的愉悦和安全阙值也随之提高。
举个例子,某富商认为做生意赚一个亿只是及格标准,并认为自己“一无所有”、某总裁从未觉得自己被称为天仙的漂亮妻子长得美、某学霸主持人认为自己的母校北京大学只是“还行”…
并非他们故意装x,只是他们的精神阙值比普通人高出太多,普通人能够满足的事情,还远远够不到他们的阙值。
木老二夫妻也是如此,以前开包子铺,除去成本开支、家庭花销,每年能存下几万块钱,木老二夫妻就很满足了。
但自从有了几百万拆迁款,骤然暴富,别说是一年,就算一个月几万收入都觉得没意思。
好像一个人半辈子吃糠咽菜,突然吃上了法国大餐,再以后吃清粥小菜,就受不了了。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老大夫妻双双惨死,木老二夫妻的眼泪和愤怒都是真的,但对兄嫂一百九七万死亡赔偿金的贪念也是真的。
木老二夫妻觉得替侄儿侄女“保管”这笔巨款完全没什么问题:木夏读大三,再过一年就要毕业了,她那来的精力照顾三个月的三胖?总不能抱着弟弟上课吧?
木老二夫妻打算办完丧事,木夏回学校上课,定会把弟弟三胖托付给亲叔婶照顾。木夏是个女子,迟早要嫁人。三胖是男丁,是老木家的根,死亡赔偿金应该属于三胖,他们夫妻照顾三胖,理所应当的替襁褓里的三胖保管这笔巨款…
就是这样!木老二夫妻越琢磨,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拿到赔偿金后,毫不犹豫的存进自己户头。
亲情在金钱面前屡屡溃败,《红楼梦》里,贾琏借着帮孤女林黛玉料理丧事,乘机侵占林家家产,不仅毫无悔意,挥霍无度后,还感叹“什么时候再发个二三百两银子的财就好了”。
此时的木老二夫妻,就是彼时的琏二爷夫妻,乘着木夏父母双亡,乘机发一笔横财。
然而时代不一样了,木夏不是养在深宅大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她看穿了叔婶的贪念,决定保护自己。
她当天请了律师去法院立案,当晚还拿着民宿装修用的油漆喷枪,在木老二家小别墅院墙上喷了几个大字:“还我父母死亡赔偿金”。
第二天一早,邻居看见木老二家院墙上大红色的字体,红艳艳的很像血书,配色和内容都触目惊心,当即用手机拍下来,发到了同村微信群和朋友圈。
木老二夫妻昨天哭的太累,起的晚,起床开机,无数个信息和电话一起涌进手机,手机开机便死机。
村里不像城市,你在都市住十年,都可能不知道对门邻居的姓名。但在村里,村民彼此都熟识,几乎没有秘密,八卦起来比核聚变还可怕。
待木老二夫妻重新开机,同村微信群的谣言已经是最初的“叔婶欺负孤女孤儿,吞下哥嫂卖命钱”,变成“叔婶谋财害命,霸占家产。”
理由是“三胖才三个月,三个月大的孩子,想要养不活,有的是办法…”
当时宫斗剧流行,尤其是《打胎传》风靡全国,里头人物个个都具有当年农村计生办主任的铁腕手段,严格控制人口增长。
木老二夫妻谋财的心思是有的,但害命绝对没有,两人忙在同村群发了几十条语音信息来发各种毒誓,但村民明显更相信宫斗思维的传闻。
木老二夫妻披麻戴孝去殡仪馆灵堂哭大哥大嫂,以证清白,木夏早有准备,雇了安保公司守在外面,不准木老二夫妻进灵堂哭丧。
木夏父母生前待人和善,出殡入葬那天,村里人都去送行,去灵堂上一炷香,唯有木老二夫妻被拦在外头,嚎哭不止,说自己冤枉,凄惨无比。
哭谁不会呢?木夏会哭,三个月的三胖更能哭,三胖嗓门嘹亮,哭起来如魔音穿耳,连唢呐这种乐器都能盖过去。
小婴儿的哭声闻者伤心,不少村民跟着落泪,同情这对孤儿孤女。
木夏在舆论和法律都占了优势,在法院和村委的调解下,木老二夫妻答应还钱——刚开始只肯还一半,另一半说要替三胖保管。
木夏寸步不让,调解失败,双方正式对簿公堂,木夏赢了官司,支付了二十多万的律师费。
“…从那个时候开始,黑礁石村的人都知道无论欠谁的钱,都不能欠木夏的钱。”海霞磕着瓜子,八卦木家风云:
“木夏喷漆追债,宁可把钱给律师赚了,也不让叔婶占半点便宜,对待血亲尚且如此,外人更不用提了。木夏从海洋大学辍学,从此抚养三胖,经营民宿,才有今天的绿岛最美民宿,她太不容易了。你知道我们山东人考个211大学有多难吗?”
林焰摇头,“我没参加过高考,高中毕业就去国外…留学(游荡)。”
海霞竖起一根手指,说道:“那一年,我们村只有木夏一个考上211。可惜了,那么好的大学,辛辛苦苦考进去,却没有毕业。”
林焰倒没觉得有什么遗憾,他上了四十一所大学,一直没毕业,文凭不过一张纸,没什么用处,有啥好遗憾的。
林焰只是注意到海霞竖起的中指,心想姑娘啊,我有没得罪你,别朝我比中指嘛。
海霞磕着瓜子,打量林焰,“听说你撞坏了木夏的车,所以被扣在民宿打工还债?”
林焰点头,“我已经还了一部分了,还欠她六万四千九百零六元。”
海霞一愣,瓜子仁呛进嗓子,猛咳几下,用“你死定了”的眼神看着林焰,双手抱拳,说道:“壮士,受我一拜。是谁给了你勇气,敢欠木夏这么多钱。”
林焰不禁打了个冷颤,早知木夏如此彪悍,他才不敢欠她钱,“我会努力工作,尽早还钱。”
铺天盖地的危机感如海潮般涌过来,林焰已经决定再打份工,晚上出来做个代驾什么的,反正他过惯了夜生活,晚上十二点之前是不睡觉的。
林焰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活了二十五年,头一次有了危机感,也头一次把如何赚钱这个问题放在第一位,二十五年都没有动过的脑子开始运转起来。
林焰手剥瓜子,讨好似的把瓜子仁塞进坐摇摇车的三胖嘴里,“三胖,哥哥对你好不好呀?”
三胖点头:“好。”有吃的当然好。
林焰又剥了一颗瓜子,放在三胖唇边,“在你姐姐面前多说哥哥的好行不行?”
三胖指着摆在便利店外面的冰柜:“给我吃个巧克力甜筒,我考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三胖:想套路我?不存在的。
林焰:肉包子打三胖,有去无回。
第15章 牵起你毛茸茸的手,是爱情让我们学会直立行走
林焰唯一的身家,就是钱包里五十七块三毛现金。
海霞便利店冰柜最便宜的甜筒是可爱多,三块五毛钱。
虽然马上要做满一个月发工资了,但林焰欠木夏的钱,按照木夏嗜钱如命、天天用“林焰今天还钱了吗”的可怕眼神看他的模样,很有可能直接从工资里扣,他拿不到一分钱。
所以这五十七块三毛现金会陪着他很久很久,直到还钱为止。
但三胖这边又不得不笼络,林焰退而求其之,买了一根五毛钱的绿岛老冰棍,美其名曰:“巧克力太甜了,吃多了牙齿会长虫子。”
三胖点头,那就老冰棍吧,平时姐姐连这个都很少给他买。
天色已晚,两人告别海霞,三胖坐在后排儿童安全座椅上吃老冰棍,回到民宿,一根老冰棍刚好吃完。
林焰把老冰棍的木棍扔进门口垃圾桶毁尸灭迹,就怕木夏发现他和三胖之间的小秘密。
林焰叮嘱:“别告诉你姐姐,你今晚什么零食都没吃过。”
三胖重重点头,婴儿肥的脸柔嫩有弹性,像夏天一块块透明凉粉在颤抖。
不过这次林焰多虑了,此时木夏身在饭局,还没回家。
晚上十一点,木夏等候在海鲜楼男洗手间门外,听着袁秘书的呕吐声。
今晚村长亲自出席招待山西考察团的饭局,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饭局。袁秘书成了村长的“酒囊”,给村长拦酒,还时刻注意给客人添酒助兴,客人酒杯不能空。
谁说山西人能喝醋?山西人的酒量不逊于醋量好嘛。
中国式饭局最能拉近关系,客人们喝到位了,村长和袁秘书一唱一和,解释了木夏的房屋土地纠纷,尽力平息木老二夫妻掀起的风波。
有了村委和村长为民宿“背书”,天使投资人对民宿项目的信心有所挽回。
饭局结束,袁秘书去洗手间催吐,木夏提着一杯解酒养胃的香蕉奶昔等在外面。
袁秘书吐完,木夏递过香蕉奶昔,“我送你回家。”
有的人喝酒脸越来越红,袁秘书是越喝越白,他天生缺乏消化酒精的乙醇脱氢酶,靠肝脏代谢,所以这种脸白的人更容易伤肝,酒精中毒。
看着袁秘书苍白的脸,木夏既是感激,又是愧疚,想要为他做点什么。
袁秘书一口气喝了半杯奶昔,备受刺激、空空如也的胃得到安抚,他拿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不用,太晚了,我叫个代驾,先送你回家。”
木夏的车坏了,这一天都坐着袁秘书开的奔驰和大巴车。
木夏和袁秘书在停车场等代驾,夏日凉风吹过,呼吸着带着咸味的空气,袁秘书单手解开领带和衬衣上面的三颗扣子,露出锁骨和半隐半露的胸肌。
木夏:哟,袁秘书的身材还挺有料。
木夏觉得嗓子有点发干,舔了舔嘴唇。短暂的静默,气氛一时莫名尴尬,木夏找话题,打破沉默,“袁秘书,你是那里人?”
袁秘书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我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