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宠妃,无论多么娇宠,都不能染指彤史,这也是后宫从唐朝就开始的制衡之术,保证皇位继承者的血统和权力。
彤史女官除了记录侍寝,还要详细记录嫔妃们每个月的癸水,何时来,何时走,总结其规律,在癸水之日那几日将其名单剔除,安排其他嫔妃“值班”。
除此之外,身体抱病的,也会在侍寝名单中剔除,以保证皇帝和将来子嗣的健康。马皇后的要求,并不为过,只是…
崔尚仪和彤史女官看着厚厚一沓药方和脉案,有些犹豫,毕竟大多是太平方子,不算是病,可以继续侍寝的。
彤史女官要保持中立和公正,纵使马皇后,不能为所欲为,说道:“娘娘,将这些嫔妃都从侍寝名单里摘除,就少了一大半人了。”
马皇后眉头都没抬一下,说道,“这不还有三十多个可以侍寝的嫔妃吗。皇上只有一个,足够用了。”
耿直的彤史女官说道:“这三十来个嫔妃大多四十来岁。”
早就过了花期,颜色不鲜亮了。又不能像孙贵妃这样,生了两个公主,得到皇上的敬爱。
所以在后宫夹起尾巴做人,马皇后说东,她们不敢往西,在坤宁宫站了五天算什么?就是跪五天,她们也不敢推病的。
马皇后问:“你觉得她们太老了吗?”
马皇后的生日是八月初八,下个月初八,就要过四十九岁千秋节了。
崔尚仪觉得不妙,赶紧对着彤史女官疯狂使眼色。
彤史女官不傻,立刻闭嘴,按照案上的脉案和药方,一个个将嫔妃的名字勾除。
且说前朝,洪武帝自从以谋反为名,将宰相胡惟庸灭族,并废除中书省宰相制度,大权独揽,忙到八天要批阅一千一百八十封奏折的地步,很少来后宫临幸嫔妃。
洪武帝觉得这样下去会活活累死,他又不信任太监,于是设了春夏秋冬四辅官制度,每个季度都有三位文臣来帮洪武帝处理政务,夏天叫夏官,秋天叫秋官。轮流当值,以提防他们坐大,成为有实无名的宰相。
四辅官制度实施后,洪武帝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俗话说,饱暖思那啥。洪武帝也是人,是个身体健康,五十三岁的中(老)年男人。
也是巧了,今日洪武帝处理完政务,想找个美人来陪酒助兴,年纪越大,越喜欢年轻充满生机的异性,好像可以从中吸取活力似的。
洪武帝说道:“宣张美人。”
太监战战兢兢捧着彤史女官刚刚“更新”完毕的《钦薄录》,“张美人近日不方便。”
洪武帝说道:“那就秦昭仪。”
太监看着一片涂黑的名册,硬着头皮说道:“也不方便。”
洪武帝说道:“叫孙婕妤来。”
太监:“也无法侍寝。”
不可能三个颜色最好,最年轻的嫔妃同时来癸水?洪武帝顿时觉得扫兴,“怎么回事?”
太监吓得伏地,“奴才也不知,名册是女官给的,奴才这就去叫彤史女官。”
其实太监知道原因,但不敢说。洪武朝是太监们的噩梦,以前有个老太监多说了几句政事,洪武帝不仅在后宫立了内官不得干政的铁碑,还将宫里所有太监集体降级一品,品阶整体低于女官,有了前车之鉴,不属于他的权责范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彤史女官将后宫连讲了五天《赵宋贤妃训/诫录》,后宫嫔妃称病,以及女医们写的脉案和药方堆满案几的事情说了。
洪武帝很生气,“这就倒下了?也太不经事了。以前女人吃糠咽菜,上午生了孩子,下午就去河边洗尿片,下田锄地。她们锦衣玉食养着,吃的是油,穿的是绸,居然站半个时辰就推病,朕看她们就是太闲了,忘记了男耕女织的根本,就知道撒娇耍小性子,怎么当贤妃?把尚功局的宋尚功叫来。”
尚功局管着女红之事。
洪武帝本是草根出身,来自凤阳的农民,对宋尚功说道:“东西六宫,除了长春宫李贤妃抚养小公主需要安静以外,每个宫都送一台织布机过去,教她们纺织布匹,知道民间妇人的疾苦。想要以赵宋贤妃为楷模,就得身体力行,光说不练假把式。”
谁都没有料到,洪武帝居然会出手弹压后宫,连马皇后都很意外,这下东西六宫的嫔妃不吃药就康复了,都忙着学习纺织和女红,根本无暇争宠,也无暇去针对胡善围。
有了帝后碾压似的推行《赵宋贤妃训/诫录》,后宫进展异常顺利,就连范宫正都觉得胡善围是个有运道的人,帝后都成为她的助力。
从内而外,后宫推行完毕,下一个目标,就是东宫和诸王妃。
由长及幼,先从东宫开始。
东宫太子妃常氏是开平王常遇春嫡长女,生了皇长孙朱雄英。但洪武十一年,常氏在生嫡次子朱允熥后不久就死了。
太子妃死后,太子朱标没有再娶,所以目前东宫没有女主人,只有一个妾室吕侧妃。吕侧妃在洪武十年生了朱允炆,颇受太子宠爱,太子喜欢读书,不好美人,所以东宫没有其他侍妾。
织布机那么一响呀,后宫服服帖帖。吕侧妃作为东宫的妾室,更不敢有什么想法,恭恭敬敬请胡善围坐下讲解《赵宋贤妃训/诫录》。
走完东宫,二皇子秦王和三皇子晋王都远在藩地西安和太原,已经由刘司言和周司赞两位六品高级女官代为出远差送书了,所以,胡善围下一个目标,就是四皇子燕王府的燕王妃徐氏。
徐氏,魏国公徐达嫡长女。两个年幼的庶妹也都被洪武帝指婚给了两个亲王,等成年及笄就成亲,
徐家一门三妃,何等荣耀。
临行前,范宫正叮嘱胡善围,“燕王妃将门虎女,性烈如火,脾气暴躁。燕王平时都让她七分。京城最著名的浪荡子徐增寿是她的弟弟,徐增寿谁都不怕,就怕燕王妃,你说话千万小心,不可惹恼了她。”
胡善围吓得瑟瑟发抖,“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感觉燕王妃就像毒液,凶名在外,其实…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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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听题:
洪武帝废除宰相制度,设立了春夏秋冬四辅官制度给自己减压,春天当值的□□官,夏天叫夏官,秋天叫秋官。
那么问题来了,当今中国,有一位明星外号叫做“秋官”,请问是谁:
A黄秋生 B秋瓷炫 C元秋 D郑少秋


我的野蛮王妃

唧唧复唧唧, 宫妃当户织。不闻机杼声, 唯闻女叹息。
为什么要暂停织布,还要叹息?
因为洪武帝看完《赵宋贤妃训/诫录》这本书后, 拍手叫好,厚赐了修书的范宫正, 其中有一件鸟羽织就的翡翠衣, 轻薄华丽,水洒在上面,轻轻一抖,水珠如荷叶般自然滚落,并不会沾湿翡翠衣。
洪武帝还拿朱笔在划了重点,圈出劝诫警示之辞, 命工部造红牌,将这些辞镌刻在铁牌上, 用金粉填充, 下端饰以一根根红绦,悬挂在东西六宫各个宫殿, 嫔妃们只要睁眼就能看见…
如此一来,后宫不仅多了几十台唧唧复唧唧的织布机,还挂了几百个红牌,成为大明洪武宫廷最具有标志性的符号,这就是洪武特色的宫廷文化。
宫廷女教习、天才少女沈琼莲为此写了一首宫词,以记载此事:
“鸳瓦繁箱一夜飞,铁牌深禁漏声稀。殿头奉御黄绫案, 赐得炎州翡翠衣。”
这首诗后来收入了《明宫词》,流传至今。
天才就是天才,沈琼莲一出手,其余人等不敢再提笔,怕自取其辱。
随着一声巨雷,进入了八月,一场大雨下了一天一夜,次日还没停歇,天气骤然凉快起来,怕冷的居然都穿上了夹衣。
今日胡善围要带着马皇后的赐书,去燕王府会一会传闻中性烈如火的燕王妃。
临行前,范宫正看出她心中忐忑之意,便将洪武帝新赐给自己的翡翠衣大氅披在胡善围的官袍上,还亲手系上脖间的衣带,“人靠衣装,你穿得隆重些,燕王妃不敢小瞧你的。”
这件翡翠衣好看,还能防雨,最适合下雨天。
“这是御赐之物。”胡善围不太敢穿。
范宫正指着她脚下的靴子,“这是马皇后赐给你的鞋子,也是御赐的。”
胡善围是刻意的,穿着马皇后赐的鞋子,给自己壮胆,没曾想被范宫正一语道破了。
别说,披上这件轻柔如鸟雀翅膀的翡翠衣,胡善围真的自信了很多,好像将军披上盔甲奔赴沙场,觉得有东西保护着自己。
胡善围有些讪讪道:“多谢范宫正。”
范宫正摆摆手,“走。”
外面下着雨,一个宫女撑着雨伞,将胡善围送到一辆青幔大轿上。四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健壮的女轿夫抬轿子。
按照规矩,女官出宫,正式的标准是围着青绢轿衣的大轿子,由四个女轿夫抬轿。以前胡善围和江全是为了买书,讲究速度,坐马车即可。现在她独自出宫,是为了赐书,因而要讲究形式,纵使下雨,也要坐轿子。
斜风凄雨,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胡典正一去不复返之感,
青幔大轿两边有十对锦衣卫骑马护送,也披着各种雨具,打头的依然是老熟人纪纲和沐春。
胡善围看到马上的沐春,当着众人的面,沐春不好说话,朝她点头颔首。
胡善围发现,其实,沐春不开口说话,还是挺能唬人,一副很靠得住的样子。
一开口就…胡善围想起杭州雷峰塔上那句“你看这个塔,它又高又大”,不禁无声笑了。
善围姐姐对我笑了!沐春很高兴,觉得大雨都变得可爱起来。
胡善围上轿,四个女轿夫抬起轿子。
燕王府,大门敞开,红毯铺地,迎接马皇后赐书,还临时搭建了遮雨的长板棚,迎接御赐之物用。
胡善围下轿,踩着红毯去了正堂,正堂上,燕王妃徐氏已经穿着吉服,设了香案,跪接婆婆马皇后的赐书。
正堂接马皇后懿旨的,除了燕王妃,还有她的三个孩子。
洪武九年,燕王妃十四岁的时候,嫁给了十六岁的燕王朱棣。
次年,洪武十年,燕王妃就当了母亲,生下长女永安郡主。
洪武十一年,燕王妃生下长子朱高炽。
洪武十二年,生下永平郡主。
每年都生个孩子,所以,燕王妃今年才十八岁,就已经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小女儿只会爬行,奶妈抱着她行礼。
授书之后,燕王妃命奶妈将孩子们抱出去,请胡善围上座,开始讲课。
燕王府没有姬妾,只有一个燕王妃,因而只有她一人听课。
这是胡善围第一次见燕王妃。出乎意外,燕王妃和她心目中凶悍的将门虎女形象完全不同。
燕王妃生得浓眉大眼,体态修长健康,面部轮廓依稀有些父亲魏国公徐达的样子,她安安静静的听胡善围讲课,温柔娴静,表情恭敬,毫无半点不耐烦。
胡善围甚至怀疑:难道这个假的燕王妃?
紧张加上狐疑,胡善围语速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匆匆讲完了。
燕王妃说道:“多谢胡典正,我十四岁嫁入皇室,成了燕王妃。娘家还有两个妹妹,也即将嫁入皇室。我父亲封了魏国公,世袭罔替,徐家一门三王妃,富贵荣华,享受不尽,这都是皇上给的恩典。”
“皇恩浩荡,可惜我身为女子,困于内宅之中,不能像父兄那样征战沙场,为国效忠,以报皇恩。不过,胡典正刚才讲,女子修身齐家,整顿家风,严正家法,劝谏家人向善,勿骄勿躁,也是我的责任,好好约束外戚,让燕王和帝后无后顾之忧,是我应该做的。”
“我母亲走得早,父亲没有另娶。家中兄长常年在外戊边,妹妹们都还听话,唯有一人,我弟弟徐增寿,因从小没有嫡母约束,有些骄纵,我在闺中时,尚能管管他,自我嫁入燕王府,他越来越荒唐了,竟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就差裤子没输掉了,还时常找燕王,甚至两个年级尚小的亲王借钱,此恶习不除,将来必定惹出大祸患。”
这话说的,胡善围很有同感,今夏她在丙字库整理书籍,徐增寿居然把三个亲王都逼到库房里躲着,就是为了避开他借钱。
燕王妃站起来,说道:“所以,我决定身体力行,今日就带着胡女史,去修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胡女史稍坐,待我更衣。”
不一会,走来一个颇为俊俏的郎君,头戴黑色/网巾,穿着青色曳撒,这是元朝蒙古人遗留下来的一种圆领袍,窄袖宽裙摆,中间束腰,干净利落,适合骑射。
胡善围吓一跳,以为是外男擅闯进来,拿起了杯子。
“外头雨停了,胡典正可会骑马?”居然是女扮男装的燕王妃,脱去繁重的九翟冠服,她像是变了一个人,英姿飒爽,一点也不像生了三个孩子的妇人。
难道这才是燕王妃的真面目?
胡善围说道:“会一点。”未婚夫曾经教过她。
燕王妃说道:“那我们就骑马去,这样快一点,免得我弟弟闻讯跑了。”
燕王妃早就命人打听好了徐增寿的活动地点,带着胡善围去抓赌,燕王府的府兵和锦衣卫随行保护。
来到郊外某个田庄的一个非法聚赌窝点,燕王妃命人包围这栋宅子,“踏平这肮脏之地,抓人。”
燕王府府兵踢门而入,赌客们如一窝马蜂,四散逃命。
徐增寿作为一掷千金的常客,已经由老板亲自领到暗室,从地道逃走。
徐增寿钻出地道,自以为脱险了,正要离开,背后却有人说:“狡兔三窟,你这是要往那逃呀?”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徐增寿知道,他没有脱险,相反,他落入了“虎口”。
徐增寿不敢往后看,拔腿就逃。
燕王妃故意放他跑,先开始没有追,等徐增寿跑远了些,才拍马跟上,她将一根绳子打了个结,然后举绳挥舞,像套马的似的,稳准狠的套住了弟弟。
围观的胡善围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谁知燕王妃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策马奔腾,徐增寿被拖在田地里,刚开始还能跟着跑几步,后来实在跟不上了,只得像一块破布似的,任由拖行。
啊!
徐增寿发出阵阵惨叫,衣袍早就散了,连裤子都被泥土拽跑了,光着两条腿,划出两道笔直的平行线。
中间恍惚还有一道浅痕。
胡善围不禁担心:“会不会出事啊!”
沐春像是看戏似的,饶有兴致看燕王妃教训弟弟戒赌:“没事,下了雨,田地泥土松软,他吃些苦头而已,死不了。”
拖行了约两百步,徐增寿衣服都拖没了,只剩下一件贴身短裤,“大姐!大姐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燕王妃终于停下,问:“不敢什么?”
徐增寿哭道:“不敢赌了!”
燕王妃翻身下马,轻盈利索得像一只燕子,她抽出一把刀,问:“你平时用那只手下注?”
徐增寿哭道:“大姐你要干什么?”
燕王妃说道:“当然是砍了啊,你光说不赌了有什么用?我嫁到燕王府,没法像以前那样盯着你,干脆一了百了,砍了干净。”
徐增寿大呼:“大姐不要啊!”
燕王妃道:“你不说的话,两个手一起砍了!说,那只手?”
徐增寿:“左手!不要啊大姐,我发誓,我真的发誓,不敢了,再也不赌了!”
燕王妃置若罔闻,将徐增寿的左手按在一颗大树上,“你以前也发过誓言,不会再赌,可是呢,你出尔反尔,输完了就找你姐夫借钱。你以为燕王真能瞒得住我?赌博最容易授人把柄,这个祸根不除,将来徐家必定会被你拖到遭遇灭顶之灾!”
围观的沐春有些脸热,他就是利用了徐增寿这个弱点,搞清楚了胡善围未婚夫的下落。
赌博成瘾,的确是大忌,燕王妃这次要来真的了。
徐增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真的不赌了,要是再食言,不用大姐动手,我自己剁手。”
燕王妃道:“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徐增寿哭道:“大姐,请你最后相信我一次。看在我们血脉相连的份上,最后相信我一次!”
徐增寿的乞求终于起了作用,燕王妃有些犹豫,没有下手。
就当徐增寿以为大姐要放过他时,燕王妃蓦地目光一凛,说道:“我暂且相信你一次,可是,你若没有半点惩戒,轻易逃脱责罚,不长记性,将来必定赌瘾重生。这样,我不砍手了,我就砍一根手指头。”
说完,没等徐增寿求饶,燕王妃朝着他的大拇指头,手起刀落!
那一刻,胡善围吓得闭上眼睛。
睁开眼时,看见徐增寿疼得满地打滚,哇呀呀乱叫,黑色泥浆里赫然有一根苍白的手指头!
连沐春都惊呆了:幸亏我没有姐姐!
燕王妃问:“疼吗?”
徐增寿快哭断气了:“疼!”
燕王妃问:“这个痛记到心里了吗?”
徐增寿:“记住了!我不赌了,下辈子也不赌了,投胎转世也坚决不赌了!”
“很好,姐姐最后相信你一次。”燕王妃捡起淤泥里的手指头,轻轻一掰,成了两截,在掌心一搓,成了碎末末。
胡善围:“…”
沐春:“…”
徐增寿停止了哭泣,他摊开满是污泥的双手,从一数到十,手指头都还在。
可是刚才剁手指头的疼痛,分明那么真实,痛彻心扉。
大拇指从身体上没有剁掉,但是从心理上,已经剁了。
徐增寿从此戒赌。
燕王妃飞身上马,胡善围紧随其后,好奇的问:“王妃,那个手指头…”
燕王妃一笑,从布兜里掏出一把手指头粗细大小白色小棍子,“我小女儿最近出牙,牙床痒痒,抓住什么啃什么。这是我要厨房烤出来的有些硬的小点心,给她磨牙用的,她的小手也能一把握住。我在上面画一些皮肤的纹理,就很像手指头了。香香脆脆甜丝丝的,你拿一个尝尝。”
燕王妃如此热情,胡善围也就不客气了。
这一日,千回百转,惊心动魄,胡善围叹为观止,真是长见识了,原来燕王妃并非传闻中一味泼辣凶悍,分明是个知道进退,有勇有谋的女人。
回宫之后,胡善围将见闻说与范宫正听了,一脸崇拜之色:“燕王妃出身将门,武艺高强,在马上用绳子套人,一下就抓住了徐增寿,好厉害啊。倘若她是男子,必定封侯挂帅,驰骋沙场。”
原来这世上有那么多出色的女子,以前她太孤陋寡闻了。
作者有话要说:舟的大明四部曲,《十八钗》,《今萍嵋》,《徐后传》和《胡善围》都是单独行文,没有共用世界观和设定,读者不要看串了,前三本是架空和半架空,虚拟成分居多。
只有《胡善围》的各种细节是真实的明朝宫廷风格,比较写实。真实和虚拟的比例是八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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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网友:kn 评论:《胡善围》 打分:2 发表时间:2018-11-30 19:49:17  所评章节: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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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风雨

自打进宫以来, 就一再改变胡善围对女人的认知, 原来女人并非生来是要相夫教子,把一生对幸福的希望都寄托在丈夫和儿子身上, 脑子里只有首饰衣裳,针头线脑, 柴米油盐, 儿女情长。
女人可以当官,可以有事业;可以制定规则,推行制度;可以当大夫,悬壶济世,展现医术;可以舞文弄墨,挥洒文采;可以学古人凿壁偷光, 勤学苦读,追求上进;可以横刀立马, 有勇有谋, 巾帼不让须眉。
她逐渐认识了大明帝国最优秀的一群女性,并引以为傲, 她的野心在膨胀,她希望能够学得她们的长处,跻身于此,赢得一席之地。
燕王妃给她的震撼最大,她骑马驰骋的英姿令胡善围无限向往。习得武艺,有一副好身体,也是优势。胡善围为此重新捡起了未婚夫曾经教给她用来强身健体的粗浅防身术, 五禽戏等,早晚练习。
清晨早起打拳的时候,刚刚进宫换防的沐春给她捎来了一根军棍——这是胡善围昨日求他帮忙的。
胡善围背棍,做了个漂亮起手式。
沐春取笑:“你这个没有力道,都是花架子,就是最最普通入门的军体棍,军中用来教刚刚进军营小卒的。”
胡善围认真的挥棍,“学到迟早都能用上,在藏书楼的时候,我不就用门栓赶跑了延禧宫掌事大太监了么。”
沐春不喜欢胡善围练习这些,无他,因为这都是她的未婚夫教的,也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人手把手的教习,一次次纠正善围姐姐的姿势,他就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沐春又泼冷水,“你别看燕王妃那么厉害,人家将门虎女,家中嫡长女,教育自是和别人不同,三四岁就开始练童子功,五岁练习箭法,都是父亲魏国公徐达亲自教的,她的骑射之术,足以和善战的燕王殿下抗衡。你呢,抄书匠出身,拿笔杆子的,没有练功的底子,胡乱练一气,很容易弄伤自己…”
在沐春絮絮叨叨中,胡善围练了一套棍术,因受了干扰,连续撩棍时差点棍子脱手了,再次觉得沐春还是闭嘴时最可爱。
胡善围故意扯开话题,“你回京之后这些天,你爹和你舅舅没找你麻烦吗?”
之前庆功宴变成鸿门宴,舅舅冯诚将沐英打成了猪头,闹得满城风雨。
沐春笑道:“我回京之后,当值就宫里睡值房,不当值就去钟山我母亲墓地附近的祭屋里,和守陵人住在一起。我母亲在地里头看着,舅舅和父亲不会找我麻烦…”
洪武帝给自己选定的帝陵就在钟山,正在建造中。为了表示皇恩,洪武帝将钟山附近的风水宝地赐给了各个开国功臣作为祖坟,世世代代做君臣。
赐葬钟山,是莫大的荣耀。
沐春之母冯氏就葬在那里。墓地附近有祭田和祭屋,养着一户守陵人,沐春住在正屋里,落得个清净,还有了孝顺的名声。
须知沐春之前只有混世魔王的坏名声,这下变成了大孝子,加上江西怪石岭剿匪的战功,沐春有了浪子回头的赞誉。
沐春说道:“我已经不想去争西平侯世子了,难道不当世子,我就没有出头之日?你看那些怪石岭土匪招安都能当百户,我将来自立门户,也去弄个侯爵当一当。”
胡善围很是为他高兴,“你首战告捷,将来成就必定不输你父亲。”
沐春大言不惭,“那当然!我爹不喜欢我,我就越要做出一番成就,让他捂着耳朵也要听见我的捷报,看着我节节高升。”
还真被沐春给说中了,洪武帝觉得干孙子懂得用守陵的孝道化解双面夹击,浪子回头,加上之前的战功,决定给他机会,封了他为后军都督府指挥佥事,而且不是虚职,是实职,兼领后军都督府管辖下的禁军鹰扬卫,负责保护京师安全。
指挥佥事,正二品武官。
群臣哗然,连亲爹沐英都看不去了,大朝会上请求沐春先试职,然后再封官,以免儿子“尸位素餐,辜负皇恩”。
舅舅冯诚听了,直翻白眼: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嘛?谦虚太过了!
洪武帝却说道:“儿,我家人,勿试也。”
意思是说,这孩子是我的家人,不用试用了。
遂封官,沐春从锦衣卫小卒,成了二品指挥佥事。
沐春封官,最高兴的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终于把这个瘟神送走了!
于是沐春离开那天,锦衣卫衙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送瘟神。
沐春很是感动:“毛大人,您太客气了,我会常回来看看的。”
毛骧连忙说道:“不用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你镇压鹰扬卫那帮猴子要紧,还有…”
毛骧把江西怪石岭沐春亲手招安的八个土匪百户推出来,“他们在锦衣卫太屈才了,没有合适的位置。你把他们带到任上去发光发热,初来乍到,你需要培养几个心腹,我看他们就很有潜力。”
沐春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毛大人,你想的真周到,简直对我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