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城区,阜财坊,园洪寺街,一家普通民居。
挺着大肚皮的主妇在灶台煮米粥,三五个小孩子在天井嬉闹玩耍,懂事的大女儿擦拭桌子,布置碗筷。
不一会,一个黑脸大汉提着一斤油条油饼子回家了。
“吃早饭咯!”小孩子们蜂拥而上,就要抓金黄酥脆的油条。
啪!
大姐姐用筷子打弟弟妹妹们的手,“洗了手再吃。”
粥熬开花了。
“娘子先去坐着。”大汉很是体贴,扶着怀孕的妻子起来,将一锅粥端到了餐桌上。
大姐姐分了粥,一家人将油条撕扯成小条,浸泡在粥碗里,正要开吃,从院子墙头、前门后门闯进来几十个穿着白靴的东厂番役。
番役首先将男主人制服,妇女孩童被带进屋子里,哭声震天。
大汉大惊,他晓得白皮靴是东厂,比锦衣卫还可怕。
大汉叫道:“我裴玉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亏心事,街坊领居,王恭厂的工友都可以作证!你们不要吓到我的老婆孩子!”
“麦厂公!嫌犯裴玉已经抓获!”
一个谪仙般的人物进来了,由于太过惊艳,哭泣的孩童都忘记了哭嚎,流着鼻涕好奇看着这个神仙。
正是麦厂花,他将通缉令发到京城十三道城门的同时,带着东厂的人按照客栈登基的户籍信息找到了裴玉的家。
“你就是裴玉?”麦厂花打开通缉令,比对人物。
年龄身高都对得上,但是这个裴玉是个面黑如紫,长得壮实,体型偏胖,相貌特征对不上。
大汉说道:“正是草民,不知草民所犯何事?”
麦厂花问:“你昨晚去了那里?”
大汉说道:“我整晚都在王恭厂调制皇上大婚时用的烟花。刚刚上完夜班回来,顺道买了油条带回家。我的工友,街头炸油条的小贩都可以作证的。”
王恭厂,原名是火/药厂。
是大明最大的国有军工企业,专门制作各种火器,大炮、□□等。
烟花也是火/药配比而成,危险性太高,主管皇宫采购的御用监不敢直接从民间购买烟花爆竹,为了保证安全,皆由王恭厂的火/药师傅们制作完成。
大国重器,王恭厂是大明重要机密,出入皆有登记,管理严格。
裴玉终年跟火/药打交代,世代匠籍,脸都被熏黑了。
裴玉不可能说谎。
加上相貌也对不上,所以客栈里的裴玉是假的,他用了高仿的户籍文书登记入住。
麦厂花很是失望,吩咐手下:“通知十三城门守军和锦衣卫,通缉令有变,此人用的假户籍,住址作废,重点查验面白无须、身材中等、不胖不瘦、有京城口音的男子,重要的是检查是否有外伤,撕咬伤,一旦有符合条件的,全都抓进笼子里关起来再说。”
去客栈找治疗师寻欢,怕被人发现,用假户籍登记入住也正常,如果只是害怕被揪出寻欢之事偷偷跑了也就罢了,麦厂花担心此人被咬,一旦病发,京城就要遭遇比当年蒙古大军兵临城下、万军围城更加可怕的危机了。
麦厂花马不停蹄回到东缉事厂,东厂衙门有个匾额,上书“流芳百世”四个大字。
在这个宁天下人闻风丧胆的衙门地窖里,运来了各仓库储存的冰块,就像到了冬天。
这里沉睡着三具冻尸。
白术用刀切开一具冻尸咽喉的皮肤肌肉,一直切到肚脐,开了一个丫字型的切口。
她动作快且精准,对人体了如指掌,就像庖丁解牛似的一层层切开冻尸的食管和胃。
食管很干净,没有血腥肉块,胃部也只是半液体的消化物,没有血。
白术闭上眼睛,回想起她用锦鲤塞住丧尸嘴巴时的情形,说道:“我的猜测是对的,丧尸只会咬,不会吞咽,跟狂犬病人一样,失去了吞咽的功能,其实狂犬病人最后大多是活活渴死和饿死的。”
沐朝夕难以理解,“光咬不吃,他们图什么呀?”
白术想了想,说道:“为了传播疾病吧,撕咬能够将活人变成他们的同类,繁衍是世间万物的本能,为了传宗接代,连人类这种智慧的东西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是为了生孩子养孩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何况是这种无脑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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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饭杀手

沐朝夕听了, 心中又是一阵恶寒,不为吃, 只为咬, 不知疼痛,让更多的活人染上这种死人狂犬病, 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北京城就是一座死城了。
短短两夜,沐朝夕已经和丧尸交手无数次了, 他深深知道普通人是无法打过丧尸的,何况在那种惊吓的环境下, 活人几乎任凭丧尸撕咬。
就像是初秋成熟的蒲公英,宁可粉身碎骨, 也要在秋风的鼓吹下将自己分裂成数不清的一朵朵小伞, 飘飘荡荡, 落在那里, 就在那里生根发芽,然而再长出同样的身体,再分裂繁殖出同样的自己。
目标越是简单,就越容易实现,也越是可怕。
沐乌鸦说道:“也不晓得麦厂花和陆大人找到那个黄字七号房的裴玉没有, 万一他被咬过,跑到城里传播就麻烦了。京城有六十五万户,加上各种驻军, 足足有一百万户,如果每户只有三个人,也至少三百万人口,一旦传播开来,神仙下凡也控制不住,何况是你我肉/体凡胎。”
“闭嘴。”白术拿着锋利的解剖刀威胁沐朝夕,“你这个乌鸦嘴,说出来的准没好话。既然你那么着急,就赶紧去帮忙找消失的裴玉,跟着我作甚?这里是东厂,又不是锦衣卫。”
沐朝夕不屑的抖了抖眉,“是陆大人吩咐我保护你的,还有麦厂花也放了狠话,说你若出事,他就宰了我。我现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那敢擅自离开。”
是白术迅速指出丧尸四大弱点,大家才不至于全军覆没,陆炳恨不得把白术供起来,特派出最能干的沐朝夕当她的贴身保镖。
麦厂花瞧不起陆炳,但是沐朝夕昨晚的火箭救援令人惊艳,把前妻交给他保护,麦厂花稍微放心一些。
白术无奈,“在极寒之下丧尸是不会动的,不需要你保护。你把案上的本子拿过来,我说,你写,包括刚才得出丧尸只咬不吃,不会吞咽的结论写上去,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将来会派上用场。”
沐朝夕弃刀从文,当了白术的小助手,拿着衙门验尸时专用的尸格开始填写。
白术将丧尸的内脏一个个取出,“双肾,无肿胀,正常,心脏……”
还把内脏放在天平上称重。
沐朝夕经历过战场,并不惧怕这一幕,就是有些反胃。
好像被摘除内脏的不是丧尸,而是他自己似的。
自从遇到白术,沐朝夕犹如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从此踏入了新世界的大门。
昨晚白术的玳瑁镜框眼镜碎得粉身碎骨,今天她换了一副轻巧耐摔的黄铜镜架眼镜,黄铜打磨得金光闪闪,好像是一副金边的眼镜。
这幅镜架稍宽一些,把白术的脸衬得更小了,眼镜覆盖了她面部一半的面积,金属硬朗的框架更显得她雪肤精致柔美的容颜。
如果她没有拿着一把刀,以及身边一具胸膛皮肉和骨骼分离,被切成丫字形状,皮肉掀开,露出所有内脏的尸体话,她看起来斯斯文文,娇软可爱,一双眼睛像是蒙了一层清雾,仿佛带着天然的迷惘哀伤,我见犹怜。
白术神奇的将这种极强和极弱的冲突矛盾结合在一起。
看着戴着金边眼镜的白术做着如此惊悚之事,沐朝夕脑子涌出四个字:斯文败类!
长着最精致的模样,做着最血腥之事。
此时沐朝夕看着白术继续开膛破肚,把内脏一一取出,检验,封在冰块里,然后把空无一物的肚子、被切开食管的脖子等利索的重新缝合。
做完这一些,白术脱掉羊肠缝制的手套,扔进秽物桶,然后用掺着白矾的清水洗手,说道:
“待会把他弄到上面去解冻,如果他在没有内脏的情况下还能复述咬人,就证明了我刚才的结论,丧尸不是靠着吃人肉喝人血过活,他们甚至不能吞咽,到底是什么让他腹内空空还能继续动呢?到下午,我要切开头盖骨看一看。”
白术一夜未睡,一上午开膛破肚,此时累极了,她身子本就虚弱,需要休息喘口气。
证实一个小结论之后,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查验病源体王道长,寻找他为什么熬了好几天才发病的原因。
沐朝夕把填好的尸格给她看,“这样行不行?”
白术翻看尸格,哟,字写的不错,到底是世家子弟,虽被贬斥到看大门,但底蕴尚在。
原本只想让沐乌鸦闭嘴,给他找点事情做,现在尸格写的这么好,白术省了不少事,倒是一个小惊喜。
沐朝夕见她看着自己,金边眼镜闪烁锋利的光芒,好一个斯文败类,他总觉得白术的目光不单纯,后退了两步,“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莫非又觉得空虚寂寞冷了?
沐朝夕回想起刚才白术说过的话:
“……繁衍是世间万物的本能,为了传宗接代,连人类这种智慧的东西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是为了生孩子养孩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沐朝夕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尽管他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变态。
尤其他们两个刚刚配合解剖完一具丧尸之后,就更加变态了。
自从遇到白术,他就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
沐朝夕吞吞吐吐,双手不自然的在胸□□叉揉搓:“你……你……那个……”
白术拿起一块桂花糕补充体力,问:“你是有什么东西卡在气管吗?连话都说不清楚。”
唉,刚刚还觉得他不错。
沐朝夕鼓起勇气,说道:“你……那晚……会不会……怀孕?”
噗。
猝不及防,一口桂花糕上不去下不来,白术咳呛着把糕点吐在痰盂里,连喝了好几口茶顺气。
这个沐朝夕脑子是怎么长的?她都要忘记这事了,他怎么能遥想到怀孕?
沐朝夕见状,犹如五雷轰顶,简直比白术还震惊:完了完了,她都吐了,我这个乌鸦嘴哟,难道一语成谶,真的有?
沐朝夕坐到白术身边,咬咬牙,给她续了一杯水,说道:
“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那晚归根到底,是我意志不坚定,铸下大错。我不会让我的后代也承受私生子谣言的痛苦,明天我就要官媒去白府提亲,我们尽快把婚事办了,到时候孩子就说是早产了一个月。”
白术哭笑不得,那晚仙人跳他还当真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骗他只会更麻烦,不如把话说清楚。
白术问他:“你还记得那晚吗?我们是怎么……发生的。”
沐朝夕看着斯文败类般的白术,就像中了蛊似的,心下又痒痒起来,好像一只猫在抓挠,“你在浴桶里,说好空虚、好寂寞、好冷,要我做一件善事,安慰一个空虚的妇人。”
白术:“然后呢?”
然后我就禁不起诱惑,去安慰你了啊!
做都做了,亲口说出来比想象中的要羞耻。
沐朝夕沉默了,接下来他实在说不出口,比任何风俗还要梦幻,是她伸出小白蛇般柔软纤长的细腿,盘在他的腰上,轻轻一勾。
他就彻底沦陷了。
他自问平时并非没有定力之人,他长得好,家世显赫,以前不乏美丽的女人投欢送抱,他都郎心似铁,并无兴趣。
然而那晚,他心如涨潮的大海,波涛汹涌,似铁的已经不再是心了。
白术戴着金光灿灿的黄铜眼镜,斯文优雅,眉眼清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无情,好像在听别人的夜晚。
然而沐朝夕知道,她另一面是热情似火。
沐朝夕沉迷于白术截然不同的两面性无法自拔。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白术正是他的克星,他潜意识里就喜欢这样的。
如果沐朝夕是一碗米饭,那么白术就是一碗红烧肉、一盘麻婆豆腐、一罐子老干妈。
总而言之,白术是米饭杀手。
白术见他久久不开口,追问:“怎么不说了?这就不记得了?”
我记得是乘着亲吻的时候把药喂给他的啊。
莫非药性太差,药坏了脑子。
沐朝夕的耳朵尖红若胭脂,“我说过了,我做的,我就认,我不能让孩子成为私生子。你的牛二,我会视同己出。”
在外头满京城找裴玉的麦厂花:你不是忘记了牛二有干爹。
白术这才晓得他误入歧途很远了,忙解释道:“你不说,是因为你不记得细节了,就像做梦一样对不对?”
“谁说我不记得细节?”沐朝夕不肯服输,“我分明记得你的内衣是粉红色,你的脚指甲也是白里透粉,你的大脚趾微翘,带着卷翘的弧度,像一朵荷花瓣。”
沐朝夕的直男审美俗不可耐。
白术听了,心想老娘今晚回去就把所有粉红色内衣全部销毁。
沐朝夕还在不知死活的描述,“你的唇,好甜。”
沐朝夕指着桌上的桂花糕,“比它还甜。”
“停。”白术不想听下去了,“没错,我是亲过你,但之后呢?你不记得了。”
沐朝夕记得初吻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就是不记得初夜。
但是,当着白术的面,沐朝夕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因为他觉得承认自己忘记了,就表示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借口失忆逃避责任。
他宁可当一个十四岁少年的继父,也不能当渣男。
沐朝夕一副封建卫道士的嘴脸,正色道:“光天化日之下,怎能谈论男欢女爱,成何体统。”
太羞耻了。
要谈也得媒婆上门定亲之后再细细聊是,是吧。
白术坦言道:“我的唇是甜的,因为我给你下了药,一吻过后你就倒在竹塌上,所以你什么都不记得。“
“你晕倒之后,我脱了你的袍子,拿走你的令牌,穿着高底鞋,扮成你的样子去了厨房冰窖,查看先帝龙体是否无碍,本来那晚我就想烧掉龙体的,但是你们锦衣卫监视我,我怕露陷,不敢动手。”
“回来之后,我脱下你的衣服,故意扔的到处都是,然后把你推倒在地,我躺在竹塌上装睡。”
“从头到尾,只是我设计的一个仙人跳。你我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更不会因那一夜而怀孕,你也不用雇官媒去白府说亲。”
白术每一句就像一个无形的巴掌,啪啪打脸,沐朝夕简直要被打懵了。
沐朝夕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什么都没发生?”
白术:“是的。”
沐朝夕:“那一吻——”
白术:“这个是真的。但是我并非想吻你,我只是想把你药倒。”
沐朝夕:“你的腿,你的脚,你勾住我的——”
白术:“是真的,那一吻之前的事情都是真的。”
沐朝夕难以置信,“你躺在浴桶里,上面飘着几片荷花,不该看见的我几乎都看到了,你身为六品司药,宫廷女官,居然……居然牺牲色/相,用仙人跳骗我?”
白术眼睛都不眨一下,“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想必你也知道我和麦厂花婚礼发生的事情,我连婚姻都可以献祭,色相算什么。”
白术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丝毫不拖泥带水,今天若不当头喝棒,把事情说清楚了,明天沐朝夕的媒人就要去白府提亲了。
一瞬间,失望,遗憾,愤怒等等齐齐袭来,沐朝夕当初觉得,初夜过后,白术立马那啥无情,要他穿上衣服乘着天还没亮赶紧走人,他当时觉得初夜喂了狗。
可是现在白术说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沐朝夕居然觉得,这特么还不如喂狗呢!
所以,老子为你折腾了三天三夜,鞍前马后,居然还是个处男?
这比当初被贬斥到西安们看大门还要打击!
沐朝夕莫名的愤怒了,“你当年献祭婚姻,是为了老师谈允贤的家人复仇,除掉八虎之首刘瑾,好吧,这个我可以理解。”
“但是先帝是你什么人?你居然为他出卖色相,对我玩起了仙人跳?”
白术一顿,“这不关你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别好奇害死猫,到时候你想脱身都来不及。”
原来我始终都是外人,莫名悲伤的沐朝夕一下子情绪失控,徒劳的说道: “可是,你在浴桶里的时候……我都看到了!”
怎么是假的呢?那个无比美好的夜晚、甜蜜的初吻,亲密的痴缠,他口口声声不在乎,其实心心念念在三天三夜里得空就回味的夜晚。
她却说都是假的。
“看到什么了?”
一个人推门进来,正是空手而归、匆匆赶回东厂的麦厂花。
他听到里头似乎有争吵之声,沐朝夕人高马大,他担心前妻吃亏,故不敢耽误,直接推门而入。
麦厂花一进来,就如火场里下了倾盆大雨。
刹那间,沐朝夕和白术都有一种捉奸在床的负罪感。
房间顿时鸦雀无声。
麦厂花拦在中间,指着沐朝夕,“说,你看到什么了?”
你前妻的……脖子以下不可描述之部位。
看着麦厂花如冰雪雕琢的容颜,沐朝夕秒怂,当着人家前夫的面,他难以启齿。
场面相当尴尬,简直修罗场。
沐朝夕保持沉默。
麦厂花转而问白术,“他说什么了?他欺负你了?”
白术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们已经和离了,儿子归她,她那晚玩出仙人跳,不算给前夫戴绿帽。
但是不表示她会毫无心里障碍的描述仙人跳事件。
沐朝夕见白术为难,一颗心又软了,说道:“我看见白司药对我填写的尸格露出嫌弃的意思。我是锦衣卫千户,奉陆大人之命保护你,又不是给你白司药打杂的,把我指使的团团转,给你当下手填写尸格,你还嫌弃我写的不好。”
“麦厂公,你前妻太难伺候,我不干了,我回锦衣卫复命,要陆大人再派高手过来保护她。”
沐朝夕告辞:“白司药对人未免太过苛刻,没这样欺负人的,我就是在京城混不下去,回老家南京,当个山野村夫,也不会与白司药有任何瓜葛的。”
前面都是为了给白术解围而胡说八道,但是最后一句是真的。
沐朝夕太伤心了,对白术失望透顶,相见总是伤害,不如不见。
沐朝夕转身就走,重重的关上门,其实心虚的很。
麦厂花仿佛对这一幕司空见惯,没有怀疑沐朝夕,待脚步声走远了,有些幸灾乐祸的对前妻说道:“又气跑了一个小助手?嗯,果然没有人受得了你这种冷傲挑剔的古怪脾气。”
十年夫妻,你可能不了解对方的全部优点。
但是我敢保证,你们彼此会了解对方的全部缺点。
还有弱点和命脉,一戳就中。
麦厂花刚刚灭火,又点燃了前夫前妻之间的战火。
白术身边确实没有能够坚持三个月以上的助手。当然,这个原因很复杂,并非白术一人之错。
白术白了一眼前夫,“麦厂花生生忍了我十年,真是不容易啊,我该给你发什么奖励呢?送你一块桂花糕,你吃不吃?”
麦厂花冷着脸,“这里是东厂,不是你的白府,你不要得寸进尺。”
白术心情糟糕到极点,她脾气本来就不好,此刻麦厂花的绝世容颜都看起来讨嫌。
还是冰窖里的丧尸比较顺眼。
白术胡乱吃了几口,“我要去验王道长的尸体了,不要打扰我。”
昨晚一夜未睡,又在大水缸里泡过,一上午都在验尸,白术此时走路都打飘,差点被门槛绊倒。
麦厂花一把搂住白术,将她抗在肩膀上,往自己值房走去。
白术大惊,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挣扎:“你想干什么?”
“睡觉。”麦厂花淡淡道:“你需要休息了,睡两个时辰再起来,否则你会晕倒在冰窖里,什么都做不了。”
麦厂花对前妻的身体了然于心,就是一盏见风就倒的美人灯,从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有时候一病倒下,一个月起不了床都不是罕事。
白术做事极为专注,每次都像是要拼命,几乎废寝忘食,但是麦厂花觉得妻子,不,是前妻的性命还是很重要的。
麦厂花把白术放倒在床上,白术想要挣扎,却发现手脚不听使唤,眼皮也变得沉重,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白术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你……你在桂花糕里加了东西?”
当时她正叫嚣奖励麦厂花一块桂花糕,以奖励他生生忍了她十年坏脾气。
麦厂花为她脱了鞋,盖上薄毯,“知我者,前妻也。两个时辰之后,你醒过来,我就告诉你加了什么料。”
过度疲劳,通常是在熬夜之后,白术眼皮沉重,加上药物的作用,秒睡过去了,把缺失的睡眠补回来。
麦厂花昨晚力战丧尸,更累,但是抓不到逃走的假裴玉,他就不能休息,麦厂花将两片人参压在舌底含着,喝着热水泡枸杞,看着通缉令上假裴玉的画像。
不知为何,他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好像在那里见过。
麦厂花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寻找此人的影子……
东厂在北京东城区保大坊的弓弦胡同。
锦衣卫则位处北京南城区大时雍坊的江米巷。
大明两个特务间谍衙门距离甚远,沐朝夕夺门而出后,直奔大本营锦衣卫衙门,一路策马狂奔,好像他只要跑的足够快,就能把伤心事抛在后面。
彻夜未眠的陆炳也喝着麦厂花同款养生枸杞人参茶提神,焦急等待十三道城门搜查假裴玉的战报。
没想到战报没有等到,却看到沐朝夕回来了。
陆炳此时脆弱的神经几乎不堪重负:“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你贴身保护白司药吗?难道白司药出事了?”
“她没事。”沐朝夕抓了一把上官的人参片,牛嚼牡丹似的生吞下咽,好像人参片就是白术,说道:
“她一上午解剖丧尸,发现丧尸只是咬人,不能吞咽,和狂犬病一模一样的症状,推断出丧尸咬人的目的只是为了传播疾病,不是吃人,只是繁殖而已,繁殖是丧尸唯一的目的。”
陆炳听了,连忙记在小本子上,“这是很好的进展了,我立刻进宫告诉皇上去。你赶紧回东厂继续保护白司药,若有新的发现,不要亲自回来跑回锦衣卫,弓弦胡同里卖西瓜的是咱们锦衣卫暗桩,你把消息给卖瓜的,他会传到我这里。”
沐朝夕身心俱疲,瘫坐在椅子上,“我不去了,陆大人另请高明。”
沐朝夕是锦衣卫一颗新星,是追赶东厂的大将,陆炳还指望以保护白术之名,将他安插在东厂当耳目呢,怎么可能放任沐朝夕请辞?
陆炳耐住性子,问道:“出什么事情?你看起来很沮丧。”
老子梦幻般的初夜没有了,原来老子还是个处男。
老子被人骗了心,身却没被骗,初夜还在。
本以为初夜喂了狗,却没想到还有比喂了狗更糟糕的事情。
那就是并没有喂狗。
沐朝夕羞于启齿自己中了白术的仙人跳,含含糊糊说道:“白司药脾气古怪,我受不了。”
陆炳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白司药的脾气是宫廷出了名的臭,如今她虽离宫一年多了,但是宫里一直有她的传说,听说她脾气横起来的时候,敢和正德帝对掐,甚至扇过正德帝耳光。”
“她还敢当面驳先帝母亲张太后的面子,张太后几次要罚她,都是正德帝出面保她,都说正德朝的‘八虎’厉害,其实最能闹的是白司药,只是她不从来碰前朝的事情,只在后宫里横行霸道,正德帝出了名的荒唐,一直惯着她,纵容她,她脾气越来越臭,麦厂花这种神仙人物也跟她过不下去了,最终和离。”
简直闻所未闻。
沐朝夕迈入了一个更不可思议的新世界,“白司药敢扇正德帝耳光?这是抄家灭族的罪名。有谁亲眼看见吗?有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