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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心灵手巧,言谈间,很快给姚妙仪梳了双螺髻,插着一对自己的金镶宝凤钗,穿着里发烧的羊皮五色罗面的对襟小袄、十八幅的红妆花绒马面裙。
人靠衣装,此时姚妙仪看上去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了。
胡善围给她扣上对襟小袄的白玉领扣,叮嘱道:“记得少听、少看、少说、少管闲事。唉,我原本还说让你躲躲呢,如今看来,是躲不过了。”
姚妙仪自打成年以来,是第一次从头到脚穿上这种“华服”,她气质高华,倒也不显缩手缩脚,马三保多看了姚妙仪几眼,想起朱棣对她真实身份的猜测,心中又笃定了几分:这个姚大夫,八成就是当年失踪的徐凤。
下船后转马车进宫,车里居然坐着朱棣。朱棣居然还亲手倒了一杯热茶给她,问道:“你要五弟帮忙查宋秀儿舅舅贪腐受贿的证据,已经送到方御史手中了?”
朱橚的嘴果然漏风,什么都和亲哥哥说。姚妙仪觉得手里的杯子好烫,老实承认了:“正是,我一介草民,能力有限,无法撼动贪官。五皇子宅心仁厚,听我讲述宋秀儿的悲惨遭遇,就决心帮忙了。”
朱棣问道:“你为什么不找我?”
姚妙仪:“啊?”
朱棣木着脸,又重复了一次,“为什么不先找我?”
姚妙仪:“这个…你是宗人府右宗正,平时很忙。朱橚就比较闲,再说他几乎天天都在百和堂坐诊,我就找了他。”
朱棣看着“盛装打扮”的姚妙仪,相貌气质不输任何豪门闺秀,就像吃了辣酱似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快了,手心微微出汗。
不过此时心中的疑云越来越大,问道:“你可知宋秀儿的父亲是谁?”
果然来了!
姚妙仪早有所料,此事一旦被多疑的朱棣知晓,势必会查的很深远。
姚妙仪面不改色,淡淡道:“知道啊,宋秀儿经常和我说的,她父亲生前是个校尉,为了保护徐夫人战死了,死后追封了世袭千户。徐将军还给了很多财帛补偿宋家。”
“但是这些和宋秀儿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被拐卖欺辱。继母生的儿子继承了千户的官职,金银良田,包括她的嫁妆,都被继母独吞。现在的宋家,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是脏的,宋秀儿而不想回去。”
朱棣突然叫了一声,“徐凤。”
姚妙仪捧着热茶的手纹丝不动,没有任何反应,滴水不漏。末了,还满脸疑惑的问道:“徐凤是谁?”
朱棣紧紧盯着姚妙仪细看,依然无法扑捉到任何微妙的表情,心中隐隐有些失望:难道她误打误撞帮助宋秀儿赎身、复仇真的只是巧合?而不是宋校尉曾经拼死护送徐夫人母女,徐凤感恩出手相救的原因?
此次马皇后召姚妙仪进宫,这意味着即将会把姚妙仪的存在告诉魏国公徐达。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拐弯抹角试探了。
“徐凤是魏国公徐达的嫡长女,十年前,宋校尉护送徐夫人母女回金陵,途中遭遇刺客,徐夫人自尽以全名节,徐凤失踪…”朱棣缓缓将往事讲出来,一边观察着姚妙仪的脸色。
姚妙仪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好奇的问道:“现在都没有找到啊?那就麻烦了,徐凤即使活着,也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啦,长相都变了,怎么相认?”
朱棣说道:“你也是大约十年前被道衍禅师收养的,以前的事情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妙仪,我怀疑你就是失踪的徐凤。徐夫人有一个亲姐姐,她已经去世了,不过她有一个儿子,叫做朱守谦,也是你的亲表哥。你们——长的有些相似。”
没想到千防万防,却在表哥朱守谦那里露出端倪!
姚妙仪张大嘴,久久不能合拢,而后拍案笑道:“四皇子开玩笑呢,我一介乡野草民,怎么可能是公侯门的大小姐。”
朱棣心中依然怀疑姚妙仪是否真的记不起来了,亦或是有其他苦衷。说道:“血缘天注定,是与不是,你和魏国公徐达都即将相见了。”
姚妙仪急忙说道:“冒认大明第一功臣徐达的女儿?罪大恶极,是要杀头的!“
朱棣说道:“皇后娘娘出面,让你和魏国公见面,谁敢治你的罪?”
姚妙仪冷哼一声,说道:“见面之后呢?魏国公说这是我女儿,就把我认回去了;魏国公说我不是,那我就继续当大夫?”
“我是人,一个活生生的,有感情、有自己想法的人!我现在唯一确定的,就是父母不详,道衍禅师是我的养父。在我没有认同自己身世之前,谁都别想就像认领物件那样,轻易改变我的人生!万一魏国公认错了呢?我岂不是要当别人的便宜女儿?”
和姚妙仪相识有两年了,朱棣从未见过她敢当面顶撞自己。眼前的少女有一身傲骨,更兼凛冽的傲气,犹如开了霜刃的宝剑,气质咄咄逼人。
将门虎女。
朱棣默然片刻,说道:“你若不愿意,对身世心存疑虑,徐家也不会强抢民女。况且道衍禅师还在出使高丽国的途中,即便是你和魏国公父女相认了,也需要养父点头的。还有…”
朱棣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还有我在,没有谁敢为难你。”
姚妙仪刚才发了一通怒火,正暗自后悔呢,就怕惹怒了朱棣,却没想到朱棣不仅不怒,反而还开解她,并且要当她的靠山?
什么情况?
好像不小心搅了一头猛虎的胡须,正等着老虎发威呢,老虎却喵呜一声,成了一只都懒得亮爪的猫咪!
这对于习惯了朱棣冷面四爷形象的姚妙仪而言,这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气氛急转而下,变得有些尴尬了。
幸好此时马车也到了宫城,姚妙仪被径直领到了太子东宫,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刚刚晴好了一天,又开始乌云密布,飘了雪花来。
东宫廊下悬挂着各色宫灯,亮如白昼,一个清丽绝伦的贵妇正指挥着宫人们将一柄柄弓箭悬挂在各个大殿门口,这是民间的习俗,相传临产的人家可以用弓箭将男孩的魂魄引到自家投胎。
有顺产和一举得男的祝福。
贵妇还还跪在冰冷的雪地里,磕头祈福道:“苍天在上,我朱门吕氏,愿意折寿十年,保太子妃母子平安。”
是吕侧妃!看她虔诚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是太子的宠妃!
那副关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太子妃的亲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极品白莲花闪亮登场!
生产时放弓箭招儿子这事,我是在孔子第77代孙嫡孙女孔德懋的回忆录《孔府内宅轶事》中看到的,最后一代衍圣公是她的亲弟弟,她的嫡母一辈子无子无女,衍圣公四个儿女全都是一个妾生的。
你会以为能生儿子就能古代在立足?
错
她生母充当生育机器的使命完成后,被嫡母一碗汤药弄死了,衍圣公一句屁话没有。
对
就是这么残酷。
你以为她贵为衍圣公的女儿,嫁入豪门,从此过上幸福生活?
错
她和她姐姐的婚姻都是悲剧,而且是悲剧中的战斗机,嫁妆被丈夫占了,去八大胡同包了好几个红牌。
封建社会,就是我的男神鲁迅写的那样,就是“吃人”二字。
谁都逃不脱禁锢。
所谓复兴传统什么的,全是往自己身上设套,方便那些上位者用传统的名义吃人。
第39章 天赐麟儿
姚妙仪看到这伪善的一幕,简直肉麻的要作呕!
其实她不是一个人。
开平王府常家三兄弟,包括三小姐常槿见了都觉得恶心,只是不挂在面上罢了。太子妃这一胎十分凶险,连马皇后都彻夜未眠,在东宫等候。太医院的御医几乎都到齐了,在偏殿等候,一声都不敢吭。
走进东宫正殿,姚妙仪并没有听见寻常产妇生孩子时撕心裂肺的叫声,心中便有种不详的感觉:是不是太子妃流血过多,已经气若游丝,即将一尸两命了?
姚妙仪先进殿跪拜马皇后,按照胡善围教导的礼仪行礼,“医女姚妙仪,叩见皇后娘娘。”
“免礼,平身。”
“谢皇后娘娘。”姚妙仪站起来,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敢直视马皇后,其实小时候母亲徐夫人经常带着她出入当时的潜邸吴王宫,马皇后还抱过她。
“抬起头来。”马皇后说道。
“是。”姚妙仪缓缓抬头。此时她穿着胡善围最“华丽”的一套衣裳,首饰也是胡善围匣子里成色最好的,不再是以前荆钗布衣的样子。
此时的她,分外像以前母亲小谢氏的样子。屋里当时就有见识过吴中双壁之芳华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挺像的。
不过皇嗣要紧。马皇后说道:“尽全力帮助太子妃生产,去吧。”
“是。”
一个老宫人引着姚妙仪进产房。乍一进去,姚妙仪顿时有种窒息的感觉,为了保暖,不让产妇在雪夜受凉,里头摆的炭盆实在太多了,人又拥挤,单是产婆就有七八个,个个面如土色,屏风后面还有一群太医战战兢兢等候着。
连一个健康的人都觉得呼吸困难,更别提已经半昏迷的产妇了。
姚妙仪暗暗摇头,她走到产床处,太子妃常氏面色苍白,身形瘦弱,八个月的身孕,肚子并不太大,身体蜷缩成一团,成弓形,虽说已经昏迷了,却本能的保持着护着小腹的动作。
无论太子妃平日里是何等人物,临产的她此刻是那么的柔弱,却又那么的坚强。
那一刻,姚妙仪放下了所有的心理包袱。目的只有一个——保护母亲和孩子。
姚妙仪洗干净了手,仔细检查着胎位和太子妃脉搏等身体状况。太子妃的亲妹子——常三小姐常槿眼睛已经熬的通红了,几次想出言问一问,最终都咬牙忍住了。
姚妙仪施针,强行将太子妃唤醒了。
太子妃悠悠转醒,恍惚看见了姚妙仪的容貌,惨然一笑,说道:“大堂嫂,你来接我了?我爹爹呢,他怎么不来看看我。”
太子妃的大堂嫂就是朱文正的妻子大谢氏——正是谢再兴的长女。姚妙仪的容貌有些相似。“我爹爹”指的便是开平王常遇春。
原来太子妃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妹妹常槿听了,哽咽说道:“姐姐,你没死,这是皇后娘娘找的医女,医术高明,你再撑一撑,我还等着抱小外甥呢。”
太子妃定了定神,看着哭泣的妹子,又看了看正在检查宫口的姚妙仪,“你…你叫什么名字?生的有些像本宫的大堂嫂,可惜了,嫂子是个红颜薄命之人。”
姚妙仪自报了家门后,说道:“太子妃,羊水已破,快要流干了,宫口全开,胎位是头位,我已经通过宫口看见孩子的头发。您立刻服用一丸活络子宫的药剂,吃点东西,我再给您按摩一下,快点把孩子生下,否则孩子一直卡在宫口,会窒息而亡。”
听到窒息二字,太子妃泪如雨下,“苦命的孩子,是本宫没用,护不到他足月而生。姚大夫,本宫也想快点生出来,可是…本宫浑身都没有力气,这肚子也压得本宫揣不动气来。”
姚妙仪紧缩眉头,问常槿:“这里太憋闷了,太子妃呼吸困难,还有其他地方能够保持着温暖吗?我们换个地方。现在开窗透气,重新升温已经来不及了。”
请姚大夫果然是对的!她胆大心细,不像其他人那么畏首畏尾,不敢做决定。常槿心中升起一线希望,忙说道:“浴房一直很暖和,里面烧着地龙和火墙。”
姚妙仪说道:“那就移到浴房去,叫宫人们准备至少五个干净的浴桶,往浴桶里头注入放温的开水,到时我有大用。”
姚妙仪叫人送了一碗鸡汤面来,“太子妃,先吃些东西,待会才有力气,人吃五谷杂粮,光靠含人参片不顶用的,胎位很正,宫口也都开全了,您以前也平安生下大殿下,相信我,这一胎也会母子平安。”
“对啊,姐姐,您一定会好好的。熊英还小,他不能没有母亲。”常槿擦去眼泪,亲手喂给太子妃。
半碗热汤面下了肚,太子妃隐隐感觉到有些力气了。这时浴房已经准备完毕,几个产婆正待要人将太子妃抬进去,被姚妙仪阻止了。
“我和常槿扶着太子妃走过去。”
“什么?”产婆和屏风后面的太医都愣住了,忙说道:“万万不可!太子妃现在哪有力气走路!”
姚妙仪说道:“产妇多动一动,子宫宫口才会收缩的越快,羊水已尽,再不做决断,你们难道眼睁睁看着太子妃疼死产床吗?”
这话说的太重了,众产婆和太医都不服气。姚妙仪不想和这些人争辩,她是个干脆利索的性格,当即就扶着太子妃起床,“您跟着我,一步步的走,每走一步,孩子出生的希望就多一步,娘娘,您一定要撑住了。”
常槿在一旁扶着太子妃的左胳膊,“姐姐,听姚大夫的。你还记得常森淘气跑到沙场当小卒断过腿吗?这个姚大夫就是治愈了常森的军医啊。我月事不调的毛病也是吃了她的玫瑰酱调理好的。所以姚大夫是我们常家的大福星,有她在,姐姐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其实浴房离产房并不远,穿过两个房门而已,都不用出中殿。在常槿和姚妙仪的鼓励之下,太子妃真的自己走到了浴房。
走到一半时,助产的药丸和运动起了作用,太子妃的肚皮如烧开水似的隆起、收缩,紧绷的肚皮时不时鼓起一个个小鼓包。
太子妃兴奋的说道:“孩子在动了!我又感觉到他在动!他还活着!”
且说众产婆和太医都跑去太子那里告状。太子不敢做主,一来是他还记得吴中双壁大小谢氏的模样,猜测姚妙仪和这两人定有关系,看她的年岁,说不定就是魏国公徐达的嫡长女徐凤;二来是马皇后还在东宫等候消息,母后尚在,他就去禀告了马皇后,一切由母后做主。
论理,要先尊孝道,听从母亲的意见,太子这么做绝对是正确的。可是马皇后看着有些不舒服,窗外侧妃吕氏依然跪在雪地里冒着寒风祈福“折寿十年”。
马皇后出身乡野,长与乱世,经历无数风雨,见多识广。说心里话,她很看不惯吕氏的惺惺作态,过犹不及,做太过了。可是太子很吃这一套,产房里太子妃正在奋力挣扎,太子却似乎更加关注在雪地下跪的吕氏,将自己的手炉赐给了吕氏。
真是暖了宠妃手,寒了正妃心。
马皇后心中暗暗替太子妃叹气,常遇春去世后,太子确实变了,这样可不好,堂堂一国储君,岂能如此厚此薄彼,将来必生祸患!
得找机会敲打一下太子了,否则会寒了一些武将的心,常遇春可是有许多旧部在朝的。
马皇后说道:“既然他们都反对姚大夫的做法,那就和他们说,谁愿意替代姚大夫,就让谁进去。”
皇后的口谕传出去,立刻一片静默了,都不敢当出头鸟。
这时候黄俨慌忙跑进来说道:“皇后娘娘,姚大夫居然把太子妃泡进了澡盆里生产…”
浴房里的空气清新了许多,还插着一枝红梅,散发着幽幽清香,临时铺就的产床空空无也,产妇太子妃穿着浴衣坐在浴桶里,胸部以下都泡在温水中。
温水的浮力让太子妃的肚皮不那么沉重了,散发的热力还让太子妃很快放松下来,宫口扩展,产道也变得润滑。
姚妙仪将手掌紧贴着隆起的肚皮,感受着肚皮一次次的放松收紧,说道:“太子妃,你只管大口呼吸,先别乱使劲,等我发令后就用尽全力往下推。”
“好!可以了!使劲!”
“吸气,准备再来一次,推!”
…
一盏茶后,胎儿从产道里滑出,姚妙仪将孩子捞出来,是个小猫崽似的男孩。
接生婆熟练的抠出男孩口鼻的脏污,呼吸到第一口空气,男孩挥舞着拳头哭起来了,哭声震天,倒和他瘦小的身体不太匹配。
太子妃听到哭声,如听仙乐似的,注满了力气,很快娩出了胎盘。
雪地里,俯身跪拜的吕氏听见洪亮的哭声,又闻见常槿等常家人喜极而泣的欢腾,她蓦地握紧了捧在手心的掐丝嵌宝手炉,由于抓的太紧了,生生掰断了精心保养的长指甲。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太子,吕氏,朱允炆都是一路货色,伪善的要命,惺惺作态,尤其是在长辈或者尊者生病时,恨不得挖肉割肝的表现自己。
虚伪,做作,几乎是将二十四孝教科书似的模仿学习。
吕氏折寿十年不算啥,将来朱允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舟以后慢慢细讲。
第40章 再生事端
天降麟儿。
太子嫡出第二子是伴着鹅毛大雪来到世上的,今日早朝上听到这个好消息,群臣们纷纷说“瑞雪兆丰年”,是大大的吉兆。
洪武帝很高兴,当即提笔给嫡孙取了个高大上的名字——朱允熥。太子妃转危为安,小外甥一出生就吉兆连连,开平王府常家人都很高兴,欢天喜地的跟在太子身后接下了赐名的圣旨。
可是太监递过圣旨后,又来了一句,“传吾皇口谕,‘既然这个娃儿是从水里头生的,小名就唤作水生吧’,钦此!”
喜欢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的太子朱标听了,惊得差点没握稳手中的圣旨,常森笑道:“水生这个名字极好,小外甥大名叫做允熥,金木水火土都齐全了,实乃大福之人。”
当然了,洪武帝赐的小名,谁都不敢说不好。虽说和怀里的小东西没有血缘关系,马皇后还是很喜欢水生,她熟练的抱着大红缂丝金蟒襁褓,里头的婴孩已经吃饱入睡了,由于不是足月而生,孩子轻的就像外面的雪花似的。
一旁的奶娘说道:“水生能吃能睡,等出了月子,很快就白胖了。”
马皇后看了一眼常森,笑道:“水生的眉眼轮廓,长的倒像你,模样怪俊俏的。”
常家三兄弟,老大常茂、老二常升脾气性格都像开平王常遇春,话不多,性子沉静,都有大将之才,均擅长征战沙场。唯有老三常森生的唇红齿白,一副文人风流,且伶牙俐齿,很会说场面话。最厌征战,龟缩在家里当纨绔,发誓永不出征,
其实刚出生的孩子都像红皮猴子似的,那里看得出“俊俏”呢,常森有心溜须拍马,顺着马皇后的意思说道:“皇后娘娘看的极准,外甥像舅,水生长的就像我。”
马皇后指着常家三兄弟笑道:“你们三个都是我看着出生、长大的,名字也都是皇上取的,时间一晃而过,都成了顶天立地男子汉了,为朱明江山守护国门,将来水生长大了,也要带着他看看咱们大明的江山…”
一夜未眠,马皇后却看起来精神极好,和常家三兄弟聊的很高兴,感情甚笃。太子朱标反而站在一旁几次插话都失败了。
朱标隐隐感觉有些不对,马皇后生性恬淡,喜欢清静,对外戚一视同仁,尽到礼数而已,今日怎么对常家如此热情?恐怕不仅仅是太子妃生了水生的缘故吧,莫非是觉得吕氏…
这时吕氏房里的嬷嬷走过来说道:“太子殿下,侧妃娘娘身体不适,另外还有事向您禀报。”
太子本来心存疑虑,此刻当着马皇后和常家人的面,他更不能立刻见吕侧妃了。便低声说道:“就说我还有事,等晚间得空去看她。”
嬷嬷有些惊诧,平日里,只要侧妃来请,太子基本都会去的,今日是怎么了?
太子冷冷道:“还不快去。”
嬷嬷赶紧退下,匆匆回到西殿回话。吕侧妃在雪夜里跪拜苍天,祈福太子妃母子平安,还说宁可折寿十年。受了些风寒,此时卧病在床,被褥里塞着好几个汤婆子取暖,都觉得驱不掉骨子里的寒气。
听到嬷嬷的回话,吕侧妃连心都有些发凉了,问道:“糊涂东西,你是不是忘记和太子说我身体不适了?”
“说过了,老奴不敢忘的。”
吕侧妃大怒,将身后的明黄的南瓜引枕扔砸过去,“没用的东西,换个人再去请!”
“是。”嬷嬷告退。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吕侧妃又叫道:“不用去请了,都退下,叫炆儿过来。”
庶长孙朱允炆和嫡长孙朱雄英同岁,只小几个月份。但是朱允炆有神童的美誉,三岁写字,四岁就能作诗。无论是大本堂的翰林学士,还是洪武帝、太子,都非常喜欢聪慧的他。
朱允炆就似一颗稀世明珠,将其他珍珠都比成了寻常的死鱼眼。只要他出现,自然而然的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朱雄英这个嫡兄在他的衬托下,都显得黯淡无光。
他是吕侧妃最大的骄傲和指望。
朱允炆少年老成,平日喜欢素淡清雅的衣服,今日为了庆祝弟弟的降生,特地穿了一身大红缂丝麒麟剪绒棉袄,腰间束着云蟒阔白玉带。
“娘,您身子好些了没?”
吕侧妃定定的看着长子,怎么也看不够,末了,说道:“今日别去大本堂读书了,我已经给你告了三天假。这三日你好好在太子妃那里端茶送药,以尽孝道。得空便去奶娘那里看新弟弟,你要切记,对待这个弟弟,要比对允熞和允熙还要亲热、还要关心。”
朱允炆小大人似的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娘这里还病着…”
吕侧妃说道:“娘这里不缺人伺候,听娘的话。太子妃是你的嫡母,新弟弟又倍受皇上皇后喜欢,刚出生就赐了名字,听说连小名都取好了,你和新弟弟要好,你父亲会很欣慰,皇上皇后也会夸你懂事。”
“放心吧,我明白的。”朱允炆说道:“我早晚来看看娘,您要保重身子,早日好起来。”
吕侧妃摸了摸儿子的头,“儿子,这些天你会很辛苦。可是没办法,你虽聪明绝顶,但是托生到娘这个当侧室的肚子里,将来的日子注定会比较艰难。”
朱允炆忙说道:“娘,您别胡思乱想,儿子从来不怕苦的。您好好保养身子,儿子才能安心读书做事。昨晚您雪地祈福,儿子在殿内坐立不安,一直悬心。娘,以后不要做这种冒险的事情,伤了身子,得不偿失。”
唉,儿子,你还是太嫩了?既然是做给别人看的,就要对自己狠下心。别说是雪地祈福了,必要时我连挖肉割肝都做得出来!
吕侧妃说道:“好了,娘晓得了,你去吧。”
朱允炆走后,吕侧妃目光一沉,说道:“来人,给我好好查查那个医女姚妙仪的底细,此女生的怎么和当年吴中双壁大小谢氏姐妹相似?有这等人物,居然还瞒得密不透风,你们这些人平日都聋了瞎了不成?”
提起姚妙仪,吕侧妃目光里满是愤恨遗憾之意: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啊!
太子妃一尸两命,朱熊英是个平庸之人,给我儿子提鞋都不配,将来使一些手段…大事可成。
可是半路偏偏跳出来一个医女姚妙仪!一夜之间,扭转乾坤!
宫人送上汤药。
药盏刚沾到唇边,吕侧妃又将汤药放下了,“端走,我不喝。”
宫人说道:“侧妃娘娘可是怕苦?喝完药立刻漱口,吃点蜜饯香香嘴就好。良药虽苦口,却有利娘娘早日康复。”
吕侧妃淡淡一笑,“早日康复?依我看来,这病要多生几日才好呢,端下去。”
宫人告退。吕侧妃从枕边拿出一柄西洋银柄嵌宝的把镜。对镜自照,镜中的美人清丽婉转,如湖水映月般,丝毫看不出是生了四个孩子的中年妇人。
鬓发如乌云般高高堆起,压得病中的美人似乎有种不胜之态,楚楚可怜。都说以色侍君,不能长久,可是若连色都没有,就什么都不必说了。
乘着青春尚在,颜色尚未消退,就应该努力抓紧现在所拥有的。吕侧妃掀开锦被,走到书桌前,从书页里翻出一枚今秋采集的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