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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猴而冠?”姚妙仪说道。
“对,就是沐猴而冠。”士兵笑道:“别以为穿上官袍,就是洗脚上岸了,脚底的泥容易洗,脚趾甲缝里的泥是一辈子都洗不干净的。郭大人是魔教逆党的叛徒,天知道他会不会再背叛皇上呢?这背叛也是会上瘾的。”
姚妙仪当然赞同了,“就是,这种人给毛千户提鞋都不配——都说在捉拿魔教逆党,这鸡鸣山除了寺庙就是坟墓,魔教跑到这里做什么?早知道我就不来采药了,白白遭了一场牢狱之灾。”
士兵说道:“魔教就是冲着墓葬来的啊,鸡鸣山正在修洪武帝和马皇后的寝陵,魔教的人动了歪脑筋,扮作石匠混进了正在修建的地宫,埋下火药,目的是破坏龙脉,颠覆咱们大明江山基业呢。”
姚妙仪听了,心中疑团更大了,我从来没有吩咐手下炸地宫啊?是谁贸然行动、或者是其他势力故意打着明教的幌子?
姚妙仪问道:“你们怎么确定是魔教的人?难道郭大人认出那些贼人是过去的同伴?”
士兵说道:“郭大人当时不在场,是监督工程的四皇子及时发现,一剑斩断了引线,地宫才不至于被炸榻。那些贼人叫嚷着那句‘明王出世、普度众生’,然后自尽的自尽,逃亡的逃亡,不是魔教是什么?所以我们亲兵都尉府全面搜索鸡鸣山,连金陵城也提前宵禁了。”
四皇子?朱棣!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开始啦,千呼万唤的唇膏终于从海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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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幽狱
听说四皇子朱棣就在鸡鸣山,姚妙仪心中大喜,说道:“四皇子也认识我的,我…参加帮四皇子查过一个案子。”
牵马的士兵脚步一滞,问道:“你可就是那位查清女官杏娘死因的女大夫?”
姚妙仪点点头。杏娘的丈夫就是亲军都尉府的郑千户。
士兵脸上立刻有了崇敬之色,说道:“大夫好手段,一举扳倒了郑家两兄弟,郑千户和郑指挥使在亲兵都尉府几乎是一手遮天,张狂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连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都敢毒死,还大闹宗人府,找四皇子的麻烦。现在死的死,贬的贬,一阵清洗下来,都尉府比以前清净多了。”
姚妙仪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居然引起了轩然大波,改变了都尉府的势力格局,叹道:“可惜郭阳天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依然在。”
可耻的叛徒!
士兵笑道:“你看他今天起高楼,他日不知何时就楼榻了。小的参军这些年,见过的大人物多的去,这个郭阳天不算什么,叛徒一个,皇上也未必真信他,我们这些老人还跟着毛骧毛大人办事,他才是真靠谱。”
姚妙仪心中算计着如何神不知、鬼不决的刺杀郭阳天,一来是为明教密党报仇,二来是他刚才对她出言不逊,污言秽语,哼哼,看我不弄死你!
正思忖着,士兵们将姚妙仪带到鸡鸣山深处的一座很隐蔽的石洞,走进石洞,真是别有洞天,里面已经被挖空了,是个冬暖夏凉的地方,里头燃着火把和石头雕琢的巨型油灯,照得如同白昼,空气却很新鲜,丝毫没有监狱那种污浊沉闷腐臭之气。
石洞的甬道悠长,一眼望不到头,姚妙仪跟在士兵身后,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年轻的士兵说道:“鸡鸣山天牢,以前本来将孝陵选在这里,后来钦天监算出和皇上的星宿相冲,有损大明国运,施工不到一半就停了,改建在山的另一边,这里也没有废弃,干脆做成了天牢。”
天牢?姚妙仪哑然,义父说过明教的光明长老被郭阳天诱捕之后就关在天牢,至今生死不知。
士兵忙解释道:“郭指挥使要我们把姚大夫关起来,我们不敢违抗军令,不过姚大夫是个清白女儿家,关在普通的监狱有损名誉,我们也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狱卒占你便宜。这里是天牢,守卫森严,都是我们自己人,而且关的都是大人物,您在这里清清静静的休息一晚,等我们找到了毛千户或者有机会向四皇子禀报,就马上把您放出来。”
原来如此!
姚妙仪立刻道谢:“各位军爷想的真周到,多谢了,以后若有帮得到的地方,你们只管去织锦二坊的百和堂找我,我没啥过人的本领,就看病懂得一二。敢问各位军爷尊姓大名?”
五个士兵一一报出了姓名,其中口舌最为伶俐,一直和姚妙仪聊天的叫做丘福,也是这个五人小队的队长,他的父亲是最早一批跟随洪武帝起兵加入红巾军的安徽凤阳人氏,父亲死后,追封了千户,他的哥哥袭了千户的官位,丘福则加入了都尉府,如今是一名小旗。
姚妙仪拱手道:“原来丘军爷是开国英雄之后,失敬失敬。”
丘福脸色一红,“我们这些晚辈,不过是享受父辈的荣光,将来如何,也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丘福还特地搬了一床崭新的被褥安置下来,临走时还说道:“姚大夫不要慌,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你周围只关着一个人,这个人从进天牢到现在就没怎么开口说话,这里再清净不过了,蒙头大睡便是。放心吧,外头有我们这些兄弟们守着,郭阳天手下的渣渣们也不敢在天牢胡来。”
门一道道关上了,并上了锁,囚室安静下来,只闻得灯芯的燃烧时爆出的噼啪之声。
没想到所谓的天牢并不在刑部,也不是应天府衙门,居然是废弃墓葬改造的地底囚室!姚妙仪想着临走前丘福说的话,开始起了一个念头,觉得试一试运气。
她先是用石头囚室的木碗有节奏的敲击铁门,而后用昆山调“皂罗袍”的曲牌哼唱起了一首元朝的小令,“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这是明教特殊的接头暗号,姚妙仪在明教的代号是昏鸦。
歌声停歇不久,就听见对门左边第三间囚室有石块敲铁门的声音,粗听时杂乱无章,细听时会发现其中自有韵律,一个声音沙哑的老者唱了一曲《庆宣和》:
“ 投至狐踪兴兔穴,多少豪杰。鼎足三分半腰折,知他是魏耶?知他是晋耶?”
是狐踪!被郭阳天诱捕的狐踪!明教的光明长老的代号就是狐踪!
姚妙仪顿时兴奋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咳咳,得来也是费了好一番的波折。
姚妙仪低声说道:“狐踪前辈,我是昏鸦,你稍安勿躁,我们会想办法救你的。”
“救我?不必了,免得暴露了你的身份。刚才我听到你和都尉府小旗的对话,你能寻到这里不容易,想办法杀了郭阳天这个叛徒。他活一天,小明王就多一分危险。”
一个面目清隽斯文的老者走近铁门,出乎姚妙仪意外的是,他脸上似乎毫无伤痕和受刑的痕迹,洞中有些阴冷,他穿着一身簇新的玄色棉衣,除了见不到阳光,脸色苍白之外,其精神筋骨还挺不错。
她以为郭阳天为了撬开光明长老狐踪的嘴,会各种大刑伺候呢。
狐踪淡淡一笑,“放心吧,朱元璋这个明教最大的叛徒要保我性命,留着将来交出小明王。郭阳天奈何我不了半分,也不敢对我动手,每次来都是劝我和他一起归降。昏鸦,你大意了,倘若我已经背弃了明教,以自己为诱饵引你入局,此刻你如同瓮中捉鳖,再无逃生可能。”
姚妙仪说道:“您若背弃明教,此时小明王和智慧长老早就住在天牢了。狐踪,并非小明王不愿搭救您,其实说实话,他们连天牢都不知在何处,还以为是刑部的大狱。郭阳天叛变,我们失去了一半的教友,势单力薄——”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冒进炸孝陵?!”狐踪发起了脾气,低声怒吼道:“损失惨重,就应该保留实力,休养生息啊,怎么干出这种蠢事?做出无畏的牺牲?还说什么伤大明的龙脉,小明王和指挥长老居然信了这种风水邪说?炸了皇陵救能动摇朱元璋纂的皇位?胡说八道!”
狐踪一甩袖子,“就是要伤龙脉,为什么不去凤阳把朱元璋的祖坟炸了?跑到这里炸一个正在修建的空墓穴作甚?糊涂啊!”
正在修建的孝陵出事后,郭阳天和四皇子朱棣都来天牢找过狐踪问话,狐踪听得心头火起,恨不得将做出这个决定的人碎尸万段。
姚妙仪解释道:“狐踪,你误会了,我们没有这么做,小明王和指挥长老他们…他们暂时不在金陵,明教一切人等都由我指挥安排,除了例行的监视行动,我没有发出过任何指令。更不会做出炸皇陵的愚蠢行动。”
“狐踪,有人冒用我们明教的身份,潜入鸡鸣山炸皇陵,或许还有刺杀朱元璋或者皇子皇孙的打算。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明教的口号是‘明王出世,普度众生’。想要冒充我们,实在太容易不过
了。”
狐踪听了姚妙仪的解释,暗想智慧长老向来睿智小心,保护小明王安全,即使郭阳天叛变也顺利逃脱,应该不会做出这等昏事。
昏鸦说的有道理,狐踪沉吟片刻,问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姚妙仪盘坐在地上,托腮沉思道:“首先这股势力实力不弱,否则这么一大群人是无法带着武器和火药潜入鸡鸣山孝陵墓室的;然后这股势力一定同时和我们明教,还有朱元璋都有仇,否则的话,怎么会制定出这种一石二鸟之计呢?”
“嗯。”狐踪缓缓点头,“我看八成是北元朝廷在捣鬼。”
“对。”姚妙仪点头道:“当年我们明教教义一出,拥护者甚众,天下起义军,唯我明教红巾军实力最强大。是我们明教动摇了元朝的根基,而朱元璋则攻克了大都,将成吉思汗的后人赶到了草原大漠。若说北元最恨的,可不就是我们明教和朱元璋吗。”
只可惜天下未定,红巾军就自杀自起来了,朱元璋成了最后赢家。
当年朱元璋派人刺杀小明王韩林儿,凿沉船只,谎称是明教叛徒和元朝朝廷勾结,导致小明王的死亡。
只有元朝朝廷才知道真相,因为他们是冤枉的,真没派人刺杀小明王,一切都是朱元璋贼喊捉贼而已。
狐踪说道:“北元朝廷最清楚明教和朱元璋的矛盾,借着炸孝陵来挑拨这两方势力互斗,给自己以喘息之机。”
姚妙仪补充说道:“我看不仅仅是炸孝陵,他们有可能是刺杀四皇子朱棣不成,想要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罢了。朱元璋很看重这个四儿子,朱棣若死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狐踪惨然一笑,“哈哈,残元朝廷还真瞧得起我们明教,居然还觉得明教有本事和朱元璋对垒,真是瞧得起我们。”
关在天牢这么久了,狐踪的忠心日月可鉴,不过同时也生了灰心沮丧之心,说到这里,狐踪目光一黯,“我关在这里的消息不要外传,我担心手下旧部会不顾你的反对和危险来救我。本来就不剩几个人了,让他们活得久一些吧。”
姚妙仪很佩服狐踪的周全,“放心,这事我只会告诉小明王和智慧长老,请他们定夺。不过郭阳天此人极其危险,我会找机会除掉他,免得节外生枝。”
只要有机会接近郭阳天,姚妙仪至少有五种办法弄死他,只是同时要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样就有些难了…
至于义父和姚继同,这两人远在高丽国,估摸到年底或者明年春天才能回来吧。朱元璋会保住狐踪的性命来挖小明王,所以只要小明王没事,狐踪就能活命。
姚妙仪和狐踪说了些外面的事情,到了半夜,突然听见远处有开门声,两人赶紧爬到各自床上躺下装睡,一道道门被打开了,这么大的动静,姚妙仪装作被惊醒的样子,睡眼惺忪的爬起来。
马三保打着火把,走进监狱的分明就是四皇子朱棣。
作者有话要说:“ 投至狐踪兴兔穴,多少豪杰。鼎足三分半腰折,知他是魏耶?知他是晋耶?”
和姚妙仪的“枯藤老树昏鸦”一样,都是马致远写的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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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天牢救美
大半夜的跑到人家大姑娘家的床头…
这还是头一次。
朱棣见姚妙仪安然无恙,心中稍定。听丘福说姚大夫被关在天牢里,他还马上联想到了杀妻的郑千户,觉得郑家留在亲军都尉府的残余势力有可能会借机打击报复姚妙仪。
姚妙仪虽然凶悍,但毕竟是个女子,倘若名誉受损…朱棣觉得自己会愧疚的,毕竟当初是他将姚妙仪叫去验尸的,一切都应他而起。
所以听到消息后,刚刚搜山回营地的朱棣连夜赶到了这里。
谢妙仪拥着被子坐起来,头上还有一根金黄的稻草,狼狈的连马三保都不忍直视。深山雾重,睡前丘福怕她受不了寒气,特地抱了一捆稻草厚厚的铺在床上。
马三保低声道:“殿下,真的是姚屠——大夫。”
“起来,跟我出去。”朱棣淡淡道。他有些关心之意,但一直面无表情,不过这是他的常态。
这副没有表情的表情,犹如一个面具般终年都扣在脸上。犹如深潭,不可窥探。
倒是他的亲弟弟朱橚,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犹如溪水般,一眼能够看到底。
“多谢四殿下。”姚妙仪下了床,浑然不知头发上的稻草,马三保想笑,但他惧怕被姚妙仪记恨,便忍住不说。
朱棣顺手将姚妙仪发髻上稻草摘下来,“走吧。”
这下不仅仅是马三保了,就连姚妙仪都愣住了。除了五弟朱橚,就没见朱棣正眼瞧过谁。
姚妙仪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多谢四殿下相救,是我莽撞无知,跑到鸡鸣山采药,给四爷添麻烦了。不知郭指挥使那边…反正天快亮了,不如我在这里等等,等毛骧毛千户过来领人。”
朱棣一边往前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不麻烦,郭阳天若想要来质问我,尽管放马过来。连郑指挥使都被父皇打发出去戍边了,郭阳天不过是个副指挥使,他不会栽倒在此等小事上。”
郭阳天是个谨慎的聪明人,想必不会走郑家兄弟的老路。
朱棣走的很快,姚妙仪紧紧跟在身后,一副大献殷勤,狗腿十足的模样:“我听说魔教的人在鸡鸣山上捣乱,还差点炸了孝陵,简直十恶不赦,还是四殿下您英明神武,一剑斩断了引线,救了孝陵、救了墓道中无数的匠人,真是立了大功了!”
朱棣的步伐并不见缓,说道:“为父皇和母后督造陵墓,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马三保说道:“本来督造陵墓是五皇子的差事,但是五皇子沉迷医学,这事就由殿下代劳了。”
朱棣这个兄长代劳,就是为了让朱橚可以心无旁骛的做他喜欢做的事情。
朱橚这个家伙真是太幸运了啊,有这么一个无条件对他好的亲人。姚妙仪心头涌起了一抹嫉意,嘴里却说道:“四殿下和五殿下真是兄友弟恭,兄弟情深,草民实在——”
朱棣突然停下脚步,紧跟其后的姚妙仪收势不住,一头撞在他的背上,男人宽阔挺拔的脊背犹如一堵墙似的,碰疼了她的鼻梁。
她又不敢喊疼,只得捂住鼻子说道:“对不起,草民不小心碰到了四殿下。”
朱棣定定的看着她,目光如炬,比马三保手里的火把还亮,姚妙仪被看得心里发毛了,暗想莫非我露出了破绽?
朱棣说道:“你今晚好像话特别多。”
“哦。”姚妙仪脑子转得飞快,“我…这里空荡荡的,鬼气深深,一时害怕,口不择言,话就多了。”
朱棣问道:“你不是不怕鬼吗?”
勘验女官杏娘尸首的时候,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惧色,怎么现在反而怕起来了。
面对四皇子,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啊!姚妙仪忙圆谎说道:“我不怕鬼——我怕有人装鬼进来骚扰我,那个…郭阳天他们都不是好人。”
到底还是个女人,知道怕了呢。
郭阳天等人对姚妙仪出污秽之言的事情,丘福已经告知了,所以朱棣才会快马加鞭赶到天牢。
朱棣见姚妙仪衣衫单薄,唇色苍白,便脱下了自己的黑色鹤氅递过去,“外面比这里更冷,穿上。”
这件大氅是仙鹤最细腻的绒毛编制而成,轻盈保暖,十分珍贵。姚妙仪接过鹤氅,上面还有朱棣身上的余温。
“多谢四皇子。”姚妙仪知朱棣最烦别人推让,给了拿着便是。
大氅披在身上,暖烘烘的,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走出天牢,外面月明星稀,深山寒冷,刚过了重阳节,通过月色就能看见树枝上结的薄霜。
一只猫头鹰栖息在枝头,古怪的眼睛咕噜噜的转,朱棣等人上了马,骏马的嘶叫将猫头鹰惊的飞起,一枚落叶飘然而下,姚妙仪伸手在空中接过了,枫叶鲜红如血。
朱棣说道:“昨天孝陵混进去一帮魔教叛党,意图炸毁陵墓,这些人死的死,逃的逃,我们现在只抓到了一个活口,此人现在性命垂危,你看看能不能将他的性命先保住。”
姚妙仪也想确定这群冒充明教密党的家伙到底是不是她和狐踪所猜测的那样,是残元派来计划一石两鸟的奸细,便立刻说道:“草民尽力而为,不知那人受了何伤?”
马三保说道:“凶犯没来得及吞下缝在衣袖里的药囊自尽,就咬舌自尽,舌头咬去了半截,人还活着。”
嘶嘶!姚妙仪这个听者都觉得舌头起了了一阵凉意,叹道:“唉,俗语误人呐,其实速死方法也很多,咬舌自尽死的最痛苦、也最慢了,真是——”
没等姚妙仪这段感慨说完,朱棣就拍马前行了,姚妙仪和马三保跟在后面,两旁还有十对护卫骑兵,很是威风。
朱棣在驻地停下,立刻有探子来报搜山的进展:“郭指挥使那边传来消息,说被围的五个魔教逆党全部跳崖自尽了,目前没有捉到任何活口。”
朱棣面上不辨悲喜,“死要见尸,把尸首都抬过来。继续围山、搜山,这群人还是想活下来,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不会自尽的。”
“是,殿下。”
朱棣走了几步,又吩咐道:“把我们手里有活口的消息放出去,搜山的时候故意谈论此事,设下埋伏,做好被劫狱诱捕的准备。”
“是,殿下。”
传令兵领命而去。朱棣带着姚妙仪进了营地的一个木房子里。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已经被剥去了上衣,光着膀子,四肢和腰部都牢牢绑在床上,不得动弹,嘴里塞着布条子。
姚妙仪将一个燃着五只蜡烛的铜制灯盏搁在床旁边的凳子上,先观察着四肢五官,而后摸了摸男子的手指,甚至像算命先生似的,仔细的研究了其掌心的纹路。
马三保看的莫名其妙,正要说些什么,被朱棣一个眼神定住了。
末了,姚妙仪指着男子的右手指腹处说道:“此人腰肌发达,胳膊腿的肌肉精干,身上有许多疤痕,应是个武夫。但此人食指的老茧来看,他也经常握笔。恭喜四殿下,此人虽不能开口说话了,但是可以写字招认的。”
朱棣眼睛一亮,姚妙仪心细如发,带她来这里是对的。
马三保问道:“他连咬舌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万一不肯写字招认呢?”
姚妙仪说道:“为报答四殿下去天牢搭救草民、赐鹤氅之恩,草民愿意一试。请殿下移步门外。接下来草民要施展一些手段,诈一诈,他见我只是个弱女子,心中或许有轻视之意,我便乘虚而入,逼诱他招供。”
马三保同情的看着断舌昏迷的男子,落在姚屠夫手里,自认倒霉吧。
姚妙仪施针、上药,昏迷中的男子被疼痛刺激的猛然睁开了眼睛,看清姚妙仪相貌后,他奋力挣扎,拴在身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姚妙仪冷冷道:“咬舌自尽?呵呵,你把另外半截舌头咬下去,我都能保你不死。”
那男子听了,气得气血上涌,只是姚妙仪已经用银针扎住了关键几处穴位,他的舌头没有再次流血。
姚妙仪尤嫌不够气人,又说道:“那么多死法,你为嘛会咬舌?刚才你五个同伴选择了跳崖,个个都死的痛痛快快。”
男子瞳孔猛地一缩,而后从咽喉里痛苦的发出怒吼声,且每四个音节停顿一次,姚妙仪知道,他应该是在说“明王出世,普度众生”。
这帮栽赃陷害的冒牌货!
我们明教才干不出这等蠢事呢!
姚妙仪故意装作不知,继续说着风凉话,“生的这般壮实,干什么不好,非要去炸人家爹娘的陵墓。这灭人祖坟的行径,自古以来就是要遭天谴,被人唾弃的。咬舌当然疼了,可你这种人断舌的惩罚都太轻了,依我看,起码剥皮或者割一千刀才解气。”
男子看来是疼的狠了,很快就处于半昏迷状态。姚妙仪在他头顶插了两根针,强行唤醒神识,说道:“别睡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割一千刀好累的,我比较喜欢剥皮。”
“你知道如何完整的剥一张人皮吗?其实我有一个独门绝技,比官府专杀贪官的剥皮匠还要好用。”姚妙仪兴奋的捋了捋衣袖,拿住银针朝着男子的脑门比了比,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十字。
“就是在脑门这里开一个口,打开筋脉,然后在此处灌注水银,水银腐蚀血管肌肉,人在急剧痛苦之下,会自行抓住这里的灌注点,用力一扯,哗啦啦,就像蛇蜕一样脱掉自己的皮肤,脱衣服似的,从头到脚,完完整整一张皮,完美无缺。”
说道这里,姚妙仪的眼里有一种令人恐惧的光彩,她的指甲缓缓在男子额头上滑过,“你猜脱掉一张皮之后,人还能活多久?”
男子在刚才听见姚妙仪淡定的讲述剥皮的过程时,身形已经慢慢僵直了,此时被谢妙仪的指甲划在额头上,他由不得尽力歪着脑袋躲避,好像在躲避毒舌信子似的。
姚妙仪低声道:“告诉你吧,还能活很久呢。长出一身新皮来,恍若新生,那样的再生出来的皮肤,最适合做人【皮【面【具了。”
呜呜!
男子身体犹如出水的鲤鱼开始不断的打挺。门外马三保不由得担忧的说道:“四殿下,再由姚大夫这样胡闹下去,恐怕人没招供,就先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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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愿者上钩
门外,马三保看了看朱棣淡定的神色,似乎没有阻止姚妙仪的意思,便不由得补充说道:“即便不气死,也要被吓死吧。四殿下,此人是我们手中唯一的活口了。”
朱棣剑眉一挑,问道:“你不信她?”
马三保坦言道:“殿下也知道,她的外号是姚屠夫,手下死人比活人多。”姚屠夫手段简单粗暴惯了,在军营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残暴”。
上一次是勘验尸体,手段胆子大一点没事,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刚刚断舌的活人啊!
朱棣淡淡道:“我信她。”
这便是闭嘴的意思。
马三保立刻缄默不语了,低头装鹌鹑。从小伺候这位四爷,他太明白朱棣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