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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淑被她哭得头疼,“那你就别查了啊!”雷姨娘这些年为王家操劳,料理家务,很是卖力,从不让曹淑操心,曹淑还以为她有多么能干呢,没想到遇到个外室,就成了个小哭包。
雷姨娘哭的声音更大了,“可是不问,妾心里不好过,七上八下的,夜不成寐。”
曹淑说道:“你问出来就好过了?就不哭了?”
雷姨娘哭着点头。
曹淑问道:“你说不知道——那么你听谁说外室这件事?连两个生了儿子的细节都告诉你了。”
雷姨娘说道:“我听二郎说的。”二郎就是王恬,庶出。
曹淑问道:“二郎听谁说的?靠谱吗?”
雷姨娘低声道:“二郎是听太子说的。”
太子司马绍,是太兴帝司马睿的长子,司马睿登基之后,立刻定下国本,司马绍因居长的优势,被封为太子。
在雷姨娘看来,太子就是君,君说的话当然靠谱,君无戏言嘛。
曹淑又问:“太子为什么要告诉二郎咱们家老爷在外头养外室的事情?”
雷姨娘哭道:“妾一介妇人,并不知道男人们的事。”
曹淑又问:“太子有没有告诉二郎,那个外室住在何处?”
雷姨娘点头,“就在桃叶渡附近的一所大宅子里。”
哟,离乌衣巷还挺近,从乌衣巷的码头上船,沿着秦淮河往西开船,直接就能到桃叶渡,都不用坐牛车这么麻烦。
曹淑站了起来,雷姨娘慌忙道:“夫人,您要做什么?”
曹淑说道:“大道直行,去桃叶渡看外室,今日索性把窗户纸戳破,免得你总是哭哭啼啼的来烦我。”
☆、第130章 她的睫毛
曹淑风风火火, 说走咱就走, 雷姨娘心里虽害怕郎君王导愤怒,但是到了即将年老色衰失宠的年纪, 又已经生了三个儿子,雷姨娘觉得现实利益比夫主的宠爱更重要。
于是,雷姨娘给自己壮胆打气,跟在曹淑身后摇旗呐喊, 一副不踏平外室誓不还的架势。
曹淑看着向来柔顺的雷姨娘变得气势汹汹, 就像一条温顺听话的看门狗立刻变成一头狼, 觉得好笑又悲哀,雷姨娘的出身决定一生的命运由他人,夫主和主母随便一个决定,就可以改变她的命运, 所以, 雷姨娘只能狠狠抓住目前拥有的东西, 不能怪她眼皮子浅。
“把刀放下。”曹淑说道:“又不是去杀敌, 不要拿武器。”
如果太子说的属实, 那么外室生的两个孩子就是王导的骨肉,曹淑已经有了三个庶子, 再多出两个庶子,无所谓的, 王家开枝散叶, 并不会影响嫡母的地位。
雷姨娘还嘴硬, “夫人, 这就是一把割熟肉的刀,我用来保护夫人,以防万一,戳不死人的。”
南渡来的中原人,尤其是有钱的贵族,日常饮食还是保持吃肉吃奶酪的习惯,江南的鱼多刺,他们吃不惯,在乡下农庄饲养牛羊,每天的肉食要么水煮要么炙烤,吃的时候一刀刀切片食用,刀具和筷子一样使用频繁。
曹淑心道,我错了,我刚才为什么会想着同情你?你拿着刀睁眼说瞎话,真的闹出人命来,责任还是我来抗。曹淑可以蛮横,可以把王导当空气,但是戕害子嗣,会真的伤到她的名誉。
曹淑说道:“是吗?要不我现在戳你试一试?”曹淑从来都是简单直接,直戳要害。
雷姨娘吓一跳,乖乖放下刀。
曹淑和雷姨娘带着婢女以及力气大的阉奴,船夫,车夫等等,浩浩荡荡五十多个人出了乌衣巷,装了五艘大船,其中一艘专门用来装牛车和羊车——曹淑坐牛车,雷姨娘坐羊车。
先从秦淮河走水路,到桃叶渡之后再坐车,减少颠簸之苦,坐船还凉快。这是健康城比故都洛阳方便的地方,水路四通八达,水陆皆可通行,出行方便。
曹淑大招旗鼓的出行,惊动了对面邻居谢家。
谢家出自陈郡谢氏,在中原属于三流士族,但是谢家家主谢裒(读剖)年轻时就在还是琅琊王的司马睿当幕僚了,写的一手好字,深受司马睿的器重。后来谢家随着司马睿一起南渡,和王导一起辅佐司马睿登基为帝。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谢裒从普通的琅琊郡王府的书吏变成了吏部尚书、太兴帝的嫡系心腹,所以谢家从三流士族一下子攀升成为一流士族。
乌衣巷只住着两家人,王导的家和谢裒的家,本来谢家没有资格和王导当邻居的,都是太兴帝故意为之,要用谢裒来监视王导。
王家有什么动静,无论巨细,邻居谢家都会立刻上报给太兴帝。
曹淑大招旗鼓的出行,谢家偷偷派人从后门出去,直奔台城而去,秘奏太兴帝——台城就是东晋在建康城皇宫的别称。因要区别于已经葬身大火的洛阳皇宫,所以叫做台城。
谢家人密报的时候,王家的后门也有一个人偷溜了出去,是个包子脸的男童,他去了码头,叫了一艘客船,“去……去东长干,娄……娄湖。”
船家听了,心中暗叹:长的像个仙童,可惜有些口吃。
清河所住的别院就在娄湖,位处乌衣巷的东南方向,地方清幽,远离建康城的喧嚣。有利于清河养病。
大晋新都建康城的布局和故都洛阳截然不同。洛阳二百二十个里,有权有势的士族基本上都住在城区离皇宫距离比较近的里,称为贵里,贵里基本都在“三环”以内。
但是建康城里头,城区是台城(皇宫)、各大官衙和市井百姓居住地。豪门贵族都远离城区,在郊区圈地造豪宅,士族们大多住在城东北部的青溪一代,以及东南部的长干里。
长干里是建康城著名的贵里,东边叫做东长干,西边叫做小长干,这里全是朝廷显赫人家,平民无法在此立足。
东长干最豪奢的宅院无疑就是清河公主的宅邸,偌大的娄湖就是公主后花园池塘,从占地面积上来看,城区的台城都没有清河公主的宅子大。
包子脸男童乘船来此,从河道上岸后,直奔宅邸大门,守门的侍卫一见男童,连忙开门迎接,口称“小郎。”
男童说道:“堂……堂哥人呢?我……我有急事告……告诉他。”
娄湖的湖心竹亭,纱帐里清河还在酣睡,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犹如仙境,远离凡尘俗世的打扰,是个绝佳的疗养院。
王悦最近帮着父亲把洛阳音融入吴语,编写正韵之书,以沟通南北,消除隔阂,不像母亲那样天天陪在清河身边。
从地契来看,这里的主人应该是王导,清河只是借住,不过王导把一切都毫无保留的交给嫡长子王悦,王悦就是实际上的主人,来去无阻。
清河盖着薄被,左脚从被子里探出来,露出滚圆粉嫩的大拇指。
王悦扯平了被子,盖住脚趾头。
清河好像嫌热,左腿一瞪,整个左脚连同半截小腿都露出来了。
王悦呼吸一滞,双手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脚踝,轻轻往被子里头塞,不敢使劲,纤细的脚踝似乎要在他手中折断了。
过了一会,清河一个翻身,双腿夹着被子,滚到了凉塌左边,这一下大腿以下全都露出来了,白的晃眼睛。
王悦呼吸加快,一颗心疯狂躁动起来了,比夏蝉还躁。
王悦俯身过去,抓住清河睡梦中不知觉蜷到腿根的裙子,慢慢往下扯,盖住那一线白光。
裙摆缓缓向下,王悦的指背擦着她像苔藓般滑润的腿,指背上每一根汗毛都兴奋的尖叫,从腿根到脚踝,王悦恨不得清河的腿有一千丈那么长,永远擦不到尽头。
裙摆盖住了她的腿,王悦已是汗流浃背,就像徒步在毒日头下走了十里地。
清河又是一滚,眼瞅着要摔出凉塌了,王悦以身为盾,拦住她的滚势。
清河连续翻滚,脑袋把竹枕头蹭到一边去了,王悦伸手过去,当人/肉护栏,清河像是找到了新枕头,一把搂住他的胳膊,枕在了他的上臂上。
王悦躁动的心突然死了似的,不跳了,连呼吸都屏住,就怕呼吸声会吵醒她,这一切的都要结束。
王悦一动不动,任由清河把他的胳膊当枕头,她的唇就像熟透的红樱桃,好想啃一口,但是这样做她会很快醒过来——对此,王悦有丰富的经验。
所以,他克制住内心的蠢蠢欲动,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数起了清河的睫毛。
下睫毛被上睫毛盖住了,看不出清楚,上睫毛的话,左眼八十一根,右眼七十九根。
哦,原来人的睫毛有一百五十多根,长知识了。
数完了睫毛,王悦的胳膊发麻了,清河的脑袋看似不大,还挺重的,这小脑袋里到底藏了多少事情?
她什么时候能够记起我们在洛阳战火纷飞时的爱情呢?
蓦地,她的睫毛,弯了嘴角,毫无预兆的对他笑,不知梦到了什么。
这中梦中一笑,轻易而举的将他所有克制冷静自持全部击碎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樱桃唇上,不管那么多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就是要亲吻她。
另一个王悦问他:把她吓醒了怎么办?
王悦:直接对她说,我要当她的驸马。要对得起这张脸,长成这样,一定有原因的,不要辜负这张脸。
王悦附身亲过去。
“哥……不……不好了!夫人杀……杀出去了。”包子脸男童迈着小短腿噔噔瞪踩着竹桥跑过来。
清河立刻惊醒,猛地坐起来,见一个男童冲进凉亭,扑到王悦怀里,抱着他的大腿,“哥……大哥快走。”
王悦把他抱到竹亭桌子上坐下,“羲之,不要慌,慢慢说。”
正是王悦的堂弟王羲之,母亲是以书法闻名于世卫夫人的亲妹妹卫氏,很早就去世了,父亲王旷在衣冠南渡时下落不明,据说是战死了,王羲之失去双亲,成为孤儿,巨大的打击之下,年幼的王羲之开始变得口吃,由族长王导抚养。
王羲之寄人篱下,性格孤僻古怪,唯有和堂哥王悦的关系尚可,他在家里听下人们说曹淑拿着刀去杀王导的外室去了,王羲之年纪小,听风就是雨,觉得曹淑太冲动了,但他只是这个家里的客人而已,人言微轻,说话不管用,于是连忙跑出来叫堂兄王悦处理此事。
王羲之越是着急,就越口吃、越是说不清楚,“夫夫……夫人要要杀外外……外室桃……桃叶渡。”
说了好几遍,才勉强说出曹淑和雷姨娘带着五十几个人,其中有人还带着刀,赶到桃叶渡外室家中去。
王悦一听,连忙冲赶去阻止,清河听王羲之说曹淑要杀人,放心不下,也跟着去。
王悦命王羲之留在娄湖别院,“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你那里都不准去。”
清河和王悦坐上一艘双帆的快船,还有六个船工划船,快船就像一支箭,赶往桃叶渡。
清河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以你母亲的性格和你父亲的地位……并不是那种会置外室的人。”
曹淑不在乎王导有几个女人,以王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喜欢的女人纳为妾室,为何要放在外头呢?
王悦也是一脸迷惑,“我和公主想的一样,我母亲并不是那种拈酸吃醋的人,我父亲也非孟浪无礼之人,去看看才知道。”
曹淑雷姨娘、王悦清河分别赶到桃叶渡时,在台城广阳门的中书监衙门里,王导得到了家仆的传信,当即放下案牍上堆积如山的文书,坐着牛车,前往桃叶渡。
大热的天,王导不顾火炉般的太阳,命车夫拆下牛车的板壁和顶棚,以减轻车的重量,让牛车跑得快一些。
不仅如此,王导还嫌车夫赶车太慢,就和车夫一左一右坐在车辕子上,挥着手中的麈尾,猛地抽打牛背,催促牛快点跑。
台城广阳门外两排房子全部都是大晋各部的办公官邸,官员们纷纷跑出去沿街围观丞相王导如此狼狈的一幕,纷纷咋舌,八卦之魂燃烧起来了,纷纷交换眼神:王丞相这是要干什么?
王导疯狂赶路,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曹淑的牛车即将到达外室宅邸时,王导用麈尾拍着马牛车拦截了夫人的马车。
几乎同时,王悦清河也赶到此处。
众人面面相觑,王悦和戴着一顶从头遮住脚背的黑纱帷帽的清河站到了曹淑这边。
王导气喘吁吁,挥汗如雨,“简直胡闹!你们快回去!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曹淑看着王导不顾一国丞相的体面、一路赶着牛车来维护外室的样子,冷笑道:“不如你告诉我,你觉得我们想的是那样?”
王悦上前,站在父母中间说和,“父亲,您一路赶来,招摇过市,恐怕到了晚上,全建康城的人都知道母亲和父亲的矛盾,既然如此,不如把话说开,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导见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说道:“你们随我进来,雷姨娘和其他人都留下。”
曹淑王悦清河跟着王导走进宅院。
曹淑好奇的打量宅子,“这外室好大的面子啊,不出来迎接主母,这是要我去拜见她不成?”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高鼻深目,明显是个胡姬的女子缓缓走来,见到众人,包括王导,也只是点头示意,没有对任何人行礼。
出乎众人意料,这个女子美则美矣,充满异国风情,但比起羊献容这种倾国倾城的女人是远远不及的,而且此女看起来年纪和曹淑差不多,并不是大家猜测的那样鲜嫩可人的少女。
清河心道:王导的口味……还挺特别。
丈夫怎么找个了半老徐娘?曹淑心中疑问更多,还没顾得上发火。
王悦细看此女的相貌,觉得似曾相识,再联合父亲的态度、此女莫名的傲气、宫廷台城的各种秘闻,顿时脑子里闪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王悦附耳问父亲,“她……是太子的生母荀氏?”
太子司马绍的生母是宫人荀氏,鲜卑人,在太兴帝还是琅琊王时,生下长子司马绍和次子司马裒,被无子的琅琊王妃虞孟母(姓虞叫做孟母)所不容,荀氏被逐出王府,还被虞孟母强行改嫁给一个姓马的男人,以彻底斩断荀氏回到王府的可能。不过,听说荀氏改嫁后很快成了寡妇,落得个克夫之名,然后不知被虞孟母赶到那里去了,再也没有音讯,听说已经被虞孟母害死了。
这个外室的相貌是鲜卑人,而且和太子司马绍有几分相似。
王导一副“果然是我英明神武聪明绝顶才貌双全又乖巧的宝贝儿子”的表情看着王悦,重重点头:“是的。”
这时,从屋里头跑出来三个小男孩,最小的刚会走,像个小鸭子,最大的刚到王悦的膝盖,不超过三岁。
王悦又问父亲,“这三个孩子是谁的?”
王导说道:“我的。”
☆、第131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悦不信。此女虽有些颜色, 但父亲绝不是什么好色之徒。
太子的生母是能碰的吗?沾上去一身麻烦啊。
看着儿子迷惑的眼神, 王导低声道:“你母亲闹成那样,我又招摇过市的赶过来, 建康城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当然要把他们三个都认下来。”
荀氏也拿定了主意,把三个儿子往前面一推,“这就是我经常说的你们的父亲母亲, 这位是你们的大哥, 还不快行礼。”
三个小男孩的眉目都像母亲, 笨拙得对王导曹淑,还有王悦行礼,最后的那个无动于衷,从头到尾都在吃手指, 十个手指头挨个宠幸, 一个个的撮。
曹淑回过神来, “你是何方人氏?来路不明, 我可不能认。”
荀氏大大方方的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外面热,我们进去说话。”
众人走近客堂, 里头门窗紧闭,居然有冰壶!
在王家, 只有王导曹淑和王悦才有资格在大白天用冰降暑, 雷姨娘和三个庶子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用冰壶。
一个外室而已, 居然如此豪奢!
荀氏把曹淑王导让到主位上坐着, 王导还要推辞,被荀氏按在席上,“既然已经无法隐藏,三个孩子渐渐长大,不能总是无名无分的跟着我,今天又闹得满城皆知,将来他们的前途怎么办呢?我不敢指望那个人,今日你们来都来了,干脆把三个孩子都带回家。”
王导急道:“那么你——”
荀氏打断道:“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
荀氏转首问曹淑,“不知夫人是从何人那里得知我的住处?”
曹淑说道:“雷姨娘说,是太子告诉了我家二郎王恬。”
“太子?”荀氏像是听了世上最大的笑话,先是大笑,而后大哭,“太子殿下,皇家的人,都是这般尔虞我诈啊。”
众人一头雾水,包括王悦。王悦猜出了荀氏的身份,但是他搞不明白,太子为何向王恬捅破此事,难道太子不在乎生母难堪吗?
太子想要干什么?
王导一听,叹道:“太子对过去一无所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啊,这三个孩子其实是他的亲弟弟……”
原来荀氏当年被琅琊王妃虞孟母所妒,担心她连生长子,次子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将荀氏赶出王府,还火速配了一个丈夫给她,以此断绝她和王府的关系。
琅琊王司马睿和原配发妻虞孟母感情不错,但是虞孟母一直没有生育,让司马睿很是头疼,荀氏为他生了两个儿子,解决了子嗣的问题,对司马睿而言,荀氏出身卑微,只是个鲜卑奴婢,生育工具而已。
琅琊王当然不会为了一个生育工具和发妻反目,同意了虞孟母将她逐出王府的要求。
但是琅琊王万万没有想到虞孟母会把荀氏嫁人。荀氏是个工具,但琅琊王觉得,他私人拥有的生育工具,怎么可以能和别的男人分享?
何况,将来长子和次子长大,得知此事,心里必然会怨恨他这个当父亲的,毕竟是两个儿子的生母。
所以琅琊王司马睿要王导帮忙,解决此事——琅琊王妃盯得实在太紧了,司马睿不敢动。
王导是个好好先生,当时和琅琊王的关系君臣和谐,彼此互相依仗,满口答应了,说必定将此事圆满解决。
王导有智谋,国家大事都驾轻就熟,没有什么难得住他,这点宫廷争宠的小事,就更简单了。
王导瞒着琅琊王妃,在荀氏改嫁的新婚之夜,把新郎偷偷送走,对外说急病死了,荀氏克夫,投江自尽,江水湍急,死不见尸。
琅琊王妃心想,死了更干净,就没有深究。
王导把荀氏抬到了桃叶渡的宅子里,将荀氏“金屋藏娇”,为了瞒住琅琊王妃,一直都是王导派人照顾荀氏。
所有人都逃不过真香定律,荀氏被“死亡”之后,琅琊王居然经常会想起这个美貌的鲜卑婢女,于是王司马睿经常去桃叶渡私会荀氏,居然比以前还要热情,荀氏一口气生了仨。
怀最小的那个儿子时,琅琊王妃虞孟母病逝了。
男人也真是奇怪,或者就是贱,原配发妻一死,琅琊王司马睿满脑子都是发妻的好,和荀氏私会生孩子,是对不起死去的王妃,从此就不去桃叶渡了,和荀氏断绝来往。
荀氏就这样带着三个儿子在桃叶渡,为了掩人耳目,荀氏一直没有要孩子们见琅琊王,怕孩子年纪小,万一说漏嘴就麻烦了。
可是琅琊王不去桃叶渡,王导不能不管啊,他时不时去探望荀氏,看三个孩子长的如何,然后向琅琊王禀告。
今年初夏,琅琊王登基为帝,封了庶长子司马绍为太子。
太子司马绍努力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的才能,父皇在登基大典上公然邀请丞相王导坐龙椅之事,太子晓得父皇其实是逼王导低头。
王导虽然自称微尘,把父皇比作太阳,但是群臣依然都只听王导的,王导说干什么就干什么,威信盖过父皇。
太子不服气,就派人秘密盯梢王导,挖掘的王导的黑料,败坏王导的名声,一旦名声扫地,父皇就会机会崛起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太子发现了王导在桃叶渡的神秘外室。
太子狂喜,这下揪出了王导的软肋了!
太子故意把此事捅给王恬——王恬是庶子,庶子最关心父亲的侍妾和其他庶子。王悦是嫡长子,他才不会在乎父亲到底生了几个儿子,何况王悦性格沉稳,不会被轻易煽动。
太子万万没有想到,王导的外室就是自己的生母。
☆、第132章 甩锅
太子自以为找到王导的把柄, 丑闻暴露,名声败坏, 却自食恶果。
查, 查,查你娘!
你可满意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太兴帝真是个虚伪的渣男, 荀氏给他生个五个儿子, 说弃就弃了。
他也对不起原配嫡妻虞孟母, 表面上追封了虞孟母为元敬皇后,还发誓再也不立继后,搞帝王深情的人设,背后偷偷出宫和荀氏重温旧梦,一口气五年生仨,基本上荀氏刚出月子就怀孕了,对身体简直就是摧残。
听王导讲这段宫廷往事,清河真是长见识了, 本以为我皇室在洛阳的时候已经够乱了, 没想到建康台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没有最乱, 只有更乱。
荀氏冷静下来,她擦干眼泪, 对着王导曹淑一拜, “太子还是太年轻, 太天真的, 以为算计丞相就能得到皇上的喜欢。我伺候皇上这些年, 深知皇上是这世上最冷情冷性的人,他眼中只有自己。”
“夫人喊打喊杀的来到这里,皇上肯定知晓了,但是夫人和丞相都来了,皇上还不见人影,想必嫌弃我这个旧人和三个孩子碍手碍脚,彻底撒手不管了,任凭丞相和夫人处置。我无所谓,希望丞相和夫人把三个孩子接走,给他们一个身份,好生活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做个人,不要像我……永远见不得光。”
曹淑淡淡道:“你是太子生母,我哪敢处置你。至于三个孩子……”
曹淑看着王导,“对我而言,不过是添三双筷子的事情,王家养得起。但是对丞相而言,以后三个皇子跪下叫你爹,你能受得住?”
王导巴巴的看着王悦,“大郎,以后多出三个弟弟,你可愿意?”
王导最在乎嫡长子,三个私生子搬到乌衣巷认祖归宗,王悦背后必定被人议论嘲讽。
如果王悦不乐意,不愿意接受三个弟弟,王导不会勉强他。
王悦心想,认下三个皇帝私生子为儿子、保护荀氏,在政治上对养父王导是是有利的——因为通过这件事刚好可以和太子司马绍“化敌为友”,不管太兴帝多么渣、多么过河拆迁,想要从王导手中夺
权,在这个时候把太子笼络住,就是笼络住了将来的政治利益。
毕竟皇帝都是要死的,尤其是最近大晋的皇帝,除了白痴晋惠帝,个个都短命。
王悦说道:“知道了,我以后有六个弟弟。”意思就是同意,他承认。至于背后被人指指点点,他和曹淑一样,都不在乎,他们地位够高了,闲言碎语不过是蚊子哼哼,烦是烦了点,但对他们造不成实质上的伤害。
荀氏听了,对王悦一拜,“妾会记住世子大恩大德。”
王导歉意的看着曹淑,“这一次要委屈夫人了。”
对于他而言,认回去三个儿子,丑闻变成风流韵事。
但是对曹淑而言,就坐实了她是个善嫉的悍妇,容不得人。
曹淑心想,这次闹剧,若是我谨慎一些,把二郎叫过来细问,再叫王悦出去打听,肯定不会闹成这样,至于我的名声——本来就以泼辣闻名,早就凶名在外,且一路兴师动众到了桃叶渡,建康城无人不知,纵使解释也无用,干脆一条路走走到黑。
曹淑说道:“你记住欠我这一次,将来要还的。”曹淑已经将此事记在无形的账本上。
王导忙道:“为夫将来定做牛做马报答夫人。”
曹淑白了一眼,“得了吧,你想当牛,我不想当牛夫人。”
王导得了三个皇子当儿子,这是一笔政治资本,被夫人怼得心甘情愿,自是作揖感谢不迭。
好戏开场。
桃叶渡人山人海,围观王家正室手撕外室、郎君亲自赶车救人的狗血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