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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一颗石头从坟墓上面滚下来。
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蠕动的幅度很小,小的就像人在睡梦中的呼吸。
但是坟墓一直没有停止蠕动,动作缓慢而坚决。
在持续不断的“呼吸”之下,哗啦啦,滚下来的石头砖头越来越多。
终于,在巨大坟墓的左侧上方,所有的石块都在坟墓“翕动”时落下,露出了下面藏着的尸堆。
一只沾满了鲜血、纤细优美的手从尸堆里伸出来!
指甲上还残留着凤仙花汁染的颜色,手腕上有一个白玉镯,纵使沾着血迹,也能在晨曦中看出水润通透的玉色,价值不菲。
又有一只手从尸堆里出来了,两只手不停的扭曲,挣扎,就像瓜熟蒂落的胎儿在母亲子宫里挣扎着要出来,脱离母体,开始属于自己的人生。
出生,本就是充满血腥、污秽和危险的。
求生的力量使得本来柔弱纤细的双手也充满着力量,双手扒拉开压在她上方的一具具尸体——这些都是在石墙倒塌时,以身体为肉盾牌,尽量像个煮熟的虾似的躬起腰身,为她撑起一点容身之地的人们。
有士大夫,也有皇族。他们被石头砸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形成了一个人体垒成的堡垒。
覆盖在最上面的,是琅琊王氏族长、以“信口雌黄”著称、大司徒王衍。
他趴在这个人体堡垒的最上面,就像一个屋顶,他的脊背已经被砸成两截,骨头已经碎裂了,只因夜里太过寒冷,把尸体冻得僵硬,遗体这才免于断裂成两截,也为最底下的人撑起了一个狭窄的生存空间。
伸出的双手就像春天从刚刚冰封的大地里生出来的嫩芽,她是那么的脆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去,但她还是一往无前的顶开了压在上面的石头,探身出去,吸收阳光和雨露,努力生长。
终于,双手推开了王衍的尸体,双臂从缝隙里探出来,在双臂的支撑下,头颅也随之伸了出来。
她满脸血污,发髻也乱了,看起来也有些年纪,但是,她还活着,她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此人正是东海王司马越的王妃,裴氏。
东海王临终前将王妃和世子都托付给了王衍,王衍不辱使命,在死亡前最后一刻保护了裴妃。
在这之前,世子已经被石勒处死了。裴妃亲眼看见儿子被砍了头,绝望的她在墙倒的那一刻绝望的闭上眼睛,何尝会想到她会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浑身浴血的裴妃从石堆上滚下去,她靠着昨晚的记忆,往儿子被砍头的地方跑去,可是昨夜这里是野狼和兀鹫狂欢之地,所有的尸体都残缺不堪,衣服也被撕毁了,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裴妃放弃了寻找。
她捡起刚才从巨大的石头坟墓上滚落的石块,重新垒上去,盖在了王衍身上,以免这些遗体像她儿子一样葬身畜牲之腹。
裴妃发现王衍腰间有一炳佩刀,正是琅琊王氏从汉朝王祥时代流传下来的家族传承信物,配此刀者,即为琅琊王氏族长。
从王祥、到王览、到抠门的王戎、再到这个已经僵硬的撒币衍王衍,一共四代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履行了家族领袖的责任,还有国家的责任。
王衍死不瞑目,苍蓝色的眼珠子从眼白里突出。
裴妃取下佩刀,挂在自己腰间,喃喃道: “我会帮你转交给下一代琅琊王氏的族长,你,安息吧。”
裴妃用手掌盖在王衍的双目上,掌心暖着僵硬的脸,过了一会,裴妃用力一合,移开手掌,王衍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裴妃将一块块石头盖在王衍身上,直到确定不会被野兽扒拉开,这才停住。
裴妃捡起一把长矛,当做拐杖,也便于防身,踏着满地残缺的尸首,朝着南方走去。
一路往南,去江南建业,是琅琊王氏的迁徙之地。
这个家族有先见之明,大部分早早去了那里,琅琊王氏成为所有士族幸存人数最多的家族。
下一任族长应该是纪丘子王导,王导早在四年前就跟随琅琊王司马睿去了江南建业,通过这几年的深耕,应该已经成了气候,我要把佩刀给他。
怀着这个目标,裴妃朝着南方艰难前行,一路上几经波折,每次都逢凶化吉,还有各种巧遇,最终成功到达了江南建业,完成使命,将佩刀交给纪丘子王导。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大晋未来将会以自己的方式,得以重生。
与此同时,大晋都城,洛阳。
东海王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都城,所有能够跑的动的都跑了,只有跑不动的,以及少数心怀侥幸的人还留在洛阳。
紫光殿。
“皇上!不好了!”宦官一路小跑,“苟……苟郗接到皇上守城的诏令,拒绝执行,跑了!”
永嘉帝一听,顿时瘫坐在龙椅上。
他以为讨伐东海王的诏书一出,苟郗带着五千精锐讨伐,东海王的手下们一定会响应诏书,杀了东海王,拿着司马越的人头与前来讨伐的苟郗大军会合。
然后苟郗和王衍一起对阵匈奴大军,保护洛阳城。
但是,残酷的现实表明,他太天真了。
东海王刚死,匈奴大军就打过来,大晋的主力军全军覆没。
而苟郗听说东海王大军全部战死的消息,晓得自己五千兵马根本无法对抗匈奴大军,一下子打消了讨伐东海王的念头。
永嘉帝派人去追苟郗,要他回来保护洛阳,苟郗看着大势已去,那里敢回去?当即撕毁勤王诏书,带着五千军队跑路了!
这下洛阳城真的成了脆弱的鸡蛋壳,一击即溃。
永嘉帝绝望了,怎么办?
梁皇后说道:“皇上,洛阳是肯定守不住了,为今之计,只能先跑,我们逃到河阴县去,那里在黄河以南,有黄河天险守住,我们安顿下来,号令天下人过来勤王,保护朝廷。”
永嘉帝叹道:“迁都那有那么容易啊,大臣不会答应的。”
梁皇后说道:“大臣和皇族基本上都跟着东海王死绝了,洛阳城没有几个人了,不用召集他们商量,我们赶紧跑。”
永嘉帝拍案而起,“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
梁皇后道:“我去弘训宫,要羊皇后赶紧收拾东西。”
“且慢。”永嘉帝冷冷道:“不要管弘训宫了,我们自己人逃走,羊皇后在先帝周年祭上位澄清谣言,为东海王说话,清河公主还在我宣布讨伐东海王之后骂我是亡国之君,昏聩无能。她们母女不仁,就别怪我们无义了。不要告诉弘训宫,我们今晚偷偷溜走。”
梁皇后有些犹豫,说道:“弘训宫孤女寡母的,很是可怜,一旦落入匈奴人之手……清河公主年轻貌美,羊皇后更是倾国倾城,恐怕……母女名节不保。她们毕竟是我们的大嫂和侄女。”
永嘉帝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况且,宫里只有三辆马车可用了,你我一辆,其余装上国玺还有金银细软,你觉得还有地方装下羊皇后,河东清河两个公主,纪丘子夫人和潘美人?”
梁皇后一听,立马就说道:“好,我听皇上的。”
天黑之后,永嘉帝和梁皇后坐上马车,为了避免弘训宫怀疑,他们连火把都没有点,只是借着雪色出宫。
从南掖门出去,到了铜骆街,昔日最繁华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所有店铺要么关门,要被被砸被抢,连门和窗户都被卸去了。
从宣阳门出洛阳城,刚到管道上,就有一伙强盗包围过来,“放下马车和钱财,保你们一条命!”
永嘉帝大怒:“朕是皇帝,你们这些刁民还不让开!朕要治你们死罪!”
哈哈哈哈!
强盗们哄笑,“你是皇帝,我还是皇帝他二大爷呢!国家都亡了,皇帝跑什么?你分明是个招摇撞骗的大骗子!兄弟们,上!,抢了马车,咱们也逃到江南去!”
强盗们一哄而上,侍卫们虽奋勇反抗,但无奈对方人太多,双拳难敌四脚,根本打不过,永嘉帝没有办法,只得吩咐马车调转方向,就这么逃回皇宫。
永嘉帝的迁都计划就这样被一伙强盗给打断了,胎死腹中。
☆、第93章 舔狗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其实永嘉帝和梁皇后半夜偷偷跑路的时候, 负责保护弘训宫的郗鉴就已经发现了,他佯做不知,等永嘉帝和护卫全部出了皇宫, 他就跑去华林园,将潘美人藏起来的两匹马套上马车,然后赶着马车去接羊皇后一行人出宫。
为了藏下着两匹骏马, 潘美人狠心给马下了哑巴药,否则, 两匹马也要被永嘉帝抢了去。
郗鉴这两年来被削的只剩下十几个亲信护卫坚守弘训宫,他们打不过永嘉帝的护卫,所以只能等皇帝跑路了,他们才能找机会出去。
羊献容早就将弘训宫所有宫人遣散, 将所有财务分给他们, 要他们去江南躲避。
永嘉帝和梁皇后巴不得少养几个宫人,随他们去——只是不肯放走羊献容清河母女。
这些日子, 羊献容等人的饭食都是自己解决,无人伺候。
马车里坐着羊献容、清河,河东,潘美人和曹淑五个女人, 郗鉴赶车, 十三个护卫没有马匹, 一路小跑跟随。
永嘉帝走的是南掖门, 郗鉴就从北掖门出去, 方向相反。
刚刚出宫, 还没走过一个街道,街坊的里门就被人关上了,一群强盗举着兵器喊打喊杀,郗鉴见对方来势汹汹,我方寡不敌众,且前路已经被里门封住,无法硬闯,只得调转马头,往其他方向跑。
奔来突去,每个方向都有打劫的,而郗鉴的侍卫队已经战死三人,只剩下十个人了。
郗鉴没得办法,只得操控马车返回,刚好和刚刚逃回宫的永嘉帝一行人遇见。
永嘉帝暴怒:这对母女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居然还藏私了!
可是此时劫匪已经从打开的宫门里闯进来,永嘉帝只能暂时压住仇恨,指挥侍卫驱散劫匪。
郗鉴和皇家卫队联手,将劫匪击退,关闭宫门。
宫墙高大,劫匪这种乌合之众没有攻城的工具,根本打不进来,他们暂时安全了。
永嘉帝命卫队将马车抢了,气吼吼的回到紫光殿。
这下最后的退路都没有了,羊献容等人回到弘训宫,另想办法。
河东公主拿出一瓶药,啪的一下放在案几上,“我早就说我不想跑,就在死在这里,你们非要我活着见到孙会和阿豚,拉着我一起跑,现在好了,马没有了,最后的机会也完了,我看你们还是用我的法子,一起‘走’吧,这药够我们用的,保管走的一丝痛苦都没有了,然后在临死前放一把火,走的干干净净,以免被匈奴人羞辱。”
河东公主一心求死。
郗鉴说道:“公主莫要如此悲观,苟郗跑了,还有刘琨大将军,我一直相信大将军的人品和实力,他会回来救驾的。”
闻鸡起舞的刘琨确实忠心耿耿,但是他的军队被牢牢拖住了,鞭长莫及。
曹淑说道:“公主自去,我要等王悦的消息,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
听到曹淑提王悦,清河心里像是被掏空了,前方的消息是全军覆灭,无人生还,王悦还有荀灌……清河猛地摇头,试图把这个坏念头驱赶出去,“我和纪丘子夫人一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死不可怕,求生才难,我也不会放弃。”
羊献容默不作声的打开药瓶。
清河连忙阻止,“母后!”
羊献容将瓶中的药丸倒出来,问河东,“几颗管够?”
河东公主说道:“一颗毙命。”
羊献容将药丸分了分,每人一颗,剩下的全给了郗鉴。
郗鉴摇头,“我们是战士,不会自尽,只会战斗到最后一滴血。”
羊献容说道:“最后一刻时再用,在此之前,都给我活着。”
洛阳城的城墙和皇宫的高墙还能拖延一些时间。
由于城墙上一个守军都没有,最先抵达洛阳城的呼延晏一下子就用攻城锤撞开了城门,手下两万多军队是真的过了无人之境,长驱直入。
不过呼延晏很快发现,他拿下的是一座死城,有钱人基本都跑了,城中的盗贼劫匪比平民还多。
呼延晏的军队抢来抢去,得到的东西实在有限。
怎么办?
呼延晏剑指皇宫方向,“兄弟们冲啊!皇宫是洛阳的明珠,那里全是金银财宝,听说皇帝的马桶夜壶都是金子做的!”
呼延晏的军队离皇宫越来越近了。
紫光殿里。
永嘉帝心急如焚,我真是倒霉啊,大晋国在白痴手里都没有亡,怎么到了我手里就亡了?
难道我还不如一个白痴?
永嘉帝坐在龙椅上,突然脑子里有个想法,“走,去城墙上。”
永嘉帝跑去西明门,爬到城墙上,这时呼延晏的军队刚好摆出阵型,要用攻城锤锤开宫门。
永嘉帝大声叫道:“朕是大晋皇帝!今天来的那位英雄?可否出面说几句?”
呼延晏一抬右手,“停!大晋皇帝,我是汉国大将军呼延晏,你要谈什么?”
永嘉帝说道:“朕想与将军解为秦晋之好,将公主嫁给大将军。朕一无所求,只想保住性命,这座皇宫你们都可以拿去。”
呼延晏道:“大晋皇帝,你莫要骗我,你胡子都没有呢,那来的公主?”
永嘉帝说道:“朕虽还没有子嗣,但是先帝有啊,宫中上有清河公主,乃羊皇后嫡出,血统尊贵,才学美色皆是人间极品。”
呼延晏沉默片刻,手下急忙说道:“大将军莫要中了这狗皇帝的美人计,咱们攻进去,什么公主财宝没有?为何要当大晋的女婿呢?”
呼延晏低声道:“我看着狗皇帝还有几百个侍卫,他们拿着弓箭,在皇宫城墙上守着呢,我们要攻城可没有像洛阳城门那么容易,这不是空门,必定会死伤一些兄弟,倘若我接受娶公主的条件——不是真的娶,只是骗狗皇帝给公主送嫁的时候,哄骗着把宫门打开,到时候我们一哄而入,岂不美哉?”
手下竖起大拇指,“将军妙计啊,属下佩服。”
呼延晏说道:“好!我也想尝一尝大晋元后嫡出的公主是什么滋味!”
永嘉帝大喜,今夜大晋必定亡国,但是他还想活着,只要活着,等到刘琨的军队勤王,他就还有机会。
永嘉帝吩咐手下,“去弘训宫把清河公主带去紫光殿,要皇后给她穿上嫁衣,预备嫁妆,风光下嫁给呼延晏将军。”
手下应声,正要下楼,但见一彪人马赶到,包围了呼延晏的部队!
正是汉国另一个大将王弥!
王弥姓王,但是和琅琊王氏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个大晋中原人,原本也是官员之子,但是年轻是好斗,自称游侠,后来家道中落,干脆当了土匪,四处打家劫舍,后来被大晋的剿匪军赶到了西北,投靠了匈奴人建立的汉国。
王弥靠着战功起家,他是个土匪出身,所以虽然是大晋中原人,但是深深仇恨祖国,一心想要报复大晋,他冷血无情,堪比羯族人奴隶出身的石勒。
王弥是个土匪啊,当了将领依然改不了土匪打劫的习惯,此时他来晚一步,发现洛阳城能抢的都被呼延晏给抢了!
气不气?气死了!
于是王弥干脆包围了呼延晏,“你东西留下,否则就把人头留下,你选一样。”
呼延晏是匈奴贵族,但是他害怕王弥这种疯子。
这种土匪不讲道理,不讲尊卑,甚至没有上下级的概念,他只想当大官,赚大钱,不,是抢大钱,
就是个土匪PLUS版本。
呼延晏立刻怂了,命令士兵丢下财帛,对王弥说道,“我的兄弟不能白来一趟,留下一半,可成?”
呼延晏举着一个手掌,伸出五个手指头。表示咱们五五开。
王弥举起右手,呼延晏以为他同意了,两人要击掌为誓,连忙伸出右手迎接过去。
啪!
两人击掌,然后王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呼延晏的手,啪啪两下,硬生生掰断了呼延晏两根手指头!
王弥说道:“我七你三,干不干?”
十指连心,呼延晏忍痛说道:“干。”
再不干,命都可能没了,这个王弥就是疯子!
呼延晏命手下扔下七成财宝,宣布退出,把位置让给王弥。
王弥得了呼延晏七成财宝,依然不满足,他指挥大军攻打皇宫。
永嘉帝故技重施,“王将军!朕想和王将军做媒,结为秦晋之好!我大晋后宫里尚有一个元后嫡出的清河公主,身份贵重,王将军娶了清河公主,必定会提升门庭——”
王弥打断道:“狗皇帝!大晋就是有你这种狗皇帝,才闹得分崩离析,民不聊生!把老子逼得没有活路,被迫上山当了土匪!老子平生最恨皇族,什么皇帝公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子就是个土匪,当土匪也比你当皇帝清白!什么破公主,老子才不想娶,老子只想抢钱抢女人,娶什么娶,老子打进去,你的皇后也是老子的女人哈哈!”
王弥大手一挥,“攻城!”
手下抬起攻城锤,一下下撞击宫门,宫门摇摇欲坠,眼看着要倒,突然又闯入一队军队。
为首的人长着一对标志性白眉毛,正是刘曜!
王弥不怕刘曜。他只怕皇帝刘聪一人而已。
“刘曜!”王弥吼道:“你来跟我抢功?”
刘曜笑道:“当然了,我刚刚遇到了呼延晏,你掰断了他两根手指头,还抢了他大部分财宝,你猜待会咱们两个打起来,呼延晏会帮谁?”
☆、第94章 一女许三家
刘曜话音刚落,刚刚断指撤退的呼延晏带着三万军队又回来——没敢上前, 只是在外围等着, 遥助刘曜。
当然, 如果王弥和刘曜真动起手来, 呼延晏也不会立刻上去帮助刘曜打王弥。他得看具体情况。
如果刘曜占上风, 呼延晏就锦上添花, 把王弥彻底踩死,以报断指抢钱之仇。
如果王弥占上风,击败刘曜, 呼延晏就会转头就跑,一直跑到汉国皇帝刘聪那里告王弥的黑状, 说王弥杀刘曜要谋反,整死王弥。
反正这三支军队虽都来自汉国,却各为其主,之间的关系不似一国同僚, 更是仇敌!
为什么汉国的军队攻击的时候一点方法和配合都没有?都是各打各的,各抢各的?甚至为了战利品而互相对持?有组织无纪律, 互相算计挖坑?
实则因为一年之内换了三个统治者,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王弥年轻时当游侠的时候, 就和当时在洛阳为人质的匈奴世子刘渊认识了, 由此结下渊源, 当刘渊自认为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 建立汉国后, 王弥当了土匪,被赶出中原,干脆投靠了刘渊。
开国皇帝刘渊“求贤若渴”,只要是个能够打仗的人,他就接受,根本不管你是奴隶还是土匪,也不管你中原人、鲜卑人还是羯族人,所以奴隶石勒和土匪王弥都在汉国往外扩张的一次次战争都迅速长成起来了,手握兵马大权。
刘渊给他们的军费只能保证饿不死,其余装备或者想要发财养家,基本靠自己去抢。
所以,王弥名为大将,骨子里依然是土匪。
刘渊一死,太子刘和继位,不到三天就被二皇子刘聪干掉了,刘聪继位后,无论石勒还是王弥,对新帝其实没有多少敬意和忠诚,只是借一个栖身之处,以汉**队的名义到处扫荡抢劫罢了。
这群强盗扫荡之后,这片土地就成为汉国的疆土,所以刘渊从来不管他们,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呼延晏是汉国匈奴贵族,根本抢不过野蛮生长的石勒和王弥,断了两根手指头噶,干脆退出。
刘曜的军队不一样,这些人都是很早之前就跟随刘曜,且因他是刘渊的养子,从来不缺金钱和装备,手下人都有汉国养着,是十分罕见的正规军,这些正规军本来和刘曜一样,是绝对效忠皇帝刘渊的。
但刘渊一死,儿子们争抢皇位,刘曜是个养子,皇位与他不相干,所以刘曜的手下也是处于观望态度,不知道那天皇位上又换了谁,效忠谁都不保险,就干脆只忠于刘曜,刘曜的原则是那个哥哥坐在龙椅上,谁给他军费,他就听谁的,有奶就是皇帝。
目前是二哥刘聪当皇帝,养着刘曜的军队,刘曜暂时听他的。
呼延晏是刘聪的表哥,他一直看不上刘曜这个养子,觉得他只是刘家人养的一条看门护院的狗,但是在王弥和石勒的衬托下,呼延晏反而跟刘曜的关系变好了。
王弥,刘曜,呼延晏,三军在大晋皇宫外头对持,居然一时半会顾不上攻打脆弱如鸡蛋壳的皇宫!
永嘉帝看到刘曜和呼延晏联手,觉得王弥肯定会失败,立马就改口了,“刘将军!朕想和刘将军做媒,结为秦晋之好!我大晋后宫里尚有一个元后嫡出的清河公主,身份贵重,听说刘将军尚未婚配,这就是缘分啊,清河公主成为刘将军的夫人,此乃天作之合。”
老实说,王弥身为土匪,都没有见过永嘉帝这么无耻的人,一夜之间把清河公主许了三次,见风使舵。
王弥怒了,“狗皇帝!你刚才不是说把清河公主许配给我吗?一女许三家,你这狗皇帝还真是狗!”
永嘉帝被这番唾骂侮辱,居然唾面自干,一点都不会羞愧,说道:“美人如江山,天下英雄竞逐之。”
刘曜赶紧说道:“说得好!我早就听说清河公主的美名,只有大晋独一无二的嫡出公主,才能配得上我,这个公主我要了!赶紧把我夫人送出来!我保你不死!”
永嘉帝就等着这句话呢,“已经在准备了,刘将军稍等片刻,马上就送过来。”
“等等!”刘曜一挥手,“我要亲自派几个人进去迎亲——小姑娘家害羞,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万一把婚礼弄成葬礼就不好看了。”
永嘉帝此时还不敢开门,怕刘曜有诈,万一开了门,一哄而入,他岂不是赔了公主又亡国?说道:“请迎亲的嘉宾坐着藤筐上来。”
言罢,从皇宫城墙上落下几个拴着长绳的箩筐。
刘曜使了个眼色,化妆成匈奴侍卫军的王悦和荀灌站到箩筐里,被拉了上去。
王悦故意粗声粗气,“我们将军夫人在何处?带我们去见她。”
荀灌拿出绳索,附和道:“快点!”
永嘉帝看到荀灌手中的绳索,就知这是捆绑清河用的,怕公主性子太烈,想不开轻生,喜事丧办就不好了,连忙说道:“不用劳烦两位嘉宾,我们喂清河公主吃了点东西,保管她顺从听话。”
紫光殿,隔着老远就听见河东公主的唾骂声:“堂堂大晋皇后!卖公主求荣!你也配当皇后!我看你分明是个老鸨子!”
只有河东公主才会骂出如此粗俗的话语。
曹淑也被两个侍卫捆在立柱上大骂道,“你们这群王八蛋!这大晋国有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帝后,亡就亡了吧!别以为你们这对狗男女出卖公主就能活,汉国这群强盗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也不会放你们的!”
紫光殿外,郗鉴和是个护卫被拦在外头,不准去救清河,郗鉴大骂道:“你们都是大晋的将士!国家将亡,你们不去抵抗,反而先自杀自起来,出卖公主!你们还有良心吗?”
郗鉴这几年在皇宫中领军里建立了威名,众人都很佩服他,但此时此刻,他们也不能违抗帝后的命令。
梁皇后听的心烦,指着弘训宫方向说道:“你们骂,尽管骂!弘训宫还关着羊皇后和潘美人当人质,清河公主今晚若不嫁出去,羊皇后和潘美人就会立刻被赐鸩酒毒死!母亲和女儿,今晚总要牺牲一个,清河公主,你要选谁呢?”
清河被堵了嘴,绑了手脚抬到紫光殿,面前放着嫁衣,还有梁皇后临时拼凑的几抬嫁妆。
梁皇后用羊献容的生命要挟清河,清河只得无奈点头。
梁皇后笑道:“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呼延晏大将军年过四十了,这个年纪的男人最会疼人,也最喜欢公主这种娇嫩的少女,公主下嫁给他,平日收收性子,娇软一些,他定会被你哄得死死的,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