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渊看着人到齐了,开始交代后事,“朕死之后,太子刘和继承皇位,诸王,还有刘曜,朕把兵权分别交给你们,你们兄弟齐心,一定要帮助太子平定中原,实现朕的愿望。”
二皇子刘聪掌兵十万,实力最强,其余藩王,包括刘曜也有数万军队不等,刘渊不信外臣,只相信儿子们,所以兵权都按照长幼顺序交给了儿子们。
五个儿子跪地爆哭,刘曜也跟着哭,他一个义子,皇位是轮不到他的,但是打仗一定要冲在前面,太子刘和是个刻薄之人,原本就跟他不和,待太子登基为帝之后,还不知道怎么整治他。
所以,五个儿子哭的未必真心,但刘曜哭得真心实意,他前途惨淡,不知能活几天,死就死了,连心中女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他太惨了!
太子刘和自是说些不想继承皇位,父皇长命百岁的客套话。
“朕不行了。”刘渊摇头,指着刘欢乐和刘延年,“你登基之后,要听两个叔叔的话,他们都是有学问的人,通古知今。你以后带着弟弟们逐鹿中原,在马背上得了天下,但是要坐稳天下,还需你两个叔叔这样的才子帮忙。两位弟弟,太子将来就靠你们了。”
“臣弟必定辅佐太子平定中原,一统天下。”刘欢乐和刘延年哭天抹泪的答应。他们兄弟是蔡文姬所生,母亲归汉后,两兄弟备受歧视,是哥哥刘渊一直维护他们。
他们虽有一半汉人的血统,但母亲蔡文姬无奈抛弃了他们;他们有一半匈奴血统,但是匈奴人背地却骂他们是杂种,既然两边都得不到认同,那就干脆把匈奴和中原融在一起,梦想有朝一日能够逐鹿中原,匈奴和汉人慢慢融合,就不分彼此了。
刘渊相信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所以也觉得太子刘和应该相信四个弟弟和一个结义弟弟刘曜。
在哭声中,刘渊驾崩。刘渊一死,太子刘和继位。
刘和刚刚登基,他的亲舅舅呼延攸就怂恿外甥除掉四大藩王以及刘曜。
呼延攸是皇室的宗正,可是刘渊临死宣召的全是刘氏家族的人,连两个杂种刘欢乐和刘延年都在,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宗正却被排除在顾命大臣之外!
刘渊不信外姓人,只相信刘家人。
呼延攸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干脆杀掉包括两个杂种在内的所有藩王和刘曜这条恶犬。
呼延攸说道:“如今四大藩王虎视眈眈,刘曜这个恶犬素来和皇上不和。他们手上都有兵马,皇上反而居于被动地位了,这样的祸害,将来不可测知,我劝陛下赶紧打算,先下手为强。”
有一个头脑冷静的谋臣刘盛说道:“先帝尸骨未寒,连棺椁都没有安葬,丧事还没有办完,藩王们也没有谋反,逐鹿中原的大业也没有成功,陛下千万不要冲动,现在还不到削藩的时候。”
过河拆桥,过了河才能拆桥啊,你现在还在河东呢,别傻乎乎的把桥给拆了!
呼延攸一剑就把刘盛给杀了,“动摇军心者,斩!”
皇帝刘和本就是个刻薄之人,看亲舅舅都动手了,无法挽回,一不做,二不休,“杀,四大藩王,还有捡来的恶犬刘曜,刘欢乐和刘延年两个杂种,统统杀掉!”
本来嘛,四大藩王都不是同母,没啥感情,刘曜这个义子更是个外人,这五个手握兵权的人各自为阵,各有心思。
如今倒好了,皇帝刘和要他们都杀了,迫使四大藩王连同刘曜团结起来,反抗刘和。本来刘欢乐和刘延年答应要辅佐皇帝刘和的,可是转眼刘和就被舅舅呼延攸给忽悠瘸了,居然在手上没有几个兵的情况下杀藩王!
这是什么绝世大傻X啊!
这种败家子如何逐鹿中原,一统天下?
刘欢乐和刘延年兄弟对刘和不抱任何希望了,袖手旁观刘曜和四大藩王联合一起反杀皇帝刘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新帝给弄死了。
二皇子刘聪登基为汉国皇帝,改年号为“光兴”。
刘家人闹起内讧,比司马家更狗血、更惨烈、更无情。
因为皇权,就是对一个家族最大的诅咒!

☆、第88章 最后的生机

外甥像舅, 刘和登基没几天,这个蠢外甥就受了蠢舅舅的蛊惑, 作死削藩, 结果被四大藩王连同刘曜一起给削死了。
二皇子刘聪人如其名,是个聪明人,他晓得自己其实是谋害手足篡位, 为了洗白自己, 表示自己是无辜, 对皇位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一切都是被大哥和舅舅呼延攸逼的,就要四弟刘乂登基当皇帝。
刘聪说道:“四弟啊, 你是咱们兄弟们唯一的嫡出皇子, 按照汉国的继承规则,有嫡立嫡, 无嫡才立长, 我只是诛杀了呼延攸这个离间天家骨肉的奸臣, 并无篡位之意,这个皇帝还是你来当。”
刘乂的母亲是刘渊的单皇后,嫡出皇子, 年纪也最小。
四大藩王, 刘聪实力最强, 掌握十万精兵, 此时杀皇帝刘和的刀上血迹未干, 刘乂那里敢当?
刘乂连忙推辞, “弟弟我才疏学浅、德行不配,要实现先帝逐鹿中原、一统天下的遗愿,还需二哥当皇帝,带领我们这些弟弟们南征。”
刘聪只是意思意思而已,就等着刘乂自己退出竞争这番话,这个弟弟如此上道,刘聪就不客气了,登基为帝,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册封了刘乂为皇太弟。
刘聪喜欢美色,嫡出庶出一大堆,不缺儿子当太子,当时,为了团结弟弟们,在群臣面前显示他这个皇帝的高尚品德,就撇下一堆暗戳戳当太子的亲儿子了,封了唯一嫡出的弟弟为国储。
我,刘聪,杀弟弟,杀舅舅,撕毁先帝遗嘱,但,我是个好人。
刘欢乐和刘延年兄弟看到刘聪这么懂得游戏规则,能够控制私欲,懂得审时度势,从大局作想,便知刘聪是个值得辅佐的帝王,也就不在乎刘渊的遗嘱了,开始一门心思为刘聪歌功颂德、巩固帝位。
刘曜随大流,他晓得刘聪也不什么好东西——好人是当不了皇帝的,但是刘聪起码有能够容人的优点,在乱世中,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好的条件呢——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心中女神了。
于是,刘曜也宣布誓死效忠二哥。刘聪大手一挥,封了干弟弟为建威将军,统领大军。
在一片腥风血雨,同室操戈中,汉国迎来了新的时代。
不过,汉国的内讧已经分出了胜负,大晋的内讧还在继续。
且说洛阳,因汉国皇帝刘渊驾崩,皇室忙着同室操戈,暂时没有功夫搭理大晋,洛阳这个年过的甚是惬意。
但,内部的分裂就像千里冰封洛水下面的流淌的暗流,已经波涛汹涌了,只是表面还是平静的,白茫茫的一片。
年尾苟郗的大胜,无疑给衰落的大晋打了一针强心剂。东海王和他结拜兄弟,还封了公爵,苟郗春风得意。
然而,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刚刚从东海王的庆功宴上回家,后脚就去了皇宫觐见永嘉帝。
瓜田李下,这是打东海王的脸啊,谁人不知东海王和永嘉帝面和心不和?
皇上召见,其实可以不去,毕竟永嘉帝是个傀儡皇帝,不去皇帝拿他没办法,其实永嘉帝派人召见苟郗时,只是急病乱投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万一成功了呢。
苟郗明明可以不去,随便找个借口,比如装醉。
但是苟郗喝多酒,大意了,觉得东海王都是自己干哥哥了,把他当成手足信任,他进宫见个皇帝而已,东海王不会误会他和皇帝有什么不可说的谋划。
就像三国时期刘备关羽张飞桃园三结义,彼此托付生死,关羽和刘备的糜夫人被曹操俘虏,两人孤男寡女,关羽在门外秉烛读《春秋》,把糜夫人送到刘备身边,外头满天飞的绯闻,刘备对关羽深信不疑。
苟郗觉得,他和东海王之间兄弟情谊,不输刘关张三兄弟。
所以,苟郗真的进宫觐见皇帝。
永嘉帝狂喜,可见梦想是要有的,万一成功了呢。永嘉帝厚赐苟郗,在皇宫开庆功宴,排演八佾之舞,演奏宫廷雅乐,一顿猛夸,把苟郗一阵吹捧,说他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名将,什么韩信白起都不如他。
苟郗平民出身,没什么见识,宫廷气势恢宏,人间富贵,只有二十四岁的年轻皇帝俊美文雅,意气风发,酒宴上说要踏平匈奴,还我山河时的慷慨激昂,点燃了苟郗的热血。
苟郗觉得这个小皇帝还真不错,并非东海王身边的人说的无礼短视,耍小伎俩、搞上不得台面阴谋的小人。
永嘉帝一杯又一杯,把苟郗给灌趴下了,直接醉晕。
永嘉帝命人把苟郗抬到自己龙塌上,“东平郡公为国流血,今夜朕赐他睡龙床,和朕同卧同起。”
为了拉拢苟郗,永嘉帝豁出去了,乘着酒兴,爬上龙床和苟郗同塌而眠,将生米煮成熟饭。
苟郗留宿宫廷,还睡在皇帝的龙床上,梁皇后巴不得宣扬得全天下都知道这件事,东海王当然也听说了。
东海王气啊,苟郗啊苟郗,你还真是狗,你明明晓得我和永嘉帝不和,为何还要应召进宫,还爬上了龙床?
东海王的幕僚对苟郗的忠诚产生怀疑,说道:“王爷昨晚说要封他为兖州刺史,如今恐怕不妥了,兖州乃军事重地,国之门户。”
东海王说道:“昨晚已经立下承诺,不好反悔的。”
幕僚说道:“青州和兖州不远,也是不错的地方,就该封青州如何?”
其实苟郗在皇宫里过一夜,东海王还不至于一下子就怀疑他的忠诚,毕竟是从平民一路提拔上来的爱将。
但是,苟郗这种没有眼色的行为,让东海王很是恼火,他决定好好敲打一番,让苟郗知道,谁才是帝国真正的掌控者,以后可不要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苟郗第二天醒来,发现帷帐上绣着飞龙在天,立刻吓醒了,连滚带爬从龙床上滚下来,向永嘉帝赔罪。
永嘉帝亲手扶起苟郗,“朕与爱卿相谈甚欢,何罪之有。”
事后,苟郗回家,东海王的任命书就到了,封他为青州刺史。
明明是兖州刺史,怎么变成了青州?
苟郗看着任命书,觉得可笑,昨晚结义为异姓兄弟,口口声声叫他弟弟,其实还是把他当成一条狗
而已。
我把你当兄弟,你当我是条可以呼来喝去的狗。
关羽只有一个关羽,刘备也只有一个刘备。能够托付妻子的异姓兄弟凤毛麟角,否则人们就不会至今还歌颂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了。
苟郗心灰意冷,什么忠诚、什么兄弟、统统都是假的,我凭什么给你当狗?就凭我如今的地位、名声,我明明可以成为和你一样的权臣。
如何与东海王平起平坐?唯有利用那个傀儡皇帝。
苟郗心里明白,皇帝留宿他在宫廷,是故意拉拢,制造出两人关系亲密、说也说不清的假象,并非
真心实意欣赏他,还是利用他而已。
皇帝利用我,我也利用皇帝。大家各取所需,对付共同的目标,等我打着勤王的幌子把东海王赶下台,我大军在握,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大晋的主宰,到时候别说什么兖州,就是皇宫,我也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苟郗打定了主意,表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向东海王道谢并辞行,并不留恋京城的富贵荣华,立刻去青州赴任——只有去了外地,他才能大胆的培植自己的势力。
仅仅一夜之间,苟郗的人生被改变了,大晋的国运稍稍拐了个弯,最终还是受到了司马家传统内讧的影响,朝着原来的轨迹奔流而去。
大晋,从此失去了最后一次改变国运的机会。
而苟郗,就像人们夸赞的那样,朝着韩信、白起的命运一去不返。
但是,洛阳城的百姓都不知道这些,他们还以为大晋有了救星苟郗,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正月十五的上元节,洛阳城依然沉浸在彻夜狂欢之中。
永嘉帝和梁皇后在凌云楼上点燃了灯会的第一盏灯,刹那间,洛阳城二百二十个里坊全部亮起来。
洛阳是那么的美,天下英雄尽相追逐。
清河带着荀灌,去赴王悦灯下之约。
王悦的胳膊还没好,左手吊在胸前,美人如玉,灯下看美人,更是赏心悦目,清河心里小鹿乱撞,
王悦怎么那么好看,这个好看的人刚好喜欢我,也属于我。
我真是太幸运了。
清河看着王悦发痴,王悦看着清河身边形影不离的荀灌,笑容有些勉强:怎么又带上这个大灯笼了?弄得他想要做些什么非礼勿视的事情都不能够。
“灌娘来了啊。”王悦说道。他觉得荀灌应该能够听出话语里的不悦,然后识相走开。
“嗯,清河要我来的。”荀灌顺手从街头买炒货的小贩里买了两包瓜子,“你们不用管我,该聊什么聊什么,就当我不存在。街上贼多,都想捞一笔,还有明抢的。清河三脚猫功夫,你的胳膊有伤,我今晚的任务是保护你们的安全。”
王悦:我谢谢您咧。
清河心道,灌娘必须来,万一那你要亲我,我当然高兴,我这点自制力,可能不会拒绝你,可是亲亲就有可能像姐姐那样怀孕,后果不堪设想,等两年后我们成亲了,随便亲,现在不行。
清河从荀灌那里分了一包瓜子,拨出果肉,喂到王悦嘴里,“你的手不方便,我来。”
喂瓜子的时候,王悦故意稍稍别过脸,这样清河的手指就会滑过他的嘴唇,她的指腹又香又软,王悦乘机轻轻一抿嘴,“无意”中亲吻了她的手指。
清河觉得被亲过的手指又酥又麻,差点连瓜子仁都握不住了,要往下掉,王悦手伤了,嘴没有啊,矮了矮下巴,用嘴接住了瓜子仁。
后面荀灌看了,啧啧出声。
王悦一本正经的说道:“一饭一食,来之不易,要爱惜粮食。”
荀灌叹为观止。

☆、第89章 剧变

过了上元节, 这个年才算结束,迎来新的一年。
洛水之上, 柳梢出新芽, 桃花初绽。
等到林花谢春红时,王悦的左手终于康复了,洛水边, 王悦和清河垂钓, 荀灌升了一堆火, 烤架上一条三斤重的大鲤鱼铐得皮开肉绽,露出蒜瓣般肥白的肉。
清河还在孝期,不能吃肉, 这个香气真是折磨, 王悦夹了鱼肚皮最香、鱼刺最少的部位给清
河,“今天你吃鱼, 我替你吃素, 一整天都不会碰荤腥。”
清河吃烤鱼, 简直香掉舌头。
夏天,永康里,荀灌在王悦家的小池塘里, 教清河游泳, 两人戏水嬉笑, 清凉爽快。
不远处葡萄架下, 王悦在凉棚里看书, 两耳准确分辨出清河的笑声, 唇角微微勾起,一页书看到黄昏都不曾翻页。
蓦地,嬉笑声和水声都没有了。
王悦连忙放下书本,跑到池塘,两个女孩的衣服和鞋子都在岸边,不见人影。
王悦没有多想,扑通一声跳下池塘。
池塘底,含着中空藕带换气的荀灌和清河浮上来,美人鱼王悦蹙眉:“胡闹,这也能开玩笑!”
荀灌笑道:“我和清河打了个赌,堵你是不是在听我们游泳,哈哈,她输了。”
荀灌爬到上岸,王悦游过去,“你学的很快,已经会踩水了。”
清河看到湿漉漉的王悦,清水出芙蓉般,当即腿软,沉下去了。
王悦连忙屏住呼吸,扎进水底,把清河捞上来,推到岸边。
清河坐在岸边台阶上,惊魂未定,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含苞待放的身躯。
荀灌不在——她已经跑到凉棚里摘葡萄吃了。
大好时机,可不能错过,王悦从水里跳出来,就像一条鲤鱼似的,双手撑着台阶,吻了她的唇。
清河触不及防,一把推开王悦,双手紧紧捂着嘴唇。
王悦被再次推进水里,看着惊魂失措的清河,他很是疑惑,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不可以?明明前年在梅花林,我们……卿卿我我。”
距离初吻都快两年了,清河怎么反而生分起来。
清河松开手,说出了担心:“因为亲吻会怀孕啊,我还在孝期,若传出去绯闻,你我的婚事就完了。”
王悦沉默良久,问,“谁跟你说亲吻就会怀孕?”
清河:“我姐姐,阿豚就是这样生下来的。”
河东公主和孙会的私生女小名叫做阿豚,豚就是猪的意思,寓意健康。
王悦:“……”
过了好一会,王悦说道:“你姐姐骗你的,亲吻绝对不会怀孕。”
清河问:“那怎么样会怀孕?”
这下把王悦难住了,其实男女具体怎么回事,他也不懂,但是……王悦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亲吻绝对不会。”
为了让清河放心,王悦当晚偷偷溜到夜市书坊,蒙了脸,买了本传说中的那种书。
王悦借着月光,打开花了五两银子买下来的精美画册,才看了几眼,就像被蛇咬了似的,将名贵画册扔掉。
走了几步,返回,将画册捡起来,拍了拍灰尘,揣在怀里回家。
清河照例和荀灌睡一个房间,根本没有睡着,听到半夜的动静,似乎王悦回家了,光着脚,连灯笼都没有点就跑出去,“你买到了?”
“嗯。”王悦瓮声瓮气的点点头。
清河伸出手,“给我瞧瞧。”
王悦不给,“此物污秽不堪,会脏你的眼睛。”
清河还在担心亲吻的事情,“不行,我亲眼看了才放心。”
王悦说道:“你等等。”
王悦回房,点灯,提笔蘸着墨汁,人工给画册打码,将关键处涂黑。
清河在外头等,王悦拿着散着墨香的画册出来了,借着月色,清河翻阅了王悦涂黑的画册。
黑乎乎的一片,只能看出一男一女打架,就像荀灌的武学书籍,只是没有衣服,男女对打。
清河越看越糊涂,甚至对此生出了恐惧!她可打不过王悦啊,肯定是假的。
清河把画册还给王悦,“你肯定是被不良书商给骗了。”
清河回去睡觉,王悦咬咬牙,追了上去,从后面搂住她的腰,贴在身后耳语了几句。
清河身体顿时僵住了,脑子里把画册涂黑的部分洗白,居然是这样!哎呀,那画面要挥之不去了。
所以,当热吻从后颈、到耳垂、到唇边慢慢挪过来的时候,清河没有拒绝。
少男少女的爱情,比夏夜还要炙热。
入秋,抠门戎家的梨熟透了。
荀灌早早的来到梨树下,想尝鲜。
王悦搬来竹梯。
“不用。”荀灌像个猴似的跳起来,抱住树干往上爬,如履平地,轻松的很。
荀灌在树上摘梨,摘下一个,就扔给树下王悦,王悦将梨放进竹筐,由仆人将竹筐抬进地下冰窖保存,可以吃半年。
摘到一半时,清河才姗姗来迟,荀灌在树上朝她挥手,“快来帮忙。”
王悦看她兴致不高的样子,问,“出了什么事?”
清河叹道:”汉国铁骑南下,两国开战了。”
汉国新帝刘聪上位后,铲除异己,稳固了政权,就剑指洛阳,实现父皇的遗愿,逐鹿中原。
这一年,西北各族几乎都臣服汉国,羯族首领石勒更是刘聪麾下大将,在各族的支持下,汉国兵强马壮,示弱破竹,刚刚入冬,就攻破了汜水关。
汜水关,离洛阳只有七十里路,都城危机!
洛阳人心惶惶,每天都有人绝望,南下迁徙,寻找安全的去处,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观望态度——洛阳是都城,当了一辈子洛阳人,他们舍不得走,如果走,那就一起走!
于是乎,迁都的说法在民间和朝堂上都成为争论的焦点。
大司徒王衍坚决反对迁都,为此,他还把家里的牛车赶到集市上,公开售卖,以表示自己绝对不离开洛阳的决心。
撒币衍这样做有作秀的嫌疑,但他是琅琊王氏的族长,代表着王家的态度,王衍说不走,很多留守在洛阳的士族也说不走。
东海王见士族表态了,也说不要迁都,“为今之计,陛下可发勤王诏书,号令天下军队赶到洛阳来勤王,拯救都城。”
永嘉帝说道:“朕这就发……只是不晓得来不来的及,汜水关离洛阳只有七十里地了,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如今大晋尚可一战的大将只有两人,一人是老牌贵族、并州刺史刘琨,以闻鸡起舞闻名,是王悦和荀灌的老师。而且刘琨还是正儿八经汉朝中山靖王刘胜之后,血统纯正,和汉国刘聪这种上赶着乱认祖宗这种截然不同。
东海王司马越惜才,重用刘琨,但是刘琨目前在匈奴的大后方,被匈奴大军给切断了,只能时不时骚扰汉国大后方,制造一些麻烦而已。
另一个,就是出身寒微、去年扬名立万的青州刺史苟郗了。
东海王对苟郗还是很有信心的,“苟郗善战,这一年召集了不少兵马,训练有素,如果苟郗能够及时赶到,必定能够解洛阳之围。”
这一年,永嘉帝和苟郗暗通曲款,鸿雁传书,两人已经有了推翻东海王司马越的计划。
永嘉帝心想,苟郗能来就怪了。嘴上却说道:“是的,苟郗是我大晋的救星,他一定能来。”
可是过了半个月,苟郗的大军连影子都没有,而汉国的军队离洛阳越来越近。
不能坐以待毙,东海王司马越果断亲自领兵出城,阻截来势凶猛的敌军。
这一次出征,东海王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把洛阳城的五万大军,各部大臣等等,大司徒王衍什么的,全部带上了,几乎掏空了整个朝廷!
东海王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他担心自己出征,永嘉帝万一在身后捅刀子,搞出个勤王诏书,宣布他是逆贼就完了。
但是,把整个朝廷全部拉上战场,永嘉帝就是想玩什么花样也没有,因为没有人听他的——真的没有人,官员都去打仗了。
王悦,荀灌也在这五万大军里头,他们两个不是为了东海王,而是为了保护洛阳。
根据以往长沙王司马乂那次经验,即使打了胜仗,一旦退到城里被敌军包围,洛阳城庞大的人口,有限的存粮,根本撑不了多久,最后还是得投降。
所以,如果要保护洛阳城,就必须在外面的战场击退敌军在,这是保护洛阳唯一的方法。
清河送别了檀郎和好朋友,“王悦,我等你回来娶我呀。荀灌,冰窖里的脆梨越放越甜,等你回来吃。”
王悦说道:“我们一定会得胜的,等苟郗和刘琨的援军一到,我们就能反守为攻。”
王悦在苟郗麾下打过胜仗,他对苟郗这个平民将军很有信心。
荀灌这次是跟着父亲,还有荀家几位叔父辈的将领一起出征的,这是她第一次出征上战场杀敌,初生牛犊不怕虎,双目满是兴奋,根本就不怯场,她抚摸着腰间的风松剑,“嵇侍中的剑终于派上用场,保家卫国是我的荣耀。”
看着王悦和荀灌都自信满满的样子,清河按下心中的不安,不想让他们牵挂,也故作轻松的样子,“好,我在洛阳等你们。”
东海王一声令下,大军开拔,几乎整个朝廷也都跟着出城,洛阳被掏空,连看守城门的守军都不够两千人。
但是,人们没有说什么,毕竟东海王把所有家眷,包括王妃斐氏、王世子等人都留在了洛阳。
东海王不是带着人跑路,是真的豁出去一切,保护洛阳。他或许有些私心,但是他保家卫国的立场是毋庸置疑的。
这也是整个朝廷,包括向来以自保自居的士族都愿意跟着他出征的原因。
东海王怀着一颗赤诚的心出征,但是留守洛阳城的永嘉帝开始搞事情了。
东海王一走,永嘉帝感觉压在头上的大山突然没有了,他迅速写了一份讨伐诏书,交给信使,“速速去青州,交给刺史苟郗。”
半个月后,半夜,雪落无声。
保护弘训宫的郗鉴突然命令关闭弘训宫的两道大门,所有人严守大门,羊献容和清河被外头的喧哗和兵戈声惊醒了,潘美人进来说道:“皇后和公主快快穿上衣服,宫里发生大事情了。”
清河惊起,问:“何事?”
潘美人说道:“听郗鉴说,青州刺史苟郗不知怎么来了洛阳,现在宫里变了天,苟郗正带着兵绞杀东海王留在皇宫的中领军。”
“苟郗?”纵使羊献容历经风雨,此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苟郗不是带兵和东海王军队会师,保护洛阳吗?他带兵进城作甚?为何要杀了中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