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迟挑了挑眉,很自然地说着:“我以为是小姑娘在开玩笑,哪有人能做到连续五十天给别人送饭的?”
岑岁:“那我不就做到了吗?”
前面是红灯,陆宴迟踩下刹车,车子停稳后,他转头过来,藏在晦暗中的长眼黑沉沉的,却像是含了光似的璀璨。
他的唇角往上扬,勾起浅浅的笑意:“所以我成了你男朋友。”
岑岁扭头。
撞上了他含着璀璨笑意的目光。
因为他这句话,她的心情变得很好,但过了几秒,她语速温吞地:“那你是觉得我做饭好吃所以才喜欢我的吗?”
“瞎说什么呢?”陆宴迟瞥了她一眼,玩味道,“食堂阿姨做的菜也挺好吃的,我怎么不去喜欢她?”
岑岁打击他:“食堂阿姨都有老公了,你还想插足别人的感情,你不要脸。”
“……”陆宴迟莫名想笑,解释着,“我是找女朋友的,又不是找厨师。”
岑岁侧过头去,摸了摸自己上弯的嘴角,她又问:“那你刚刚为什么突然说,时间到了?你不想让我给你做菜了吗?”
“嗯?”陆宴迟专心地开着车,眼皮都没动一下,“你想做吗?”
岑岁:“我随便啊。”
他专注地开着车,车窗外的灯光柔和地倾泻在他的脸上,照出他的脸部轮廓,温柔又缱绻。他的嘴角弧度上扬,声音清润温和:“你要是不想做,那就我做,反正——”
岑岁不解地看着他。
“——能每天见到你就行。”
-
隔天一大早,岑岁开车回了自己家。
她在过年期间堆积了一大堆工作,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要回家录视频去了,而且周五是情人节,她和粥粥需要去外面探店录一期情人节必吃餐厅vlog。
情人节早上九点。
岑岁就坐上了商务车和粥粥一起去全城排名第三的面包店。
将近一个月没见,粥粥热情地和岑岁打招呼:“吃吃,情人节快乐。”
“我刚打的豆浆,”岑岁拿了两杯豆浆,一杯递给粥粥,另一杯递给前面开车的季景繁,笑着说,“没想到今年的情人节还是咱俩一起。”
粥粥喝着豆浆,含糊不清地说:“这不多了个季景繁吗?你俩走出去,别人肯定把你俩当做情侣。”
岑岁顿了下:“不了吧。”
注意到她的脸色变了,粥粥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近她,问道:“你是不是和那个奶茶哥哥在一起了啊?”
岑岁眼睫稍抬,古怪道:“奶茶哥哥?”
粥粥提醒她:“就是那天给我们送奶茶的那个男的,好帅。”
岑岁神色未改,“他那个年纪——”
粥粥:“啊?”
岑岁:“是奶茶叔叔。”
粥粥:“……”
很快,就到了面包店。岑岁在来之前就做足了功课,她打开备忘录看了眼,选好店里招牌的盐面包、芋泥桂花奶酪三明治以及日式红豆包。点好必点的招牌,她又拿了自己比较想尝一下的可颂和豆乳大鼓。
买完后,她们在附近找了家咖啡馆坐下吃这些东西。
岑岁今天要探的店一共有十一家,三家是这样的面包店,两家奶茶店,其余的都是餐厅,中餐西餐都有。
拍完这家面包店的视频后,他们没有任何休息,就赶去下一家店了。
直到晚上八点多,岑岁打开备忘录,看到排列着的店铺名后面写上黑色的“叉”,代表着探店结束。备忘录里,只剩下最后一家茶餐厅后面没有写“叉”。
最后一家餐厅。
他们在网上取了号,到了之后没等几分钟就叫到他们。
岑岁坐下后点了漏奶化、叉烧虾仁滑蛋饭、牛杂锅以及豉油鸡;在茶餐厅点饮品,阿华田和红豆冰是永远不会出错的选择。
点完单要等一会儿。
三个人都累了,谁都没有说话,低头玩着手机。
岑岁也拿出手机看陆宴迟给她发过来的消息,下周开学,他最近也忙得很,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结束后又得写教案做PPT。
岑岁看到十分钟前陆宴迟给她发了消息过来:【几点能结束?】
岑岁给他回:【最后一家店了,十点前应该能结束。】
陆宴迟:【在哪里吃?】
岑岁:【滨华广场。】
她想了下,【你要过来吗?】
陆宴迟:【嗯,你结束了就给我打电话。】
岑岁:【嗯。】
消息刚发出去,服务员就给他们上菜了。
季景繁已经把设备架好了,此时打开录像功能,先把镜头对准美食,接着再把镜头固定在岑岁的下半张脸上。
岑岁不出镜,这是她多年以来的习惯。
美食博主专注美食就行,没必要过多地关注up主到底长什么样,吃东西靠的是味觉,不会因为up主长得好看东西就会变得好吃。
拍完最后一个视频,岑岁和他们简单地聊了几句,如果有问题直接微信群问就行,交代完后,大家就地解散。
岑岁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我结束了。】
陆宴迟:【在哪儿?】
岑岁发了个位置共享给他。
陆宴迟:【我来找你。】
收起手机,岑岁在商场尽头的休息椅上坐着,她百无聊赖地盯着商场里来往的人群。
因为是情人节,商场里一眼望去都是结伴而行的小情侣。许是为了照顾单身的女士,商场里的工作人员看到单身或者是和闺蜜一起来的女生发玫瑰。
岑岁也收到了一朵玫瑰。
她低头拨了拨花瓣,眼前突然一片阴影盖了下来。
下一刻,头上传来陆宴迟的声音:“可以。”
岑岁猝不及防地抬起头。
看到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的陆宴迟,他垂着的眉眼敛着,似乎带着某种危险的压迫感,嗓音沉沉:“才两天没见,就有野男人来勾搭你了。”
“……”岑岁有些无语,她站了起来,“就一朵玫瑰花,什么勾搭啊?”
“谁知道呢?”陆宴迟朝她伸手,吊儿郎当地说,“野男人和我,选一个。”
岑岁想了想,把玫瑰放进他的手里,“你和野男人比较配。”
他把手里的玫瑰扔进边上的垃圾桶里,顺势牵过她的手往楼下走,笑着说:“真是野男人送的花?”
“没呢,”岑岁握着他的掌心,滚烫又极有安全感,她说,“工作人员发的。”
陆宴迟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很淡:“喜欢啊?”
岑岁摇头:“我都收到过一后备箱的玫瑰了。”
陆宴迟牵着她出了商场,听到她的话,他掀了掀眼皮,拖腔带调地说:“哪个男人,还送你一后备箱的玫瑰,这么浪漫?”
“……”
他自顾自地说,“这个男人可真是绝世好男人。”
“……”
注意到岑岁的面色不太好,神色中带了几分疲倦,陆宴迟稍稍俯身看她,“怎么了,今天工作很累吗?”
岑岁点点头:“累。”
陆宴迟压低声音,像是在哄她:“我送你回家?”
“嗯,”岑岁应完后,却没有任何动作,她扯着陆宴迟的衣角,迟疑了几秒,她舔了舔唇,说,“想抱——”
话音落下,也没等他的回答,岑岁一头就栽进他的怀里。
陆宴迟因她猝不及防的举动而愣了下,旋即低头,敛着下颚笑了出来。他双手搂着她的腰,感受到她在自己的胸口蹭了下,跟只小猫似的。
“以后想抱就直接抱,”他笑着说,“我没你那么多规矩,亲之前还得通知对方一下。”
岑岁不太痛快,干巴巴地坚持着:“我这是严谨。”
陆宴迟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是严谨,那我是什么?”
沉默两秒。
岑岁忽然冒出了句:“你是随便的男人。”
陆宴迟挑了挑眉,有些惊愕:“我随便?”
“本来就是,”岑岁一本正经地诬陷他,“我想抱就抱,想亲就亲,你就是一个,很随便的男人。”
陆宴迟没生气,忽地弯着眼笑了出来。他稍稍俯身,双手捧起岑岁的脸,力道轻柔,像是在捧着珍宝一样。
他的眼睛似是蛊惑又似勾引,嗓音里带着笑:“嗯,我是个很随便的男人。”
“……”
“——就对你随便。”
他忽地低下头,很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
岑岁眨了眨眼。
就听到从头上传过来的慵懒声音,带着细碎的笑意,“所以你以后要是想对我动手动脚什么的,我都会安静地待着。”
“……”
“然后——”
他桃花眼笑的浮荡,尾音拖着,
“你自己动。”
作者有话要说:陆宴迟:所以!宝贝!坐上来自己动!(?????????
不是的我没有开车,我真没有!!!!

☆、第四十五吻

他的语调带着一贯的散漫与吊儿郎当, 在影影绰绰的人造光中,神情晦暗,但眼底积攒着的情绪又格外明晰。
桃花眼轻佻上扬, 带了几分调笑与玩味。
又莫名带了股色气。
岑岁原本也没多想的, 但对上他明显沉了下来的目光,以及他故意吐纳出来的温热气息,扑洒在她的脸上, 又麻又痒, 她身体里的某一部分也躁动了起来。
她甚至自动自发地在脑海里把他那句“你自己动”,添补了半句话上去——
“坐上来, 你自己动。”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突然僵住。
下一秒。
覆盖在眼前的阴影少了大半,陆宴迟低下头来, 视线下拉,和她维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他捧着她脸的手忽地动了下, 指腹若有似无地沿着她的下颌线轻轻滑过。
举止间带着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与轻佻。
像是有电流顺着脸部往下,她全身都被击到, 动弹不得。
陆宴迟压低了嗓音:“怎么脸红了?你想到什么了?”
岑岁在脑海里不断地默念着“我是一个矜持的女孩子”, 作为一个矜持的女孩子是绝对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 拍开他的手, 面无表情地说:“我害羞。”
陆宴迟仍在笑:“害羞什么?”
岑岁低头往前走, 却被他一把拉过。
“车停在那边。”
“哦。”
陆宴迟的尾音上扬, 慢条斯理地又问:“害羞什么?”
“……”
“抱我害羞?”他桃花眼下弯,语气暧昧, “都亲过了,还害羞什么?”
岑岁瞅了他一眼,小声道:“那我是女孩子嘛, 害羞一下怎么了?”
“小姑娘确实脸皮薄,”陆宴迟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眉目笑的松散,很有深意地说,“反正这种事,熟能生巧。”
“……”
-
许是今天的工作实在太多了,岑岁上车后也不像平时一样和他聊天。
她倒在座椅上,头靠着车窗,在安静的车厢内,眼睛逐渐阖上。
她住的小区大门有两个减速带,虽然陆宴迟把车速放得很慢,但开过去的时候车子仍旧震了下。岑岁本来就半梦半醒着,当下就睁开了眼。
陆宴迟出声:“醒了?”
她含糊着点了点头。
“这么困吗?”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路睡过来。”
岑岁歪头看着他,声音里夹着未退的困倦,“真的很累啊,今天工作了一天,都没有时间休息。”
车子在她单元楼外停下。
岑岁解开安全带下车,耳边又响起清脆的一声“叩”,她侧头看向陆宴迟,有些疑惑地问他,“你也要下车吗?”
“嗯,”陆宴迟淡声说,“送你进屋了我再走。”
岑岁下车后定在原地,等他绕过车子走到自己身边,她自动自发地把手伸了过去。下一秒,陆宴迟把她的手握在手心。
楼道里的灯年久失修,一闪一闪地亮着黯淡的光。
陆宴迟皱了下眉:“要不我给你找个房子,你这里我实在放心不下。”
“这是我买的房子,”岑岁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却又带着炫耀口吻,“我毕业之后就买的,虽然安保和物业差了点儿,但是其他的我都很满意。”
陆宴迟的眉眼轻抬:“毕业之后就买房了?”
“对啊。”
“原来还是个小富婆。”
岑岁有些不太好意思,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耳边忽地有股温热又滚烫的气息传了过来,熨烫着她的耳廓,“小富婆,你准备什么时候包养我?”
“……”岑岁拿着钥匙的手一滑,钥匙从手心里脱落,“你又不是没有钱。”
“可我没有房,”陆宴迟弯腰把钥匙捡了起来,悠悠道,“学校公寓那么破,你也是知道的。”
岑岁接过钥匙,“你可以买。”
陆宴迟靠在门边,眉眼微垂着,带着慵懒的笑意:“原本是打算要买的,但是女朋友有房,我就不想买了。”
岑岁提醒他,“你跟我住的话,会被别人说你在吃软饭的。”
他似乎在思考,几秒过后,说:“你这么说也对。”
岑岁打开门:“所以——”
“——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宴迟拖腔带调地说,“我还,挺想吃软饭的。”
“……”
岑岁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陆宴迟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但目光接触到了她眼底的疲惫倦意。她似乎真的很累,身上散发着浓重的疲惫感。陆宴迟也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
岑岁:“嗯,路上小心。”
陆宴迟:“那我走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站在原地没动。
岑岁挠了挠眼下皮肤,声音里带着困意,显得软绵绵的:“你走呀。”
“我真走了?”
“你走啊。”
陆宴迟仍旧没动,身形慵懒地靠在玄关柜上。
对视了几秒后。
他像是败下阵来,轻叹了一口气,岑岁正想问他“叹什么气”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阴影盖住她的视线,随即,鼻尖嗅到男人身上熟悉浅淡的烟草味。
倏地,她的唇上有温热的触感。
岑岁瞬间清醒了,她没有闭上眼,正对上陆宴迟深邃又蛊惑人心的桃花眼,眼尾微扬,似含春色,又似带着浅浅的情.欲。
但很快。
他就抽回身。
岑岁突然间,有种想抓着他、让他别走的冲动。
“晚安吻,”陆宴迟捏了捏她的脸,极为温柔地说,“以后每天都要记得,当然,如果你忘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会提醒你。”
“……”
“别摆出这么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了,”陆宴迟似笑非笑地,声音喑哑着说,“等你恢复了体力,我再陪你过夜?嗯?”
话里的不言而喻在夜晚无所遁形。
岑岁脑海里的旖旎念头瞬间消失,她板着脸推他出去:“你快走,我要睡觉了。”
陆宴迟散漫地笑着,隔着门板,他像是收敛起玩味和戏谑,语气温和,像是带着夜色的温柔,“早点睡,晚安。”
岑岁盯着门板,回应着:“晚安。”
陆宴迟走后,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岑岁突然有种无法适应的感觉,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走到阳台边,俯身往下看。停在单元楼下的黑色轿车正在倒车,车前大灯在黑暗中照出两道极亮的光柱。
车子摆正后却没动。
很快,她就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岑岁掏出手机。
是陆宴迟的消息。
陆宴迟:【真舍不得我走?】
陆宴迟:【我也不是非要走。】
看到他发过来的话,岑岁动作利落地从阳台上退了过来,她非常心虚地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洗澡了。】
岑岁:【你好好开车。】
陆宴迟:【好,你早点睡,我到家了就不给你发消息了,怕吵到你。】
岑岁打字:【要发。】
陆宴迟:【我的行程都要一一报备啊?】
陆宴迟:【还挺霸道。】
岑岁没回,她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灯光格外明晰,从四面八方照了过来,透过墙上的镜子,岑岁清楚地看到自己面容倦懒,但眼底的笑意和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藏也藏不住。
-
隔天,岑岁去楼下扔了垃圾。
扔完垃圾,她刚进屋,还没来得及关门,就听到从楼道里传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姐,你回来了呀?”
岑岁把门推开,看向陈佳琪:“嗯。”
似是想到了什么,陈佳琪说:“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又转身跑上楼,下来的时候,她手上拿了一盒东西,“姐姐,这是我妈妈做的红枣糯米糕,原本做好就想给你的,但是你不在家,所以我们就把它吃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不过这个是昨天做的,你放心吃。”
岑岁接了过来:“谢谢。”
“不客气,”陈佳琪抿了抿唇,“我要说谢谢才对。”
室外气温低,岑岁让她进屋来。
她出门前煮了一壶柠檬姜茶,她给陈佳琪倒了一杯,“我刚煮的,你尝尝。”
陈佳琪喝了一口,“好喝。”
安静了好一会儿。
陈佳琪突然说:“姐姐,我爸妈离婚了。”
岑岁有些猝不及防地“啊”了声。
“妈妈其实一直都不想离婚的,我知道的,”已经是下午了,室外的阳光昏暗,陈佳琪低着头,神情也显得昏蒙,但从她低沉的语气里能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在她的心里,离婚是件特别丢人的事情,会让别人看不起。”
岑岁没吭声。
“可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我不想每天都这样担惊受怕的。”
“我问她,是我们的命重要还是维持一个虚无的家庭重要,我爸他……他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都是我妈妈赚钱养他的啊……”
岑岁扯了纸巾递给她。
“谢谢,”陈佳琪接过纸巾,低声说,“姐姐,你给我介绍的那个沈律师很好,要不是他,他们离婚也不会那么快。”
岑岁想了想,问她:“你爸爸,他不想离婚的吗?”
陈佳琪扯了下嘴角,讽刺道:“他当然不想离婚了,有人伺候他给他钱还任他打骂,他怎么可能会想离婚?”
“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回到爷爷奶奶那边住了。”
岑岁思考了几秒,提议道:“你们最好还是搬家吧。”
陈佳琪有些为难:“这边的房子租了一年,要搬家可能也得到下半年。”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岑岁说,“你爸爸很有可能会来找你们,你让你妈妈把家里的锁都给换了,知道吗?”
陈佳琪点头:“知道的。”
陈佳琪在她家里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茶几上的养生壶发出“滴滴滴——”的声音,岑岁把养生壶给关了,她捧着杯柠檬姜茶,坐在沙发上有些失神。
渐渐地,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的事情来。
……
……
岑永斌并不想离婚,他觉得自己只是喝酒之后才会犯浑,只要把酒戒了就好,这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孟雅萍非常坚决。
见岑永斌不答应离婚,孟雅萍带着岑岁搬出了岑家。
几乎是每天,岑永斌下班后都会来找孟雅萍。
孟雅萍一开始并没有给他开门,可是时间一久,她觉得似乎也不是非要离婚的,毕竟岑永斌不喝酒的时候,他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
再加上岑岁的姑姑奶奶也都给孟雅萍打电话,劝她不要离婚:“红豆才这么大,你俩要是离婚,红豆要怎么和同学解释?她在同学面前还抬得起头吗?”
“永斌确实做错了,但我保证他会改的。”
“他绝对不会再喝酒了。”
一句又一句的承诺,像是裹着真心。
而岑永斌,他虽然每天都来,但他从没进过屋。每次来,也只是说一句“我来看看你们,来看看红豆,看一眼就走”,他似乎仍是那个儒雅温润的男人。
孟雅萍离婚的念头渐渐松动。
于是在某天岑岁放学后,看到了坐在家里客厅沙发上的岑永斌。
岑岁没有孟雅萍那么容易动摇,她见到岑永斌,身体就跟条件反射似的发抖,在岑永斌和她招手的时候,她扭头就进了房间。
房门紧闭着,任孟雅萍再怎么敲门,她都不为所动。
送走岑永斌后,孟雅萍拿出钥匙打开了岑岁的房门。
她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客厅的灯光,孟雅萍看到床上的被子被裹成球形,蜷曲在床头和墙边的角落位置。
“爸爸走了。”孟雅萍温声说。
她走了过去,伸手把岑岁的被子拉开,视线在看清岑岁脸上表情时陡然怔住。
岑岁的小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浑身都在抖,额头、鬓角处都是汗,汗渍浸湿发根,再往下,身上湿哒哒的,像是在水里滚过一圈似的。
孟雅萍的声音发颤,“红豆?”
岑岁的牙齿死咬着下唇,视线放空,毫无生气。
孟雅萍拿出手机给离开不久的岑永斌,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她伸手把岑岁抱进怀里安抚她,“没事的,妈妈让爸爸回来,带你去医院。”
不知道是哪个词刺激到了岑岁。
岑岁突然尖叫出来:“啊——”
她从孟雅萍的怀里跑了出来,双手裹着被子,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面。
孟雅萍似乎猜到了什么,电话接通后,她对岑永斌说,“我打错了。”
挂了电话,她隔着被子抱着岑岁,好一番安慰后,她说:“妈妈不见爸爸了,妈妈答应红豆,不会再让爸爸进来了。”
岑岁仍叫着。
孟雅萍的眼里流着泪,轻声说:“妈妈会和他离婚的,红豆,妈妈一定会和他离婚的,以后,就妈妈和红豆生活,好吗?”
听到这话,岑岁才安静下来。
那时的孟雅萍并不知道岑岁得了PTSD。
她以为,岑岁只是太害怕她的父亲。
第二天,岑永斌再想进来,却被孟雅萍拦在门外了。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吞吞吐吐道:“红豆她……我们还是离婚比较好。”
岑永斌不明白为什么一天过去孟雅萍就改变了念头,他低声下气地挽留,许了无数遍承诺,不厌其烦地求她,可都没有用。
在那之后,他就没再出现过。
直到某天,岑岁放学回家。
上楼时,她闻到楼道里难闻又刺鼻的酒气,她没有多想,到了她的那一层,看到站在门外的岑永斌,岑岁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可她的腿像是灌了水泥似的,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都在发颤。
岑永斌喝了很多酒,却又像是清醒着的。
他朝岑岁走了过来,嘴里还在念叨着:“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的婚姻,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下一秒。
岑岁被他抱了起来,她的眼前天旋地转的。
她终于回过神来,不断地挣扎着,尖叫着,双手撕扯着岑永斌的头发、耳朵和衣服。
很快就吸引到了边上的住户。
正好是下班放学的时间点,有人听到声音匆忙跑上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惊住,她好言好语地劝着:“岑先生,你先把红豆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拿小孩子动手。”
可岑永斌哪里听得进话呢。
他反复重复着那句话:“是你毁了我的婚姻,是你——”
然后,他红着眼,把岑岁扔下楼梯。
好在林静上前接住了岑岁。
她抱着岑岁在楼梯里滚了好几圈,她的身上磕到了,却把岑岁保护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