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那个男生多大了啊?”
还有:“我记得大院里的男生,也就那样吧,谁比得过我孙子?”
季洛甫眼里没有一丝波动,声音有点无奈:“爷爷。”
季铭远瞪大眼睛,刚想说话的时候,楼下就传来一群少年少女嬉笑的声音,季铭远眼前一亮:“初一回来了?”
江淮也听到了,连忙放下棋子,“不下了,初一回来了,我先下楼看看她去。”
季铭远:“哎,我也去!”
江淮:“你跟着来干嘛?”
“我见我孙媳妇儿!”
“谁是你孙媳妇儿,破老头子,我家初一绝对不会嫁到你家去!”
“嘿,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 ”
“…… ”
谁能想到,两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竟为了这么件小事而吵了起来。
季洛甫坐在位置上未动,他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黑子和白子分开放好,棋子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收拾好棋盘之后,他起身,往外面走去。
脚步刚迈出去,余光就看到一个身影闯了进来,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也没法避开。
来人步子收的不及时,直直地撞入季洛甫的怀里。
两声闷响同时响起。
季洛甫胸口被她撞的生疼。
初一脑门发红。
一个眼神暗含不耐地低下头,一个揉着脑门,面带愧疚的抬起头。
视线就是这样撞上的。
季洛甫也是在那一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初一双眼湿漉漉地看着季洛甫,少年模样温驯,脸部线条精致又流畅,但眼神寡淡,没有什么情绪。
一般面无表情,就是生气。
初一小声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
季洛甫回过神,“没事。”
他伸手,冰凉的手指触碰在她温热的额头上,他的声音也很冷,“疼吗?”
初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一激,她浑身抖了抖,说话也不利索了,“还、还好。”
换来的是一声轻笑。
初一茫然地看向他。
季洛甫收回手,他挑眉望向她:“你是初一?”
初一啊了声,“你是?”
季洛甫:“我叫季洛甫。”
初一又啊了一声。
季洛甫:“怎么了?”
初一说:“你就是季爷爷口中的季大哥啊?”
季洛甫:“爷爷他怎么说我的?”
“他啊,他说你很优秀,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长得很帅,他还说…… ”初一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了。
季洛甫:“他还说什么了?”
初一的小脸绯红,她抿着唇支支吾吾的,嘴角的梨涡荡漾,一副惊慌失措的害羞模样,就这样住进了季洛甫的心里。
正好这时,楼下季铭远浑厚的声音传了上来:“我家孙媳妇儿呢?我要带初一和洛甫见见面啊!得让他们在结婚之前培养一下感情。”
听到这个话,初一惊慌地抬起头来。
季洛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字未说。
要怎么说呢,他对这个内定的孙媳妇儿,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儿的兴趣。
而在此之前,他从未对任何一件事产生过半分兴趣。
那个夕阳欲颓的傍晚,初一落荒而逃地离开,季洛甫静站在原地,他听到自己无比清晰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当初一眼万年,从此念念不忘,如今得偿所愿。
……
……
两个人都想到了过去,只不过没想到当时两个长辈之间的玩笑话,如今一语成谶。
初一和季洛甫,竟就真成了夫妻。
想到这里,初一问他:“我们要不要,回家一趟啊?”
季洛甫说:“我和家里那边说了,晚上带你回去吃饭,或许会在那里休息一晚,你可以吗?”
休息一晚……
初一忍不住想到两个人同床共枕的画面,到底是年纪轻,没经历太多的□□,即便昨天领证之后两个人是睡在一张床上的,但昨晚她睡着之前,季洛甫都没回家,她在睡梦中感受到身边有人的存在,可困意袭来,她到底还是沉沉睡去。
今天醒来,身边的位置也是冷的。
季洛甫早就起床上班了。
如果不是昨晚睡意惺忪之际感受到他的存在,初一会以为昨晚他们是分房睡的。
初一抿了抿唇,在心底安慰自己,又不是没睡过,别大惊小怪的。
安慰几遍之后,她朝季洛甫点头:“我可以的。”
可说完之后,她总觉得自己这四个字说的,颇有股英勇就义的味道。


第6章 开心
初一是吃完饭就走了,她开车回到自己的公寓。
面试的情况似乎不太乐观,她得给别的公司投简历,一下午的时间,都耗费在了这上面。
而另一边,
季洛甫已婚的消息在一个中午的时间就传入所有人的耳里。比起惊讶,更多的是探究和好奇。
毕竟这么多年,季洛甫都是单身的,也有领导给他介绍过女朋友,但他却连了解都不愿意,在听到“见个面”的时候,就一口回绝。
他太出众,太引人注目,再加上做事成熟稳重,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也有过条件很好的女孩子看上他,扬言要追求他。
最高调的一个莫过于叫言倾慕的,长得漂亮不说,又是官三代,独生子女,从小就被宠大的。性格脾气也是相当骄纵蛮横,为人作风也是高调至极。
她在一次大型会议上见了在台上发言的季洛甫一面之后,就决定要追他。
言倾慕是行动派,当天晚上就要到了季洛甫的联系方式,甚至是他的身家背景都调查的一清二楚,也知道他从没谈过恋爱——这一点,更是激起了她的挑战欲。
于是隔天,言倾慕就展开了她的追求计划。
小姑娘年纪小,但花招多,每天都能在季洛甫面前刷一下存在感,然而季洛甫却是真的一眼都没看过她,就连言家的寿宴,季洛甫被邀请去,当着言家家长的面,季洛甫都能把她视而不见。
言倾慕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眼见追不到了,于是就放弃了,并且在放弃之前恶狠狠的放话出来:“季洛甫要么是个性冷淡,要么就是不喜欢女生。”
季洛甫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然而如今,这位传言中不近女色的季洛甫,竟然一夜之间就结婚了,而且听说季洛甫的妻子长得很漂亮。
至于有多好看,
“初恋脸,就是日剧中的初恋脸。”
“嘴角还有两个梨涡,笑起来的时候就很甜。”
“而且穿得也很漂亮,很大气的感觉。”
“气质也很好啊,也很有礼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
见过初一的几个女生在群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许如清也在群里,他蹙了蹙眉,季部向来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议论他的,但他也不知道如何制止这样的事。
没一会儿,季洛甫就开完会出来了。
许如清跟了上去,听季洛甫交代完之后,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季洛甫一眼。
季洛甫垂眸,问:“什么事?”
许如清自知瞒不过他,老实交代:“下面的人都在讨论您的事。”顿了顿,他补充,“婚事。”
季洛甫的衣食住行大多是由许如清一手操办的,关于季洛甫结婚的事,许如清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也很疑惑,平日里也没听到季洛甫说恋爱了,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季洛甫挑了挑眉,他说:“他们说什么了?”
许如清说:“大概就是在问初一……”
季洛甫抬手松了松领带,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里却有一点的得意:“有什么好问的。”
走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季洛甫突然停下脚步。
许如清:“季部?”
季洛甫眼睫微敛,沉吟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说:“是很早就想娶的人。”
话音落下,他推门进办公室,而在外面的许如清却是满脸震惊,他是一毕业就跟在季洛甫身边的,他知道自己跟着的这位不是简单人物,情绪管理一流,手段一流,在季洛甫这个位置,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是不能流露给外人出来的,就连开心和不开心,都不会让外人看出来。
但今天却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是很早就想娶的人。”
这样一句类似于夙愿达成的话,到底是装了他多少的喜欢在里面啊。
许如清沉了沉眸,拿出手机,看到群里依然在讨论季洛甫和初一的事。
他一进群,就看到言倾慕发的:大概是商业联姻吧,所以没有爱情就结婚了,这事儿不是多了去了吗?
底下的人大多也这么觉得,一堆哀叹声响起。
人大多如此,得不到的,总用最坏的一面去猜想去揣测去定义。
许如清抿着唇,敲了一句话发出去:关于季部的婚事,大家还是不要讨论比较好,季部不是很喜欢外人用这种口吻说他的妻子,而且他们不是联姻,婚事是季部认真做过决定的,希望大家不要随意议论。
他的话发出来之后,群里陷入了一片安静。
许如清也没看后续,直接关了手机回到办公室了。
·
季洛甫下班之后,直接开车去初一的公寓找她。
初一提早五分钟下楼等季洛甫。
上车之后,安静了一会儿,季洛甫突然问她:“面试的情况怎么样?”
初一皱了皱鼻子,她语气淡淡:“不怎么样,我已经在找别的地方了。”
季洛甫心想不会啊,他早在听说初一想去朝九工作室的时候就去了霍宅,霍绥在听完季洛甫的话之后,嘲笑了他一番:“为了一个还没得到的女人,来找我帮忙,这不像你啊。”
季洛甫气定神闲地坐着:“暂时还不是我的女人而已。”
霍绥:“这么有自信吗?”
“我看上的人,怎么可能不得到?”季洛甫轻笑一声,他目光淡淡地瞥了霍绥一眼,“那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霍绥说,“我当然是帮的,毕竟兄弟一场,但是花朝那里……我不确定,她在工作方面,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季洛甫斜睨他一眼:“是吗?”
霍绥到底是忌惮他的,季洛甫年长他两岁,城府比他多了不知多少。而且兄弟之间,求人办事总会嘲讽几句,嘲讽完,还是得为对方办事。
圈子里面的圈子,便不是酒肉朋友的关系。
他们几个有过命的交情,对方低头来求自己办事,事儿肯定是给他办的,但都给他办事了,难免调侃几句,也不为过吧?
霍绥挑了挑眉,“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你过来求我?”这么多年,他们几个人或多或少都求过季洛甫办事,但季洛甫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
霍绥是真的好奇。
季洛甫:“你在娶苏花朝的时候,我也问过你这样的问题不是吗?”
霍绥愣了下,他晃了晃神,嘴角突然染上笑意,他说:“她好不好,我知道就行。”
季洛甫摊了摊手,“初一是什么样的女人,我知道就行。至于值不值得来求你……”他嗤笑出声,“我这不是来求你,只是来通知你。”
“……”
霍绥无奈地耸了耸肩,“行吧,我和花朝说一下,但是她确实在工作上非常有原则。”
“——初一是吗?可以。”冷不丁地,一个女声清冷冷地响起。
霍绥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眼角带笑,“怎么下来了?”
苏花朝走到霍绥身边坐下,低语:“你不在,睡不着。”继而抬头看向季洛甫,“初一是吧?放心吧,只要她投简历,我就把她招进来。”
一向很难说话的苏花朝突然变得很好说话了,季洛甫也没想太多,反正,她是答应了。
但今天初一又说面试的情况不怎么样。
季洛甫斟酌了下,问她:“直接拒绝你了?”
“也没有。”初一想了想,把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下,说完之后,明显感觉到季洛甫的脸色不太好看,她笑了下,宽慰他,“就是这样的嘛,男性录取率比女性高,未婚录取率比已婚高,都很正常,这是社会的法则。”
季洛甫不置可否:“一个优秀的企业,是不会将这些当作标准的,而且,我暂时没有要小孩的计划。”
初一心里一喜:“真的吗?”
季洛甫点头,正好是红灯,他踩住刹车,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车载音乐缓缓流淌,他低沉醇厚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孩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太多,我和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要一个孩子,更何况我和你结婚,不是为了要你给我生个孩子的。”
对大多人来说,结婚或许是因为年纪到了,所以要结婚;因为怀孕了,所以要结婚;因为家里人在催,所以不得不结婚;也有因为太爱对方了,所以要以结婚的方式昭告天下,这是我的爱人。
但上面所有,都不是季洛甫和初一结婚的原因。
季洛甫深邃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初一,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一般,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我和你结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 ”
初一屏息:“是什么?”
“初一…… ”季洛甫的笑声低低浅浅的,“两个月前,我送你去散伙饭的时候,我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什、什么?”初一眼眸闪了闪。
季洛甫笑了下,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想。
绿灯亮起,季洛甫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前进。
而初一的脑海也如车轮一般旋转,时间轴不断往前,她想起那天散伙饭时发生的一切……


第7章 不开心
毕业答辩完之后,班里面组织了一次散伙饭。
初一那天中午睡过头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等她洗完脸化好妆之后,都快五点了。
前几天因为初一毕业之后不回家住的事情,江老爷子一直在闹脾气,初一得了空,跑回家好一顿安抚,才把老爷子给说好。
她回来的时候是表哥江续开车接她的,她自己的车在公寓里没开过来,现在倒是麻烦了,大院这儿打车不方便,坐班车的话,又得坐很久,初一有点头疼。
她拿着包下楼,琢磨着到底要怎么去酒店吃散伙饭。
下到一半的时候,却听到原本冷清至极的客厅里发出谈笑声。
初一慢悠悠地下楼,看到江老爷子和一个人正在说话,那人背对着初一坐着,板寸头,背脊挺阔,似乎是注意到她的到来,他陡然转过头来。
夕阳的最后一抹残光从窗外射入室内,他流畅精致的下颌线条在光中掠过,他眉目清冷,眼睑微微敛开半道缝,他微抬了下头,下颚道脖颈的线条干净利落,薄唇微抿,说:“初一。”
初一诧异竟然在家里遇到季洛甫,但还是礼貌地喊他:“季大哥。”
季洛甫隐在光下的眉眼松动,隐隐地,有一丝笑意从嘴角抽开。
江老爷子关切地问初一:“怎么起来了,不是说太累了要睡一会儿吗?”
初一叹了口气:“我忘了今天还要去吃散伙饭。”
江老爷子:“散伙饭?”
初一抬眸看了眼时钟,她说:“姥爷,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江老爷子喊住她:“你怎么过去?”
初一说:“我看看沈放在不在家,我开他的车过去。”
突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季洛甫说:“沈放不在家。”
初一皱眉,她想了想,说:“要不我往外走走,看看能不能打到车吧?”
季洛甫却站起身来,“你去哪儿?”
初一迟疑地看着他,好一会儿,问他:“怎么了吗?”
季洛甫说:“我和江爷爷差不多也谈完事儿了,你要去哪儿,如果顺路的话,我送你过去。”
初一踟蹰不前,江老爷子直接帮她做决定:“我俩的事儿也谈的差不多了,洛甫,你要是顺路,帮我把初一送过去吧。”
季洛甫点头,他走了过来。
黑色皮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初一垂眸,看到他灰色西装裤裤脚下露出来的一截脚踝,皮肤白皙,棱角分明。
她抬眸,正对上他漆黑的双眸。
就是一眼而已,但气场十足,初一连呼吸都紧张了起来。
也真奇怪,回南城四年了,每次和季洛甫见面,初一都很紧张。
季洛甫神态倒是有几分惬意的,他问她:“去哪里?”
初一报了酒店的名字,怕他不知道,又把酒店的具体位置说了下。
季洛甫沉眸想了想,说:“不远。”
初一问:“顺路?”
季洛甫口是心非地答:“顺路。”
但哪里顺路呢?初一报的地址在城北,而他住的地方在城西,南城是个连地铁都有十七条的城市,从城北到城西,足足要开两个小时的车。
一车无言。
初一在脑海里搜刮了好一番,最后她无力地摊在椅子上,她回南城之后,确实没有过和季洛甫单独见面的时候。
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单独相处,在封闭的、逼仄的车厢内。
季洛甫的车和他的人一样,车的颜色是最深邃的黑,线条流畅,车厢宽敞,车内有淡淡的香水,香味清冷孤傲,和他这个人一般。
到了酒店,季洛甫把车停下,初一礼貌道谢:“季大哥,谢谢你送我过来,我过几天请你吃饭。”
季洛甫问她:“过几天是哪一天?”
“……”
初一被他这句话给噎住。
她原本就是礼貌性地客套一下,却没想到季洛甫竟然顺着她的话问了过来。
初一硬着头皮,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都可以。”
季洛甫想了想,他说:“那就明天晚上好了。”
初一:“……”
她有点捉摸不透他,分明两个人就是很一般的关系,甚至两个人的关系用“生疏”来形容都不为过,但季洛甫这两句话,又显得他俩分外熟稔一般。
初一沉默的时候,季洛甫开口:“很为难吗?既然为难的话,就算了。”
“——没有。”好歹是她自己说出口的,初一说,“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季洛甫的嘴角扬了扬,他说:“有我微信的吗?”
初一:“有。”
季洛甫:“微信约我。”
初一点头:“好。”
话音落下,初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边接起电话边下车。
车里的季洛甫,看着她的身影从阴暗处到璀璨霓虹处,他隐在昏暗下的唇角一点一点慢慢地勾起。
·
散伙饭上不可缺少的自然是酒了,敬辅导员、敬毕业论文指导老师、敬同学……一轮下来,不少人已经微醺。初一甚至看到有几个人抱在一起埋头痛哭。
初一是军训之后便在外面住了,北方学校有一点不好,那便是大澡堂,初一在南方待了几年,习惯了南方的单人浴室,对北方的澡堂着实没法接受。因此,她军训结束之后便搬到离学校不远的公寓去住了,公寓是江老爷子在得知她考上南大时便给她买的,开学之前便装修完毕。
大学的感情建立分为几种:寝室内部,同吃同住,自然关系不错;课堂交往,学习习惯相似,三两句便合拍;社团或者学生会共事。
然而初一不住寝室,上课的时候总是坐在最不起眼的第三排,学霸与学渣之间,最默默无闻的位置,她对学生会和社团也没有丝毫兴趣。
这也导致,在看到别人痛哭流涕的时候,她身边连个拉着她说“初一,我以后会想你”的人都没有。
但她也不需要。
想念都是假的,彼此想念才是感情存在的意义。
她不需要空泛的想念,她需要一句想念之后,便是,
——我来找你。
这才是想念。
所以她虽然朋友不多,但是每一个人都将她放在心上。
喝完酒之后,几位老师便离开。
老师离开之后,大家便更加有恃无恐了,什么话题都聊开了。
广告学专业不同别的专业,男女比例接近一比一,四年相处下来,大家聊天的话题可以说是荤素不忌了,再加上喝了酒,什么话题都冒出来了。
初一坐在角落里,听着大家聊天,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没一会儿,话题突然一转,有人问:“你们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大家叽叽喳喳的回答一通,人堆里突然有个声音冒了出来,“初一呢,你在哪儿上班?”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那句话望了过来。
初一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为了掩饰尴尬,她伸手拨了拨头发,状似轻松地回道:“还没找到工作。”
“那你是准备找工作,还是回家啃老啊?”那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他说,“我就是开开玩笑的。”
并不好笑。
尤其是初一,母亲离世,父亲在与不在都没什么区别,她的家是姥爷的家,不是旁人的有着父母的家。
初一眼里像是淬了冰一样,嘴角却还是保持礼貌地笑:“工作总归找得到的。”
包厢内环境太差,烟酒味混杂在一起,初一说完便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上完厕所回来,在走廊上又遇到了刚才问她话的那个人。
他见初一出来,伸手把烟捻了,拦住初一,“我们聊聊。”
初一目光清冷,“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萧冽真的是爱惨了她这幅清冷模样,他自成年以来,身边女人就没断过,他想要什么女人,就有什么女人,无一失手过。唯独在初一身上屡屡受挫,换做别人,他肯定觉得那人做作、拿捏姿态,但到了初一身上,他就觉得全身热血沸腾,占有欲作祟。
萧冽说:“初一,和我在一起不行吗?”
初一:“没兴趣。”
萧冽好脾气地说,“先别这么早拒绝好吗,听我说,初一,我知道你目光高,一般的公司都看不上眼,我这里呢,有个公司,叫朝阳科技,你应该知道的,进了它,你以后的前途一片光明。”
“所以呢?”
萧冽伸手,捏住初一的下巴,他使坏似的朝她脸上吹了一口气,笑容雅痞着说:“和我在一起,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看看同学里,还有谁比我更好呢?”
初一被迫仰起头看着他。
廊灯灼热明亮地印在她清澈的眼里,她的目光仍旧清冷冷的,像是数九飞雪一般,她语调平缓,说:“萧冽,你——”
话刚出口,就被人打断。
“——放手。”
来人声音冰冷,似是死压着怒气一般。
初一和萧冽的目光齐齐往那边看去。
注意到来人之后,初一眼睫轻颤,背脊处突然一紧,有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从胸腔里涌了出来。
季洛甫站在楼梯拐角处,宽肩窄腰,身量修长,他的外套对折着搭在右手上,面容沉稳,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在,但身上的气场很强,长眼黑沉沉地盯在萧冽捏着初一的那只手上,声音冰冷,说:“放手。”
萧冽不自觉地放下手。
季洛甫走了过来,脚步声清晰的在初一耳畔环绕。
他在初一面前两步左右距离的时候停下,继而伸手,一把抓过初一,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
初一撞入他的怀抱,有些发懵,“季大哥。”
“别说话。”季洛甫垂眸,说。
初一安静地在他怀里待着不动了。
季洛甫目光平视萧冽。
萧冽大着胆子,“你是谁?”
季洛甫不问反答:“谁给你的胆子碰我的女人的?”
萧冽愣住了。
初一全身僵住。
季洛甫懒得和这种学生过招,搂着初一就往外走。
身后,萧冽回神大叫:“你到底是谁?初一,他是你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