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累倒在自己的怀里。
啜泣声渐渐退去,她的呼吸逐渐归于缓和。
程叙之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上床,站在床边低头凝视了她好久才出了房间。
他走到客厅,苏花朝坐在沙发上, 揉着眉问他:“茜茜怎么样了?”
他摇摇头, “就那样吧。”
苏花朝闻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整个人埋在沙发里,略微疲惫的阖上双眼, 因为哭泣许久声音已略显沙哑:“到底是谁做的?”
“还能是谁。”程叙之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闻言, 苏花朝一愣, 她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名字。
他走进书房,把姜锦茜的电脑拿了出来。处于待机状态的电脑瞬间打开, 屏幕亮的一瞬间,程叙之就看到了里面的网页。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浏览过一遍,现在又点了刷新,原本只有七页回帖,现在已经有二十多页了。
程叙之二话没说, 直接把南大的论坛给黑了。
黑了之后又亲自打电话给负责管理论坛的管理员,让他们暂时先不要处理这些。
管理员都是程叙之的直系学弟,读书时就十分仰慕钦佩他,再加上论坛上这件事闹这么大,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下答应了程叙之,然后在学校的官微上说系统出问题,机房停机,暂时没有办法处理任何网络问题。
苏花朝看他忙碌的给各种人打电话,不敢打扰他。趁他休息的空档,抓住他说:“沈亦清……不像是这样的人。”她是看不惯沈亦清的,但沈亦清是她母亲的得意门生,为人修养和道德品行她也是略知一二的,这种事……似乎不像是沈亦清做的。
程叙之面无表情的从电脑屏幕前抽空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手指在电脑上敲敲点点之后把电脑屏幕转给她看。
“这个,发帖的电脑ip。”他选中一行数字和字母,说:“这个是吴关电脑的ip。”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动了几下,又跳出一串数字和英文字母,两串数字一模一样。程叙之给她解释,“发帖的时间是早上九点三十五,这个时间点,吴关正好在博物馆和里面的管理人员谈合作。”
“你应该知道,做我们这行的,电脑的保密程度和别人不一样。吴关电脑的开机密码是十二位的数字和英文,如果要连上网必须要输入指纹。你觉得,还会有谁能够用吴关的电脑自由的上网,而且在我的公司自由进出?”
苏花朝皱眉:“可是……”
“你觉得是吴关?”程叙之轻哼了一声,他指着倒在侧卧床上呼呼大睡的人,冷笑:“他会蠢到用自己的电脑来发这些吗?”
“那你怎么确定就是沈亦清呢?”
“调出监控了。”程叙之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软件,把那个时间的监控给她看。
程叙之是做IT的,对于网络安全和信息保护这一方面比别人在意的多。他的公司上上下下都装了监控,所有都可以在他的手机上查看。
苏花朝拿着他的手机,看到沈亦清神色平静的进了吴关的办公室,然后打开他的电脑,眉宇间没有一丝的慌忙,她不慌不忙的做完这一切之后就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的刷着南大的论坛。
看完之后,苏花朝把程叙之的手机一甩,捋起袖子,作势就要去找沈亦清算账。
程叙之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开口:“急什么,沈亦清不是主谋。”
“什么?”苏花朝都快走到门外了,突然听到他这句话,惊愕的转回身看他:“还有谁?”
程叙之不答反问:“你认识她的同班同学吗?”
苏花朝被他这个无厘头的问话给问住,她想了想,摇头:“茜茜不会和她们班的同学交好的,她自从那个事之后就有阴影,不会随意交朋友了。”或者说,再也不会交朋友。
程叙之点头。
苏花朝不明所以,她走回来,问他:“你这么问我……该不会是茜茜她们班的同学吧?”
“目前查出来,是这样的。”程叙之说。
苏花朝无语了,“这特么都什么人啊?谁啊!”
程叙之的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良久,他打开南大的教务网,第一次做了违反职业道德和职业操守的事。
他把教务网给黑了。
苏花朝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十指在键盘上快速的滑动,以不可抵挡之势黑了教务网,最后,调出一份档案。
她眯着眼,凑过去看。
姓名:于欢;性别:女;
程叙之问她:“认识吗?”
“没有印象。”
“嗯。”程叙之把页面给关了,退出南大的教务网。
就在这个时候,姜锦茜的电脑弹出了一个邮件提醒。
程叙之打开来看。
“姜锦茜,你好啊,六年过去,你还记得我吗?”
发件人:陈凯亮。
程叙之面无表情的往下拉,看到下面是一张报纸的照片。
上面的几个大字:
某中学女学生在学校被同学猥/亵,跳江自杀被救程叙之的脸终于有了起伏,他的眼眸幽深,死死的盯着那张报纸里的字和配图。
该死的竟然还有配图。
草。
苏花朝被那张照片给怔住,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冷汗,后脑勺处有股坠落感,她双手死死的扒拉着沙发,颤抖着牙齿,咬牙切齿的说:“这个王八蛋,竟然还有脸发这个过来,我不杀了他我不是人!”
他又何尝不是。
早在六年前,他就想杀了那个人。
程叙之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发胀的厉害,太阳穴突突地跳。
心脏跳动剧烈,他垂眸,看到自己手背处爆出青筋。
他现在恨不得让这些在她原本顺遂平安的路上经受各种磨难和曲折的人在下一秒就死去。可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这个。
他知道。
他必须要保持理智,因为在这个时候,他是姜锦茜唯一的依靠。
程叙之手指在键盘上不停的敲打,不到十分钟,查出了发件人的ip。
正准备开口说出ip地址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立马接了起来,“顾总。”说出这两字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到这种程度了。
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喝水的人一样。
顾榕听到他的声音怔了几秒,随即反应快速的说:“刚查出来陈凯亮的地址,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到惊讶,因为他现在就在——”
“——在南大。”程叙之念出自己查出来的ip。
“你查出来了?”顾榕轻笑。
“嗯,刚查到。”
顾榕翻着电脑,含笑着说:“还有一个意外之喜,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什么?”程叙之伸手揉了揉眉心,疲惫道。
顾榕:“我们公司做的一款交友软件,他在上面注册了。我让人查了他最近的聊天记录,唔……估计你会喜欢。”
程叙之抿了抿唇,“什么?”
“我发给你。”顾榕说完打了个哈欠,“你要我帮你查的,我都查到了。我要先陪我妻子睡觉了,再见。”
“再见。”
苏花朝见他挂了电话,连忙问:“查到了什么?”
程叙之没有理睬她,他接收顾榕发过来的材料,看着里面的聊天记录。
他没有回应自己,苏花朝也没恼。
她同他一起看着电脑上发过来的聊天记录。
良久,她的耳根微红。
“这特么……太色/情了吧……”苏花朝别开脸,不愿再看下去了。
程叙之冷笑。
比起色/情,倒不如说是下/流。
更何况,这根本就不算是交友软件,已经算是约/炮软件了。
他对着电脑坐了许久。
起身,看着窗外。
整座城市已经陷入沉睡之中,高楼林立的建筑物都已熄灭了灯、没有任何的光亮。他眼前,唯一的光就是天上的月亮和星光。
今晚的月光皎洁。
比那晚的月色更美。
他闭着眼站在那里好一会儿,良久,倏地睁开眼,转身往回走,捞起桌上的钥匙便往外走。
苏花朝叫住他:“你去干嘛?”
程叙之背对着她,说:“她晚上睡觉不踏实,你陪她睡一晚。”
顿了顿,他补充,“苏花朝,当我求你。”
苏花朝和程叙之认识十几年,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过任何的“求”字,也没有听过他如此卑微的语气,而且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她的好友,姜锦茜。
他到底是有多爱她……
爱到抛弃自己原先的原则准则,爱到卑微、没有自尊。
苏花朝突然鼻头微酸。
被这么一个人爱,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事啊。
苏花朝点头,“我会的。”
他轻笑,“谢谢你。”
程叙之打开房门,说:“她明天早上十点还要考试,你记得叫她早点起床,不要赖床。”
“可是……”苏花朝担忧。
程叙之笃定道:“明天所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他走出房间,最后一句话是:“她早上喜欢吃泡面,我平时不允许,不过明天可以,你让她多吃点。”
苏花朝看到他合上门离开,心里突然有很多的感动。
也有很多的庆幸。
幸好茜茜喜欢的人,是他。
他对外人均是冷脸相待,那是因为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姜锦茜。
这样的爱情,真好啊。
茜茜,你爱上的,是个好人。
是个顶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结束这件糟心事。
之后就是平淡的甜。
希望你们会喜欢。
第42章 第四十二颗糖
第二天外面是难得的好天气。
姜锦茜出门的时候被苏花朝叫住擦了防晒, 擦完之后苏花朝捏了下她的脸颊轻声说:“茜茜, 生活是自己的。”
姜锦茜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网络是网络, 现实是现实。
她写书这么久,自然明白不能把网络生活和现在生活混淆在一起。可是昨晚她睡到一半起来的时候, 越过苏花朝去了洗手间,她打开手机看学校的论坛。
……竟然有人把六年前的事给挖了出来。
她的牙都在颤抖,双手都握不住手心的手机,看着上面把六年前的事都给挖了出来,用一种看客的态度说着六年前,她是如何的不知羞耻、下贱。
她愤愤的想在上面打字回应这一切。
可她却发现她连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没有力气。
是真的虚脱到极致了。
苏花朝见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忙转移话题:“不是要考试吗, 第一次期末考试, 怎么样也得考好的不是吗?”
“嗯。”姜锦茜的情绪并不高涨, 她扯了个笑给苏花朝。
苏花朝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好几口气,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 也不知道从何安慰。
很多事, 我们都是无能为力的。
已经第二次看她身陷囹圄, 苏花朝却仍是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她。
因为很多东西,哪怕自己再义愤填膺、慷慨激昂, 却仍旧无法感同身受。
针不扎在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苏花朝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单元楼打开的瞬间,外面的阳光倾泻一地,明亮而又温暖的光直晃晃的照进人的眼里,姜锦茜眯着眼, 看着外面世界的光。
积雪消融,树上枝桠被积雪压得垂着身子,水滴顺着枝干缓缓下落。
微风袭来,带来积雪消融的凉意与太阳光炙热的暖意。
她抬头,睁着眼看着挂在枝头的太阳。
有光亮存在的地方便没有黑暗。
她满身阳光,而有的人一生处于黑暗。
愿她岁岁都与光为伴,远离黑暗与阴影。
————
最后一门考试是程裕年监考的。
姜锦茜到了考场之后和程裕年问了好便找到位置坐下。
施敏敏就坐她旁边,见她来了一脸担忧的看着她:“你还好吗,茜茜?”
姜锦茜摇头,她温声说:“没有什么事的。”
施敏敏刷了一晚上的论坛,和网上那些人都争论了一晚上,隔着电脑屏幕为姜锦茜争辩。她和姜锦茜虽然没有多少的交往,但在她的心里,姜锦茜就是她的室友、她的朋友。她安慰道:“你别去想那些,也别去看,好好的考试,过自己的生活。”
“嗯。”姜锦茜笑了一下,她问,“你相信我不是那样的人?”
施敏敏毫不犹豫的回答:“相信!”
“为什么呢?”
施敏敏:“我为什么要相信那些根本不了解你的人说的话呢?他们不过是根据一些所谓的证据无厘头的抨击你。我和你相处了一个学期了,虽然你不常住寝室,但我们上课都在一起,茜茜,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网络社会就是这样,说风就是雨,一有点风吹草动便有无数所谓的正义之士冲上来噼里啪啦的写一堆成词激昂的话语,但他们对于事实的真相了解多少呢?
他们甚至连当事人都不了解一二。
只是根据那些片面的东西,就对那人下了一个定义。
施敏敏说的对,他们甚至都不了解姜锦茜,都没有和姜锦茜接触过,只是看到那些东西,就把姜锦茜定义为一个下贱、放荡、性/生活混乱的人。
她和姜锦茜是真正接触过的,她并不是说十分的了解姜锦茜,但至少比那些键盘侠要了解她了解的多。
所以她相信姜锦茜。
在事情一出的时候,就选择站在了姜锦茜这一边。
听了她说的这番话,姜锦茜竟鼻头发酸。
她抓住施敏敏的手,说:“谢谢你。”
施敏敏是北方人,她是那种性格豪爽的女孩子,最讨厌这种……酸不溜秋的话了,浑身颤了一下,颤颠颠的把姜锦茜的手拉开:“好肉麻,你走开。”
姜锦茜笑。
窗外阳光照进教室,染的她带笑的眉眼温婉柔和。
没过多久就开始考试。
程裕年发了试卷之后发现少了个人,扫视了一圈之后问道:“于欢呢?”
班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示不知道。
班长问于欢的室友蒋琪:“于欢是不是忘了今天有考试了啊?”
蒋琪也不知道:“吃早餐的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程裕年问,“给她打电话了吗?”
“我刚刚给她打电话了,但是没有人接。”蒋琪说。
程裕年皱眉:“你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给她打电话。”
蒋琪便把电话号码告诉他。
程裕年边打电话边和里面的人说:“你们都认真考试,我出去打个电话。”
众人点头。
姜锦茜看着教室里空着的位置,不疑有他,只觉得可能是于欢临时有事耽误了。她看了那个空位一会儿便埋头写试卷。
只剩最后一题的时候,她手酸的不行,看了下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她直接扔笔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
抬头的时候看到教室前的监考老师换人了。
程裕年竟然不在。
姜锦茜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她摇了摇头,复又低头做试卷去了。
等写完,她环顾四周,大家都还在奋笔疾书。
她问巡视过来的监考老师:“我可以提前交卷吗?”
监考老师说可以。
姜锦茜收拾东西出教室。
一出门,便看到靠在走廊处的程叙之。
他背着光,高大颀长的身子耸立在她的面前。他低着头,嘴上咬着跟未点燃的香烟,手里拿着火柴盒小心把玩。
似乎是意识到她出来了,倏地抬起头。
程叙之一夜未歇,此刻眉眼处尽是疲惫,他朝她招手,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姜锦茜嘴角勉勉强强扯了个笑出来,她慢吞吞的挪着脚走到他的边上。程叙之见她动作这么慢,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待她在自己可接触范围内,伸手一拉,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啊……”姜锦茜被他这么一拉,一个不注意,鼻子撞在了他上衣外套的纽扣处。做工细致的纽扣上外镶了一圈金丝边,微微凸出的内里纹路虽然并不锋利,但姜锦茜别脸过去的时候,脸颊直接滑了过去。
她“嘶——”了一声。
程叙之担心的不得了,单手捏着她的下巴看她,右侧脸颊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红色印记,他懊恼,“疼不疼?”
“没事。”姜锦茜拉下他的手,不着痕迹的退出他的怀里。
怀里猛然一空。
程叙之的心里也变得空荡荡了。
他低头看姜锦茜,她却也是低着头,四处躲避着自己的视线,支支吾吾的说:“我们先出去吧,这儿都在考试,影响不好。”
程叙之看着她匆匆忙忙的往外走,脸色陡然变得不好看了起来。他注视着她的背影,眼眸幽深,浅茶色的瞳孔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她很不对劲。
似乎是一直在排斥着他。
程叙之跟在她的后面,两个人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
他能想到她逃避自己的原因。
因为觉得知道那些事之后,怕自己会不要她?或者说是,配不上自己?
放他娘的狗屁!
一出教学楼,程叙之猛然加大步子,快速走到姜锦茜身边,一把拉住她,把她抱在怀里。
他的大衣开着,里面只有简单的白衬衣。
她被他搂进怀里,接触到他温热柔软的衣服,鼻尖全是他身上熟悉又好闻的柠檬水味,她被他紧紧抱着,像是可以倚着这个姿势到地老天荒一般。
姜锦茜从未想过天长地久这个词。
但是现在脑海里全是和他永远在一起。
永远不分开。
她鼻尖猛地一酸,眼泪直流。
程叙之感受到自己胸膛处的衣服湿了一片,她的脸贴在自己的左侧胸膛处,与脸隔着一层皮肤的那块地方也在流眼泪。
但他脸上仍然是不动声色的。
他不能哭。
他哭了,她会更疼。
程叙之伸手,把她的脸从自己的怀里拔了出来,像是宠溺又像是无可奈何的说道:“怎么这两天总是哭哭啼啼的?不好看知不知道?”
他语态轻松,她却如履薄冰般的艰难:“程叙之,我们是不是要分手了?”
“为什么这么问?”程叙之的声音温柔,比今日的阳光还要柔和。
姜锦茜的脸上淌着泪,感受到阳光的恩泽,或许这是他最后给自己的温柔了。她说:“你知道了那些事对不对?论坛上的那些事……我其实可以解释的,我都可以解释的!”她语无伦次道:“那都是假的,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自从见到你之后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上别人呢?我一直都喜欢你,只喜欢你,程叙之!”
程叙之伸手擦掉她的泪,说:“我知道。”
“那些都、都是假的!”姜锦茜甚至说,“那天晚上……你也看到……了对不对……”
程叙之先是懵了一下,看到她说出那句话之后带着泪痕的脸微微泛红,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晚床上的……爱的印记。
程叙之觉得自己的小女友真是可爱的要命。
他捏了捏她的脸,说:“我看到了。”顿了顿,说:“那晚你的身子,比它还红。”
轰——
姜锦茜的脸红到爆炸。
她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但眼睛红彤彤的,脸颊也是绯红一片的,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真是让他心疼。
程叙之拉着姜锦茜的手往小区走。
路上行人神色匆忙,拖着行李箱往校门外走。他们二人逆着人/流往学校里面走。冬日的太阳照在人的身上暖融融的,像是披了一层薄薄的软而轻的外衫。
程叙之想了想,终于缓缓说出口:“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去找过你,可是你们班上的人都说你没有来,你的那个同桌说你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后来我才知道,你出事了。”身边的人僵硬着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程叙之伸手捏了捏她的肩,让她放松一点。
他接着说:“那个男生……是那个……变态对不对?”说完之后他自嘲般的笑了笑,“我应该猜到的。”
姜锦茜的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她梗着嗓子说:“高考前一天他到女生寝室来,那天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他进来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扑在了我的身上。”
那天姜锦茜一直在反抗,可是男女体力的差距太过于悬殊。
她的上衣都被他扒掉,而他一直在自己的身上啃噬着,姜锦茜害怕的大叫,结果他伸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呜咽着流泪,以为自己就要被他……的时候,外面突然传出声音来。
“你们到女生寝室干什么?”
姜锦茜像是突然找到救星一样,她呜咽着叫外面的人的名字:“秦思吟——”
可压在她身上的人另一只手却放在她的裤头,作势就要解开她的裤子。
姜锦茜拼命挣扎。
秦思吟赶走了外面的男生,推门进来的一瞬间,懵了。
姜锦茜被一个人压着,捂着嘴,满脸泪痕。
秦思吟伸手把门边的扫把拿了起来,狠狠的砸在那个男生的后脑勺处。
男生转过来。
是陈凯亮。
他追了姜锦茜好久,缠了她很久。
现在竟然用这种方法……
秦思吟颤抖着手,恶狠狠的说:“陈凯亮,你在干什么?”
陈凯亮捂着后脑勺,他感觉自己手心一片湿热,放在眼前一看,都是血。他感觉大脑晕乎乎的,往外看去,他叫来给自己看门的同学都跑了。他摇了摇头,想要令自己的大脑清醒一点,指着秦思吟咬牙切齿:“你坏我好事,你活腻歪了吗你!”
秦思吟走到姜锦茜身边,挡着她的身子,保持冷静道:“陈凯亮,你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陈凯亮听到报警的时候有点慌,毕竟眼前这人是秦思吟……听说她上学的那天,是交通局的局长送她过来的。
但他脸上依然摆出狠厉的样子,指了指秦思吟,放狠话道:“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之后他捂着后脑勺就跑了。
秦思吟回身,抱住了泣不成声的姜锦茜。
后来……
姜锦茜因为这件事高考发挥失常。
高考之后,新闻头条不是关于高考。
而是一则关于高中生在学校公然性/爱的报道。
报道里,姜锦茜的脸被打了码,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只能看到后背。
她被描述成不良少女。
因为学校的贴吧里有人说,她总是在各种地方勾引男人,有很多人和她上过……虽然那些贴吧都被删了,但是还是有报纸记录了下来,再添油加醋一番,她被强/奸就变成了,她是荡/妇。
姜锦茜在那个时候,生不如死。
她抬头,看着程叙之,眼里闪着泪光,她说:“我没有做过那些事,真的没有。”
程叙之当然知道。
他在六年前知道她被人差点侵犯这件事,但也只是在昨天才知道侵犯她的那个人是谁,事实的原委到底是如何。
他低眉,温柔的看着她,说:“我都知道,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后来你参加高复,在城南一所高中上课。
再后来你考上大学,读研。
那些年你都活的孤单,因为你害怕有人像那年的陈凯亮以及他的朋友一样陷害你。
你受过了一次伤,所以一直把自己牢牢的缩进龟壳里。
这些我都知道。
因为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
程叙之突然很庆幸,自己这张对自己而言最百无一用、但在他人眼里如同鬼斧神工般的巧物的脸,在姜锦茜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自己。
姜锦茜搂着他的胳膊,继续说:“我很害怕网络,因为那件事之后,让我明白人言可畏,也让我知道,人的恶,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西游记里,云海西国国王对唐僧说:“人的恶,是连佛都渡不了的。”
那时她深以为然。
程叙之说:“我知道。”他从她的手里抽出来,从她的腰后搂住她,含笑着说:“但你是不是忘了,你的男朋友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