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在年少懵懂时期就一直牵着她的手,是从来没有放弃过她,是宠她宠到骨子里的那个人。
……宋斯南。
在被吻的那一刻,宋之漫一瞬间是懵的。她手足无措,从脊椎骨开始发冷,她颤抖着身子缩成一团。
封嗣的吻带着温度,像是一道光一般照耀着她想要感染着她给她温暖。
可是那时的宋之漫,如坠极地冰窟。
“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在心里悄然说。
下一秒,封嗣被脱离开她的身边,宋之漫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眼前晃过几个人影,人影蹿动中,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
最后,他跌坐在地喘着粗气。
“宋小四,”宋之漫缓缓的蹲下身来,无法捕捉的声音响起,只在她的耳边环绕:“为什么是你呢?”
为什么当我被吻的那一刻,眼前浮现的身影是你呢?
为什么我会想到那次骑自行车时的场景?
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会是你?
是啊。此时此刻,即便茫然失措,即便无所依偎,即便她不知道爱为何物,却清楚透彻的明白,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一个,当她在接吻时脑海里就会浮现着他的身影的人。
她喃喃自语,“是你啊,竟然是你,真的是你……”
再后来,她被宋斯南拖到洗手间,他动作粗鲁暴戾,把她按在洗手台上,大把大把的水往她脸上砸,——真的是砸。
他擦拭着她的嘴、脸、眼睛,用力的很。
宋之漫心中百般滋味。
疼啊,是真的疼,脸上疼,嘴巴疼,心,心最疼。
委屈,打心眼里的委屈,她什么都没做啊,她也想推开那个并不能算是吻的亲吻,可是推得开吗?封嗣的手像是要把她的下巴捏碎了一般,他按着她的后背,让她贴近他。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满脸都是水,宋斯南还掬了水往她嘴里塞,宋之漫被呛的眼泪直流,含糊不清道:“宋小四你放手啊!”直到说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满是哭腔。
可他手下没有半分的犹豫。
宋之漫被呛的眼泪直流,连同心碎和委屈,一股脑的都流了出来。
到最后,她已经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哭了。
就是不可遏制就是情难自抑就是肝肠寸断。
她吸了吸鼻子,唤道:“封嗣。”
封嗣未动半分。
宋之漫加大了声音,叫:“封嗣!”
可他沉默的像个雕像。
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的宋之漫急忙跑到他的身边,面对着他满身凌乱却无从下手,宋之漫慌了,大叫道:“封嗣!封嗣!你醒醒啊!”
她努力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几次,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要镇定的拨下号码,哆哆嗦嗦的手指却泄露了她的不安。
“喂,120吗……”
……
三天之后。
军总医院住院部。
宋之漫打了瓶热水回到病房,病房里静悄悄的,躺在病床上的人安静而又沉默,见她进来便对她扯了下唇角。
他面色苍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浑身都是伤,躺在病床上连翻身都顿觉吃力。
宋之漫把热水瓶放在床头柜上,拿笔写了一句:“我去上个厕所。”就匆忙离开了。
她脚步慌乱的出了病房,一出病房拔腿就往安全通道跑。
整个人溃不成声。
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宋之漫浑身发软,无力的坐在楼梯上,眼泪刷刷的往下流。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心里的痛楚却是千倍百倍的。
那天封嗣被送往医院,她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等到了医院,又在手术室外面等他。
秒针滴答,时间消逝。
仿佛是过了好久,手术才结束。
封嗣的父母匆忙从国外赶来,主治医师在他们面前接连叹息道:“年轻人太冲动了,打架跟玩命一样,这浑身都是伤。”
宋之漫是第一次见封嗣的父母,他们衣着得体端正,西装革履。
封嗣的母亲真的很优雅,只是此刻却红着眼眶看着病床上安静沉睡的儿子。
宋之漫也是第一次,见到宋院长低声下气的向人道歉。
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在她泪流满面之时,眼前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个身影。
宋之漫用手背使劲的把眼泪擦去,吸了吸鼻子,看着站在楼梯道口的那个人。
他还是往日的穿着,眉眼间却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
他看着宋之漫,笑着问:“哭什么呢?”
宋斯南拔腿往上走来,等走到她的身边,和她并肩坐下。
宋之漫沉默不语。
他叹了口气,说:“我和封嗣的事,是我和他的事,你别掺和进来。我打伤了他,是我的错,我理应收到责罚,你就别多管了,收拾收拾回家去,准备填志愿去。——你不是说要考清华的吗,我听宋叔叔说,你的成绩够了。乖,宋小漫,回家去。”
她又红了眼眶,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问:“你呢?”
宋斯南笑,调侃道:“我啊,我大概是得把我的耳朵割下来给他了!”
“宋斯南!”宋之漫大吼。
他看着她,她眼里都是泪光,脸上满是泪痕。宋斯南轻声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擦拭,边擦边说:“封嗣的耳朵是我打伤的,我怎么样也不能跑,该我的就是我的,我不能逃。我爸说了,封嗣那边治疗要多少钱,我们出多少钱,必须得让他治好。但是估计得到国外去了。之漫,”他唤道,语气轻柔的不可思议:“你呢,在这边好好的,好好的上课,好好的生活,我呢,我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好好的上课,好好的生活,你——”
宋之漫打断他,眼泪不可遏制的流下:“我不要,宋小四,你不在我身边,我不要!”
她咬着下唇,不住的摇头。
“乖,之漫,乖。”宋斯南如视珍宝般捧住她的脸,轻声说:“听话。之漫,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请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等我回来。”
“我不要,我不要,宋小四……”
宋斯南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把她整个人抱住,喉咙哽咽:“我也不要,可是之漫……我们到底是走到了这一步。”
是我的错,我的鲁莽、任性和冲动,让我们两个走到了这一步。
是我的错,没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好好照顾你。
是我的错,没有实现对你的承诺。
“之漫,答应我,好好照顾好自己。”
他说完,放开她,站起身,看向不远处的宋鸿渊,眼眶泛红,却还坚强的不流下一滴眼泪,他说:“宋叔叔,您带之漫回去吧。”
宋鸿渊点了点头,走过来抱住宋之漫。
宋之漫挣扎,却听到有人说:“之漫,我再看你一次,真的,再看你一次。”
他语气里的恳求让她心碎,宋之漫的头不由自主的往宋斯南那边看。
再看一次,我也再看你一次。
宋小四,你千万、千万别忘了我。
等到宋之漫离开,宋斯南整个人跌倒在地,他把头埋进双手里,不住地嘶吼痛哭。
……
半个月后,封嗣被送往美国,同行的还有林景芝和宋斯南。
宋之漫被宋鸿渊关在家里牢牢的看着,生怕她追到机场去。
她却沉默的坐在书桌前,推开窗,窗外是雍雍穆穆的大树,合欢花随着微风飘动。
她垂下眼帘,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水晶球。
梦幻而又真实。
水晶球的旁边是一个偌大的箱子,宋之漫伸手把那个水晶球塞进最底层的抽屉,然后再打开那个纸箱,纸箱里数百只千纸鹤在飞舞着。
宋之漫打开一只,上面写着:“喜欢宋小漫的第136天,她今天对着我笑,开心。”
她捏着千纸鹤的手指泛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又打开了第二只:“封嗣整天在宋小漫边上,真烦!”
第三只:“喜欢宋小漫的第423天,想向她表白,却又怕被她拒绝,真烦。”
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
一直到最后一只。
宋之漫看完之后泣不成声。
她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
而在机场的宋斯南,沉默的站在人群之中。
起飞时间快到,他跟着人群走,最后一次,他转过头往后看。
他梗了梗脖子,转回去。
——说好了再一次,已经没有第二次了。
她不会来了,也不可能来了。
宋斯南,你看看,现在这样都是你造成的。
你活该。
你怪不了谁。
可是宋小漫,我是真的喜欢你。
请你千万、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上卷完——
☆、第四十一章
欠你的时光,我都会一一补偿。
——宋斯南
停在旷野之中的车子安静沉默,耳边的蝉鸣声和蛙啼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重的叹息声。
闻言,宋之漫微微撇头看过去,戏谑道:“怎么,想到自己出手把阿嗣伤的那么重,后悔了?”
“切。”宋斯南嗤笑,他降下天窗,看着满天繁星,缓缓开口:“我后悔什么,去美国看耳朵的人又不是我,整天待在医院的人又不是我,该后悔的人才不是我!”
宋之漫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转头和他一起仰望这方寸天空。
夜晚的小镇安静祥和,繁星闪烁,偶有微风拂过带来些许暖意。宋之漫在那沉沉暖意中快要昏昏入睡之时听到耳边的人低声说:
“我不后悔打伤他,他本来就欠揍。”听到这里宋之漫还想嘲笑他一番,就听到他接着说:“我后悔的是,违背了当初对你的承诺。”
说好会对你好,会陪在你身边的我,却远赴重洋,与你相隔千万里。
从那以后,山长水阔,你我一方。
宋之漫整个身子一僵,她眨了眨眼,把那泪意忍住,岔开话题道:“当初的事,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哦?你怎么知道?”宋斯南打趣道:“不都说是我的错吗,你怎么不这么觉得?”
“因为他们都不懂你。”宋之漫扭头看他,微笑着说:“你不是那样的人,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打,或许是看到我被吻,你很生气,但是——还到不了那种程度,封嗣……他对你做了什么吧?”
她说完,静静的等待宋斯南的反应。
可现在的宋斯南早就不是当初喜怒形于色的莽撞少年了,他在三年前回国之后就成为了人人忌惮的“宋总”。
他若是想要把情绪藏好,旁人又怎么可能熟知半分呢?
宋斯南笑的整个胸腔都在颤动,他说:“也没做什么,就是……揍他的时候不安分。”他轻描淡写的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
但事实的真相却是,在宋斯南准备收手的那一刻,封嗣也迎面揍了他一拳,宋斯南哪吃得了这种亏,当下就迎了上去,两个人便又撕扯在了一起。
很快的,宋斯南逐渐占了上风,只是他这一刻也打红了眼,收不了手,更何况即便封嗣打不到了、没法还手,但是眼里的挑衅意味太重。
所以事情闹成了后面那个样子。
只可惜当年的他们并没有办法解释这一切,而即便能够解释,又从何解释呢?
封嗣确实是被宋斯南打伤了,而且被打的左耳失聪。
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年少任性、不知后果,莽撞任性的代价就是两个人分开十年。
宋之漫翻了个身,脸朝向车门那一侧,轻声说:“你知道吗,宋小四,这十年,我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对方沉默了,良久之后,宋之漫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就听到从后背传来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和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那你为什么还在等我呢?”
明明心里觉得我不会回来了,为什么还在等我?
还在,孑然一身的等我。
“我也不知道啊,”她的语调轻松,“我就想,再等等吧,说不定明天你就会回来的,可是明天又明天,一年又三年,我竟然等了你那么久。”
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在等你,就是在岁月中度过,蓦然回首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等你。
一不小心就等你到现在。
就听到他别别扭扭的说:“那我回来的时候你还那么不待见我?故意气我的?”
宋之漫坦然承认:“对,气你的。”
听得宋斯南气不打一处来。
……
心外科科室。
董立添一进科室就对里面的人说:“嘿,这外面那小伙在这等了有小半个月了吧,到底是什么来头?”
宋之漫边上的梁昭昭说:“前几天我问过他,既不是病人家属也不是医药销售,老师你说那是什么人?”
知道真相的詹言侨别有深意的看了宋之漫一眼,幽幽道:“该不会,是谁的追求者吧?”
翻看住院记录的宋之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手指点了点桌面说:“老师,我这边有个患者,她的情况蛮特别的,您要过来看看吗?”
刚换好衣服的董立添闻言走了过来,“什么情况,你和我说说。”
两个人讨论着患者的病情大概小半个小时之后,宋之漫又接着看病例去了。
见她没有往外边去的意愿,詹言侨默默起身走了出去。
在他出门之后,宋之漫才抬起头,看向桌子上的置物架上一只小小的千纸鹤。
那人果然还坐在走道里的椅子上,只是精神状态不大好,西装外套有点凌乱的搭在身上,阖着眼像是在睡觉。
詹言侨走过去抬脚踢了他一下:“别睡了。”
他浑身一动,外套就那样滑到了地上。
詹言侨弯腰帮他捡起那件外套,拍了拍,递还给他,并且叮嘱道:“医院里都是病毒,你这每天每天来,穿的还这么少,也不怕生病?”
他接过外套,就搭在手上,没穿,也没回答詹言侨这个问题,只是问:“宋小漫呢?”
“哎。”詹言侨叹了口气,朝科室那儿抬了下下巴,说:“在里面不肯出来呢,我说你们两个也真是够可以的。一个就在外面等,也不进去,一个就在里面坐,也不出来,即便是出来吧,看也不看你一眼。怎么,闹别扭了?”
“没有。”
“得了吧,你们这还没闹别扭?”詹言侨笃定的说:“宋斯南,你我不了解,但宋之漫……合欢和她多少年朋友了,就这样,不是闹别扭那是什么?——十年了,宋之漫早就不是当初的宋之漫了,她比以前不知道成熟了多少,整个人透彻的很,平时在我们科室,不止是我们科室,在我们这整个军总医院,她那脾气是数一数二的好的。”
“所以呢?”宋斯南不屑道:“我一出现,她不还是变回原来的宋之漫了。”
是的,时隔十年,宋小四回归。
闻言詹言侨笑了,他伸手拍了拍宋斯南的肩,无奈道:“是是是,你说的对,你对宋之漫的影响很大,让她一下就回到过去。但是,”他顿了顿说:“你这离开这么多年,回来的时候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医院里,她难免会生气。你嘛,上去服个软道个歉,她就会原谅你了。”
宋斯南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你说的这么头头是道的,怎么也不见你和苏合欢和好呢?”
一提到这件事,詹言侨立马冷眼,“活该宋之漫没理你,你该的!”他扔下这句话就走。
坐在原处的宋斯南,低头压了压外套上的褶皱,好半晌,吐了口长气。
他说:“我也没不服软啊,这不是在向她服软吗,小丫头片子,看着我坐在这吹冷气吹了十天都不心疼心疼我。”
宋斯南坐了没多久,一个电话又把他叫回公司去了。
等到他谈完事,再回医院的时候,看到心外科的科室只有一个詹言侨在了。
见只有他一人,宋斯南毫不犹豫的就走了进去,劈头就问:“宋之漫呢?”
一听是他,詹言侨头都没抬,没好气的回:“等不到某人,回家去了!”
听到他的话,宋斯南眼睛冒光:“什么某人?说说说!”
詹言侨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除了你还有谁,封嗣吗?”
“啧,”宋斯南不满,“大好日子提他干嘛,晦气!不过,”他得意洋洋道:“等我啊……那我先走了!”
“哎!”詹言侨叫住他,“你走哪儿去?”
“废话!还能去哪,去她住的那地去。”
“哦。”这才放心了的詹言侨摆手:“走吧走吧。”
……
宋之漫中午的时候去食堂吃饭,吃完又想他一个人坐在那大概也不会去买饭吃,走向住院楼的时候又绕了回去,在食堂打了份饭。
可是等到了科室门口,就看到走道上空无一人,原先坐在那里近十天的人已然不见了。
宋之漫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有护士推着药品车经过问她:“小宋医生你怎么了?”她才回过神,礼貌的让路。
她把那盒饭扔进垃圾桶里,用湿纸巾擦了好几遍手,双手泛红才停止。
她站在窗户前,眺望远处,心里有些愤恨:就知道,这么些年他没有什么改变!压根不知道坚持!
要是再坚持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她就服软了呀。
宋之漫低头看向自己的鞋面,十分郁结。
“混蛋宋小四!”
于是下班的时候她走的极快,按照以往她都是最后一个下班的。
宋鸿渊帮她在医院边上买了套公寓,步行只要十分钟的时间,宋之漫向来是把东西都处理好,再准备好第二天的要事才离开医院,今天却匆忙的很。
可等到了公寓,一个人面对着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气,宋之漫又懊恼的想回医院再待一会儿。
她翻了翻手机,通讯录的号码按了几个却都没按下拨号,最后只能无力的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好久,她一个挺身,从沙发上跳下来,拿着钱包准备去超市买点食材晚上煮饭吃。
等她一个人拎着两大袋食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门外有个人影。
宋之漫先是吓了一跳,心里紧绷绷的,走的近了,看清了来人,舒了口气。
却还是像没见到他似的,径直的去开门。
开了门,她进屋,拎着两袋东西去了厨房。
以为会一直被冷落的宋斯南,见她没把门给关上,心中一喜,立马就跟了进来。
宋之漫在厨房里整理着食材,宋斯南就在一旁看着。
两个人一直没说话,厨房安静的只能听到整理塑料袋的声音以及流水的声音。
等到她整理好,一个转身,就看到赫赫有名的宋四少坐在一只小矮凳上,双手捧着张脸,眯着眼睛,讨好的对她笑。
宋之漫一下就破功了。
见她一笑,宋斯南乘胜追击:“宋小漫,不生我的气了,可以吗?”
☆、第四十二章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的人敛了神色,恢复了前几日一般淡然的表情。宋斯南暗叹不好,可话说出口又收不回了。
他看向转回身在流理台前继续忙碌的宋之漫,小心翼翼的问:“宋小漫,你不准备原谅我了吗?”
宋之漫洗菜的手一顿,颇为平淡的说:“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你吗?”
“不应该原谅。”宋斯南老实承认,无力的靠在门边,一一细数着自己的错误:“我这一去就是十年,十年来没有任何的消息,你不原谅我是应该的。我当初说好要一直陪着你、对你好,可是最让你伤心难过的,就是我了,你不原谅我是对的。我把封嗣揍成那个样子,你不原谅我,嗯……”宋斯南边点头边说,“设身处地的想想,连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竟然还来求你原谅我。”
他说完,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说完了。”宋之漫转过身,直视他,平静的说:“第一,最让我伤心难过的不是你,你别自作多情了;第二,把封嗣揍成那样,我应该生气吗?我和封嗣当初算是朋友,现在……现在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那你原谅我了吗?”宋斯南斟酌三番,问道。
既然那些对你而言都不重要,那么你还会原谅我吗,像十年前一样。
宋之漫冷笑:“原谅你?十年的不声不响,一句求饶就想让我原谅你,宋斯南,你还真的把我当成十年前的宋之漫了啊。”
当然没有。宋斯南缩了缩脖子,其实他很想说:“十年前的宋小漫才不会这么横眉冷眼对我呢!才不会!”
但是他不敢。
十年前面对宋之漫他就怂,十年后还是如此。
他上前接过她握着的花椰菜,一点一点清洗着,感受到手上被水流冲击,冰冷的水划过他的手心,他以一种平淡的口吻叙说:“还记得吗,我那天在医院和你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请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等我回来。”
“记得。”
“那你……”
“有在好好的生活。”
“然后呢?”
“然后什么?等你吗?”宋之漫轻笑,挑衅般的说:“我凭什么等你。”
宋斯南气结,想发作又发作不出来,谁让他理亏呢!只是干巴巴的问一句:“那你这些年,除了封嗣,和谁在一起过吗?”
宋之漫拿水的动作一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对他的问题哭笑不得。
把水拧开,喝了一大口,说:“你总是封嗣封嗣的,该不会,你喜欢的不是我,是封嗣吧?”
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宋之漫好整以暇的看着被水溅湿上衣的宋斯南,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咽了一大口口水,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的?”
说完又改口,“谁、谁说我喜欢你的!你别自作多情!”
宋之漫眨了眨眼,往身后的餐桌上指了指,“千纸鹤啊。”
“哈?”因为吃惊,他的嘴巴张的极大,“什么千纸鹤?”
带他走到餐桌旁,餐桌上摆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上面被木头塞子塞住,宋之漫轻车熟路的把塞子□□,又从里面取了只千纸鹤,拆出来,念上面的话:“笨蛋宋之漫,题目不会做不问我,竟然去问封嗣,气死我了!”
念完,宋之漫满脸黑线,吐槽道:“宋小四你幼不幼稚啊!”
熟悉的名字就这么轻易的叫出口,连宋之漫都是明显的一怔。
这个称呼似乎有很多年没有被提起了,那年分开之后,宋小漫失去了宋小四,除了在午夜梦回并不清醒的时候她会下意识的叫着“宋小四”,其他时间,情绪掩藏至灵魂深处。
而宋斯南,在国外的这些年,顶着一个英文名横行。回到国内,大家都尊称他一声“宋总”或者是“宋四少”,宋小四这个称号,早就被人遗忘在时间长河之中了。
他眼睛、眉角都是笑意,“嗯,幼稚啊!”
年少的时候,谁不幼稚?
因为喜欢你,我做了多少现在看来幼稚至极的傻事。
黄昏夕阳散退,金色的余晖逐渐被深黑色的夜幕掩盖,只点了一盏灯的客厅昏暗至极,却因为他眉梢的笑意而柔和不少。
或许不是因为他的笑意。
而是因为他。
宋之漫浑身的刺在这一刻收了起来,她拉了条椅子坐下,又把那千纸鹤重新折了回去,放回玻璃瓶里。
等做完这一切,看向他。
从他回来之后,她似乎就没有好好看过他。
在医院的时候,宋之漫对着宋斯南热络的笑意熟视无睹,假装自己很忙,冷着脸路过他的身旁。
从他到医院的第一天,宋之漫就没给过宋斯南好脸色看过。
也没正眼看过他一眼。
这些年,宋之漫早就把自己伪装的很好了。
身上披着一件软猬甲,随时随地都竖着刺。
除了看病就诊的时候态度温和,其他时候都冷着张脸,不让旁人靠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