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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亦封医院安排的酒店可不是这间,他来之前特意找沈放去查了下钟念是住在哪个酒店的,所以他才到这家酒店过来。
办完check in之后他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对着钟念的手机号码,他按也不是,不按也不是。
犹豫许久,他颓然的把手机扔在一旁。
他站在落地窗边,三十多层的高度,底下的人事渺小如蝼蚁,更何况是在这漆黑的夜晚,只看得到车尾灯闪烁。
梁亦封垂了垂眸,继而脱掉浴袍,换上自己的衣服。
下楼,在楼下大堂等她。
他不能送她出去,但总归能做等她回来的第一个人。
就几个小时而已,钟念,不就是几个小时而已,我也不是等不了。
梁亦封也没等多久就等到了钟念。
她从出租车上下来,低眉敛目的进了酒店,穿过休息厅的时候,梁亦封叫住了她:“钟念。”
钟念转过头来,她眼里闪过一丝困惑,慢慢的走到他面前,钟念问:“你怎么在这儿?”她低头看了眼手表,“都快十点了。”
梁亦封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眉间凝过一丝不满,却又飘然离散。
他说:“下来吃东西,正好看到你。”
钟念往他后面的桌子上看了看,上面空空荡荡的,她犹疑的看着他。
梁亦封解释道:“不知道叫什么吃的。”
钟念想了想,问他:“你是吃晚餐,还是夜宵?”
梁亦封:“都是。”
钟念想了想,说:“我听说覃城有家外卖很好吃,你要不要点那家外卖吃?”
梁亦封拿起手机,“嗯……怎么点外卖?”
钟念:“就外卖软件啊……”说完之后,钟念试探性的问他:“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点过外卖?”
“嗯。”他面无表情的回答。
“……”
钟念朝他伸手,“拿来吧,我帮你点。”
梁亦封把手机递给她,“密码是546946.”
钟念接过手机,解锁了,“你流量很多吧?”
梁亦封:“嗯。”
她便直接拿他的网下了外卖软件,给他点了外卖,点单的时候,梁亦封突然说:“来两份吧。”
钟念勾了个“2”,随口一问:“你很饿吗?”
梁亦封:“还好。”
“那怎么吃这么多?”
“你不一起?”他问道。
钟念下单的动作一滞,她仰头看着他:“我不饿。”
梁亦封从她的手心里拿过自己的手机,指尖接触到她手心的时候,感受到她手心的温热,像是雨天初霁时的光一般暖。
梁亦封干脆利落的下了单,他收起手机,低眉看着她:“既然很好吃,那就一起吃。”
钟念:“……”
她解释道:“我刚吃完。”
梁亦封揉了揉眉心:“就当是陪我,钟念。”
钟念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眉宇间透露着疲惫,眼里也有倦意,这样低低沉沉的说话,钟念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最后,她妥协的看着他,说:“好。”
梁亦封眼里闪过笑意,他拿着手机走向电梯,而她半垂着头跟在他的身后,等电梯的时候,他看到电梯金属门上映出的两个身影。
她半个身子藏在他的身后,眸光冷淡,不知看向何处。
金色金属门和暖黄色的灯光使得她的影子格外的模糊,又分外的温柔。
暖色调下,所有的一切都与温暖有关。
大概是,
——她是他一生的温暖,
和熊熊燃烧的火焰。


第32章 LiangYifeng
钟念跟着梁亦封进了他的房间。
梁亦封的房间比她的还要大许多, 入门是个客厅,偌大的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渺渺夜色与灿烂灯光相称。
钟念估摸着这大概是酒店的总统套房, 梁亦封不差钱, 自然是住这儿最好的房子。
进了屋子,钟念自己找地方坐下。
梁亦封合上门, 走到她的对面坐下。
钟念问他:“你平时休息, 吃饭的话怎么办?”
不点外卖,自己又不会做饭,回家又太远, 钟念难以想象他一个人出去吃饭的场景。
梁亦封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杂志看, 说:“有人会送过来。”
他这么一说, 钟念倒是想起来梁昭昭在医院说的, 梁亦封的饭是专人特意送过来的。听上去实在是难以想象,但结合他的身家和孤僻性格,似乎一切又都很合理。
梁亦封翻了翻杂志,无聊的娱乐杂志, 也没什么好看的,他干脆扔到一边, 抬头看她:“你在这里待几天?”
钟念说:“峰会周三结束, 大概周四走。”
她说完,问他:“你呢?”
梁亦封:“周五上午结束, 大概下午走。”
两个人说完, 都点了点头, 继而挑眉,看向对方,动作一致到像是在照镜子似的。
梁亦封先问:“大概?”
钟念点了点头,“目前的计划是周四走,不过难得来一趟覃城,想着多待几天。”她说完,问他,“你呢?”
梁亦封说:“我也不确定。”
“嗯?”
梁亦封眼里闪过光亮,“峰会结束之后,你是和隋禹逛,还是一个人?”
钟念拨了拨头发:“一个人。”
梁亦封抿唇:“报社那边急着回去吗?”
钟念:“还好。”
梁亦封看着她,“那就晚两天再走吧。”
钟念问:“为什么?”
梁亦封:“你对这儿也不熟,晚两天等我研讨会结束带你走走。”
钟念拧了拧眉,“你对这儿很熟吗?”
她话音刚落,梁亦封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梁亦封接起电话前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嗯,我母亲是覃城人。”他说完,便接起电话,往门外走去。
钟念倒是怎么也没想到梁母是覃城人,那梁亦封算是半个覃城人了……所以她刚才给他推荐覃城美食?
梁亦封拿着外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钟念拧着眉毛,满脸不舒服的神情。
梁亦封边拆外卖边说:“厕所在门边。”
“……”
钟念冷冷的看他一眼,“我不想上厕所。”
梁亦封挑眉:“是吗,我看你好像很急的样子。”
钟念面无表情的,学着他一贯的清冷神情冷冷的看着他。
梁亦封看着她的神情只觉得有趣,似乎,她全身上下都无比契合他的喜好品味一般,哪怕眼尾这样冷淡吊着,都别有一番韵味。
梁亦封摊了摊手,把一次性手套递给她:“那是我理解错了。”
钟念接过手套,“是。”
梁亦封:“怪我。”
钟念应道:“嗯,怪你。”
两个人你来我往,配合得很,像是在演一出戏一般。
最后,钟念脸上露出温婉笑意,眼尾微往上挑,笑时如沐春风,她牵起嘴角,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终于在此刻真切的呈现出来。
钟念拨了拨小龙虾,“所以你知道这家店的小龙虾好吃是吧?”
梁亦封慢条斯理的带着手套,闻言,淡声应道:“嗯。”
钟念还想再问些什么,开口的时候,嘴巴里突然被塞进了一只龙虾,十三香的味道刺激着口腔味觉,房间内全都是小龙虾的香味,钟念满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她鼓着腮帮子吃完,面前的碗里又多了几只剥好的小龙虾。
又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往她的碗里放了一个虾肉。
钟念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照顾过,在父母身边的时候都是自己边剥边吃的,也和隋禹吃过,但隋禹在她面前实在是和绅士这两个词不搭边,唯独梁亦封……
他看似冰冷,但对她的照顾却是处处、时时,从细节处见真章。
就像是冰山融化,雪水浸泡着冰山外沿,冰雪消融的时分,冰块格外的柔软,空气中满是冰凉沁意,但阳光普照的那一刻,冷意中裹挟着温柔。
钟念有点难以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照顾,她把碗往他那处推:“你吃吧,我可以自己剥的。”
梁亦封把碗推了回来,语气强势道:“剥好了就吃,废话很多。”
“……”
钟念看着面前剥好的龙虾,心里纠结几番,还是推了回去:“真的不了。”
“钟念。”梁亦封冷冷的叫她的名字。
钟念抬起头看着他。
梁亦封:“我叫你过来是让你吃的,不是让你在这里和我客气的。”
钟念说:“不是客气。”
“接受不了?”
“……嗯。”
梁亦封轻嚇一声,“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钟念听着他的话,心里浮现愧疚之情,“没……”
“不习惯?”
“嗯……”
梁亦封挑了挑眉,把自己的碗拿了过来,和她的并排放着。
钟念不明的看向他,“你这是?”
“你剥,我吃。”梁亦封气定神闲的看着她说。
钟念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剥?”
梁亦封不紧不慢的摘了一次性手套,慢悠悠的看了她一眼:“你接受不了,我可以接受,我也习惯。”
“……”钟念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梁亦封手指轻点茶几,“剥吧。”
“……”
钟念对着面前几盘小龙虾眨了眨眼。
梁亦封催她:“快点。”
钟念抬头看着他,他好整以暇的坐着,脸上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他的眼眸带笑,笑意里仿佛夹杂了类似于玩世不恭的情绪。
到底是少爷出身,使唤人的时候格外的得心应手。
钟念无奈的拨了拨小龙虾,算了吧,反正也是他买的,给他剥几个也没事。
她伸手抓了只小龙虾剥了起来,一只两只三只……
突然她的手腕被人抓住,钟念看到他伸出来的手,五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她的视线缓缓的从他的手上移开。
钟念:“怎么?”
“够了。”梁亦封说。
钟念:“才几只。”
梁亦封:“我河鲜过敏。”
钟念剥壳的动作愣住,“那你还让我帮你剥?”
梁亦封好整以暇道:“我看你闲。”
“……”钟念把虾肉扔进碗里,嘟囔一声,“你才闲。”
梁亦封搭在她手腕处的手缓缓往下伸,碰到她戴着的手套时,冰凉的指尖轻松一勾,“松手。”他说。
钟念下意识的十指松开。
他轻松的摘下了她套着的一次性手套。
梁亦封拿过赞新的一双一次性手套戴上,拿起小龙虾,又剥了起来。
钟念看着自己碗里叠的跟小山似高的小龙虾,问他:“为什么不说呢?”
梁亦封:“不说什么?河鲜过敏?”
钟念说:“点餐的时候应该说的。”
他说了,她肯定是不会点这个的,覃城是座不夜城,夜宵种类多样,而且一直营业到凌晨三四点。
梁亦封又打开一盒小龙虾,闻言冷淡笑笑:“你不是说好吃吗?”
钟念:“但这是你的夜宵啊。”
梁亦封说:“有什么关系。”
钟念把筷子放下来,直直的看着梁亦封。
梁亦封长手一伸,把放在茶几最边上的面拿了过来,“这不就是夜宵吗?”
钟念蹙眉:“你吃得饱?”
梁亦封:“你不了解我的食量?”
钟念想到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梁亦封确实吃的不多。
钟念颓然点头:“好吧。”她继而又指了指茶几上摆着的四盒小龙虾,“这些怎么办?”
梁亦封:“你吃完。”
钟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梁亦封笑:“吃不完就扔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钟念瞪了他一眼,“你早说我也没必要点这么多啊,多浪费。”
梁亦封无奈的笑了下。
他要是早说,她还会陪他上来吗?
不会的。
梁亦封说:“要不然,你吃不完,我吃。”
钟念拧着眉,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算了。”
梁亦封低眉含笑。
最后四盒小龙虾钟念也只解决了两盒,剩下的两盒被梁亦封放进冰箱里冷藏着。
钟念吃完东西之后很容易发困,等梁亦封收拾好桌子,开门散着房间里的味道,又把垃圾都扔到楼梯口的垃圾箱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钟念已经睡着了。
她坐在沙发边沿,双腿蜷缩着,脑袋都快埋进沙发缝里去了,碎发散着,白皙的皮肤在明亮灯光下像是一块上乘的玉石一般,通透的泛着皎洁光亮。
梁亦封的心,瞬间柔软成十里春风。
此时此刻的场景,像是晚归的丈夫回家,打开门就看到了自己的爱人久久等候,等待的时间太难熬,爱人已经熟睡,房间里还有饭菜香的场景。
他的脑海里,像是已经经过了一万次的人间烟火般温暖。
他伸手,缓缓的合上了身后的门。
按灭了客厅的灯,只留一盏发出昏黄暗淡光亮的廊灯。
梁亦封缓缓的靠近她,高档羊毛地毯将他的脚步声消音,幽暗的环境将他眼里的欲望吞噬,黑夜之中,他眼眸幽深,缓缓的靠近她。
他在她面前停下,俯下身子,以完全容纳她的姿态罩在她的身上。
欲望从千万米外的深渊中伸出手来,死死的抓住他眼里泄出的情与爱。
爱欲,一生只爱你一人;情/欲,一身只为你一人。
我的灵和肉,情与爱,在此刻,都只为你而存。
钟念。
他低下头来,呼吸温热,洋洋洒洒的铺在她的脸上。
她似在梦境中也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嘤咛一声。
滋——地一声,像是导/火/索一般,激起了他胸腔里的惊涛骇浪。
我转过身,满室漆黑,唯有偏安一隅亮着灯光。
情爱将我死死的锁在此处,手和脚都动弹不得。
情爱将我的不可一世给击倒,崩溃,消亡。
我低头,弯腰,手心放在你的脸庞。
然后,
——和你的唇瓣相贴。
我浑身上下无一不都冰冷,唯唇瓣与你的唇瓣相贴时,感受到了世上的温度。
像是一茫幽火燃烧,而我是只飞蛾,扑向你这团火焰。


第33章 ZhongNian
钟念是从一张床上醒来的。
她半裹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有开灯的房间暗黑的看不见任何东西,窗帘也被人拉上, 连一丝光都被彻底的拦在外面。
她模模糊糊之中找到了一个开关, 按了下去。
刹那间, 白炽灯陡然亮起。
从暗处到亮处,钟念的瞳孔倏地一缩, 她阖了阖眼, 继而缓缓的睁开双眼,环顾四周。
房间内的装饰简单大方,装修高端精致, 却又生硬的很, 没有一丝的人情味。钟念从柔软至极的床上下来, 缓缓推开门, 往外走。
走到客厅处,愣在了原地。
套房客厅里只点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灯光发出微亮的光芒。光芒笼罩着一个高大的身躯,钟念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看到了梁亦封即便在睡梦中也蹙着眉头的脸。
她下意识的伸手想抚平他的眉,指尖触碰到他的眉心时恍然回神。
仿若做了场惊天大梦一般。
钟念从梦中骤然惊醒,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想做什么之后, 钟念不敢置信的收回手,低眉, 双眼不知看向何处。
“——醒了?”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来。
钟念蹲在沙发边, 没有抬起头:“嗯。”
梁亦封坐了起来, 毯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眼镜,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声音有些许的干涩:“我扔了垃圾,回来就看到你睡着了。”
钟念揉了揉太阳穴,她站起身来坐在另一条沙发上,“大概是高铁坐的久了,太累了。”
梁亦封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水过来,拧开一瓶,递给钟念:“估计是。”
钟念接过他的水,喝了几口,喉咙稍稍舒服了些。
梁亦封也喝了几口,继而说:“如果不赶时间,可以晚点走,我有时间带你到外面逛逛。”
钟念想了想,说:“你推荐我几个地方吧,我自己过去。”
梁亦封放下矿泉水瓶,眼尾冷冷的吊着,隔着镜片,双眼显得分外的锐利。
钟念在他强大的气场中微微笑了起来,脸上的笑意很淡很淡,“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算是解释。
梁亦封硬邦邦的开口,给她推荐了几个地方,末了补充一句:“海边日出很好看,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
钟念从小生活在内陆,对大海确实有很多的憧憬和向往,今天晚上和隋禹在那儿吃晚饭的时候只看到漆黑夜幕下的大海,像是黑夜之下的森林一般,并没有多少的美感。梁亦封的提议让她眼前一亮,海上日出……
钟念问他:“在哪儿看比较安全?”
梁亦封扶了扶镜框,“早上三四点开车过去,坐在车里等日出,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再出去就行。”
听完他的话,钟念彻底的没了兴趣。
她会开车不假,但是没有国内驾照,而且也没有车。凌晨打车过去?太不安全了。
钟念双肩塌了下来,“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梁亦封看到她眉眼低垂下来,神情倦倦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
他不是没有计划的人,对于她的喜好,他略知一二;她的窘境,他也略知一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爱情更是如此。
他布下一个局,等她一步、一步,慢慢的跳进来。
你钟念再聪明再清冷再难以接近,在我面前,不过是只贝壳。
外表坚强,内心柔软脆弱,只需要有足够的耐心,钟念,我不是没有耐心的人。
梁亦封说:“我有车,如果你愿意晚点回去,我可以带你去看。”
钟念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太打扰你了。”
梁亦封:“我上班时间本来就是作息颠倒的,没什么打扰不打扰一说。”
外科医生上班时间确实没有规律可言。
钟念想了想,说:“可你不是过来开会的吗?时间大概会很赶。”
梁亦封:“周五是聚餐时间,所以周五看日出,不碍事。”
钟念:“周五吗?”
梁亦封:“嗯,如果你赶的话,周四也可以。”
“不了,周五吧。”她反正还没有买回去的票,“那我买周五回去的机票。”
梁亦封点头:“可以。”
就这样,钟念莫名其妙的就答应了梁亦封的海上日出。
钟念直到回到房间洗漱好才恍然发现,自己似乎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和他一同看日出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在他的面前,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说话很笨,不知如何反驳辩解;很难拒绝,面对着他的强势,她连“不”都鲜少说出来。但她又觉得很自在,她不用再那么坚强,不用装作一副“我什么都可以”的样子。
可以暂时的,不用那样坚强。
这样不好,钟念把头埋进水池里。
整个脑袋没入水里,听觉视觉瞬间消失,所有的一切都已远去。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很有规律。
钟念……
你要坚强,不要依靠别人,任何人都不值得你依靠的。
许久之后,她从水池里抬出头来。
镜子里的她,脸上都是水,双睫微颤,眼前雾蒙蒙湿漉漉的。
钟念对自己笑了一下。
这么多年你一个人都过得很好不是?
别想着去依赖别人,钟念,你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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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钟念一直在峰会会场忙碌。
世界各国核能组织和核能行业负责人、学术界知名专家学者、政经界与金融公司、权威媒体机构等各相关领域代表都参加了此次峰会。此次峰会的记者鲜少,钟念算是其中一个,但她全程低调,只是默默的听着台上的发言,用录音笔记好所有的一切,晚上的时候把语言整理好,文字和配图发给主编以便隔天的新闻报道。
周三,峰会结束。
坐在钟念隔壁的记者不知从哪儿拿到了中国能源协会副会长的联系方式,并且成功的约了采访,此时正得意洋洋的和身边的人炫耀。
他炫耀了一圈,末了发现唯独钟念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这个人他倒是昨天一来就注意到了,长得好看,衣品不错,看样子,和他挺配。
他走到她面前说:“你是哪个报社的?”
钟念微笑回答:“南城同城晚报。”
——大报社!
那人先是心下一凉,继而又想起些什么,炫耀似的说:“我待会要去采访中国能源协会副会长,你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顺带帮你问一下,你可以把你的微信告诉我,我到时候把采访内容告诉你。”
钟念莞尔拒绝:“不了。”
“嗯?”那人被钟念的话给噎住,追问道:“真的不用吗?”
钟念:“不了,谢谢。”
“那你回去有什么好写的?”
钟念收起笑意,眉眼冷淡而又疏离,“陈记者,谢谢你的关心,我有很多内容可以写。”
“你真的不需要吗?”那人以为钟念不好意思,说,“我到时候微信发你就好了。”
钟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为寡淡的笑来:“不劳你操心了。”她抬头,刚好发言人说“本次峰会完美结束”,她利落快速的收好自己的东西,“我先走了,再见。”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哎——”那人叫她。
钟念快速的走进人海里,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出了会场,钟念拿出手机,因为峰会会场要求严格,所以她的手机一直是保持关机的模式,此刻才开机。
一开机,手机就响了十几条短信,都是未接来电提醒。
她看了下,全部都来源于一人,
——梁亦封。
钟念连忙拨了回去,她边给他打电话边往下楼梯,下了一半楼梯的时候,肩上一重,她以为是梁亦封,脸带笑意的转了回去,正对上一张方块脸。
是刚才的陈国良陈大记者。
钟念的笑意渐渐的收了起来,她顺势挂断了通话,语气疏离道:“你好,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陈国良拿出手机,语气略有点轻浮道:“钟记者,加个微信呗。”
钟念:“不好意思我不用微信。”
陈国良:“诳我呢这是?这都2018了哪还会有人不用微信呐?”
钟念垂了垂眼眸,恰好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是我。”
梁亦封那边的环境似乎也不太安静,喧嚣热闹极了,还有车鸣声响起,他的声线清冽沉稳,沿着电流滋滋传来,“我这边提早结束了,算了下时间,你那里也结束了吧?”
钟念看了陈国良一眼,他正暧昧的看向自己,她有些反感。
她低头应着梁亦封的电话:“刚好结束。”
梁亦封:“我在会场外面,你在哪里?”
钟念:“我也在外面。”
梁亦封挑了挑眉,“我怎么没看到你?”
钟念:“我在楼梯这里,你在哪儿?”
钟念抬头往下面看,熙攘拥挤的人群中有千百种不同的身影在眼前闪过,中国人、外国人;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男人、女人。
她四处寻觅,最后,沿着她的位置往下画一条直线,直线的一端是她,另一端是梁亦封。
梁亦封也注意到了她,唇角微往上扬:“我看到你了。”
钟念眼角眉梢染上笑意:“我也看到你了。”
两个人齐齐挂了电话。
梁亦封单手抄在口袋里,一副等她下来的老神在在的模样。
钟念挂了电话,看向身旁的陈国良,语气微凉:“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