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缩回去的手,皱皱眉头,有些不开心:“难得皇祖母能和你说那么多的话,就是朕,除了严苛教训外,从没机会让皇祖母和我说这么长时间呢。”我笑笑,想起自己在佛堂站的那两个时辰,如果告诉玄烨真相,不知道他会怎样想。“对了,”我故作轻松的说,“刚刚在太皇太后那看到端妃和淑妃,原来她们都是那样清秀可人的女子,你见过她们了吗?”“没有!”他想都没想就回我。“可是端妃是你的表妹。”我奇道,怎么可能没见过。他突然止住脚步,定睛看着我,温和的眼睛中多了一丝戏谑:“怎么,你很在意朕有没有见过她们吗?你很在意嘉儿是朕的表妹么?”“不在意!”我懒懒的瞥了他一眼,有意的风清云淡,满意的收到他微沉薄怒的脸色。
只是为什么,心却在他叫“嘉儿”的时候狠狠地痛了一下?

第九章
我坐在案前认真的临摹卫夫人的《名姬帖》,想着她《笔阵图》中写的:“横”如千里之阵云、“点”似高山之墬石、“撇”如陆断犀象之角、“竖”如万岁枯藤、“捺”如崩浪奔雷、“努”如百钧弩发、“钩”如劲弩筋节。只是瞧着自己写的却越看越不满意,一张又一张,经过一个上午的“努力”,地上铺满了我扔掉的纸片。“执笔有七种。有心急而执笔缓者,有心缓而执笔急者。若执笔近而不能紧者,心手不齐,意后笔前者败;若执笔远而急,意前笔后者胜。”玄烨的声音从身后不紧不慢的传来,“皇后今天执笔的状态是哪种啊?”我回头瞧了他一起,伸手推他:“你就别在旁边打扰我了,柔儿刚刚端了点心在那,你先去吃点。”没想到他从身后一把抱着我,贴着我的脸亲昵的说:“点心待会再吃,先看朕的皇后练字。”
我放下手中的笔,嗔道:“你这样抱着我,让我怎么练?”听着他在我耳边得意的吃吃笑声,想想今天一上午的做无所出不禁闷闷的说:“今儿真奇怪,写个字都会这么心浮气燥。”
他腾出一只手,随意拿起我写的一副字,安慰我道:“雪儿的字不错了,清秀平和,娴雅婉丽,有卫夫人的遗风,而且字态更加凝重端庄,有男子气魄。”我扭头含笑看着他:“算了,看你这么会说话,先不练了,”边说边拽下他环着我脖子的胳膊站起身问道,“你现在这个时候不在上书房,来我坤宁宫作什么?”“你爷爷刚刚和我说南苑校射行围的事,”提到校射行围他就开始眉飞色舞,“时间定在十日之后。这可是朕第一次去南苑行围!”南苑射校行围!我听后心里也不禁一动,自小叔叔教我的骑射到现在我还都没有真正的施展过,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究竟怎样,如果这次能和玄烨一起去南苑就好了。转念一想,南苑射围自古就没有女人参加,更不用说是堂堂大清国后了。想到这,心里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你不用在心里叹气,”他倒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早听你叔叔在朕耳边叨唠说他的侄女是怎样的文滔武略样样精通,文嘛,暂且不说。不过朕对你的‘武’还是有一点点怀疑,所以——”他拖长音调看着我一脸的期待,眨眨眼睛慷慨的说:“今年行围也带你去了!”“真的?我真的可以去吗?”我好不容易按捺住心中的兴奋,不放心的问,“那你都安排好了?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放心,朕都安排好了,到时你装成亲军和容若、索额图还有曹寅跟随着朕,没人发现的,”他轻轻的捏了一下我的脸,“再说了,有什么事,还有你的夫君朕在呢!”我开心的点点头,尽管心在一刹那略过一丝不安,却很快被满心的喜悦挤得无影无踪。
康熙四年十月一十八日,玄烨于他皇帝生涯中第一次南苑校射行围。那个我和他大婚才刚刚四十天的日子,却是我和他婚姻中第一次冰点的开始。那天的南苑,整齐肃杀。所有的八旗将士列队待命,秋日的阳光照着将士的盔甲一片晶亮。由于是玄烨登基以来第一次行围,所以场面阵势极其浩大。我混在玄烨的亲兵对列里,左边是叔叔,右边是纳兰,后面是曹寅,他们三人围着身穿黄色盔甲的我,居然没有引起任何怀疑的目光,包括爷爷。我远远望着骑着白色战马立在场中央满身戎装的玄烨,那般的沉稳霸气,势不可挡。
“我们大清朝是以骑射立的天下,在场的将士听着,今天行围,务必尽自己全力,让朕看看你们当中还有多少记得我们祖先的荣耀,称得上是我们大清的巴图鲁!今天行围收获猎物最多者,朕将赏赐黄马褂!”玄烨的声音洪亮清彻,听得八旗的将士蠢蠢欲动。随着玄烨的出发的手势,号角声此起彼伏的鸣起,只见烟尘滚滚,诺大的围场上即显金戈铁马之势。我和叔叔纳兰相视一笑,也立即摧马上前,寻找我们的猎物。满山遍野的禽兽被这千军万马的气势惊得到处乱蹿,我驾着叔叔亲自挑的“绝尘”如履青云,弯弓射箭不消片刻就打了两只老鹰,四只野鸡。正当我重新打量四周寻找猎物时,却看见了一头长着十四只角的梅花鹿。哇!好漂亮!我心里想着,正下意识拉满弓要射箭时却看着梅花鹿正盯着我,它的眼神是那样的无辜和企盼,我心中一阵不忍于把弓放下,静静的欣赏着它的美丽。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喧闹的马蹄声,我一惊赶紧对着梅花鹿喊:“快走!快走快走啊!”谁知道它站在那呆呆的不动,伸着头四处望,看见我着急的样子它似乎也感受到危险的接近,哀怨的叫了一声,却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像是等着成为猎人的靶子。正当我气急想再叫时,一只箭却不偏不倚的射向那只梅花鹿,我赶紧蹬着马蹄从马背上站起身扑向那只梅花鹿,紧紧的抱着它在地上翻了一个滚,只听见“当”的一声,我回头一看,却有两只箭掉落在地上,箭头所指也不再是原先的方向。我抱着梅花鹿惊魂未定,听一人在不远处放声大骂:“不想活了?行围打猎却来抱着动物跑,下次遇着爷可就没这么走运了!爷的箭是不长眼睛的!扫兴!”他话音刚落就驾着马又奔向其他方向了,我回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怀里的梅花鹿不安地动了一下,我坐直身正想抚摸它的背,却看见自己袖口的鲜血,定睛细瞧原来是梅花鹿的腿受了伤,流血的地方看似是是箭擦伤的痕迹。原来它早被盯住了,我心里暗暗想道。正打算从身上撕一块干净的布替它包扎时,眼前却多出一只手,手上拿着一块雪白的绸帕,有人静静的我身后说:“皇后娘娘,用这个吧!”叫我皇后?我吃惊的回过头,看见来人后不禁嫣然一笑,道:“是你!”


第十章
“谢谢!”接过纳兰递来的绸帕,我一边小心的给梅花鹿包扎一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娘娘不必谢我,此鹿腿上的伤正是臣射的,臣也是为了追寻它才来到这里。”我抬头看着他满是歉疚的脸,笑笑道:“不怪你,本来就是来狩猎的嘛!我刚看见它时也想射来着!再说了,”我指指不远处的两只箭,“那支是你射的吧?多亏你及时赶到射偏了那只箭,要不然现在负伤的恐怕要加上我了!你箭法真不错!”“多谢娘娘夸奖!”只见他俊脸一红,抱拳恭敬地对我说。“你说把它放这会不会太不安全了,它的腿好像还不能动,”我看着梅花鹿无助而又惊慌的眼神不禁心里满是担忧。纳兰看看四周,回道:“这几天都是猎围的日子,这头鹿美得出奇,头上有十四只角,是鹿中之王,只怕太引人注目了。而且它伤成这样,恐怕逃脱不了。”我点点头,摸了摸梅花鹿的背想站起身来,可能是蹲得太久了,一起身居然头一阵眩晕脚步漂浮摇摇欲倒,“娘娘!”纳兰轻呼,一把抱住了我。我靠着他的胸膛,闻见他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香,想起元宵节第一次见面他扶着我的情景,不禁一阵恍惚,抬头看见他那清亮的双眸此刻正盯着我一片关切,脸上浮现着奇异的温柔,我心里微微一动,“没事吧?”他语气里满是紧张。
我低下头轻轻的说:“好多了!你抱得我太紧了!”“啊!”他一怔,马上松开围着我的胳膊,喃喃的说,“冒犯娘娘了!”
我正欲开口说没关系,却听见一声冰凉而又夹着愤怒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我和纳兰具是一惊,回头一望见玄烨铁青着脸骑马立在三丈外,叔叔和曹寅伴随左右,此刻叔叔正满脸的不解和着急,曹寅却是一脸的惊讶。看三人的反应不想也知道他们是看见纳兰刚刚抱着我的情景了,我抬腿走到玄烨面前,看着他现在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愤怒的眼睛诚恳的跟他解释:“我和纳兰刚刚救下了一只梅花鹿,梅花鹿受了伤所以我蹲下替它包扎,站起身没站稳,所以纳兰就抱住了我。”“是吗?”玄烨冷冷的一笑,“抱得那样紧?还旁若无人互相看着对方那么久?好一幅‘英雄救美’,情意绵绵啊!”“皇上,请你不要这样说皇后,”纳兰在旁急急的解释,“都是为臣的错,是为臣一时心急......”“住嘴!”我眼中此刻的玄烨是毫不相识的陌生人,霸道而又无礼,只听他吼住了纳兰,神情无比傲慢,“朕怎么说话要你来教?你就这么关心在意她?”“皇上!”纳兰脸憋得通红,单膝跪下,正想再解释时,我轻轻的开口说:“够了!皇上既然不相信我们,你再解释也没有用。”无视叔叔在旁不断使的颜色,我恭恭敬敬对玄烨福了福,神情肃穆不可侵犯,语气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臣妾身体不适,请皇上开恩让叔叔送臣妾先行回宫,也请皇上慈悲放过臣妾刚刚就下的梅花鹿。臣妾告退!”说罢转身骑上“绝尘”,真正的绝尘而去。“呼呼”的林风在耳边轻啸,心痛如刀绞,他居然那样说我,他的冷淡他的不信任他的傲慢都样一把把锐利的刀子刺着我的心,一片真心诚意待他的心。想到自从幼时在朦胧中暗暗祝福着那个温和的少帝,在不知不觉中对他的在意关心就成了我的牵绊;想到自从进宫以来对他的一心一意,自以为和他已心心想通,却没想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原来那么容易损坏,那么容易倒塌。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痛,越想越泪流不止。
“既然那么委屈,为什么不和他说?”叔叔不知道在何时追上了我。我勒马停下来,泪光中叔叔的影子一片模糊,我张张嘴想扑到他怀里说出我所有的难受,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除了呜咽。叔叔拍拍我的肩膀,轻轻抚去我脸上的泪水,温柔的说:“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你是他的皇后。刚刚那种情况,任何男子见了,只要是还在乎他的妻子的怕都会生气。其实,你也想想,他越生气不是说明他越在乎你么!”我凄凉一笑,他的在乎却让人如此心寒。“走吧!我送你回宫!”叔叔看着我摇摇头。我心不在焉的驾着马,随着叔叔慢慢的走向回宫的路。天越发冷了,尤其到了夜里。我站在坤宁宫里的小庭院里,看着满天的繁星,一颗颗发出耀眼的寒光,看得我心中一片冰凉。轻轻的,有人给我披上了一件斗篷,“小姐”,柔儿帮我系着斗篷的带子,轻轻的说,“回屋歇息吧,皇上今天不会来了。刚刚李公公过来回了,说皇上今儿晚上吃了一碗银耳莲子汤和三块桂花酥已经在乾清宫歇下了。”“我不是在等他!”我淡淡的说,“只是睡不着。”“那,小姐,”柔儿劝着,“屋外多冷啊,还是回屋吧,暖炉点着可暖和了,”说着摸摸我的手,惊讶的叫道:“小姐,你手怎么这样凉!冻得跟冰似的!”“我是心凉!”柔儿不由分说的拖着我进屋,我一个人自言自语轻轻的说着。
我坐在软塌上,寝殿大大小小的暖炉点着那么多个,却暖得我头发晕,柔儿端了一杯茶递到我面前:“小姐,先喝点热茶!”“嗯。”我伸手接了,却觉得鼻子塞塞的,难受得很。“小姐,你不要怪柔儿多事啊,皇上自从上次和你去南苑狩猎后就再没来过坤宁宫,都快两个月了,你们之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柔儿在我身边关心的问。我心一紧,只有两个月么,我怎么觉得像过了两年。上次在南苑的事发生了之后,回宫就再没见过他,每天去太皇太后那请安却从没一天碰到过。他是在故意躲着我吧?他大概还在生气,我心想,虚弱的对柔儿笑了笑:“没什么事,难不成你当我们还在府里,皇上是爷爷或者叔叔会天天来看我么?我只是他其中的一个妻子而已,无足轻重的。”“不对!”柔儿眨眨眼睛,一副认真的表情,“先前皇上不是天天来咱们坤宁宫吗?再说了,这两个月皇上也没有去其他妃子那里啊,都是呆在乾清宫呢。”“是吗?”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人越来越没意识,重重的朝身后软塌上倒了下去。
迷糊中只感觉柔儿摸着我额头大声喊:“快来人呐!传太医,娘娘发烧了!”


第十一章
好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没有梦,却依旧美好得让我不想醒来,偶尔听见耳边有人轻呼我的名字,便皱皱眉,换个姿势像是要摆脱那缠人的声音,重新入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悠悠转醒时,却发现眼前烛光闪耀,依旧是深夜,我轻笑,头沉沉的,身子却很轻松。犹记得睡去之前柔儿叫着太医,说我发烧了,正想提右手摸摸额头时,却发现它被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我侧头看着卧倒在床边那只手的主人,俊秀的面庞满是疲惫,眉头轻轻的锁着,似乎梦里面还有什么忧心事。我伸出左手,轻轻的抚上他的面庞,他似乎瘦了很多,我心疼的想,手指移到他微锁的眉毛,试图将它抚平。他在想什么,什么事情让他睡着也这么心烦?他眼角轻轻一动,倏地睁开来,看见我正想缩回的手,一把抓住,坐直身子,开心的说:“你终于醒了!”“什么,我才没睡多久而已!”外面的天不是还没亮,我奇怪于他说“终于”。
“你睡了两天两夜了,还说没有多久!”他宠溺的语气让我有些吃不消,“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啊?都急死朕了!”看着我无法相信的眼神,他又用慎重的语气嘱咐着:“以后千万不要再着凉了,你身体怎么就这么弱呢?”“常言道心伤则身虚,”我看着他试探的说,“你怎么来了?”玄烨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握着我的手,脸微红,却露着真诚的笑,声音柔哑:“上次的事,是朕的不对!你和容若,朕都不该怀疑。只是朕放不下面子,正不知道怎么办时,李德全说你病了,朕才......”我点点头,表示完全明白。心中突然间有些感动,感动于他此刻的真诚,感动于他的道歉,感动于他能提得起放得下,感动于他对我这么的在乎。看中国历史上那么多皇后的命运,我是不是该算幸福的,最起码此刻,我能拥有他的爱,而且这份爱,现在还是这样的完整。北京终于下了今年第一场雪,我开心地跑到外面,张开双臂,仰着头,闭上眼睛,任由雪花飘在我头上,脸上,手上和身上。当一片雪花落在我眼殓上一片冰凉时,我却咧开嘴笑了。多么舒服的感觉啊!清新,无拘无束!大概由于出生那天下雪,潜意识里雪就是我的朋友,尽管有时我也会感慨一下它的生命消逝得实在太快。“小姐!”柔儿急急地跑到我身边嚷嚷,“你不能这样淋雪,你才刚刚病好!”
“没关系,”我站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欢快的说,“我已经痊愈了嘛,你再让我呆会!”
“不行!”柔儿斩钉截铁的说。究竟她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当我被她死死的拉回屋子时,我突然间很想弄明白这个问题。柔儿拍拍我身上的雪花,转身又给我披上一件白色的貂皮长风衣,我看她这么细致,想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下去,郁闷无比的站在屋内看着窗外的雪花乱舞。“好看!”我不由自主的说着,看着飘舞的雪花不禁想起了几天前我生日那天的晚宴上那个让人惊鸿难忘的舞姿……康熙四年的十二月十七日,是我当皇后以来的第一个生日,按惯例,我在交泰殿接受后宫妃嫔、王爷福晋和百官夫人的朝拜。那天的晚宴,那么的热闹喧腾,我和玄烨、太皇太后、端妃、淑妃以及额娘一桌,虽不至于聊得兴高采烈气氛却也相当融洽。“老祖宗,您快看,这舞跳得真漂亮!”坐在太皇太后身旁的端妃手指着表演台惊叹到。
由于是我入宫以来第一次寿辰筵席,玄烨特地命人准备了歌舞杂技。随着端妃手指的方向,我们也都把目关转向了正在场中跳舞的那个人。只见她舞姿轻盈欲飘,身材似柳扶风,长袖飞舞处暗香浮生,如仙娥弄影,红莲映水,碧海浮霞,我不禁看呆了,低声赞道:“真是好看!”“比不上你!”玄烨在我耳边轻轻说道。我沉醉在优美的舞姿中,暗叹:“从今往后,我是再不会跳舞了。”“你会跳舞吗?”玄烨奇道。我扭头正欲回他,额娘却在一旁笑道:“娘娘的舞姿怕不输她吧!”“真的吗?”玄烨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像是从没有见过一样。“额娘夸张了,臣妾跳不出那样的风流婀娜!”我脸一红。“从今往后,你是不能跳舞了,不管你跳得多好,”太皇太后的声音突然冷冷的响起,惊得我心一跳,“大清国的皇后,跳舞给谁看?”“是,臣妾知道!”我恭敬的应下。玄烨轻握了我的手,扭头朝站一旁服侍的宫女说:“去传那跳舞的女子过来,说皇后有赏!”
不一会儿,就见那女子盈盈的走过来,俯首拜道:“奴婢见过太皇太后,皇上,皇后和各位娘娘。”“起来吧!”玄烨温和的问道,“在哪个宫当差?”“奴婢是南府的宫女马佳氏,”她柔柔的答道,娇羞的抬起头,看着玄烨的眼神,并不避讳,温和与深情并存。待她抬起头时,我们都呆了呆,她的容貌神态竟有几分像我!“你的舞跳得不错!”我淡淡的说道,压下心中的惊奇,回头微微示意着柔儿。柔儿从身后抱出一个盒子,走到马佳氏面前,“这个是赏给你的!”“谢皇后恩赐!”马佳氏俯身接下。只是那天我看着她,心中飘过一丝惘然,像是太平静了,静得没有任何感触;又像是十分不平静,乱起层层涟漪。

第十二章
当今朝廷,如果说还有谁能让鳌拜有所忌惮,除了太皇太后,就是你爷爷。我看着眼前悠哉喝着茶的爷爷,脑子里思量着玄烨无意间和我说的这句话,心里依旧还有一丝疑惑不知道这次来的目的是对还是错。“雪儿啊,”爷爷瞥了一眼怔怔出神的我,只那一眼,却让人感觉似看穿了世事,“怎么突然回府看爷爷啊?”“我......雪儿想爷爷了,”爷爷笑着看着我,一脸的不信和深究,我脸不由自主发热,“好啦!爷爷不要这样看着雪儿!我......‘顺便’为了皇上而来!”“是他叫你来的?”爷爷脸上有丝不悦。“不是的!”我不想爷爷对他有任何误解,“是雪儿自己想着来找爷爷的。雪儿听说鳌拜和苏克萨哈争地的事儿了,难道爷爷对这件事没有任何看法吗?”“后宫不得干预政事,这是祖训,”爷爷的脸开始严肃,轻轻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
“爷爷,皇上没有亲政,有你们四大辅臣在,任何事他都做不了主。我这个皇后现在说的话就算对他有什么影响,对朝廷却没有任何影响。您就暂且不要记得雪儿皇后的身份,让雪儿像以前一样听爷爷说说朝廷上的事吧。”我央求着爷爷。爷爷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背着我说:“女孩长大了就是不一样了,你从前可不爱听朝廷上的事呢,”说着边来回慢慢踱着步子,边用手摸着头缓缓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问我,索额图前段日子天天缠着我叨叨个不停一直说鳌拜和苏克萨哈的事。他是想探探我的口风,偏偏我一个字都没和他说,他就急了,怕皇上也急了吧。年青呐,是该多急急,多磨一磨,”爷爷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似乎很满意玄烨和叔叔的现状,“其实呀,苏克萨哈和这么鳌拜一闹,他原本想趁机削鳌拜的权没成,相反的,鳌拜的势力可是比以前大大提升了。”爷爷背着手站在我面前,我安静的听他讲着:“四大辅臣,鳌拜原本排在最末,现在麽,恐怕连爷爷也都快被他超越了。”听到着,我歪着嘴一笑,抬头看着爷爷:“不会的,除非是爷爷故意示弱,否则鳌拜是不会超越爷爷的。”“为什么?”爷爷奇怪的问我,装得很好。“爷爷历经四朝,朝廷上德高望重,八旗中威望显赫,这些是鳌拜独行专横赢来的权势取代不了的。对德高者心服,对蛮横者心惧,或许心惧会一时掩盖人的信仰,但肯定不会长久。”我很轻松的说,顺便给了爷爷一个明知故问的白眼,心想“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早就教过我啦。
爷爷满意的点点头,语气和蔼的问我:“那雪儿今天找我是为了?”“皇上亲政!”我毫不犹豫的说出这四个字,落地有声。爷爷脸色微微变了变,眼神看着我深不可测,涩声道:“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诚恳的看着爷爷,慎重的说:“雪儿知道,请爷爷......”“皇上对你好麽?”爷爷打断我的话神色古怪地问,见我羞涩的点点头,又问,“那太皇太后呢?”“太皇太后对我很好,”我心中“咯噔”了一下,想起进宫以来太皇太后对我这个她亲自挑选的皇后的态度,晦暗不明,胸口微微发闷,却依旧说出了上面的话。爷爷长叹一声,像是舒了一口气,也像是更加的忧郁,低沉着声音说道:“皇帝已经大婚,是该归政。只是,并不容易啊。你贵为皇后,也是我索尼最心爱的孙女,就算是为了你,爷爷也会帮助皇帝亲政,”说着他微微一顿,“鳌拜现在的气焰势不可挡,现在还政给皇帝,他会是第一个反对的人,他的反对就意味着朝廷中会有三分之一的大臣反对,所以现在并不是皇上亲政的最佳时机。”
“那爷爷是不打算上书让皇上亲政了?”我问道。“不!”出乎我意料,爷爷却斩钉截铁的说,“现在虽然不是皇帝亲政的最佳时机,却是上书请皇帝亲政的最佳时机!”我低头深思爷爷说的最后两句话,只是想来想去总一团模糊。爷爷看着我不解的样子,却轻轻笑出声来:“你想不明白不要紧,重要的是有一个人一定要明白,只有她亲自向我提出来,我才会、也才能上书请求皇帝亲政。”我抬头看着爷爷,只见爷爷此刻脸上撒发着不同于往日的神采,那般自信豪迈,周身笼罩着一层智慧的光环,灼灼逼人。刚走近上书房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明朗的笑声,我伸手示意门口的太监不要通报,轻轻的挑起门上挂的帘子,端着方才做好的杏仁酥和桂花莲子糕走了进去。一进门瞧见屋内的情景不禁让我呆了呆,即而就抿嘴轻笑,心想这样轻松随和的他我才喜欢呢。只见玄烨穿着明黄色紧身长褂还掀着左边的下摆扣在腰带上,长辫就这样随意地围着脖子,手上拿着一本奏折正在兴奋和同样不拘形态的叔叔、曹寅说着:“想不到这个吴三桂处得远是远呵,还记得朕亲政的事,这么及时送上奏折,值得嘉奖!值得嘉奖!”曹寅在一旁接口道:“是啊,想不到这次对皇上亲政的事,朝廷中赞同的大臣有这么多,”指着一边厚厚堆叠的奏折说,“这可比皇上当初想的要好多了!”“是啊!”玄烨笑着用奏折拍了一下叔叔的肩膀,“多谢你家老爷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