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幺子你可有听错,承宪殿可是每日百官早朝之处,皇上怎会召见至此?”云珠脸色凝重的问。
“奴才方才也是这么问公公的,可他说皇上的口谕确实是这样说没错。”小幺子也是一脸困惑不解。
历来女子除太后、皇后有资格进承宪殿外,女子若擅闯可是重罪。皇上绝对不会糊涂到这程度。直觉告诉我,皇上此次召见于此定是有很重要之事,不好的预感顷刻涌上心头。
我由传话的公公带往承宪殿外,然后缓缓告退,似乎皇上有吩咐任何人不能接近此处,所以四周竟连一个奴才也没有。
我迈入清冷的大殿,一阵寒气由脚心直逼心头,初映眼帘的正是那金光闪闪,镶金嵌钻,引得无数英雄尽折腰的龙椅,在微暗的大殿上依旧泛着耀眼眩目的光辉。每朝里踏一步,就会有来回轻荡的回音,尽管我极力克制自己的脚步声。
空空如也的大殿内只有一个人,皇上呢?心里涌起茫茫无措之感,却见皇上由右侧幽暗的偏殿走出,他被一阵惨暗之光紧紧笼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直到他步入至龙椅坐下,我才看清楚他那微倦而冷的眸子,既沧桑又矛盾。
“奴才参见皇上!”也许是心里没底,猛然跪下,膝盖被磕碰出一声厉响,我微蹙娥眉,忍住疼痛向他叩拜,可是良久都未唤我起来。我抬头看了看一语不发的皇上,却在他眼中找到多种情绪,似沉思,似犹豫,似在做着重要的决定,我被他的眼神看的很不安,怯怯的又将头低垂而下,等待他发话。
待我双膝已经开始麻木时,他由宽大的袖口取出一笺奏折,脸上突然变得异常气愤,“朕要你来决定,朕该如何处置此事。”他的话才落音,奏折已经被他从上方丢至我脚边。
我颤抖着将它拾起,脸上大变,因为奏折署名“纳兰祈佑”,着急的将其翻开,里面只有一行钢劲有力的字,亦让我刻骨铭心,今生不忘。
——潘玉亦儿臣心之所爱
手,抖的更加厉害,只觉得眼眶一热。泪,滴洒在雪白的笺皙纸上,不敢相信。他,真的为了我,要放弃了吗。
“皇上……汉成王他……”我喃喃着想为他解释,想求皇上恕了他,可是我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说出。
“你知道,朕在五年前许过他一件事。”他突然将话题调转,细微的叹气,“我允诺他,只要他有能耐将太子扳倒,而堵住幽幽众口,这个皇位就是他的。”
我全身一怔,骤然沉默,盯着一脸冷寂的皇上,喉咙里竟连任何声音都不能发出。
“事到如今,朕也不妨告诉你,朕心中继承这皇位的只有祈佑一人,骇世智慧,雄韬伟略,心狠手辣。若他为帝,定能大展宏图,将亓国领向空前盛世。”他的话字字有力,撼动我心,整个大殿内也是他铿锵有力的回音。语气更是异常激动,可见他有多么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引以为傲儿子。
“太子虽不差,但他却是皇后养出来的傀儡,若将来执掌大政,皇后排除异己,怕会是又一个武则天。所以太子必定要废,朕绝不能让皇后独大,朕要告诉她,这终究是帝王天下。所以朕在十年前选了位同样有野心的韩昭仪进宫来牵制她的势力。整整十年,朕隔山观虎斗,秘密与祈佑培养出一个军队。皇后是怎么也料不到,她的亲生儿子会将她出卖。”
皇上看着已经完全不能说话的我,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说,“馥雅公主,我的计划中也有你!”
在听了他这番话后能猜到,我不止在他计划中,更扮演着一个格外重要的角色。
“朕很早就想到,若要真正废黜太子,将皇后的势力连根拔起,一定要有根导火线。我曾将袁夫人的画像拿给祈佑看,我要他去寻找一位与她格外相似的女子。直到那日,我在西宫见到你,就明白了,你是祈佑给我找来的棋子,但是,他没有告诉我!直到我质问他,他才将你的身份合盘脱出,我就猜到他对你动了情,为了不让他影响我们筹谋多年的计划,我迫不及待的要想将你封为夫人!”
我扯出苦笑,早就奇怪祈佑为何会知道袁夫人的长相,猜过千百总原因,却未想到,这一切的主使者就是那位帝王天子。
“可惜,他还是躲不过一个情字,终于要抛弃朕,要朕一个人面对皇后如此强大的势力。”他的目光闪过悲痛,怆然。
听着皇上的一字一句,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傻的可笑,曾以为皇上对袁夫人的感情是多么干净纯真,却没想到,他最终还是要利用袁夫人的名义来巩固皇权。这就是一个身为帝王的悲哀吗,一定要兼济天下,放弃最初的最深的感情。
——爱,一生只一次,独予袁雪仪。
这句话又浮现出我的脑海中,爱,终是比不上权利来的重要吧?
“朕很了解祈佑,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如果他真的放弃了这个机会,将来、以后他会后悔,他会痛不欲生。”皇上从龙椅上起身,走到我跟前,俯视着依旧跪着的我,想说些什么,却被我抢先了,“杜莞,也是你早就想拉拢杜丞相而为祈佑选的王妃吧!”
皇上看我的眼神露出赞赏,随后大笑,笑的格外轻狂,“皇后向我提起为太子诸王选妃时,我就猜到她的用意,想拉拢苏大将军做军事上的后盾。却没想到拉拢了苏大将军,去放弃了亲弟弟杜丞相,不久以后,朕会证明给她看,她的决定有多么的愚蠢!”
我不自觉的冷笑出声,或许在皇上面前有此举动,是为何等不敬,但是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冷冷的望着一脸得意的皇上,“那皇上告诉奴才,此次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你是个聪明女子,不用朕来教你吧?”他别有深意的话,又换来我一阵冷笑,原来这个皇帝一点都不简单,他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果然不愧为将亓国领导的如此强大的皇上。
心念一定,缓缓露笑,眸光琐定皇上,傲睨于他,此时的我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输了他,即使他是天子是皇上,“馥雅不懂,请皇上明示。”
眉一挑,利芒掠瞳而过,清冷之色深琐我片刻,“朕给你两条路,现在就回揽月楼,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等待朕的册封旨意,助朕扫除东宫势力。”阴魅的声音中竟藏着四溢柔情,继而又一转锋,冷吟道,“如若不依,你就会消失。”
抑制不住,我笑了出声,心头千百个念头一闪即逝,“敢问皇上,何谓消失?”
他细眯锐眼,脸色骤然有些阴沉,“那么馥雅公主是定然要选第二条路?你真的不要复国了?”敛起脸上的笑,竟单膝跪于我跟前,与我平视。我看不懂其中的深意,却闻他又开口了,“只要你点点头,明日朕就出兵讨伐夏国。”
笑意在唇边扩散的更大,很诱人的条件。连城许的四年,祈佑许的八年,在皇帝这句“明日”下显得格外渺小,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但是……
“皇上的好意,馥雅心领!”
“你不愿意?”他的语气顷刻冷凝,杀意四起。
“是祈佑不愿意。”我的声音顿而变高变强硬,未得他的允许就起身,双腿早就因跪的时间太久而麻木。但是现在轮到我俯视单膝跪地的他,他似乎未料到我会突然起身,竟怔仲的仰视我好一会儿。我暗笑在心,继而道,“祈佑亲口对我说,所有计划,停止。”
待我说完,他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正跪在我面前,有那一刻的不自然,但很快调整,优雅而起,“那么,你就消失吧。”
酉时末,我才回到揽月楼,云珠见我安然而归终是松了口气,我与她站在庭院内未进屋,清风遐迩,疏影拂阑,落香满院。
“姑娘,皇上召您去做什么了?”云珠不安的问我,隐隐察觉到了些什么。
藏于袖中的手一紧,用力捏着手中由承宪殿带回来的奏折,不答反问,“如若祈佑登上皇位,会是个千古明君吧?”
“千古明君珠儿尚且不敢断言,但是他一定会是个旷世奇主。”她用力点头表示她对祈佑的肯定与认可。
“那么,如若我帮他……”我将目光投向漆黑暗淡的夜空,话方说到一半,云珠就打断我。
“主子他,绝对不会利用您登上皇位的。”又是一句肯定,握在手中的奏折又用了几分力道,却发现云珠已跪在我面前,“主子孤寂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有您可以伴他左右让他定心,您千万不能丢下主子啊!”她仿佛意识到什么,竟用乞求的语气求着我。
喟叹一声,将他扶起,“傻珠儿,我怎么会离开他呢。”揽过她的腰,轻声安抚,“明日他下早朝,替我传个口信,我会在老地方等他。”
云珠听罢,方松下一口气,愉悦的点头,“姑娘放心,珠儿一定把话带到。”
天未破晓我就从揽月楼溜了出来,往我们的“老地方”未泉宫而去,由于祈佑已经不在此处居住,这儿的丫鬟与侍卫很少。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祈佑的寝屋,等了他许久都不见他来,我望着那张软榻,竟蒙声睡意,定是昨夜没睡好,今日又早起的关系。心念一动,脱下鞋袜就往被褥里钻,反正他应该没这么早回来,我可以安心的睡上一个时辰,醒来再等他也不迟。
将脸埋入柔软的丝被中,嗅着淡雅的清香,是祈佑特有的味道。与他认识了近两年,虽然相处时间不是很长,一般都是匆匆来忙忙去,但是他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却总是能令我铭记在心。
闭上眼睛,想着与祈佑第一次见面,他那温润的眸子,如沐春风的嗓音,温柔的将受伤的我抱上马背……思绪渐渐被风吹走,睡意的诱惑我无法抗拒,更是贪婪的恋上了这一刻的宁静。
迷糊惺忪间,似有只“虫子”正在我脸上游来荡去,很不情愿的伸出手挠了挠脸蛋,想赶走它。却没想到它竟越来越放肆,呻吟一声,翻身侧躺,继续进入梦乡。
虫子?我混浊的脑子开始慢慢转动思考,半晌,我突然睁开眼帘,正对上一对含笑望我的眸子,我立刻从床上弹坐而起,睡意全无。
“你睡觉的样子真可爱。”他侧坐在床榻边,双手撑于我两侧,将我整个身子圈住。
我不自在的朝后挪了挪,这个姿势实在暧昧,尴尬的清清喉咙掩饰我心中的不安,“你来了!”
“想我了?”他戏谑的刮了刮我的鼻梁,充满笑意的问。
“新婚,还愉快吗?”我才问出口就后悔了,只见他脸上的笑容敛去,换为阴鹜冷戾,紧张和不妥的气氛在周围蔓延。
在我以为他会就此离去之时,他开口了,“馥雅,我只要你!”眼底透着坚定与一丝迷离。
点点头,望着他回之一笑,他的瞳中映着那个白色身影的我,一看竟已出神,直到他俯下头吻住我的唇。我睁大了眼睛凝望他眸中的缕缕柔情,错愕间,温温柔软的感觉在嘴里蔓延,如火般的呼吸与我交融着,吐纳着。
我控制不住地喃喃呻吟出声,我身上的衣裳也一件件不知去向,额头、眼眸、下颚、颈项,唇一寸寸在我脸上游移,浓浓的情欲充斥着我们之间。最后,他搂着我一起跌进帏帐内,厚实的双手在我身上不停游走,轻抚。引得一阵轻颤,一寸寸点燃了我全部的热情。
他却在此时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回视他隐忍的眼神,禁露出迷茫之色,“馥雅!不是现在。”他清清低沉沙哑的声音,手指插进我的发丝内,将我按入怀。侧脸紧贴他赤裸火热的胸膛,心中早已乱了方寸。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我要你做我纳兰祈佑名正言顺的妻子。”他紧紧拥着我,仿佛欲将我与他融为一体。
而我,可以将他这句话当成是对我的承诺吗?“祈佑,我……”我犹豫着,终究还是没说下去。
“你怎么了?”他紧张的问。
我在唇边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我饿了!”
他愕然的望着我好一会,随即也笑了。着此我真真切切的在他眼底感觉到了笑意,不再是脸笑神不笑,漠然淡沉的诡异。现在的他,已经对我彻底敞开了心扉吧。
酉时我才与祈佑在未泉殿分手,依稀记得他临走时要我等他,他说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迎娶我为他的妻子,我依旧淡笑不语。但是心里的苦涩也只有自己知道,皇上不可能让我与他在一起,在皇上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事比铲除东宫来的重要,所以,皇上对我说,“三日内,若你没有在祈佑面前消失,没有在亓国消失,那就让朕来助你消失。”
我知道皇上所谓的助我消失,意味着——杀无赦!他现在给我机会,让我自己离开。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自己消失的机会,他不怕我会将此事告诉祈佑,更加引起他的反叛吗?
回来西宫,并未归揽月楼,而是转入披香宫外,问起奴才们冥衣侯可有在韩昭仪寝宫内,他们说已经进去很久了,我又不便进披香宫,撞到韩昭仪事情就麻烦了。所以就站在宫门外等着他出来,冷风袭来,却未觉凉意。
璧月影摇,夜寂静寒声斜,宫涩阑珊冷。望着这条凄冷的康庄大道,如此肃穆。
“你怎么在这?”
声音依旧冷淡冰如寒,不用回头,就知道韩冥从披香宫内出来了,他呆在里边的时间还真长呢,我都等了他一个多时辰了。
“你是金陵城禁卫统领,我要你给我一个可以畅通无阻的东西。”我也不拐弯末角,直接切入正题。
“你要离开?”他平静无波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他转至我面前,直勾勾的盯着我,想从我的眼中找到答案。
“你不必多问,你只要让我离开。”不想回答他,这件事更多的人知道,就会有更多的危险。
“凭什么帮你!”他好笑的望了望四周,最后又徘徊回我的脸颊。
“就凭我救过你一命,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我尽量保持脸上的笑容,心下也担心他不会帮我,若我出不了这个皇宫,三日后皇上真的会杀了我,我相信。
本想要皇上下道旨意让我可以安全离开,可是转念一想我又觉得不可能,皇上之所以要我消失只为让祈佑找不着我,可以安心争夺这个皇位,若他下了旨不就等于召告天下,潘玉是皇上送走的,皇上不可能让天下人耻笑。所以我才来找韩冥帮我,我在下赌注。
他沉默了好久,终于叹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递至我手中。我望着那块令牌上清楚的写着一个“冥”字,这就是我的通行令了,感激的望他一眼,他却回避了我。
“你若离开了,韩昭仪怎么办,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他低着头,望着青理石,声音恍惚。
“如果韩昭仪真的想铲除皇后,那么去找祈佑吧。”我看着他的脸色随着我说话而变,他用昭然怀疑的目光盯着我,仿佛将我说的话当作是笑话,“今夜我对你说的话,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你会有很大的危险。还有就是……将所有看见我离开的人都禁口吧。”
我相信依照韩冥的聪明智慧,能理解我的话。更何况,他是冥衣侯,有夜闯东宫的胆子的男子绝对不会是胸无城府毫无头脑的人。
第九章 萧萧雪中梅
卞国荆州城
翠孪雏,鸥鹭惊,孤雁归。
秋香浓郁,蟠烟纷袅,西城暮云如璧。
我座于荆州最豪华的酒楼中,因赏钱给的多,小二为我找了位于二楼一个靠窗安静的位置,正好可以观望全城的景色。双手置放于桌上交叠,眺望荆州四处的景色,却更是徒增伤感。
我离开金陵已经一个多月,虽然一路上未人追阻我,可是心中却有阵阵失落,浅意识中我是想让祈佑出来找寻我吧,可是他没有,皇上更加不会允许,我的心情压抑的越发难受。皇上要我消失在亓国消失在祈佑面前,夏国我是肯定不能去的,那多数官员都曾见过我,不得以只能来到卞国。我相信,不会有那么巧就遇见了连城吧,他堂堂一国丞相应该是呆在汴京,为皇上排优解难,分担国事,出谋划策。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我单手撑头,低吟一句。
如今的我,将何去何从。是不是该在荆州落脚,落下脚我是不是该找份事做打发时间呢。但我根本不缺钱,撇去韩昭仪那颗人鱼夜明珠不说,光是临行前韩冥给我的一袋金叶子就足够我挥霍的了。现在的我,放弃了复国,却不知该做些何事了。
“姑娘,您的菜来了。”小二一脸笑意奉迎的端着一大盘菜于我桌前小心翼翼的放下,口中还不停吆喝着菜名。“芙蓉金鱼虾,金蟾氽珊瑚,红扣果子狸,红扒熊掌,素炒菜心……”
一盘盘的菜看到我傻眼,方才小二问我点菜时,我只叫他随便上几个拿手菜,没想到却上了这么多,我才一个人,哪吃的完?虽然……我的钱很多。
他的菜名还未报完,正对面一位姑娘就拍下方木圆桌,朝我们这怒吼而来,“小二,你不是说没有红扒熊掌吗,为何给她上了?”声音尖锐无比,将整个客栈内的声音全数压下,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我与她身上,小二则是尴尬的瞧了瞧那位姑娘。
“小的是说,红扒熊掌已被订完,这位姑娘正好是最后一盘!”他努力赔笑着,想熄灭这场冲突。
“不碍事,若这位姑娘实在喜欢,就让给她吧。”况且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菜,于是将那盘红扒熊掌推出一寸,笑容依旧。
打量起这位红衣胜火的女子,眉若远山,瑶鼻樱口,如同凝脂般的肌肤娇嫩如水,端为国色。可惜了脾气太大,让我联想到杜莞,她现在与祈佑处的好吗,祈佑对她的态度又是怎样。
我的退让并没有让她息事宁人,反而双眉冷蹙,竟朝我这走来,于我身侧立住,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你看不起本小姐。”
我在心中喟叹一声,这将菜让给她,她说我看不起她,若我不让她,她定是说我目中无人。“姑娘,别误会,我并无此意。”
“我看你就有!”她咄咄逼人的指着我的鼻子,怒火覆盖了全身,比起杜莞,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姑娘你无理取闹吧。”我从方椅上起身,将她指在我鼻子上的手拨开,随后将一片金叶子丢在暗青木桌上,算是饭钱吧。我并不想与她争执不下,毕竟我不是个好强喜斗的人。
小二垂涎欲滴的将那片金叶子拾起感慨轻叹,却在我欲离开之时怪叫一声“唉?!”吸引了我与那位姑娘的目光,她一把夺过金叶子,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扯出一抹诡笑,朝着她身后四个侍卫道,“快把这个亓国来的奸细给本小姐抓起来!”
阴冷灰漆,恶臭不绝,鼠蟑四窜。我被关押在荆州最后一重大牢,被众位牢兵当作一级犯人看押着,我坐在早已腐臭的稻草堆上,背靠沁骨的高墙,双手包膝,哀叹连连。我真没想到,来到荆州的第一日就会被当做奸细关了进大牢,这确实是我的疏忽。只知道韩冥给我的是一袋价值连城的金叶子,却万万没想到,每片叶子上都刻了一个“亓”字,若不仔细看还真难以发现。
“韩冥,你害死我了!”这句话我自被抓进来,就不停的念叨着,也怪自己不细心,否则就不会被那个刁蛮的小姐——郝夕儿,荆州府尹之妹给逮了进来。
许多的脚步声朝我关押的大牢而来,一声一声就像是催命符般敲击我的心。
“大人,就是这个女人!”牢头躬弯身躯向他行礼,一手还指着牢里的我。
我扬眸淡笑,望着牢外一男一女,赤衣如火的郝夕儿,紫衣淡秀的郝俊飞。
“哥,我在她身上还搜到这个。”郝夕儿将那封我一直随携于身的奏折取了出来,摆到他面前。郝俊飞翻开它,将那句“潘玉亦儿臣心之所爱”重复念了几遍。
“这是什么意思?”他疑惑的望了望我,再望望郝夕儿,不明所以。
“你看这署名是亓国的汉成王纳兰祈佑,肯定是他给她的密折,想来荆州探取机密,这句话肯定另有深意。”郝夕儿的话刚说完,我就大笑,笑的格外轻狂,声音充斥着整个牢房,我瞧见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是呀,这封密折可是一项秘密任务。”我边笑边点头,在看见这份奏折后,心中已有了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我必须赌一赌了。
“什么秘密任务!”郝俊飞着急的将双手紧握牢门的木桩询问。
我勾起莞尔一笑,用平静非常的声音说道,“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一个人。”我的声音越放越小,所有人屏住呼吸想听我接下来说些什么。“我只告诉卞国的丞相——连城!”
郝夕儿与郝俊飞对望一眼,满是疑惑。我也不疾不徐,娓娓而道,“我是在给你们立功的机会啊,若是将我这么重要的奸细送往汴京丞相府,朝廷肯定给你们记个大功,连升三级也指不定呢。”我仔细观察着他们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疑惑转为了然,最后变为欣喜。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郝俊飞大笑一声,随后吩咐牢头将我带出来,即刻准备进忭京。
这就是以利诱之,凡是人都难逃过这“名利”“富贵”,而这两兄妹正是中了名利这一重招,虽然不知道若我被送到丞相府后连城会怎样对我,但至少比呆在这荆州受牢狱之灾要好。
他们两兄妹说罢就动身,将我关押在囚车内,一路押往汴京。路上我总会找百般借口想将那份奏折要回来,郝夕儿只会给我两个字“妄想!”,从她的语气与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对我有着诸多敌意,我就不明白了,难道我有生一副人见人厌的脸蛋?深呼吸一口气,望着一路上从我眼前飞闪过的景色。
东风凝露,梧桐已散尽,腊蕊梢头绽,红尘没马轮。吹尽寒天烟雨着,已是腊冬黄昏时。终于,经过三日的奔波,抵达了汴京的丞相府。
一位身佩长刀满连横肉的中年男子在府外等着我们的到来,听郝俊飞称他为张副将,应该是在连城手下办事。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张副将就命人将我押进丞相府禁牢。里面黑漆阴冷,唯有墙角四方篝火点燃,才能勉强将四周照亮。
此时的我已经被牢牢捆绑在十字木上,由那位张副将亲自审问,而郝夕儿与郝俊飞则看好戏般站在后面望着我,而我只有五个字“我要见连城。”
“丞相是何等身份,乞是你说见就见的了的?”他拉了一方靠椅在我正对面坐下,似乎很有耐心想要审问我。
“不让我见他,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而且,我确实没什么可以说,说我不是亓国的奸细,那封也只是普通的奏折,他们会信吗。
“张副将,这丫头的嘴巴硬的很。”郝夕儿好以闲暇的笑望我。
“爷就怕她不硬!”他勾起一抹噬血的笑容,向牢头说道“去拿本将军的专署鞭来!”
当我看到牢头捧着一根细长柔刃的长鞭过来时,我的脸色变了,因为鞭上涂有骇目的辣椒粉,他还没朝我下鞭,我就有那种皮开肉绽的感觉。
“虽然不是很想对你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儿用此等酷刑,但是……”他原本的淡笑突然敛去,转为阴狠,一鞭已经无情的抽打在我身上,在这空荡的牢中格外刺目。“你不肯交代,我也只能对你动刑!”
我咬紧牙关,闷哼一声,始终没喊出口,只觉得被鞭打的地方先是火辣辣的疼,后如万虫嘶咬般,一遍又一遍的肯嗜我的伤口。
“我就不信了。”我的反映惹火了他,他扬起手又是几鞭,我被这一连数鞭折磨着,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醒目的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