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不理会弈冰的言辞,继续想恳求皇上,却被他一句“退下”给截断。
我僵跪在原地,凝望他冷漠的脸以及那在黑夜中依旧犀利冷鹜的眸子良久,他又开口了,“朕叫你退下!”他的声音又凌了几分。
我僵跪在原地,凝望他冷漠的脸以及那在黑夜中依旧犀利冷鹜的眸子良久,他又开口了,“朕叫你退下!”他的声音又凌了几分。
我默不作声的起身,一步步退下,转遁入偏殿。一路上脑袋一片浑浊,步伐不由的加快,最后变为疾步而行,整个身体几乎麻木,脑子更是无法思考。当我回到寝宫之时,徐公公一脸讶然的瞅着一脸呆滞带了略微的怒气的我,才张开口想说些什么,我便已狠狠将寝宫门关上。在关门那一刹那,随手披上的貂裘也从肩上划落。
我视若无睹的扑向龙床,用软被将自己连头带脚的包裹进去。我睁着眼睛享受着此刻被窝中的黑暗,前一刻他可以温柔的说爱我,后一刻却如此冷言相向。我在他心中到底算什么,他是真的爱我吗?又或是只当我为他的后宫妃嫔中的其中一人。他说要我成为天下最幸福的新娘,可是我真的,一点也不幸福。
我蜷缩着身子,沉浸在属于自己的思绪中。也不知呆了多久,呼吸渐渐有些困难,里面空气浑浊燥热,热气完全蔓延至脸,汗水溢出额头。我立刻想探头出来呼吸新鲜的空气,却听见“咯吱”一声,轻微的脚步声朝这边移来,我知道是祈佑回来了。忍住掀开被褥的冲动,静静的等待着他会有什么举动,可是左等右等他却迟迟未有举动,似乎只是安静的立在榻前。
我实在憋不住,倏地将被褥揭开,一得到解脱我猛呼吸几口气,缓和了我此刻的不适。
他端坐在床榻俯视着我,瞳孔中尽是笑谑,“我以为你打算一辈子闷在里面。”
别过头,不去看他。他却俯下身子用龙袖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就算生我的气,也别如此虐待自己。”他轻叹一声,脱下菱金龙靴也钻进了被窝,双手紧紧搂住我的腰。
我挣扎的想从他怀中挣出,他猛的按住我,“馥雅,听我说。”
“我不要听!”我狠狠的推开他,转身背对着雪白的墙壁,身后一片安静,唯有他的呼吸声。我不自觉将手紧握成拳,“我从不曾看透过你,你对我的忽冷忽热让我好怕,怕你有一天弃我于不顾。你有如此多的妃嫔,个个都比我美,更比我会讨你欢心。我只会给你添麻烦,若有一日你烦我了,要丢下我,我该怎么办?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哽咽着声音,用力将眼泪逼回去,我不想哭。不想用眼泪来博取他的怜爱。
我们之间沉默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掰过我的身子正对着他,用坚定的语气道,“我不懂如何去哄人,现在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绝不会丢下你。”
我紧紧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双手用力搂住他的腰,他则是轻拍我的脊背,“不生气了吗?那可以听我说了?”在我唇上落下轻轻一吻才道,“方才我若不阻止你继续说下去,弈冰定然要求我治你干政之罪,所以我才冷漠的赶你回去。瞧瞧你这么小心眼,就生气了,连我的解释都不听。”
我闷闷的问道,“那你是不打算将我的身份告知弈冰了?”
“少一个人知道你的身份,你就少一份危险。如今知道你身份的人已全数扫尽。”
他的话让我全身一个哆嗦,“明太妃她……”
“她胆敢用你的身份威胁我,无赦!”一句残忍的话就这样漫不经心的被他脱口而出。
“祈星呢?”我紧张的问。
他宠溺的抚过我脑后的发丝,“三日后葬入皇陵,满意了吗?”
得到他的话我总算是松了口气,可随后又全身紧绷。他即已放话无赦明太妃,那么方才在正殿所谓的“解决”定是明太妃一干党羽已遭毒手。
不对,还有一个人知道我的身份。祈佑不会对他也起了杀心吧?“那韩冥……”
“我相信他对我的忠心。更何况,他喜欢你,怎会陷你于不义。”他的目光高深莫测让我看不懂,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紧张的说,“其实我和韩冥没什么的,你不要误会。”一说完我就后悔了,此刻的情形怎容我再去解释?岂不是欲盖弥彰。偷偷睇着他的表情,却发现他已闭上双目,眉头略微深琐,似乎很累很疲劳。
“祈佑。”轻轻抚上他的眉心,为他抚平纠结的伤。
“恩?”他由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应。
我在他臂弯中找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也缓缓闭上早已开始打架的眼帘,启口道,“我爱你。”
搂着我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深深吐出一口气,“我也爱你。”紧紧拥我入眠。
次日,西宫众苑、阁、楼、宫之主皆来到昭凤宫请安。都是巧笑盈然盛妆来此,还备着贺礼恭贺我晋位。一整日下来我都在应付着她们的言语,赔着笑脸。脸都快僵硬定格。
此刻前来拜会的是邓夫人,她说是带了自己的心意一太后的贺礼来祝贺我正式晋封皇妃。我望着锦盒中那块小金琐好一会儿,就听见邓夫人用那温和之语道,“太后娘娘让臣妾带着这枚金琐赠予皇妃,祝皇妃早日怀上龙嗣,为皇室延续香灯。”
从盒中取出金琐,放在指尖轻抚。“好精致名贵的金琐,太后娘娘有心了。改日本宫亲去谢过。”
邓夫人巧兮一笑,拿起案边的雨前茶放置唇边抿上一口,“听闻这金琐可是太后娘娘准备给她自己的孩子,佑其一生平安。只可惜太后有天生的不孕之症。”
我惋惜一笑,“如此珍贵的礼物,本宫都受宠若惊。”我的心思渐渐游移,不孕之症……记得曾经韩冥说过,是杜皇后派人在她的饮食之中一点一点的下红花,才导致如此。但是最奇怪的是那位自己突然跑出来承认罪过的奴才,为什么要出来承认?若她不说,没有人回知道韩太后的不孕之症实是人为,这样岂不是自寻死路?
“皇妃?”邓夫人提高音量唤道已失神的我。
“邓姐姐,以后还是称我为雪妹妹吧。”将手中的金锁小心放回锦盒,“邓姐姐可知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邓夫人的目光微微闪烁,“明太妃溺水身亡,朝廷中属于晋南王势力的三位领头人物皆被暗杀。”
我用一声轻笑来掩饰我内心的震惊,一夜间,祈佑竟能如此迅速的将明太妃的势力扫荡,实在太可怕了。更不得不佩服他的政治手段,确实是一位强势的皇帝。
邓夫人轻轻拂过额前的流苏,再把玩着案侧的茶水良久,“如今雪妹妹已是宠冠后宫,下一步做何打算?”
“太后的意思是?”我试探性的问道。
“太后说,杜鹃花开的太艳,不是一件好事。烦妹妹想办法盖其锋芒,由其凋零。”
很快邓夫人便已拜别昭凤宫,一日下来接见了近二十位嫔妃,我早已累的疲惫不堪,软软的埋进贵妃椅中闭目小憩。心婉则是为我抚揉太阳穴,力道恰好。我舒服的轻叹一声,心中默默念着杜莞,温静若这两个名字。
原来,太后一直想对付的是杜家。这也难怪,如今杜家的权势已快威胁到皇上的地位,以祈佑的性子,是绝不会容许有人影响到他的皇权。但是如今的我根本无法与如此强大的杜家抗衡,这个事还是丢给祈佑去烦吧。相信他早有诸杜家之心,试问有哪个皇帝会容许一个臣子的权力盛于皇权,祈佑现在也很忧心吧。如今的温静若更是身怀六甲,从她身上下手似乎不太明智,那现在的我该做的就是培植自己的势力,那才能与她们对抗。
突然间额头上的揉抚突然没了,我一时不适应,低唤道,“心婉?”良久却没人理会我,我迷茫的睁开双眼,惺忪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寝宫,人呢?
“皇妃,让奴才伺候您吧。”一阵笑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立刻由贵妃椅上弹起,却被他给按了回去。“今天很累了?”
“恩。”我对上他的眼眸,“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他将我盖在身上划落的紫貂毛披风重新为我盖好,然后为我揉着太阳穴,动作很轻柔,“想你了。”
我呆呆的望了他好久都不说话,他奇怪的问道,“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我想……”我犹豫着该不该开口,想了许久,鼓足勇气道,“祈星下葬那日,我想同去。”
他手中的动作一僵,笑容也渐渐敛去,一口回道,“不行!”
我放低声音恳求道,“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理,但是……真的很想去。”
“连日来你一直替他说话,在朕面前提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祈星在你心中的地位竟如此重要?竟比朕还要重要?”口气很是恼怒,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开始自称‘朕’了,我明白他生气,很生气。
他一拂袖,就朝寝宫外走去,我一惊,忙从椅上翻身跃起。紧紧拉住他的衣袖,“祈佑,是我的错。以后我不再提他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他背对着我,笔直挺立,也不看我。怒火还是未熄灭,我又继续道,“你知道,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他更有恩于我。我不但未报答他,反而还害了他。现在他不在了,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你若不喜欢,我以后再不提他了,你别生气。”
渐渐地,他僵硬的双肩松弛而下,缓缓转身拥我入怀,“你总是为他人着想,你可知祈星曾经如何对你?他灌醉你由你口中套出云珠的身份,他在民间秘密寻访为你换脸的神医,就连死前都要你记恨于我。”他顿了顿,长叹一声,“你与他的事我全都一清二楚,所以很在乎。”
我放下了心中的担忧,一声轻笑,“原来你也会吃醋。其实我与他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在阴山,他曾卖了我一个人情,对于这个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
“阴山?”他有些奇怪的想了想,“是四年前父皇派我与他出兵助夏国那次?怎么你也在?”
“是呀,曾经……我就躲在军帐中。”我傻傻的笑了几声,脑海中再次浮现连城临走前那阴狠的目光,我立刻道,“连城,你一定要当心他。”
他点点头,似乎早就得知他的野心,“待我先解决朝中之事,下一个就会对付昱、夏二国。”
“夏……夏国?”
“我可没忘当初与你的交易,八年内定为你复国。”
原来他还没忘,一直铭记在心。“真的吗?”
“对于你,我一向说到做到。”手指抚上我的颈项,有些冰凉刺骨,“你去找韩冥吧。”
错愕的仰头望他,“找他做什么?”
“他是禁卫军统领,也只有他能带你出宫。”轻敲了敲我的额头提醒着。
“真的?你真的答应了。”我不敢相信的从他怀中挣脱,想在他眼中找出此话的真假,前一刻不还是怒气横生的想将我拨皮抽筋。后一刻怎么就……就变得这么好了。
他很认真的点头了,然后邪魅一笑,“你知道方才去太后那,她要我与你早日生个孩子,所以我们要努力了。”然后将我拦腰抱起,朝寝榻走去。
月朗空寂,芙蓉暖帐,旖旎情深。
白幡飘飞,细雨微薄,哀乐声声。
我一身禁卫盔甲,腰佩铁戟长刀跟在长长的队伍后进入皇陵,望着众人将先帝陵墓百十来步的一快空地挖掘出一块正好可以放下棺木的坑。我凝睇着先帝的墓碑,心中五味掺杂,内心涌现一股凉意,先帝,你还有多少未揭晓的阴谋呢?我敢肯定,先帝定然还有着未浮出水面的阴谋,毕竟他是祈佑的父亲呀。
韩冥一直站在我身边,一语不发的凝着祈星的尸体下葬,我的双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刀,小声问道,“今日是祈星下葬,灵月公主为何没来?”
他轻笑而叹惋,“她现在已经不屑与我同行了。”
“灵月是个苦命的公主,短短几日时间哥哥与母亲都离她而去,你不能再对她如斯冷漠了。毕竟她是你的妻子,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们之间再多矛盾她始终是你的妻子。况且,她对你的心一直如此真挚,你不要待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我的声音越发的压低,不想让周围的人听见。
韩冥一直沉默着望着远方飘渺之处也不知在想什么,细雨霏霏打湿了他的发,如蒙上一层迷雾露水。
“侯爷,晋南王已然安全下葬。”一名侍卫跪至韩冥面前禀报着。
他点点头,“你们先行回宫,本侯稍后便到。”一声令下,数百名随进皇陵的侍卫纷纷离去,惟留下我与韩冥。
雨袅烟残,寒波欲流。
我倏然将腰间的刀拔出鞘,白芒乍闪,我狠下一心在手臂上划下一刀,血浸漫整个手臂。韩冥一把夺下我手中的倒,“你做什么,这样伤自己。”
勾起一笑,跪在祈星墓碑前,将手中的血缓缓滴入碑前泥土中,“祈星,这一刀是馥雅还给你的,希望你一路走好。”
“皇妃真是个性情中人。”韩冥低沉道,再将那把刀丢入一旁深密的草丛,“若有一日韩冥亦如晋南王而去,不知皇妃可会为我如此。”
我一僵,被刀划上的痕迹突然传来剧痛,蹙着眉头,“不会有那么一日。”
“世事无常。”他与我并肩跪于墓碑前,亦拔剑在手臂上划下一刀,“这一刀是韩冥还给你的,当日奉命嫁祸于你,实非本意,在天莫怪。”
我蓦然侧首而望他,心中百感交集,心念一动,立刻道,“韩冥,你向皇上辞官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想你牵入这场血腥之斗。”
“韩冥若走了,皇妃岂不是孤军奋战?杜皇后有杜文林丞相为靠山,静夫人有弈大人为后盾,而皇妃只有皇上的宠爱是完全不够的,所以韩冥甘愿留下做你在朝廷的支柱。”
手臂上的疼痛越来越锥心刺骨,眉头皱的更深更紧,有汗与细雨夹杂在一起,沿着额头滴落,“真的不想……你步祈星的后尘,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的声音格外虚浮。
韩冥奇怪的侧后凝着我,“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他握住我受伤的手臂,“你中毒了!”
“怎么可能……”
“刀上有毒,这刀是从哪来的,谁给你的……”他的脸上露出慌张之态。
一股滚热的血腥之味由喉咙涌出,血由唇边划落,滴至衣角。韩冥一瞬间失了方寸,愣在原地望着我。
“恩……”我的五脏六腑几乎都要涨裂,更瞧见手臂受伤那块逐渐变黑,正朝整个手臂蔓延。
“潘玉……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他猛然回过神,将早已经匍匐在地的我烂腰抱起,冲出皇陵,口中一直紧张的吼道,“我们马上就去找御医,你会没事的……”
我痛苦的靠在他怀中,血源源不绝的由口中涌出,“我要见祈佑……祈佑……”我用尽全身气力将话完整的吐出。内心涌现了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恐惧,第一次,面对死亡竟如此害怕。我才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不想就这样离开。更怕连祈佑一面也没见到,我就死去。
我舍不得死,我真的舍不得。
剧烈的疼痛无尽将我吞噬……
第二十四章 晓梦迷羽衣
荒烟外,鹰飞鸷,落日笙,月胧明。
我与他并肩伫望三江碧水涌诗涛,淡赏白雪纷飞梅吐艳,他乘白马拥我笑览五岳山川千峰秀,侃谈尘寰俗世沧海日……
此情此景是我馥雅做梦都不敢想的一次方华盛景,陪在我身的还是那个千古帝王纳兰祈佑。但我知道,这是场绝美南柯一梦,若可以的话,我甘愿沉沦在这盛世之静内,永远都不要出来。我要他陪我走便天下,笑傲红尘。
可是为什么恍惚间有人偏偏要摇晃着我那早已疲惫的身子,要用看似在我耳边却又飘渺虚幻的声音唤着我?
“醒过来……不要抛下……”一遍遍的低喃浅吟却又魅惑着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伴我余生……生死相随。”
有湿润的水气蒙上我沉重紧闭的眼眶,冰凉的泪沿着我的眼角划落,是谁,谁在喊我……是祈佑吗?是不是他……
我用力睁开我的眼帘,一片黑暗,渐渐转入一片朦胧迷茫,“醒了……御医她醒了!”一阵疯狂的怒吼回荡在耳边,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缓和着眼睛的不适。
一名满脸胡腮的御医小心翼翼的将一条红线缠绕在我手腕上细细诊脉,半晌,他凝重的脸上终是露出了微笑,“皇上,皇妃已无大碍,只要略加调养身子就可以恢复!”
我虚弱的抬眸望了眼祈佑,他的眼神迷离中带着欣喜,黯然中带着自责。原本细腻有致俊逸的脸庞上出现了沧桑之态,仿佛一瞬间了老了十岁。他缓缓挪动着步伐来到我身边,轻柔的握着我的双手,仿佛怕一个用力就会将之捏断。唇轻轻摩挲的吻着我的手心,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却无从下口。
我虚弱的抬起另一只受伤绑着纱布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睇着他眼底的血丝,似乎很久未睡去了,“我没事了!”嗓子虽沙哑,却还是用尽全力吟了出声。
他启了启口,还未发出声音,一滴泪就由眼眶内划落,我很快便用手心接下那滴泪,然后紧紧握在掌中,“这是……你为我流的泪,我会……好好保存的!”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他的声音哽咽着,最后埋首于我的手心,我轻轻动了动身子,“帝王,是不能在别人面前表露悲伤的……”
他埋首良久,就是仰起头,方才的悲伤之色已渐敛,“幸好你没事……我一定会查出是谁对你用西域劣毒,绝不轻饶!”
我摇头,“请让我……自己去查。”若是祈佑自己去查,定然会在宫中掀起一场渲然大波,此事不能闹的如此大,这对皇权有很大的损伤。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沉默许久,用力点头应允。后又哀叹一声,“韩冥此次护你不周,我要收了他的兵权。”
一听到此,我猛的想阻止,却牵动了手臂上的伤,我闷哼一声,冷汗溢出,“皇上不要,根本不关冥衣侯的事。”
“我只不过随口说说,你就这样紧张。”他轻轻松开我的手,舒手为我抚去额头上那丝丝冷汗,“你好好休息,知道吗?夜里我再来看你。”俯身在我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恩。”轻轻颔首,再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的心中沉静了许多。才意识到手臂上的疼痛疯狂的传到心里,欲将我折磨到连叫喊也无声。
才从外边端着一盆正冒着热气的水走进来的心婉一见我如此,手中的盆“哐啷”一声摔到地上。连忙冲到我身边,焦急的道,“皇妃,您怎么样了,脸色这样痛苦,要不要传御医来?”
我强忍着疼痛摇头,“只是扯到伤口罢了。”我悄然将手静静瘫在柔软的丝被上,用力平缓自己的疼痛。
心婉吐出一口气,“皇妃您昏迷了五日,可把我们吓坏了……”
“我竟昏迷了……五日?”我有点不敢相信的望着她,是什么毒竟能让我伤的如此严重?西域劣毒?
“是呀,皇上在您榻边守了五日,也未去上早朝,只是一直在您身边唤着你。咱们做奴才的都为皇上的情义所动……”她宛然叹息,目光中更多的是羡慕。
我的心颤动了几分,难怪他的脸色竟如此苍白颓废,他是一位圣明之主,怎会因儿女私情而不上早朝?我在他心中的地位真的已经超出了皇位吗,笑容不自觉浮上唇畔。可是脸色又倏地冷了下来,在我刀上下毒的人到底是谁,知道我未在离宫的除了祈佑与韩冥就只有一直在寝宫内伺候着我的九个奴才与四名护卫。记得我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泄露出去,却还是走漏了风声。唯一能说通的就是——有奸细。
现在以我的身体状况来查证这些是不可能的,那我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揪出里面的奸细呢?疲倦的闭上了眼帘,将整个身体软软的埋进寝榻内,深吸着被褥上的风雅之香,思绪渐渐迷乱,最后昏昏睡去。
在寝宫内整整躺了五日我才渐渐能自己下床,手臂上的疼痛依旧隐隐传来刺痛,锥心之疼。绾青丝,攒花钿,描子黛,披凤裳。一切皆是心婉为我梳妆,望着铜镜中被脂粉掩盖着略显苍白的脸,我的思绪却飘到了远方。
片刻后,十二位奴才皆纷纷而至寝宫,满满跪了三排,心婉则安静的立在我的身侧。我依旧背对着他们,瞅着镜中的自己,手上把玩着翠绿玉梳,寝宫陷入诡异的安静。我闻他们的呼吸声都有些急促紊乱。
我深呼吸一口气,“啪——”一声将玉梳重重放下,摔在妆台上已是两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紧张窒息的气氛。我终是开口了,“本宫临行前对你们交代过什么。”
“不许泄露皇妃的行踪。”他们异口同声答道,有低沉的,有清脆的,夹杂在一起变的格外响亮。
“记得倒是很清楚,可为何有些却记的到做不到呢?”我调转一个身,凛然望着他们,脸上却依旧带笑。
又是一阵冷寂,我轻轻整整衣襟,“心婉,那身禁卫服与佩刀是你给本宫准备的吧。”
心婉一听,脸色倏的惨白,软软的跪在地上,“皇妃明鉴,那套禁卫服是行云护卫转交给我,让我交给皇妃的。”
我巧然将目光转投向一脸坦然自若的行云,“若我没记错,是莫兰与皓雪一同前来将禁卫服与佩刀交给奴才的。”
“皇妃,那些是冥衣侯亲自交给我们的,我们只是按照吩咐将它交给您啊。”皓雪慌乱的解释着,而莫兰倒是比她冷静些,只是声音微颤,“我与皓雪拿到这些,中途是动都没敢动一下,直接交给了行云侍卫。”
皓雪立马点头,“是呀皇妃,我们可以互相作证的。”
望着他们互相推卸着,我心中暗自好笑,一套禁卫服与一把佩刀竟能转交四人之手,最后再到我的手上。这位奸细还真是不可小窥,想用多人的视线蒙蔽我的思想,不过,这招还真是挺管用。这四个人中,到底会是谁呢?
我的盘问被前来探访的尹、杨、苏三位婕妤给打断,虽然她们的突然来访我有些奇怪,却还是笑容满面的出寝宫至正殿相迎见。她们一蓝、一橙、一红,三色裙裳配合着案几上一盆素白一盆研紫,相得益彰。三人并立,燕妒莺惭,一时道不尽的妩媚动人。
正殿中只有浣薇与潋秋在伺候着,其他奴才仿佛在瞬间没了踪影,我猜想此刻他们定聚在一起相互猜忌吧。
“雪姐姐,几日前闻你遭人毒手,可急坏了我们。又碍于皇上一直不准许他人接近此处,故未前来探视。今儿终于是见着你了,恢复的如此之快,做妹妹的也就放心了。”苏思云永远都是最先开口,话最多的一位。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她是刻意的讨好,但是每当见着她那纯澈干净的水眸,以及那温暖人心的笑颜,我又会觉得,这或许是她的本性。
“多谢妹妹们关心,吃些凤梨吧。甘甜渴口,清火去热。”我拿起一支竹签,挑起果盘内早已分切成块的凤梨,晶莹如雪,垂涎欲滴。放入口中细嚼片刻,最后咽下。
她们三倒只是相互对望一眼,未动盘中之凤梨,尹晶倒是先开口道,“对于敢加害雪姐姐的人,必要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