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们两为难的声音我置若罔闻,迈步便踏进了那壁火灿烂,轻纱飞扬的舞姬阁内。里面很香,源源不断的脂粉气钻入鼻间,很刺鼻。
男人家都喜欢这女子涂抹脂粉吗?可为何我却觉得脂粉味太浓艳会令我产生反感。
舞衣旋转,百指纤柔舞姗姗。
笙歌酒斟,画堂帘卷霓裳曲。
我的突然到来,阁内陷入一片安静,所有的女子都诧异的看着我,而那两名一琴一瑟的正合鸣未央歌的女子依旧未停,诉怨缠绵的声音源源不断涌现在这舞姬阁内。
“王爷的宠姬为何爱弹奏这民间小调?不怕辱没了身份?”我的出声便打断了她们二人的合鸣,美艳的水眸直勾勾的盯着我,似乎想将我看穿。我也丝毫不避讳的回视着她,唇边含笑而望我。
纤白的手指按着几根弦,细长的指甲上纹镶着瑰红的纹理,“王爷爱听,咱们就天天练习着曲子。”声音柔美宛然,听着便让我心头舒畅,但是我不喜欢她脸上那浓艳的脂粉与花哨的装束。
“你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未央小姐吧,奴才是十二舞姬之首木简离,您可以唤我离姬。”她缓缓起身,优雅的朝我福了福身。
“你们王爷不仅女人多而且还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真是很难让人将其与‘战神’联想在一起……”有着淡淡的失望与落寞,是我的错觉,风白羽……早已经离开了。
紧紧捏着藏于袖中的面具,我黯然神伤,不言不语的扭头就走。
未央何时也变得如此软弱?
我是未来的皇后,我必须是强势的女人,必须有一颗无人撼动的铁石心肠,这样才能存活下去……为姐姐报仇,要了莫攸然的命。
不论莫攸然曾经对我多么重要,现在的他是我的仇人,是他杀了唯一能让我快乐的人。既然杀了人,就应该为自己染了血腥的双手而付出代价,不是么?
第一阙:命定帝后 怅惘月隐意难平
次日果然由宫里来了一位姑姑,而绾夕与冬儿则将我按在妆台之上好好打扮了一番。
发髻上珠围翠绕,赤金夺目,却不显得繁复。
芙蓉春莺紫菱衣,上下一色镶嵌着水晶菱片,一举手一投足皆会随着和煦的春光闪闪耀眼。
这样的我倒挺像一名贵族女子,气质高雅,浑身散发着令人着迷的……现在的我应该更适合妩媚妖艳二字吧,与之前朴素高雅的我完全判若两人。
难怪莫攸然说只有凤冠霞披才能配的上我,但是我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总觉得妖的过分了。
但是冬儿说,将来在皇宫中我身上的配饰绸缎珠翠会比现在更加繁复耀眼,所以我现在必须学会着如何将这华贵的衣裳穿在身上培养出高贵的气质。
听了她的话,我才忍住将它脱掉的冲动,乖乖的任她们摆布。
宫里来的姑姑名‘瑞’,我们都称她为瑞姑姑。不同我想像中严肃冷然,脸上倒是挂温柔慈祥的神色,恭敬的唤我为‘主子’。
我问她为何这样称呼,她却是莞尔一笑,回答说,您是未来的皇后娘娘,称您为主子理所应当。
还捧了一大堆的《女论语》《女范捷录》之类的书籍给我,要我细细阅读,将里边的东西都记住。我只能无奈的叹息,这些书我早就若然居就熟记在心了,如今又要我再读一遍吗?一想到此我都心有余悸,这两年我又将与这枯燥无味的书打交道了。
随手翻了翻书页,里面的字让我痛恨,什么男尊女卑,夫刚妻柔,将夫比天……有些内容根本就是蹂躏女子身心,摧残女子才能。我就不懂,为何女子要如此推崇此书,甚至要铭记熟读在心。
一想到此,我便用力合上此书,朝桌上一丢。
“瑞姑姑,我倒挺想知道后宫之事,你给我讲讲吧。”
一直侧立在我身边的她瞅了瞅被我丢弃的书,脸上没有怒气,倒是在唇边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主子想听后宫之事,那奴才现在就给你讲讲。”
于是,我邀她与我同桌而坐,撑着头认真的听她用平淡的语气讲述着后宫那一桩桩秘史。
其中说的最多的要数涵贵妃与成昭仪,二人在后宫斗的翻天覆地,皇上也没有过问一次。
涵贵妃是壁天裔最宠爱的妃子,由于东宫迟迟未立皇后,这凤玺便是由她掌管,相当于有皇后的权利。
成昭仪虽然没有得到壁天裔太多的宠爱,但是她的父亲是朝廷显赫的太师,其党羽遍布朝廷,所以成昭仪才有那个资本与涵贵妃斗。
涵贵妃?
那日她对我那放肆的冷笑,我可是深深的记在心中。
她以为自己能封为贵妃,成为壁天裔最宠爱的妃子就有资本那样对我笑吗。
对她如此,不过是壁天裔对莫攸然的愧疚罢了,想必她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那她又何苦五十步笑百步而自取其辱呢。
听瑞姑姑说起宫中之事,我甚至连午膳都没有用过,颇有兴趣的听着她对我说起一切。
每个妃嫔的名字与她们的家世,为人处世之道,是否得宠,一切都铭记在心。
将来我是要做皇后的,若连这后宫妃嫔一点儿都不了解,我这个皇后就是一个傀儡皇后,更别妄想掌控六宫。
“小姐,听说莫将军要离开王府了。”绾夕很不想打扰此刻凝神聆听的我,但是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便还是开口打断了。
我终于回神了,揉了揉疲累的眼睛问,“他要走么?”
绾夕感叹道,“是啊,小姐要不要去送送,可能这次分别便是很久都见不着了……”
走就走吧,见不着就见不着吧。
反正我对莫攸然除了恨就只剩下失望了,从小到大他在我心中那完美的形象早就在他杀了风白羽那一刻便顷刻尽毁。
见我失神,冬儿唤了声,“小姐?”
回神起身,整了整衣襟,“姐夫要走,我这个做妹妹的当然要去送送。”
绕过百花丛,转过几个游廊,穿插过几座府邸,我终于到了九王府的大门前。朱红的门敞开着,石阶之上空空如也,仅有两旁的家丁在门外看守着。
这么快就走了吗?
我不禁提步跑出了大门,探头在两旁搜寻着,几个前行的背影闯进了我的视线,我立刻追了上去。
身后的冬儿急急的跟在我身后大喊“小姐慢点”,我不理会,疾步冲了上去扯住莫攸然的衣袖便道,“你要走为何不同我说。”
莫攸然回首盯着我,再望望已经被我紧紧扯皱的衣袖,目光中含着几分宛然。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咽了回去,“未央,这位就是九王爷。”
我顺着他所指,探头望着他身后的那名男子,我怔愕住。
九王爷,辕羲九?
紧紧扯着莫攸然衣袖的手悄然松开,无力的垂放在身侧。
思绪千回百转的在脑海中闪过,小腹中有一阵热气直逼胸口,猛蹿脑门。
我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已经深深嵌进了掌心。收回我的怔忪,勾起笑容,缓缓福身格外有礼的说,“未央见过九王爷。”
他对上我的目光,那儒雅淡然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眉目间净是贵族子弟应有的高贵气质,让人不自觉会产生卑微感。
他扬了扬银白色的袖袍,低低的说,“不必多礼。”
我点点头,将目光由他身上收回,转而望着莫攸然,“一路好走,有空常来九王府看看未央。”
莫攸然看着我的笑容,习惯性的伸手想揉抚我的发丝,却在半空中僵住,复杂的神色有些散乱,硬硬的抽回了手,“未央,那我走了。在九王府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若有人欺负你就去找九王爷,他会为你做主的。”
“恩。”我点了点头,率先转身,朝九王府走去。
我不喜欢站在别人的身后默默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我是那个被抛弃的人,所以我宁愿不看他们离去的身影,自己先行离去。我要让他们看着我的背影,我要让他们知道,是我抛弃了他们,并不是他们抛弃我。
进入了九王爷府,我终于忍不住眼眶一热,酸涩的感觉源源不绝的涌上心头,步伐加快,疾步冲回了屋。绾夕见我的异样立刻想上前询问,没有等她开口便将她推了出去,“你们都出去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砰!我用力合上了门,最后无力的瘫靠在门上。
胸口窒闷到无法呼吸,脑海中闪现出的皆是刚才我见辕羲九时他那淡淡的笑容,我不断喘息着压抑自己心中的闷气。
终于还是无法将怒火压下,冲到桌旁捧起手炉就朝地上摔去。
还是不解气,最后掀翻了桌子,踢倒了凳子,屋内一片狼藉。
屋外的绾夕一直在拍打着门,大喊,“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突然想起了什么,冲到床榻之上,将那一直搁置在衾枕之下的银色面具取出,凝望良久。
终于还是拉开了屋门,只见屋外的绾夕、冬儿、瑞姑姑一脸担忧的望着我。
目光略过她们,“都不准跟来。”丢下一句话,便紧捏着手中的面具便冲了出去。
当我转入回廊的拐角之处,那抹银白色身影正好也朝这边走来,我立刻停住了步伐,带着微微的喘息瞪着他。
他怔了怔。
我用力将手中的银色面具朝他身上丢了过去,“混蛋!”
他一把接住朝面具,复杂之色一闪即逝,步伐顿了顿,“未央。”
“你们都是骗子!莫攸然骗我,连你都要骗我。你的心中肯定在笑话我,很好笑吧?什么风白羽,什么白楼,根本就是你一手策划。”
他不说话,继续朝我走来。
我连连后退,“未央以后都不会再被你骗了,再也不要见到你了。”丢下激动的一句话我转身冲了出去,春风冰凉的倾洒在我的脸上,有些疼痛。
风白羽根本就是辕羲九。
难怪当初风白羽能半路拦截我去白楼,原来他早就得到消息。
难怪风白羽一月只在白楼逗留两日,原来只是怕朝廷会对他产生怀疑。
难怪风白羽要正日带着面具,原来他根本就还有另一个身份。
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原来这就是一个金蝉脱壳的计谋,他算计了我,算计了莫攸然,算计了壁天裔。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睡,屋内细微的烛火在空中绽放出耀眼的光彩,唯有我的呼吸声在四周荡漾着。
风白羽是白楼的楼主,一直在暗中与朝廷作对,那也就是与他的兄弟壁天裔作对了。
辕羲九是朝廷的王爷,手中无实权更被皇上冷落着,因为郁郁不得志所以才创立白楼?
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当初他为何要拦下我欲将我囚禁在白楼,我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威胁不是吗?
如果他只是为了要将我囚禁,为何又要放我离去?
那日又要使用金蝉脱壳的计谋,在莫攸然面前诈死,目的在哪?
其实这一切我都没有多大的兴趣知道,我在意的只是白楼那段情,是逢场作戏欲用情来将我留下,还是真心实意对待这份感情。
若说他是逢场作戏,那为何试情时他能毫不犹豫的滴下了那滴血,最后血相溶?
若说他是真心实意,那为何又要欺瞒身份,还骗我说一定会回来,最后却诈死?
有很多话我想当面问个清楚,但是我不敢问,怕最后的结果会让我失望。为了不让自己失望,所以我便不去问,虽然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会隐藏于心,即使永远不知道真相我也不愿意让自己失望。
有时候觉得自己确实很奇怪,明*中有事却又不愿道明,跟谁学的呢……还是莫攸然。
莫攸然就像个闷葫芦,不论开心与否都是一脸的处之泰然,仿佛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何事能引起他的动容。
与他相处久了,我便也学到他这样的性格,除了冷心便是漠然。
再想起莫攸然我突然产生了迷茫,当初恨他想杀他全因风白羽死在他的手上,而今日风白羽却活生生的以辕羲九的身份站在我面前,那如今的我是否还应该恨他?我还想要了莫攸然的命吗?
恍惚的摇摇头再叹了叹,费神费心之事莫再想,否则只会徒增烦忧。
披起一件青绿色的披风便下床走出屋子,今日我确实无法入睡,事情似乎突然纠结到一起,我怎么都无法理清。
风白羽没死,我应该开心,但是他却是以辕羲九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
莫攸然没有杀风白羽,我便没有理由再去恨他,那我甘心进宫又该坚持一种什么样的信念呢?
为姐姐报仇?
听莫攸然说起往事,我同情姐姐,但是我并没有那总强烈到要杀了壁天裔为姐姐报仇的信念。
我无情吗?
不,我无法为了一个连相貌都记不住的姐姐去牺牲自己的幸福。
可是未央有幸福吗?
溶溶明月被乌云遮去了一半,苍穹显得有些阴郁,浮香秀色雾皑皑,春艳阴寒露涓滴。一道黑影由不远处的屋檐之上闪过,我的第一反映就是贼。
到底是什么贼,竟敢来王爷府。
想来也无聊,我便一路小跑遁着那道黑影而追去。
没想到,追到一半竟没了人影,我讪讪的拂过凌乱的发丝,什么贼呀,这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正当我要回去之时,突然听见一声轻微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朗,我的头皮有些发麻。
朝前走了几步便在漫漫草丛中蹲下,隔着缝隙朝草丛另一端的灌木丛中望去,那儿有两个身影正暧昧的拥抱着。
“蔚哥哥,你好久都没有来看沐锦了,可是瞧上了别的貌美姑娘,把沐锦给忘了。”是一女子的声音,甜腻中带着几分酸味。
“没有没有,只是姐姐她在宫里出了点事儿,我与父亲这些日子都在为她摆平此事呢。”一名少年男子的声音,正慌乱无措的解释着。
“成昭仪吗?她出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事,嫔妃间的争宠呗。皇上最近宠幸了一个宫女,那宫女以为一朝得势了,竟不将姐姐放在眼里。姐姐一怒之下命人毒死那宫女,却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被一向与姐姐势如水火的涵贵妃知道……”
我听着少年那长篇大论讲述着此事便也得知这个少年定是成家的少爷,刚听那个自称沐锦的女子唤他为蔚哥哥,想必少年名为成蔚吧。
沐锦。
为何听着这两个字我的心底竟会产生厌恶,极度的厌恶。
“你说那宫女媚……有沐锦媚吗?”她的声音缓缓放柔,“若沐锦进宫,皇上可会宠幸于我?”
“不许,你是我的。”他的声音中有微微的恼怒,我明显听见‘嘶’的一声,是衣裳被扯破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声声的呻吟来回荡漾在这片幽静无人的草丛,少年一手揉捏着女子的*,另一手不断柔抚着她的下身,雪白的肌肤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更显得晶莹嫩白。
我蹲在草丛中观赏着前方那一幕幕春色,我的脸颊烫的灼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双脚也因场时间的蹲坐而开始发麻,这王府中竟还有如此秘事,这个沐锦究竟是何人,竟与别府男子深夜偷欢,这对象还是太师的儿子。
少年粗喘着说道,“锦妹妹,明日我就禀告父亲,我要娶你为妻。”
“不行。”雨水之欢并没有让女子失去理智,一口拒绝道,“我才不要去太师府做什么二少奶奶,待你登上长子之位再谈迎娶我之事。”
“这……我哥哥尚年轻,你要我如何登上长子……”
“我不管,你一天不是长子,就妄想娶到我。”
我蹙了蹙眉头,这个沐锦真是生了一副蛇蝎心肠,摆明了要娶她就必须做长子。若要成蔚要做长子,他的哥哥必须死。
这不是唆使成家亲兄弟反目,让其斗个你死我活嘛。
今夜竟然让我在九王府发现了一个如此狠辣的女子,想必将来她定能傲立巅峰,睥睨这世间男子为他斗的血流成河。我对这位名叫沐锦的女子多了几分探究与好奇,或许……我与她是同一类人,都是喜欢置身于外当个观众来看世间有趣之事。
但是沐锦却比我多了一样东西,阴狠冷血。
而我却只是冷心冷情,所以我比不上她。
依依不舍的惜别之后,少年轻松的飞跃上屋檐,人影渐渐远去我才松了口气,动了动自己已麻木的双腿,却没想到这轻微的移动竟引起了沐锦的注意。
“谁!”话音未落,一道寒影飞掠空际,手掌成猫爪向我的咽喉逼近。
我立刻起身避过,更注意到她眼中那凛然的杀气。
很厉害的功夫,若我继续同她纠缠下去,吃亏的是我自己。
不禁暗暗提起于丹田之上,双腿使力飞速奔离这危险的地方。沐锦并不打算放过我,紧逼于后向我追来。
眼看她即将追上了我,一个黑影毫无预警的出现在我面前,没来的及停脚,狠狠撞了上去。一双手紧搂着我的纤腰,顺势将我护于胸前。
紧追来的沐锦立刻停下步伐,她原本凶煞的目光突然变温顺,目光还藏着几分恐惧。细声细语的唤了句,“大哥。”
原来她是辕羲九的妹妹,辕沐锦。
“你在做什么。”辕羲九的声音冷硬,不带一分感*彩,仿佛根本不当眼前的辕沐锦是他妹妹。
“她……”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惊慌的扬起纤手指着我。
“她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未央。”他搂着我的手并没有松开半分,我垂首而靠在他的胸前,曾经那份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听到我的名字,她的神色突显惊愕,用不可思议的目光上下打量这我。那种眼神似乎不是惊讶于我的未来的皇后,更多的却是令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衣袖一挥,淡淡道,“好了,你可以回屋了。”
她垂首恭谨的道了一声,“是,沐锦这就回去。”临走时还不忘多瞅我几眼。
辕沐锦离去后,我立刻由他怀中挣脱,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欲离去,却被他挡住了。
“未央,有些事我们必须说清楚。”
我挥开他挡在我面前的手,口气满是不耐,“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未央!”他的声音突闪凌厉之色。
“好,你说。”我语锋一转,目光直逼于他。
双目对峙之间他一时竟没了言语,我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暗笑于心。
为何不说话,我已经在给你解释的机会了,你这样一语不发又算什么?默认你的欺骗还是根本无话可说?
“现在,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他面容之上闪过一抹难色,“未央,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考虑清楚。”
“你真让我失望。”黯然丢下此话,投身于漆黑茫茫的夜中,襟袂冷然,露浓凝香。
我想知道的不过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竟给不了我吗。我不该给他机会同我解释的,更不该让他给予我失望。
第一阙:命定帝后 嫣然浅笑青楼梦
翌日
桌上熏炉中燃着檀木香,漫漫袅袅的清香弥漫一屋。
木窗半敞,微风拂过,几瓣梨花溜进屋内。
我翻阅着《女论语》低声诵读着:
女子出嫁,夫主为亲。前生缘分,今世婚姻。
将夫比天,其义匪轻,夫刚妻柔,恩爱相因。
居家相待,敬重如宾……
心不在焉的用余光瞥了眼瑞姑姑的脸色,她目不斜视,笔直的站立在我身侧一动不动。都已经两个时辰了,她站着不累,我坐着都累了。
可是她却一语不发的听我诵读,我也不敢偷懒,一连读了两个时辰,口干舌燥。
当靳雪捧着许多绫罗绸缎来到屋内之时,我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丢下手中的书,“雪姐姐,你怎么来了。”
靳雪将手中的担心搁置在桌上,含笑道,“这些都是九爷吩咐靳雪拿来给你的,九爷说了,若小姐缺什么尽管对我开口,哪怕是再珍贵的东西都得给您送来。”
听她提起辕羲九我的笑容渐渐敛去,“王爷对未央可真好。”
靳雪抿唇一笑,我继续问道,“雪姐姐,听说你是辕老爷的养女,为何要喊辕羲九做‘九爷’呢?”
“嘿,叫习惯了呗。”她毫不避讳的笑了笑,脸上的干净纯真让我心头舒畅,于是便拉着她的手坐下,细细听她说起自己的身世。
她说,她本名为靳希,后来被辕羲九改名为靳雪。
因为家里穷,她九岁之时便被父亲卖到辕府做丫鬟,伺候辕老爷。
有一日辕老爷竟说要收她为养女,以后不用再做下人的活了。她很开心,却也很奇怪,就是不知为何辕老爷会突然要收她为养女。
经过多番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辕羲九请求他父亲收她为养女,自那以后辕羲九就成了靳雪心中的恩人。
我倒很奇怪,这辕羲九好好的为何要请求他父亲收靳雪为养女。想到这我不禁脱口问道,“九爷对你似乎很上心……怕是,喜欢你了吧。”
靳雪一如上回在马车上我问她是否喜欢辕羲九时一般,神色黯然道,“小姐莫取笑靳雪,九爷只当我是妹妹而已。”
手指摩擦着桌案,思绪飘飘忽忽的转了许久才回来。
有些疲累的摈去了屋内所有的人,单手支撑着额头凝望窗外的梨花簌簌而落,一时出了神。
寒更风露花枝瘦,翠袖玉笙春风袭。
猛然回神,一个身影翩然而出现在我面前,是辕沐锦,她笑的娇媚。
“女大十八变……未央……倒真是变了许多,貌美了许多。”把玩着胸前的一缕发丝,喊着‘未央’两个字的时候阴阳怪气的。
并未被她的出然出现所惊吓,只是蹙了蹙眉头问,“我们以前认识?”
“颇有渊源呢。”她仰头大笑了几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之气,“想当初你还同我抢男人呢。”
“我和你抢男人。”我嗤鼻一笑,难道她说的是昨夜那个成蔚,我可没有多大的兴趣。
她上下打量了我许久,媚然的一笑,缓步在我身边转了一圈,“昨夜那一幕你都看见了吧……其实我也不怕你宣扬出去,只是……”声音刚落下,我的咽喉就被她紧紧掐住,“我就看不惯你这张清高的脸蛋,还有你曾经对我做的一切!”
我的咽喉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只能断断续续的回道,“你想……怎么样!”
“给你点教训尝尝,让你受受我曾经的苦。”
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被辕沐锦打晕,便陷入一片黑暗。
她到底要对我做什么,为什么她看我的眼神会有那强烈的恨意,难道我曾经做了什么事让她如此痛恨。
我用力睁开双目,一片金黄的光芒刺痛了我的双眼。
良久才缓合,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粉色纱帐,百碟穿花插屏,古色古香的陈设,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雅致却不高雅,朴素却不简单。
我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手脚皆被麻绳给牢牢的捆绑着,我挣扎了许久却挣脱不掉,有些气闷。
此时一名浓妆艳抹的妇女扭着那肥大的摇,摆着自己硕大的臀进来了,身上的脂粉味浓到让我厌恶。
“哟,醒了。”她堆着满脸的笑容低头俯视着我,“瞧瞧这脸蛋光滑柔美的,还有这双水灵的眼睛……哎哟喂,好久都没有收到如此上等的好货了。”
我再也忍受不了那妇女的审视,仿佛将我当作是一件货物在打量着,心中极为不舒服,“这到底是哪!”
她拂了拂手中的绢帕,“这是倚翠楼。”
我再次扭了扭被捆绑着的双手,不解的问,“倚翠楼是什么地方。”
她暧昧的一笑,探出那肥厚的手指轻抚着我的脸蛋,我用力别过头,讨厌被人抚摸,还是这样一个女人。
“倚翠楼也就是青楼,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而你的,是老娘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今夜你就得登台!”
青楼?
辕沐锦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九王爷府掳走未来的皇后,还将我卖来青楼。
她向身后两名姑娘使了个眼色,她们便将双手双脚已被绑住的我由床上扶起,然后搀扶至妆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