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工活要做得好,特来钱!姐夫对这块精通,比我强!”孙玉宝道。
梁愈忠谦虚的摆摆手:“强不强的,现在不敢讲,不管咋样,我跟你大姐都商议过了,等过几日空闲些,我就去后山上砍些木材和竹子回来,先给家里添置几件家具,就当是练练手!”
“那好啊,到时我跟姐夫一道去。”孙玉宝喜道。
孙氏热着猪油,看着灶房里温馨的一幕,笑容流淌在眼底。
当锦曦将昨儿镇上买来的皂角粉,加入豆面浆里的时候,她的谜底便浮出了水面。
“哟,咱曦儿敢情是要做胰子呢?这可真是新鲜事儿啊!”孙玉宝新奇的道。
“曦儿,你会不会做呀?”孙氏问,有点新奇但更多的是担忧,胰子那东西她们基本都没用过,怎么做?又是豆面又是猪油的,看着都一头雾水,锦曦真的能行吗?孙氏把担心放在心底,却没有阻止。
“曦儿铁定能做出胰子的,我信她。”孙玉宝道。
“我也信姐姐,姐姐最厉害了。”锦柔拿了桂花粉末进来,也高声道。
“行不行那得做出来才算,是吧闺女?要做啥,爹帮你!”梁愈忠笑呵呵道。
“一回生,两回熟,做啥那不都要交工钱?曦儿,想做啥就大胆的做。”嘎婆慈爱的笑着鼓励锦曦。
锦曦看着他们,他们一个个把惊讶和支持摆在脸上,这让她欣慰。而他们深埋在心底的担忧,却掩饰着不想让锦曦瞧见,这又让锦曦觉着温暖和动容。
什么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亲人?别的不说,首先就是,不管你决计做什么大胆的尝试,当然那些作奸犯科的坏事除外。
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你,力挺你,不会出现质疑的声音,他们会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做。这就是真正对你好,真正跟你站在一起的…亲人!
“曦儿,我这猪油都划开了,你瞧瞧这热度成不?”孙氏的询问打断了锦曦的沉思。
锦曦估摸了下时间,道:“成,我这也弄得差不多,爹,你帮我把这些倒进那口大锅去。”
梁愈忠俯身把锦曦搅拌均匀的豆面浆糊,悉数倒进了那口猪油大锅。一入锅,就传来嗤啦嗤啦的欢快声响,油花碰到水份,有些飞溅开来,孙氏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锦曦,道:“你往边上去,该咋搅拌你吩咐着,娘来弄!”
等到锅里平息一些,锦曦便站在不远处,孙氏照着锦曦的指导,开始用力的搅拌起那一锅浆糊来。
“小姨,花汁挤出来了么?”锦曦瞧着锅里的溶液,渐渐呈现出浓稠的状态,探头朝外催促孙玉霞。
“这就来了。”孙玉霞脆声应着。端着两只吃饭的碗进来,探头瞧了眼锅里那一团黄褐色浓稠的浆糊状东西,笑着道:“嗯,看着着色,嗅着这味儿,倒真有几分胰子的气味。要是不成形,也别倒,好歹里面加了皂角粉,留着给我慢慢的浆洗衣物还是成的!”
“姨,我给让你用上成形的胰子的!”锦曦笑着。将那些挤出来的花汁,全部倒进锅里的溶液里。
菟丝花学名叫做仙客来,是一种开在深秋和初冬时候的花。有淡淡的幽香。花瓣是玫红色。孙家沟后面的山林子里,这种花开的最多。锦曦前几日采茶从山林子边路过,摘了几朵菟丝花来玩耍,揉碎了花瓣,没成想那花汁沾在指头上。玫红的颜色好几日才淡去。
锦曦灵机一动,便决计从菟丝花里提取色素,于是今日天才刚亮,就央了孙氏和孙玉霞一起去后面的山林子里,摘了满满一篮子。
“咦,真是有趣儿。这花的汁水一下锅,这锅里的黄汤都变红了。”孙氏继续搅拌均匀,忍不住惊道。
大家又都凑过头去瞧。都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嘎婆家院子里有一棵大大的桂花树,锦曦她们初来的那日,桂花树上桂花开的正欢。后来渐渐凋谢,落下的花瓣都被锦曦收集起来,有好大好大一包袱。
现在拿出一些来添香。真是派上了用场!锦曦都有些为自己的未雨绸缪有些自豪了。
“哇,好香啊!”锦柔夸张的抽着鼻子。嗅着空气中飘荡的,沁人心脾的幽香,双眼发亮。
“咱曦儿做的还是香胰子哪,乖乖,要是真做成了,咱往后就可以靠卖香胰子发家致富了!”孙玉霞欢喜的脸颊发红。
一家子人瞧着锅里那咕噜咕噜的玫红色,喷着香气的粘稠皂液,一个个也都眼睛亮亮的。
“娘,差不多可以出锅了。”锦曦观察着锅里的动静,跟孙氏道。
“成,那往哪里盛?是你爹拿来的那个模具吗?”
“嗯,就是那个。”锦曦道,梁愈忠已经把模具洗干净了递过来,然后,看孙氏换了小瓢,从锅里舀出那些玫红色的黏稠状溶液,均匀的放入不同形状的版块里。
等到最后一滴舀出,模具里也盛的满满的,锦曦不禁又暗叹自己把握的量度的能力还不错。
“接下来还要做啥?”孙氏问。
“嗯,让爹把这只大模具端到屋里去晾着,等到凝固成形就成了。”锦曦道,照着书本上的原理,晾个一天左右应该就差不多了。
为了防止有灰尘落在上面弄脏了,孙氏还找来一面网状的篾竹筛子,把那大模具罩住。
好不容易腾出些空闲来,锦曦找出账本,又找来孙二虎和孙玉宝,三人合计起钱的事情来。
昨日在杂货铺子里买皂角粉,锦曦为了让掌柜的惊诧下,便取的是那卖茶叶的整串儿的钱,后来回家后,她便拿出自己的私房,把那七两银子给添补齐全了。
这会子三人合计,打算从卖茶叶的七两银子里,拿出一些来,照着契约上写的,先付给村民们一些茶园的租金。村民那块的钱,不能拖欠。
锦曦提出要把孙二虎的那部分,算给他。可孙二虎横竖不乐意。
“咱合伙侍弄茶叶,这才刚刚起步子,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我那部分,不急。反正我也没啥花销!”孙二虎道:“我的主意是一年算一回就成,犯不着卖一次茶叶就算一回!”
“二虎舅舅要这样说,那就依你的意思,我暂未保管。不过我可把话说在二虎舅舅心里,二虎舅舅啥时候急需要用钱,只管吱一声便是。”锦曦道。
孙二虎点点头,此事便这么定下来。
第六十六章锦曦的新路子
香胰子倒在模具里,晾了一天多的功夫,终于凝固成形。
锦曦从其中一块圆形的模具里,小心取出一块香胰子来,捏在手里细细打量。表面是淡淡的玫红色,桂花的沫子点缀其中,滑腻香润,抹一点在掌心搓洗,遇水便融化出一个个白色的泡沫。洗过之后的双手,皂角的清香中,带着一丝桂花独有的芬芳。
孙玉霞将那香胰子,抹了一些在洗脸的帕子上,一番搓洗后,那帕子简直是焕然一新。
他们又轮番的找来不同的东西做试验,百试百灵。
“曦儿,你做的这香胰子,真是好用,比皂角粉用起来,去污强多了!用来洗帕子衣裳洗头发啥的,还一股子的香味,好闻的很!”孙玉霞激动道,十八岁的大姑娘家,还是头一回用上城里人才能用的香胰子,想到以后再也不用往头上浇淘米水,不用再拿草木灰来洗衣裳,也不用在一点点皂角粉上斤斤计较,孙玉霞就满心的激动。
“小姨,往后咱家的香胰子,可着您用!”锦曦笑道。
“曦儿,虽然咱都没用过外面卖的那些胰子,但你做的这香胰子管用,咱回头拿去镇上杂货铺子里卖,那价位怎么定?”一番高兴过后,孙玉宝想到了这个问题。
屋子里一家人安静下来,一个个虽然脸上还挂着笑,但也都有些犯难。目光不自觉的,都落在锦曦一个人身上,好像她无形中,成了家里人的主心骨。
锦曦想了想,目光在屋里的嘎婆,爹娘。小姨和舅舅身上转过一圈,最后,她目光落在梁愈忠和孙氏身上。
“爹,娘,自打前日送茶叶去镇上回来,我这心里,一直在琢磨个事儿。因为还没下定决心,所以就没跟你们说,现在舅舅既然问出来,我干脆就把我心里的打算给说了。大家伙。都给合计合计。”锦曦认真道。
“曦儿,你说,爹和娘都听着!”梁愈忠坐正了身姿。道。孙氏挨着梁愈忠身侧坐着,微笑着看着锦曦,目光里充满了鼓励。而其他人,也都差不多的表情,惊讶中带着鼓励。
锦曦抿了抿嘴。将垂到额前的一缕刘海掠到耳后,组织了下语言,道:“我琢磨着,与其咱这样子做供货的,送到镇子上去寻出路,还不如在镇上盘下一间铺子来。自个做掌柜。”
“盘间铺子?”孙玉霞惊诧,道:“这可是顶顶大的事儿啊!我做梦想都没想过呢!咱这样子做些东西,时不时的送去镇上兜卖。也能赚些钱的,又没有啥风险,这样也还不错啊!”
“曦儿,我和你爹,我们这一大家子。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做买卖。怕都不是那块料!不像你大伯,他打理铺子,那是自小就被你爷供了书,虽说后来没考上啥功名,但那也是满肚子的墨水呢!”孙氏也道。
梁愈忠没吭声,孙玉宝一脸思忖,嘎婆和锦柔不懂这些,保持沉默的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
“咱先别急着说不成,既然曦儿能这样说,必定是有她的算计,咱再听听她咋说。”梁愈忠突然开口,示意锦曦继续往下说。
“娘和小姨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就拿供茶叶给茶香轩这件事来说吧,咱的绿茶和黑茶,都比市面上卖的,要压低很多价。要是咱自己有铺面,咱的价格就由咱自个说了算,再不会出现压价的状况!”
“往后,我们还会做出更多更新奇的东西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可不想总是给别的铺子做嫁衣裳,让人家从中间赚一道。我要开自己能说了算的铺子,往后咱家出产的东西,山里的茶叶,茶籽压榨的茶油,糖炒板栗,香胰子这些,都放到咱自家的铺子里出售,这样多好!”
“曦儿说的有道理,我估摸着也是这么个事儿,咱真要发家致富,仅靠做些小玩意,小打小闹的往镇上送,巴巴的去寻求买家,还得忍受人家的压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孙玉宝思忖了一番,沉吟道。
“不过,我的难题在于,盘铺子,一来咱没有那本钱,二来,即便盘下来了,咱这些人里面,让谁去做那掌柜呢?”他先是肯定了锦曦的提议,接着又提出自己的疑惑。
屋里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这屋里人从目前看,就锦曦脑袋瓜子最好使,可那也是用在制作东西方面,真正出去打理铺子做掌柜,那可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锦曦笑了笑,打破这沉闷:“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咱们一致下定了决心,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本钱这个,我们可以先去镇上打听,那些闹市的旺铺自然价位高,但偏僻些的铺面就不一样了,再说咱相中了哪块铺面,还可以跟人家商量下,先付一部分的钱!”
“至于掌柜的事儿,那也不难,咱真正有了自己的铺子,大可以去外面聘请那些有能耐担当掌柜一职的人来,咱付给人工钱便是!”
“小打小闹的,挣来的钱,顶多贴补家用,让手里头灵活些,一遇上大些的事情,那点小钱根本不顶用。”锦曦最后补充道。
孙氏看着自己的一双闺女,等到再过几年,两闺女都要到许婆家的年纪,手里头要是没有几个钱,指望谭氏他们给置办嫁妆,只怕闺女嫁过去要被婆家给踩到泥心里。
光靠伺候庄稼,是挣不来钱的。梁愈忠和孙氏对视了眼,两口子显然是想到一处去了。
而嘎婆他们,每个人也都有压在内心最深处的渴盼,众人又听锦曦这么一番分析,也都觉着锦曦说的有道理。
盘下一间铺子来做买卖,也不是不可能。
“曦儿,我那压箱底里,有一只白银长命锁,还是我刚嫁给你嘎公那会子,你曾外祖母给传下来的。”嘎婆道:“现如今,就把那长命锁拿出来,回头拿去镇上的银匠那化开,估摸着能化个六七两银子的,给咱曦儿拿去用作盘铺子!”
“娘,这可使不得!钱的事儿,咱再慢慢想法子,那长命锁可动不得!”孙氏立马站起身,上前制止嘎婆,从孙氏的表情看,她应该是晓得嘎婆那件压箱底的。
“就是啊娘,那长命锁可是曾祖母传给祖母,祖母再传给你,这些年家里再犯穷,您也没舍得动那长命锁,那长命锁以后可是要传给玉宝他媳妇的!”孙玉霞也一脸紧张的劝道。
“唉,你们这一个个是怎么了,眼下曦儿开铺子是头等的大事,没钱啥都做不成。”孙老太道。
“娘啊,那长命锁是咱家祖上传下来的,到了你手里给拿去化开,到时候祖宗怪罪…”孙氏道。
这样的情况下,锦曦觉得自己,锦柔,还有梁愈忠都不适合发言。这东西是孙家的,急需用钱的,却是她这个梁家的孙女。
内心讲,她很惦记那块长命锁,但是,有些东西是有特殊意义的,她再缺钱,也不能把主意打到孙家唯一的‘传家宝’,虽然这传家宝不过是一根价值五六两银子的长命锁。
“娘,大姐二姐,你们都听我说两句话。”孙玉宝发言了,这个事情上,锦曦觉得他最有发言权。
“我觉着,与其咱守着那几两银子的长命锁,世世代代过着苦哈哈的日子,莫不如,把那长命锁拿去化开,兑换成银两来盘铺子,钱生钱,钱来钱,等到咱的日子过得红火了,还怕买不到更好的东西传家?”孙玉宝字字句句道。
屋里争执的孙老太娘三都不吭声了,大家伙都望着孙玉宝,就连锦曦都觉着自己这个舅舅,突然之间,形象高大了许多,而且,锦曦最欣赏的是他的思想,不因循守旧,不死板,这样的人生,才有希望。
“玉宝,大姐不能让你受委屈。”孙氏转首跟孙玉宝道:“大姐没能给你备下啥好东西,还要弄走属于你的长命锁,大姐没脸…”
“大姐,你这话说的,真叫一个见外啊!”孙玉宝无奈的苦笑:“曦儿虽说姓梁,可骨子里,也还淌着咱孙家的血。眼下正处关键时刻,我们有多少力,自然都要给她使出来,区区一根长命锁算得了啥?东西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舅舅说的实在太好了!”锦曦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看着屋里的人,整了整容,清声道:“舅舅今日对我如此鼎力相助,曦儿一定不会辜负期望,他日等我铺子赚了钱,咱给舅舅整副金镶玉的好锁来传家!”锦曦道。
“曦儿,你这话舅舅可记着呢!”孙玉宝又恢复了一贯的模样,笑嘻嘻道。
其他人也都露出释然的笑意,没错,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想红火,就要有所付出。
就这样,一家人最后终于达成了共识,决定翌日天亮,就动身去镇上看铺子。而做出来的那几块香胰子,暂且保存在家中不卖。反正香胰子多搁些时日,也不会变质坏掉。
第六十七章巷子里的好铺子
当夜,嘎婆拿出这些年她手里保管着的,孙家的所有存钱,一共是三两八文钱,外加一副纯银的长命锁。大家伙都晓得,其中那二两银子,是准备给孙玉霞置办嫁妆的,现在全拿了出来。
孙玉霞和孙玉宝姐弟两,手头的银钱是上回卖虎头鞋和板栗得的,还没怎么捂热,现在一股脑全取了来,交到锦曦手里。
至于梁愈忠和孙氏,这两口子羞愧的说不出话来,这些年他们在梁家,像牛马一样的劳作,除了一日三餐吃个八成饱,有块屋檐遮风避雨,有几床被褥和几套衣裳外,手里基本是一个子儿也没剩下!
现在锦曦开铺子用钱迫在眉睫,他们做爹娘的,却一丁点力都使不上,两口子脸上的愧疚,和心里的自责,如同刀子般狠狠戳着他们的心窝。
也正因如此,跟梁家人分家独立门户这个念头,再一次,彻彻底底的,在梁愈忠和孙氏心底,扎了根。
孙二虎夜里过来串门,正好赶上,孙玉宝满怀激动的把锦曦的盘算一字不漏的说给孙二虎,孙二虎眼睛也亮了。
当下便表示赞同,还许诺了三两银子。锦曦晓得,那三两银子,是孙二虎这几年,在山里跟豺狼虎豹打交道,攒下的所有家底。
锦曦没拒绝孙二虎的好意,因为她现在没有资格拒绝,她确实很需要,非常的需要钱。
把所有人拿出来的钱财合在一起,再添上锦曦自己手头的五两银子,统共汇聚了十两银子,外加一副长命锁。
看着屋里一张张真挚的,寄予了希望的笑脸。锦曦心里暖融融的同时,又感觉到双肩上的责任,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请你们相信我,我今日所说的一言一句,他日必定一一兑现,你们现在对我的好,他日我定当加倍报答,锦曦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
照着隔夜约好的,翌日,孙二虎把那辆马车给赶了来。梁愈忠和孙二虎一起驾车,后面马车厢里,坐着孙玉宝和锦曦。
之所以让梁愈忠同行。是因为今日要去看铺子,跟铺子的原主人讨价还价,孙二虎和锦曦他们,再如何也还是少年们,多个成年人在场。也好压压场面。
不过,马车打金鸡山村附近那条路口时,梁愈忠坐进了后面的车厢,等到到了镇上,这才出来。
这个时代,但凡屋舍。铺子和土地买卖的,有专门从事这种中转买卖的牙侩,相当于现代的房产经纪。是要从中抽出一些作为酬劳的,而且那酬劳。
锦曦他们手头拮据,每一个角落都要谨慎着来,就没打算找这些中间人,而是自己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找。逢人便打听。
长桥镇人流车流最多最繁华地段的铺面,锦曦他们顺道也留意了下。有些铺子等待出租或出售,那价格高的,锦曦他们就算砸锅卖铁也无力承担。
四个人找了好几条街道,都没有找到满意的,之前满胸怀的热情,被现实的无奈,一点点摧毁。从太阳起山,到日上三竿,最后太阳挂在头当顶,到了该吃晌午饭的时候,镇上的人渐渐稀少起来,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铺子。
“爹,要不咱先去那边包子铺里弄点东西填下肚子?吃的饱饱的有力气,下昼再找找看!”锦曦对身边的三个男人提议。
此时,四人站在一处岔路口,左手边有一条有点类似鹊桥巷子的小巷,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弯弯扭扭着朝里延伸。
应该是类似于鹊桥巷子那样,居家的小巷子。锦曦打量着那巷子,心想,巷子口斜坐着几个带小童耍的老太太,在她们身后的巷子近处,有一家包子铺,铺子外面的长桌上,摆着几层蒸笼,往外冒着热气。
“成啊,咱先去那歇会!”梁愈忠道,四人抬脚就朝路边这条不起眼的巷子里走去,越过那些玩耍的孩童和老太身侧,自然免不了被她们好奇的目光打量。
四人才刚往铺子门口一站,里面忙碌的伙计就热情的迎出来,招呼着他们四人往里请。
锦曦打量了一眼这包子铺,铺面不算太大,用现代的计量大概二十个平方的样子,铺子里简朴的很,就摆着几张桌子几条高凳。
铺子最里面的一角,摆着蒸包子要用的家伙什,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正弯腰在那揉面,背上还绑着个包成萝卜包的小婴儿。
锦曦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对父子在吃馄饨。
“几位客官想吃点啥?”先前招呼他们的伙计摘下搭在肩上的抹布,往他们坐的那桌上象征性的擦了擦,陪着笑问。
锦曦四下一瞅,发觉这包子铺里,除了这对年轻的夫妻,再瞧不见别的伙计。想必这铺子就是这小两口开的吧?
“掌柜的,你们这铺子里,有啥好吃的?”锦曦收回视线,问面前的年轻包子铺掌柜。
“嘿,我们这有刚出锅的薄皮肉馅大包子,白面馒头,还馄饨沌和水饺子,饺子馅儿有肉,还有韭菜馅儿,客官要哪些?”
锦曦听着他报出那么多,眼睛眯了眯,这片地区在早餐这一块的局限性,根本没法跟现代内容丰富的早餐相提并论。
“爹,舅舅,二虎舅舅,你们要吃点啥?”锦曦一一问着,先前在进铺子前,锦曦就已跟他们三个声明过,这顿包子让她来请,谁都别跟她抢。
“那就先来四碗肉馅的水饺,再拿十只肉馅包子。”锦曦道,又看其他三人,都没有异议,那掌柜的便转身准备去了。这边,揉面的妇人已经端了四碗茶水过来,微笑着放在锦曦他们面前,又转身忙着揉面去了。
那对父子很快吃完了馄饨,付过钱后就离开了,铺子里不再有新的顾客进门,门外也少有行人经过,年轻的掌柜坐到一旁的高凳上歇着,跟梁愈忠拉起了家常。一来二去,无非就是说些是哪里人,附近哪个村的,家里排行老几,庄稼地里的收成,买卖好不好做云云。
“掌柜的,听你说你这铺子开在这青桥巷里也一年半载的,那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孙玉宝问道。
“小哥啥事啊?”
“这附近可有要要出租或是出售的铺面不?”
“哦,几位客官是要盘铺子吧?这可真是问对人了,我这还真晓得有一处!”年轻掌柜的道。
“是吗,那在哪?跟这远不远?以往是做啥营生的?”孙玉宝追问。
“不远啊,跟我这包子铺就在一条巷子里,从这出去,还得往里再走几步,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张记的杂货铺就是了!”
“还要往里去啊?那能有顾客上门不?”孙玉宝道,本身这包子铺就有些偏了,没想还有更深的,躲藏的那么深,人都找不到,买卖能好吗?怪不得往外盘铺子呢,孙玉宝心下嘀咕着,就没再继续问。
正埋头小口小口喝水饺汤的锦曦,这时抬了头,眯了眯眼,问那年轻掌柜道:“那掌柜的可晓得,张记杂货铺为啥要往外盘?”
“这还要问吗,那么偏的地方,鲜少有人上门,怎么能赚钱?”孙玉宝道。
“这小哥只说对了一半。”年轻掌柜道:“不瞒诸位,那张记杂货铺子,在我们刚搬到这来那阵子,生意还真是红火。不止这青桥巷子,就连隔壁巷子里的人,都来张记买杂货。也不晓得咋的了,自打半年前,来了一伙衙门口的差役,把那张记的张掌柜给拉去关了两日,还查封了两日的铺子后,那张记的买卖就日见的凋零下去,现在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托张记的福,我这包子铺刚开张那会子,来买包子的人还不少,现如今,张记败落了,我这包子铺也跟着没了生气,唉,我就跟我媳妇盘算着,再等两个月看看,要还不成,也把这包子铺给盘出去,带着媳妇回老家侍弄那几亩地去!张掌柜放出话来要往外盘铺子,也三四个月了,可那铺子位置太深,就算价格再往下压,也没人相的中!”
“几位客官不会是想要去盘那张记杂货铺吧?”年轻掌柜打量着梁愈忠几人,惊诧的问。
锦曦抿了抿嘴,这年轻掌柜还真是个喜欢说话的。相比较下,他媳妇就沉默的简直可以被忽略。
“曦儿,怎办?咱要不要也过去瞧瞧看?”梁愈忠小声的询问锦曦,孙玉宝和孙二虎两人都看着锦曦,等她拿主意。
“既然咱都来了这,也不多走几步路,过去瞧瞧也好!”锦曦想了下,道。
于是,在包子铺年轻掌柜的指引下,锦曦几人出了包子铺,朝着巷子里面找去。
巷子算不得太宽,一辆牛车还是能轻松驶过的,地面铺就着青石板,两侧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藤。
很有年头的老巷子了。
终于,在距离包子铺约莫两座院落的地方,锦曦找到了那家张记杂货铺子。
斑驳的墙壁上,开着一扇简朴的木门,那木门不是外面街道上那种整面墙壁全开的,而是跟居家过日子的堂屋门相似,而且还是半开着。
巷子很深,日光从头顶照下来,从半开着的木门里,很难瞧清铺子里面的摆设。门搭上悬挂着一块木匾,上面张记两个字很模糊,木匾的一端从墙上剥落下来,就那么松垮垮的悬在门搭上。真让人担心一个不小心进门,就会被落下的木匾砸到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