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看门的秦伯定是知晓秦明旺的德性,虽也从旁婉言相劝,但那些劝话根本就影响不到秦明旺,相反,秦明旺一口一个屁字,唾沫星子又喷了素素一脸,真是有够恶心的。这种人,真的配不上公子二字。
原来不管在哪个地方哪个时空,权利阶层和当地的强势力群体也是相互攀搭,互相扶持的。素素没有被秦明旺的话吓唬住,莫说他姑爷不过是一个小镇的NO/1,便是那达官显贵,素素也不可能屈服在他的淫威下,现在如斯,不过是在乎母亲的那句叮嘱,暂且隐忍罢。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秦公子高抬贵手让我离去!”她清声道,称呼他为公子,实在是抬举他了。周身上下,没有半点文气。
“想得美,你不仅冲撞了我,还撞碎了我的陶瓷盆,撞死了我的两只蛐蛐,你说,这笔账怎么算?”他指着地上那一死一伤残的两只蛐蛐,很凶的质问素素,“我跟他们约好了明儿个在醉仙楼比试,现在我的两位常胜将军被你害成这样,你说我拿什么去比?”
这社会真是不公平,她为生活奔波的要死要活,这些人牛高马大的却整日无聊荒唐的快要发霉。不就是两只蛐蛐吗,还封了将军头衔,素素想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实在不是有意要冲撞秦公子和秦公子麾下的两位将军。如果秦公子愿意,请放了我,我这就给你去田野里寻两只比这更大更彪悍的蛐蛐来,可行?”
“你懂个屁!”他又来了,“你以为就凭你随便抓两只来便可以充数?阿旺和阿财可是我精心训练的,明儿个就要比试了,我在柏彩轩可是下了重注!现在弄成这样,你必须赔偿我所有损失,不然别想走!”
真是流年不利,问个门也会撞到鬼,素素心里惦记着母亲,急的火烧眉毛,可是这个秦明旺却一直缠着她不放。怎么办,怎么办?
“那秦公子到底想要我怎么赔偿?我身上只有十几文钱,你若要,就全拿了去,多了的,我也拿不出来!”
“小爷我不稀罕你那十几文钱,你难道不知道姑娘家本身就是一种能赚钱的资本吗?虽然你年纪是小了些,又这么干瘦,但本公子不介意调教调教你,就一晚,抵我的损失,便宜了你,怎么样?”
为了两只蛐蛐将身体贡献出去,就算脑子被驴踢了,也不会做这等赔本的买卖。
素素冷冷一笑,“我敬你为族长的儿子,但也请你莫要欺人太甚。春风一度这种事情你想都别想!”素素的手已经搭在自己腰间的荷包上,再忍耐一会他再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他也龇着牙狞笑,空着的另一只手拍了拍素素的脸颊,“臭丫头,小爷调教你给你面子,还敢跟我这儿撩蹄子!既然你这么干脆断了自己退路,那好啊,你现在就把那两只蛐蛐塞进自己衣裳里,如果你敢这么做,我就放你离开这里!不然,就别怪我霸王硬上弓了!”
“秦伯,快将那两只蛐蛐拿来!”
“公子,这儿…这恐怕不太好吧?”秦伯为难的很,看向素素的目光充满同情,但是却更畏惧秦明旺。
“叫你拿你就拿,哪来那么多屁话?”他暴喝,眼睛瞪起来,恨不得将秦伯吃下去,秦伯一哆嗦,赶紧照着秦明旺的吩咐做了。
秦明旺先将那只死了的蛐蛐拎到素素眼前,恶作剧的晃了晃,“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好好想想,是跟我春风一度来的爽快还是跟这玩意儿亲密接触来的好!别到时候吓昏过去了埋怨我!”
素素睨了那只死蛐蛐一眼,弯起嘴角冷冷一笑,“如果我将这两只蛐蛐生吞下去,往后在青牛镇,你便再也不能刁难于我,”
秦明旺惊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素素,来了兴趣,“此话当真?你若当真做到,我绝对不再刁难于你!秦伯为证!”
素素冷然一笑,将那残缺了的蛐蛐捉了过来,掌心一拍,那蛐蛐瞬间在她手掌里化为一张平面图,在秦伯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在秦明旺惊得脸色煞白的目光里,素素拎起那两只蛐蛐直接扔进嘴巴里,眼睛眨也不眨的吞下腹中。
等到秦明旺反应过来时,先前那张嚣张跋扈的脸早已血色全无,下一秒,他猛地扶着柱子俯身狂呕,秦伯也用极其惊愕震惊的目光打量着素素,素素淡淡一笑,抬了袖子擦拭着嘴角,走到秦明旺面前,“嗯,还以为这种蛐蛐味道干涩,没想到竟然比我上回吃的那种蚂蚱肉体肥厚不少,而且骨节劲脆,咀嚼起来也很有力道,吃后唇齿间依稀还留下淡淡的草木香,果真是难得的好蛐蛐。多谢秦公子赏赐我如此美味佳肴。”
“你,你竟然真的生吃这些蚂蚱,蛐蛐的?”秦明旺震惊问。
素素点头,“我这人别的都还好,就是自小有这怪癖。秦公子,我说到做到,希望你也不要食言而肥。”
“世间怎会有像你这般恶心的女子?你赶紧滚,我一秒钟都不想多看你!就算你跪在我脚下向我祈求,哭着喊着要献身于我,我都只会感到恶心反感!快滚!”
与其被这样的恶少惦记,成日里刁难骚扰,不如来一记猛的,让他彻底对她厌恶恶心,从来只有拈花惹草一说,却没有人会主动去招惹茅厕里的污物,素素不对自己狠,就会被别人欺侮,她豁出去了。现在看到秦明旺这副模样,素素心里暗舒了一口气,看来她的目的是达到了。
“那,如果没有旁的吩咐,我先告辞了。”
素素微微额首,款款而去,转出那一排高墙,她这才放开脚步一路狂奔,一直奔到附近的一畦水坑边,才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来,手指探进咽喉,好一番催吐这才将那污物逼出体内!
第五十章发疯
素素费了好一番气力才终于将腹中的污物清除干净,捧了水坑里几捧水灌进了肚子,她看到自己印在小水坑里的倒影,从来没有过的狼狈。冷水拍打在脸庞,稍稍缓解一点炎热,她真想好好冲个热水澡,然后坐在洒过井水的石凳上,托着腮美美的休息一会,她真的是太疲惫了,这一天下来,她好多次都差点撑不下去,可是她还是撑过来了,她甚至都惊叹自己这副瘦小的身躯里到底掩藏着怎样的小宇宙,一天下来粒米不进滴水不喝一路在烈日下狂奔竟然都还有力气站在这里。
素素自嘲的笑了笑,起身往回走,她不能歇息,她要去找母亲,母亲迟一秒见到她就会多一秒的担忧。此刻,太阳已经完完全全沉到了山的那一边,天空中好像被火点着了似的,那连绵起伏的晚霞,在天空变幻着不同的形状,美得乱人眼目。
身后那条林荫大道上,那些紧闭的院门里陆续走出三三两两的纳凉人,这个时候务农和做工的人才刚刚准备收工,而坐落在这北边一带的宅院,都算得上青牛镇的富人区,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像秦族长那样的,衙门也在这北面,还得沿着前面那条大道再往北而去。
那边大道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车轮子和说话的声音,素素走到大道上沿着右侧往北,前面那群人迎面而来,远远就听见他们在热闹的议论着什么,素素没有心情细听。等到那些人更近,她看到那些人木轮车上堆放着的东西,应该是去镇外村庄里卖油的货郎,这会子收工往镇里赶。看着那些人眉飞色舞的说着这一天下来的赚头,仿佛这美丽的傍晚都格外的精彩。
当那些人渐近。直至跟素素迎面而过,素素在人群后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一眼,素素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在她的印象里,秦母一直是个娴静带点高雅的妇人。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皆无意间流露出沉静的气质,尽管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委身于酒楼做最粗使的差事,不得不去出夜香,即使她面临过无数种困境,但她总是能够保留着最后一丝雅味,皆有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心境,但现在。此刻,出现在素素视线中的,那个跟在卖油郎们身后蓬乱着头发,呆滞着眼神。垂落着双臂,走路跌跌撞撞像个没了灵魂的,看起来又脏又乱的妇人,真的是那个娴静如水,雅致如兰的秦母吗?但不可否认。不管母亲变成何种模样,只要能让素素寻到她,守在她身旁,素素的心就有了着落。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是欢愉的。因为她绝境重生能再回母亲身旁,因为她奔波了一天寻觅了一天,终于看到了母亲,好比在沙漠里跋涉了许久的人,在见到一片绿洲时的欢欣!
可是,当母亲越来越临近,素素却越来越震惊,是从未有过的惊骇,心头更是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楚和疼痛。她轻轻唤了母亲两声,母亲都没有搭理,她一直耷拉着头,垂着眼,口中还在喃喃自语,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似的。
母亲是这完美画面里最不和谐的一笔,她像个失了魂魄的幽魂一样拖着步子跟在那几个打烊收工的货郎后面,目光痴痴的,踢翻了路上的石头好几次差点摔跤都浑然不觉。出来纳凉的几个富家小孩,看见秦母,都嘻嘻笑着朝她扔石头,拍着掌跳着骂‘疯婆子,疯婆子!’
素素难掩心疼,冲上去喝斥那些看热闹的小孩,一边抱住母亲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些扔过来的小石子。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女儿,我要去找素素!”始料不及的是,但素素紧紧拽住母亲手臂的那一刻,失魂落魄的母亲突然意外的暴躁,像完全换了个人儿似的,对素素又踢又打,又抓又挠,素素哭着喊她,可是她的眼神却不复往日的慈爱清明,浑浊中透出凶恶,头发完全蓬乱了也不拢,衣裳挣扎的时候扯开了也不管,从前那般慈爱的笑容不复存在,现在,她整个人就像一只失去了幼崽的母兽,而素素,已经不再是她用生命去呵护的女儿,而是一个坏人!
“母亲,我是素素啊!”素素哭的声音都哑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母亲为何发疯到不认得她,她只能机械的,重复着一句话,可是,母亲的心智好像完全错乱了,那么的暴躁,那么的惶恐,这样的纠缠引来了这条路上好多路人的主意,大家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这边,没有人过来帮忙,有的只是冷漠的围观抑或是好奇的指指点点。
“两个疯婆子在打架咯!”那些被素素喝斥吓得跑开的小孩子们又重新聚回来,跳着叫着朝这边扔石头子,随行的大人也没有人制止孩子的行径。素素用自己的身体去为母亲阻挡,母亲却浑然不觉周遭的环境,甚至抓起素素的一条手臂张口狠狠咬下去,目光是那般的凶残,凶残的让素素的心,仿若坠入了数九的寒冰窖。
脖颈上的伤口早已牵动着又扯出了血,好痛,石子扎在身上也很痛,手臂上的撕咬更痛,但这些远不及心痛。她心痛,为了母亲,她可以想象,她消失的这一天一夜,母亲经历了何等的煎熬才至如斯地步?
鬼龙,她恨透了鬼龙!
“素素,你不要再哭了,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多次,你母亲没有大碍,她是因为过度心焦导致的心智失常,我已经给她服用了镇定凝神的药,现在让她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转的。”曼文轻柔的声音飘进素素的耳畔,素素抬眸,泪眼朦胧中看见曼文正轻轻收拾着桌上散落的药材和器具,他一边收拾一边不放心的望一眼这边僵立在床前的素素,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在她耳边轻声道,“走吧,我们现在去外面院子里坐会。你母亲需要好好睡一觉。”
素素站在床前,保持着同一个站姿像石膏人一样,目光一眨不眨的盯在母亲的脸上。母亲此刻服下了药,情绪得到了控制。已经沉沉睡去。但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还是那么的皱着不肯舒开,偶尔还会有两声含混不清的梦呓,她在唤她的名字,素素、素素…
素素的心紧紧揪在一起,她不知道这一天一夜,母亲在寻找女儿的过程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何故会至如斯地步?但是,现在不能问,因为曼文说。母亲心力憔悴,不能再受任何刺激,素素只能按下心头疑问,暂且如此。
素素点点头,跟着曼文步出屋子。轻轻将门带上。自从出了昨夜的事情,小翠嫂子再度负伤被她娘家母亲接回去照顾了,所以这小院里,没了小翠嫂子的声音,而母亲又在屋里昏睡。小院冷清了不少。
素素和曼文并肩坐在门口的青石板上,素素抱膝而坐,头埋在膝盖处,努力平息住自己不断涌出来的泪水。曼文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的陪她坐着,轻轻递过来一块帕子。
素素接过,嘶哑着说了声谢,曼文微微一笑,清风朗月,他的笑容比那天上的明月还要皎洁,照进素素黑暗的心角。
“若不是今天恰好遇到你,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曼文大哥,谢谢你,谢谢你帮我送我母亲回来,还免费为我母亲诊治。”素素看着他,喃喃道,当时纠缠的时候,母亲神智一片混乱,力大无穷,素素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抓住她,只要一松手,母亲发起疯来不知道要跑去哪里,如果那样,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周围围观者没有一个人上前搭把手,是曼文,恰好打那经过,是他再一次向素素伸出了援手。对曼文的感谢和感激,语言已经太显苍白。
曼文和蔼一笑,伸手揉了揉素素乱糟糟的头,“既然你唤我一声大哥,我当然应该帮你,这没有什么。倒是你自己,情况也不是很好,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你的脖颈处,怎么回事?”
素素酸涩一笑,三言两语将昨夜在河坡上纳凉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曼文,当然,她隐去了后面跟鬼龙独处的那一段以及如何回的青牛镇,“那个匪贼抓了我做人质,我的脖颈就是被他手中的剑划伤的,还好不深只是伤及了一点皮肉,后来他将我打晕了扔在镇子外面的小树林里,我自己逃回来的。”
曼文脸上的笑容早已敛去,满眼惊愕和愤怒,望着素素,目光一眨不眨,里面涌动着一种温暖人心的情愫,那种情愫,叫做关心。
“昨夜河坡的动乱之事,我也是今天下午才从一个顾客口中偶然听到的,奇怪的是,昨夜发生了那样惊动的事情,官府竟然封锁消息,以往即便是谁家遭遇了小偷,也会在镇口的那棵老槐树下张贴告示提醒百姓的。”曼文思忖着,紧张的看着素素,“素素,我万万不能想到那个被挟持走的人,竟然是你!我,我差一点,就再也不能看到你,不能再跟你说话了…”到最后,他说不下去了,他的手搭在素素的肩上,微微的颤抖,不知是月光过于清辉,还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素素竟然感觉曼文比她还要后怕。
被一个除了母亲之外的人,这样关心这样紧张着,而且那个人还三番两次的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予援手,素素心里涌上一股暖意,焦虑了一天一夜的心,突然间在曼文紧张的注视下,变得松弛起来。她翘着嘴角对他报以一个浅笑,素素握住曼文搭在她肩上的手,他的手比她的大的多,她要两只手合在一起才能握住他的手。
曼文没想到素素会突然握住他的手,他本能的缩了一下,但她抓的很紧,她的掌心柔软而温暖,曼文愣了愣,任由素素握住他的手,他的脸颊却不知不觉有点发烫。
他的手指冰凉如斯,素素微微一惊,“曼文大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身上哪里不舒服吗?”本能的习惯,她伸手就去按他的额头,却被他先一步侧首避开。素素的手扑了个空,悬在那里,却更加的担忧,“曼文大哥…”
“素素,你别担心,我没事的。我自小就是这种特殊的体制,何况我自己还是大夫,没事的。”曼文笑得温和可亲,目光落在素素的脖颈上,“倒是你这伤口,胡乱包扎的也不好,恐怕也没有上药,赶紧摘下来我帮你处理,不然这炎炎夏日发炎了可就麻烦了!”
“你若真不放心,就给我留点消炎的药,我自己也会一些包扎术。时候不早了,我不能耽误你太久,曼文大哥,你还是早些回去吧!”素素起身,曼文是奉了师命出诊,到现在还未回去,只怕他师又会训斥,素素很为他担忧,但又没办法,谁叫自己总是遇到困难,而且每一次都是曼文像福星一样从天而降呢!
曼文看了看四周,意识到这样的夜晚孤男寡女坐在院子里,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只怕对素素的名声有扰。他果断站起身,转首望了眼秦母的屋子,迟疑道。“你今晚一个人,真的行吗?不然,我在院子外面坐着打瞌睡,晚上若有什么情况,你喊一声就成。”
素素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曼文的样子却不像玩笑,是那么的认真,“我母亲这一觉应该会睡很久,我一个人没有关系,待会我去洗个澡也就睡去了,曼文大哥,你早些回去,路上注意小心。”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姑娘送出门口,还一再叮嘱,曼文笑容有点羞涩,挠了挠脑袋,“成,那你回去吧明儿我再来看你!”
素素点头,一直将他送出巷子,这才返身回来,紧紧拴上屋门。
这一夜,她一直坐在母亲的床前,打着瞌睡,时不时被外面轻微的响动惊醒,然后就一眨不眨的盯着睡梦中的母亲,不管她听不听得到,她都喃喃的跟她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她跟她说她的由来,她不是她的女儿,她是异世界的一缕芳魂,却机缘巧合落在了她女儿秦素素的身上。她跟她说了许许多多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个时空后的心路历程,她曾经的迷惑,逃避,感动,以致现在的坚持!
她告诉躺在床上熟睡的秦母,从此,她便是她真正的女儿了,此生此世再也不离不弃的,相依为命的女儿了!
素素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的话,又是何时睡去了的,直到强烈的拍门声传进耳中,她这才迷迷糊糊中惊醒。
第五十一章 恶毒之舌
第五十一章恶毒之舌
外面,游街串巷子的小贩车在幽深的巷子里碾过,不时传来几声吆喝,‘热腾腾的包子,刚出锅的油条咧…’
这么早,会是谁?是在拍这里的院门吗?素素惊醒了,狐疑着起身,曼文昨夜离去前说过话的闪进脑海里,他说过今天会来看她,难道是他?想到这儿,素素不再迟疑,随便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快步出屋,“是谁?”她来到院门后并未着急开门,还是警惕的问了一句。
“秦素素,开门!”那边的人没有自报家门,却喊出了素素的名字,而且,声音有些熟悉。
虽然略有熟悉的声音,但却不属于曼文的,只要不属于曼文的,素素就不会轻易开门。早晨醒来前,她一直处于噩梦之中,梦里,河边厮杀鲜血染红了她周身,梦里,她被鬼龙从高高的大雕背上摔下去,摔成了一堆浆糊,接着,秦明旺狰狞的面孔出现,四周,脚下,到处都是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蛐蛐向她涌来,直到那真剧烈的拍门声才将她从噩梦中带出。
现在的她,颇有点惊弓之鸟的味道。
“请问阁下是哪位?这般早找上门来,请问为何事?”
门外没有了动静,那人没有给予回答,这阵安静来的让人不安。
素素略略迟疑的当下,突然有一根纤细如茅草的东西从紧闭的门缝里探进来,在她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那固定的完好的门闩竟然在茅草的逗弄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崩开了,大门也随即被一股外力从外向里推开。
素素吃了一惊,顺势闪到门后,还没站稳脚跟便被人一把从门后面揪出来。她看到了一抹飘逸的白影,俊美的脸庞在夏日的晨风中好似一朵苏醒的白莲花,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奇怪。洛流云这厮怎么来了?他怎么找到这条巷子这户小院的?素素的心不安瞬间转化成了满腹的诧异,洛流云进院后的第一件事是揪出素素。第二件事就是反脚踹上院门,紧紧抵着,将巷子里那些惊羡的目光关在门外。
“秦素素你到底怎么回事?耳朵聋了还是手脚残了?喊你那么多声都不开门,你躲在这门后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这厮一进门来开口便是抱怨。
“我这不正准备开门吗,谁知道就被人捷足先登了,既然用一根茅草都能崩开门闩,还假惺惺的拍门做什么!”素素见了他。也没有好语气。看到他的一只脚还抵在那门上,门外依稀传来叽叽喳喳的妇人声音,又看到这厮略有尴尬的生气模样,素素突然明白了。
“你这么急着进来做什么?被那些莺莺燕燕的簇拥着欣赏着多好?你不常常自诩自己帅吗?帅还怕看?”她揶揄他。
洛流云白了眼素素。“什么莺莺燕燕,都是一群买菜的妇人,为人妻者,不恪守妇道,竟然在外面对陌生男子这般瞩目。真是不安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你住在这条巷子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别人看你也不一定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或许。是你脸上有灰,或者脚底下踩了狗屎,所以人家才好奇的瞟了你几眼,别太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素素打击他,最看不惯他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出现,既然高人一等,就别来这边的小巷子里好了,又要神经病跑过来!
洛流云下意识抹了下自己的脸,又扫了眼自己的鞋底,一扭头看到素素眼中闪过的快意,随即明白自己上了这鬼丫头的当!当下气的眉头皱起来,目光阴嗖嗖的在素素脸上打转,寻找着报复的切入点。当他的视线落在素素浑身脏兮兮的衣衫还有脖颈上的纱布时,他眼睛大放异彩,嘴角一勾,跳出一个邪魅笑容,语调一转,“咦,秦素素,你这脖颈怎么啦?本来你这脖子就又细又短,现在这样缠着几圈,更是滑稽,好像一只勒紧脖子的鸭子,诶,你别鼓着腮帮子瞪我呀,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把眼睛瞪起来的样子,活脱脱一只吹气的青蛙呢,怎么,你在练蛤蟆功吗?嗯,如果你能像青蛙那样的咕咕鸣叫两声简直就是惟妙惟肖了!”
他说这话还不过瘾,还要捏了捏素素因为生气而鼓起的脸颊,手指用力捏的不轻,素素踩了他一脚,他夸张的叫了一声。
“原来青蛙就是这样叫的啊,我还以为是杀猪呢,别鬼哭狼嚎的,吵醒了我母亲我跟你没完!”素素拍开他揪住她衣裳的手,大步朝着院子中间走去,他紧随其后,一边走一边问,“哎,我真羡慕你啊,被匪贼抓去做人质那种事情简直比被雷劈还要稀罕,你真是厉害!”
素素顿住脚步,“怎么,洛大掌柜很羡慕我的遭遇了?那行啊,下回若是遇到那匪贼,我一定向他隆重推荐你去做人质,到时候让他将你大卸八块,好不好?”
“说的这么熟,莫非人质跟那匪贼还处出交情来啦?说的也是,不然他干嘛不灭口还放你回来?对了,你消失的那么久,一直都跟那匪贼在一起吗?孤男寡女的他难道没有对你做过些什么?”他眼睛眨了眨,狡黠如狐,嘴角勾着恶趣味的坏笑,相由心生,一看就知道他脑子里现在构思着什么样的龌龊画面!
素素气的直翻眼,这厮不安好心,嘴巴还这么恶毒,怎么着出于人性的角度考虑好歹也是认识的人,在听闻这样的事情后,不管真心假意也得象征性的表示一句慰问吧?竟然还幻想着她被匪贼施暴…
他捏着下巴,满腹疑惑的将素素浑身上下瞅了一圈,他那目光肆无忌惮的,好像要穿透她的衣裳,任凭素素如何镇定,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都有点不自在,尽管身上还穿着衣裳,但却感觉他的目光能剥开她的衣裳,将她看个透。她加快步伐走到院子里的小石桌后面赶紧坐下来,他的目光再厉害也不能穿透厚重的石桌吧?
他也跟着过来,在素素对面的小凳子上自顾着坐下,似笑非笑的斜睨着素素,道,“我想,那个匪贼应该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你现在应该还是完璧之身的,对吧?”
素素抓起桌上的茶壶,里面的茶是昨夜招待曼文剩下的,隔夜的茶不能喝,对身体不好。不过,素素却不介意拿来招呼面前的这位稀客。
“这句话,是洛大掌柜你进门后至今所讲的,唯一的一句人话。为了这句人话,我必须给你斟上一杯茶。”
“那匪贼也是男人,没有那个男人会对你这样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姑娘产生那种兴趣的,若真有,想必那匪贼也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饥渴禁欲了太久,所以饥不择食。第二种,就是那匪贼中了媚药,勉强拿你解毒。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