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术轻轻笑了笑:“对我们草原上的人来说,没有根的人,死后连魂魄都无法进入轮回。裴延就这么好?值得你如此为他卖命。”
昆仑回答:“从我跟了侯爷那一日起,早就将这些事置之度外。至于值不值得,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否则你也不会在这里。”
兀术原以为昆仑木讷,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他心里跟明镜一样。是啊,他跟裴延并不算生死之交,只是萍水相逢,打过交道,并不足以让他把性命都交托。可是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他只想到了靖远侯府,偌大的京城,他也只相信裴延能救自己。
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让人无条件地跟随。
昆仑带兀术去了地窖不久,守门的府兵就跑来禀报裴延,锦衣卫指挥使冯淼亲自上门,手里还带了几十号人,看来是要搜查府邸。
裴延已经做好准备,跟着府兵到门口,双方正在对峙。
冯淼看到裴延终于出来,抱拳道:“靖远侯,我在执行公务,还请你配合!”
裴延负手站在门后,与冯淼隔空相望:“不知道指挥使大人带着这么多的锦衣卫到我府上,想要做什么?”
冯淼算是第一次在公开的场合听到他的声音,低沉压抑,却有种统御千军万马的气势。像冯淼这种锦衣卫指挥使,在京城里养尊处优,被称为皇帝的鹰犬,而裴延这种在沙场上刀光剑影
过来的大将,受人尊敬。他们都是臣,终究是不同的。
冯淼知道他明知故问,耐心地解释:“昨夜有人闯进皇宫,将四王子给劫走了。皇上大怒,要我等三日之内,将人犯捉拿归案。时间紧迫,所以我只能亲自带队至此。侯爷,还请您让开
。”
“锦衣卫若是奉了圣旨搜查,我自然无话可说哦。只是我这靖远侯府,也不是街上的集市,寻常百姓的家中,任你们想搜就搜。传出去,我这将军侯的颜面往哪里搁?若是你搜不出什么
,该当如何?”裴延气势逼人地问道。
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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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冯淼被裴延问得一愣。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他甚至不觉得会搜不出来。毕竟那个鞑靼的四王子是第一次公开来到京城,所认识的也只有裴延。而且据探子回报,血迹到了附近就没有了
,很大可能就是在侯府里。
但此刻看到裴延自信满满的样子,冯淼忽然又没那么确定了。
是啊,这是重臣的府邸,万一要是没搜出来,恐怕说不过去。
“还请侯爷不要为难我。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搜查人犯,若有冒犯之处,也是迫不得已。侯爷拦在这里,不让我等进去,莫非是故意拖延时间?”
裴延冷哼一声,抬手让府兵退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冯淼迟疑了一下,还是命手底下的人进府。他经过裴延身边的时候,裴延淡淡说道:“指挥使大人对皇上还真是忠心耿耿。只是锦衣卫遍布的皇宫内院,还能把个要犯看丢了。究竟是锦
衣卫无能,还是指挥使有意放的呢?”
冯淼侧过头,胸口仿佛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若不是他训练有数,只怕此刻脸上会写满了“震惊”两个字。
他原先一直以为靖远侯不过就是个会打仗的武夫,又常年镇守边关,若是比弯弯绕绕,肯定比不过京官。没想到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个“陷阱”。
他们的确没有想到,兀术还有一队死士会闯进皇宫。他们是被谁偷偷放进来的,无人知道,总之当时重兵把那几十个人围住,其实他们是插翅也难逃。可是紧要关头,皇上身边的大内官
忽然出现,给了冯淼一个指示,冯淼便故意露出破绽,把人放走了。
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可事后皇上下了圣旨,窝藏兀术的人最痛谋反,又让他在皇城附近抓人。虽然没有明确的授意,但冯淼已经明白,皇上想借此对付靖远侯。
以前靖远侯镇守西北,很少回京,就像一只翱翔在天际的雄鹰。皇上就是想拿绳子拴,想用笼子锁,都非常困难。现在鞑靼换了一个汗王,表面上看,这个汗王不好战,甚至想与大业修
好,所以派出使臣团。实际上,是他不善站,鞑靼的骑兵在他手中,发挥不出太大的优势。所以当初皇上知道靖远侯要扶持这个汗王的时候,才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当时,他就已经在为今天铺路了。
换了新汗王的鞑靼,犹如被拔掉了利齿的猛虎,再也不会成为大业的威胁。皇上甚至想借这个机会,反攻鞑靼,彻底收回西北军的军权。
冯淼的心思转了几转,没说什么,直接进府了。
靖远侯府很大,想要藏一个人很容易。但锦衣卫搜查也有自己的一套工夫,无论是哪个角落,哪个暗格都不错过。冯淼甚至还问裴延地窖和地道的事情。
“府中的地窖是用来贮藏冰块的,无法藏人。指挥使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下去看看。”裴延大方地说道。
秋衫尚薄,地窖犹如冰窟,这些人没有御寒的工具,待不了多久。而且鞑靼在北境,冬天本就比大业寒冷许多,鞑靼人的体质自然是能耐得住。
冯淼看裴延不慌不忙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还是叫人去地窖搜了搜,地窖很大,里面一大块一大块切割得如同石块的冰墙犹如一个迷宫。几个锦衣卫进去,很快就迷得头晕,再加上实在
太冷,草草地看了一眼就走了。
昆仑听到他们离去的动静,这才把手从腰上的刀柄上拿下来。虽然他有信心这些人查不到,但还是会莫名地紧张。
“大个子,他们走了。”兀术裹着毯子,打了个哈欠,“我有些困了。”
昆仑扶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脸颊,不让他睡。
兀术现在不是普通人,而是受了重伤,身体本来就较常人弱些。可侯府除了这里,也真的没有什么藏身之处。
昆仑把兀术背到肩上,决定先把他带到靠近地面的入口,那里暖和些,免得他被冻死。这个地方,锦衣卫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锦衣卫在侯府大概搜了一个时辰,查无所获。但动静太大,连后院都搜查了。魏令宜刚好在寿康居请安,见到锦衣卫的人冲进来,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做什么?”
锦衣卫的人没有搭理她,而是直接冲进了内室翻找。
“放肆!谁让你们进来的!”王氏大声道,“当我们靖远侯府是什么地方!”
魏令宜看了他们的服饰,对王氏说道:“母亲,怕是锦衣卫的人。”
“锦衣卫怎么了?锦衣卫也得讲王法!这样随便冲入公侯府邸的女眷住处,成何体统!我定要让人狠狠地参你们一本!”
当年定国公府和侯府被抄家的时候,正是由锦衣卫动的手。王氏厌恶他们极深,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打出去。
锦衣卫翻腾了一阵,依旧是查无所获,风一样地退去,向冯淼禀报。他们在冯淼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冯淼看向坐在旁边正喝茶的裴延:“侯爷府里的女眷怎么少了一位?您的那位妾
室,如今身在何处?”
“怎么,冯指挥使连这个都要管?”
“在下奉旨搜查人犯,还请侯爷配合。”冯淼公事公办地抱拳说道。
裴延淡淡道:“我的妾室去会亲友了,自然不在府中。她跟兀术素未谋面,与此事无关,指挥使可不要搞错了。”
冯淼皱了皱眉。寻常京官看到锦衣卫,无不吓得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他们这些鹰犬。但这个人实在太镇定了,镇定到好像断定锦衣卫搜不出什么。也许兀术真的不在靖远侯府,或者是裴
延早已经把人转移了。
“侯爷,得罪了。”冯淼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指挥使都搜过了?确定人不在我这里?”裴延又问道。
冯淼略显尴尬地说:“是我弄错了。”
裴延起身,走到冯淼的面前,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重重地按在了墙上。冯淼震惊地看着他,想动弹,却像被钉住了一样,根本动不了。
旁边的锦衣卫见状,要围过来,裴延一个眼风扫过去,他们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这可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侯,为大业立下无数的战功,就算这些人不是他的手下,但心中对他也是有几分崇
敬和敬畏的。
裴延按着冯淼,对他说道:“我让你们搜查府邸,并不是怕了你们锦衣卫,而是因为你们代表着皇上,不过是奉旨行事。像我们这些当兵的人,在战场上刀头舔血过来的,并不怕死,怕
的是没有尊严。明白了么?”
冯淼浑身一凛,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样是军人,他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裴延这才放开手,冯淼便带着自己的人马走了。
他们前脚刚走,魏令宜便来找裴延:“侯爷,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锦衣卫到府里来了?”
“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裴延说道。其实他很早就明白皇帝对自己的忌惮,只是没想到这忌惮如此深,已经到了不惜要嫁祸于他的地步。这次能平安度过,可是下次,再下次呢?裴
延明白皇帝的性情,他是个坚韧之人,一旦认定了什么事,便总会想方设法办到。
京城不是个久留之地。
魏令宜知道裴延不愿多言,但看他将沈潆迁到保定去,锦衣卫又到府中搜查,猜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幸好裴安是跟沈潆在一起,她还能稍稍放心一些。
晚些时候,蓝烟身边的那个小倌儿跟着青峰回到侯府。
那个小倌儿依旧是笑容满面,只不过被裴延按住的那只手吊在了脖子上。
小倌儿开门见山地说:“主人要四王子跟我走,她会把他平安地送回鞑靼。她还问侯爷,需要她帮忙吗?”
这个永王妃还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既然能猜到他的处境。不过也是,皇家的女人,哪个是等闲之辈?
“我,暂时还不需要。”
小倌儿微微一笑:“那我就把四王子带走了,侯爷好自为之。”
青峰疑惑道:“四王子伤势很重,恐怕行走都很困难。你就一个人,如何能把他带走?”
“当然得请侯爷借个得力的帮手给我。不过我们不从上面走,而是从下面走。”小倌儿指了指脚底下。
青峰没有听明白。
小倌儿解释道:“京城的地下原来修建有很多错综复杂的水道,用意贮存多余的雨水,好应对荒年。如今很多水道都已经废弃了,但彼此相连,只要找到熟悉的工匠,就能开凿出一条通
往城外的密道。只不过这个水道实在太过庞大复杂,没有图纸,只怕会被死死地困在里头,别人找不到,你也出不去。”
青峰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个水道的存在,想必只有皇家的人才能知道。
裴延带着小倌儿去找兀术,兀术躺在床上,脸色比早前更差了。他勉强睁开眼睛,看了裴延一眼:“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报复我……我堂堂一个鞑靼人,要是被冻死了,传出去会被人笑
死。”
“不这么做,你我现在已经在皇城的大牢里了。昆仑,你带着他,跟这个人走。”裴延指着小倌儿。
兀术睁大眼睛:“这人是谁啊?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一个会把你安全送回鞑靼的人。”裴延面无表情道,“要不然你就去大街上自生自灭。”
兀术缩进被子里,哀怨地看着裴延,不说话了。
青峰把一个包袱递过去:“这里面是换洗的衣物,干粮还有一些盘缠。四王子,侯爷是不会害您的。”
昆仑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一下抓住兀术的手臂,也不管他哼哼唧唧地喊疼,把他背在了身上。他们出门前,兀术回头看了裴延一眼:“大恩不言谢,日后定当报答。”
他吊儿郎当习惯了,陡然这么正经,裴延还有点不习惯。
等到他们走了,青峰才问裴延:“爷,那个歌月坊的东家,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四王子?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日后总会有用处。”裴延随口解释了一句。
青峰并不清楚蓝烟的身份和目的,更不清楚内情,所有没有听明白。但总算把这个烫手山芋给送走了,他的心中稍安。
*
冯淼回到皇宫里,向裴章复命。
裴章听完后有些意外:“靖远侯府没有搜出兀术?”
冯淼点了点头:“臣几乎把靖远侯府翻过来,没有查到任何踪迹。看靖远侯的样子,十分镇定,不像是藏了人。”
这不合常理。兀术在京中没有认识的人,能帮他的只有兀术。
“你确定都找过了?”裴章又问道。
“是的,连靖远侯府的内院都搜查过了。除了靖远侯的那位姨娘失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臣的手下在那位姨娘住的地方搜出了点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请皇上过目。”冯淼将一沓
纸呈上。
大内官去把那沓纸拿过来,本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忽而停住了脚步,瞪大双眼。
他的行为反常,连裴章都看出来,问道:“怎么了?”
“皇,皇上……”大内官双手微微发抖,看着裴章,欲言又止。
裴章立刻会意,让冯淼先退下去。冯淼虽觉得他们有异,也不敢多问,恭敬地退了出去。
大内官这才把那沓纸放在裴章面前。裴章看到只是些涂鸦之作,有梅花,还有随手写的字。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纸上的字迹,还有那些梅花的轮廓,忽然用力将纸的一角攥住。
大内官连声音都开始发抖了:“这分明……分明……”他不敢说。
这不可能是巧合!
裴章猛地站了起来,呼吸急促,浑身的血液好像都沸腾了起来。太多巧合证明绝不是偶然!就算两个人脾气秉性可以相似,名字可以相同,但是素未谋面,怎么可能连字迹和画梅花时习
惯的笔法都一样!
虽然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是怪力乱神,但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们是同一个人!她没有死,她果然没有死!
这个发现让裴章非常兴奋,或者说欣喜若狂。他的人生本来只剩下征伐和建功立业,没想到冯淼无意间的一个举动,竟然揭开了如此隐秘的一个真相!老天还是眷顾他的!极致的兴奋之
后,他迅速地冷静下来,吩咐大内官:“把你手底下的人都派出去,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把她找到!记住,不准惊动任何人。”
他猜想裴延不知道真相,沈潆也不会说。因为裴延没见过原来的沈潆,所以对她们身上惊人的巧合并未在意。如果裴延知道,恐怕不会让沈潆几次三番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知沈潆为何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一个人,只能猜测,是她的灵魂在这个沈氏的身体里。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是什么身份,他一定要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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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沈潆跟仙草每日呆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很安静。仙草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不像红菱和绿萝,整日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沈潆问什么,她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干脆就沉默。
她每日还会定时上街采买新鲜的果蔬,做很多营养而又好吃的菜。
沈潆虽然很担心裴延和鞑靼的情况,但却无法探听到他们的消息。宋远航自那日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她每次想出门,仙草就拦着。
在这样几乎与世隔绝的情况下,沈潆倒是好吃好喝好睡,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沈潆实在闲着无聊,就让仙草去市集上买了几本话本和棋谱,用来打发时间。
这日,沈潆如往常一样在屋子里下棋。窗外的日光投射到棋盘上,将上面的黑白子照得莹莹发亮。院子里的树叶子都开始枯黄了,有的树枝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她手里拿着棋谱,正研究
破局的办法,仙草忽然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反手关上门。
“夫人,不对劲,街上来了一些外地人,好像拿着您的画像。您快躲一下吧?”
“我的画像?”沈潆抬头问道。
仙草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篮子放在地上:“刚才我去买菜,见到他们拿着画像,便看了一眼,画的应该是姑娘。他们马上要到我们这边来了。”仙草原本是个乡下女孩,被宋远航派来照
顾沈潆,只会听命行事,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自然会觉得惊慌。
沈潆不急不忙地说道:“是什么人?官府的人?”
“看起来不像。他们就穿着普通老百姓的服饰,只是说话不怎么客气,大家都挺怕他们的。”
“这样,你带我去能看到他们的地方。”沈潆把棋谱放在桌子上,下了炕。
仙草有点犹豫,沈潆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我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快点吧,一会儿等他们走了,就看不见了。”
仙草只能扶着沈潆,去了前门。之前沈潆散步也会经过这里,但门上着栓,几乎没打开过。
沈潆走过,趴在门上,从门缝里往外看,大街上果然有一群人,正拿着一张图纸挨家挨户地询问,很快就要到他们这里来了。这些人全都白净瘦弱,目光却十分犀利,看起来像是宫里那
些训练来保护皇帝安全的内侍。宫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又为什么要找她?
沈潆直起身子,回头对仙草说道:“不用怕,一会儿他们若是来敲门,我们不开就是了。这府里可有其它的出口?”
仙草愣住,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快告诉我实话,没时间了。”沈潆催促道。
仙草这才点了点头:“我还知道一个出口,紧急的时候用的,不跟大道连着。”
“那就好,你现在赶紧去报信,告诉宋大人这些人出现在这里的事。宋大人会酌情处理的。”
“可我走了,夫人一个人怎么办?”
沈潆从容地说道:“光天化日的,他们也不可能硬闯进来,最多觉得我们这里可疑,改日再来探访。当务之急是先通知宋大人。”
“那夫人自己小心,不要乱走,我去去就回。”仙草不放心地叮嘱道。
沈潆捧着已经隆起的肚子说道:“放心吧,我这个样子,哪里都去不了,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快去快回。”
仙草这才小跑着离开了。
沈潆到天井里坐下来,心中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是宫里的人跑来找她,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裴延出事,裴章想抓她威胁。另一种是裴章发现了什么,自己要抓他。
第一种情况,宋远航不可能不来通知她,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就有点危险了。她自认在裴章面前从没露出过什么破绽,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没过多久,外面果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沈潆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动,那敲门声很快就停住了。她起身又走到门边,往外看了一眼,外面什么人都没有,街上也再看不见那群人的踪
影。
这群人,来无声去无影,训练有素,绝不简单。
仙草去报信回来,宋远航跟她一起进了门。沈潆一见到他就问:“宋大人,京中到底出了什么事?侯爷是否安全?”
“裴延没事,只是鞑靼的四王子被人从天牢里劫走了,正在四处搜捕。那些人也许是来找四王子的。”
仙草却道:“不是,他们找的是夫人。他们手里的画像,我看见了。夫人说是宫里的人。”
宋远航奇怪地问沈潆:“你怎么知道是宫里的内侍?”
“看他们的长相,还有走路的方式,都跟寻常的男子不一样。这些人常年保护皇上,行动非常敏捷,宋大人刚才来的路上,应该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踪迹了。”
宋远航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他一收到仙草的消息就跟她过来,可是刚才在外面,已经看不到生人的影子。街市还是如往常一样。
“宋大人,这里恐怕不是久留之地,你还是将我送到易姑姑她们那里去吧?”
宋远航不同意:“可外面现在到处都是耳目,贸然地将你送出去,只怕会暴露行踪。我好不容易才叫所有人相信你不在保定,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宋大人,你不了解皇上身边的这些人。他们自小被训练保护皇帝的安全,同时也有很高的侦察能力。既然这些人出现在这附近,说明他们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只要给他们时间,一定
会查到这里。虽然我足不出户,但左右邻里没见过我出门,也没见访客上门,到底是古怪。只要他们稍稍打听,就会知道我们这里有问题。”
宋远航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重。裴延的这个妾室听说只是小户人家出身,怎么会对宫里的事情那么清楚?就算她有个做庄妃的表姐在宫里,应该也接触不到皇帝身边
的人吧?
可现在不是细究这些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沈潆说得很有道理。裴延把人交到他手上,他虽然势单力薄,还是要尽力保护她的安全。
“仙草,你帮夫人把东西收拾一下,我等入夜了再来。”宋远航吩咐道。
宋远航比往常都提前回府,城里已经不安全了,他得想个办法,把沈潆送到乡下去。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用再瞒着王倩如,何况这个计划还得有她帮忙才行。宋远航就把实情都跟王倩如
说了。
王倩如本来十分担心沈潆的安危,日日都要问宋远航搜查的情况。宋远航每次都敷衍了事,她还觉得奇怪。现在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计谋,内心还是有些不悦。
“你怎么连我都瞒着?难道我还会出卖你们不成?”她气道,“你将她一个人丢在那里,也无人照顾。好歹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能帮衬一二。”
宋远航道:“并非我故意瞒着你。而是周围耳目太多,就是怕你忍不住去探望,到时就全都露馅了。你放心,这几日,我都有派人精心地照料,不会有什么问题。只不过现在宫里忽然来
人找她,她不能再在城里待下去了,还是去乡下安全点。”
“宫里?”王倩如皱了皱眉,“宫里的人找她做什么?”
这个宋远航也不知道,沈潆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头绪。
“现在我有件事要你帮忙。”他凑过去,在王倩如的耳边如此这番说了几句,王倩如连连点头。
等到入了夜,宋家出来一辆马车,直奔沈潆所住的院子。到了那边,宋远航夫妻从侧门进入,王倩如摘下风帽,一把握住沈潆的手臂:“我可算是见到你了。这么多天,你就在离我如此
近的地方,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沈潆见到她也很意外,忍不住看向宋远航。宋远航对她点了点头,表示王倩如什么都知道了。
宋远航道:“我带了一身衣裳,你赶紧换上,然后跟着我走。倩如就留在这里。”
“你怎么这么着急,我们俩许久没见,还未说两句话……”王倩如小声抱怨道。
宋远航却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叙旧还是等以后吧。这么晚了,马车停在外面实在是惹眼。倩如,你帮她把衣服换上,我们马上就得走。”说完,他就退到屋外去了,把这里留给几个女
子。
王倩如没办法,只能和仙草一起动手,快素帮沈潆换了衣裳。
等沈潆换好以后,王倩如把她送到门外,亲手交给宋远航。王倩如又不放心地叮嘱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但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沈潆现在有些月份了,行动不便,夫
君得顾着她。”
宋远航满口答应:“放心吧,我们得走了。”
沈潆戴上风帽,回头冲王倩如微微一笑,就跟着宋远航走了。
两个人走到外面,宋远航四处看了看,才扶着沈潆上马车。等两个人都坐稳以后,他吩咐车夫直接出城,莫名地紧张,整颗心都提在嗓子眼。明明是无人知道的,可出城这一路,却让他
忐忑不安,就怕半路出什么岔子。
到了城门附近,他探出身去,守城的士兵问他:“宋大人,这么晚出城?”
宋远航点头道:“有点急事,我跟夫人要出去,还请行个方便。”
士兵没多问什么,就命打开城门,放他们过去了。等到了城外,马车继续朝前飞奔,宋远航原本以为安全了,没想到马车重重震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今天跟人聊育儿经,不小心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