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个白眼,白苋挑眉,“你只要安安心心攒两年钱,绝对够了。”
欧洲这边的城堡本身并不是很贵,稍微好一点的大概也就一线城市二环内一百来平房子的价格,位置偏远一点、稍微普通一些的就更不用提了。
买城堡其实花销最大的,还是每年高昂的维修费用。日积月累下来绝对是笔不小的数字,所以很少有人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当然,为了收藏和爱好的富豪们除外。
攒钱啊……
下意识的看了赵叶琦一眼,见对方也刚好看过来,沈兴柏赶忙站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试试吧。”
白苋见状,突然有种欣慰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眼看着长大的猪,不再胡吃海塞,终于走上勤俭持家道路那样。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了,所以他们这边还没闲聊几句,城堡的大门就打开了。
看着熟悉的身影,年过七十、一身管家装束的老者轻轻的鞠了个躬,老贵族做派的腔调里并没有半分倨傲,让人听了非常的舒服,通用的英语,对不精通意大利语的众人来说也是非常的友好,“您终于回来了。”
这句话当然是对着白苋说的。
察觉到了其中微不可见的激动,白苋并没有半点含蓄,上前就给了自己管家一个大大的拥抱,“嗯,我回来了。”
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里的。
但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面一片平静,就好像所有的伤痛,都已经随着时间愈合了一样。
遍寻不见。
见自己的雇主跟从前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性,双眸中不存半分阴霾,管家笑了一下之后,紧接着就让开了道路,“酒饮、食物还有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希望各位今晚能够尽兴。”
不得不说,好听的声音真的能够带来很大的便利,起码一个照面之后,不少人就被老管家给俘获了。
这真是个体贴有礼的老绅士。
与管家一同前来的还有之前送跑车的两个青年,跟在三人身后,很快赵叶琦他们就来到了大厅这里。
起码有五米高的屋顶,上面各种色彩的浮雕栩栩如生,多看上那么一会儿,众人就有种浮雕即将跳脱而出、落到黑色大理石瓷砖上的感觉。
当然,也仅仅是感觉而已。
大厅中央是足够十人肩并肩通行的楼梯,一直蔓延而上,想也知道这就是通往其余四层的连接处。
两根石柱伫立楼梯两侧,纯净的白色,古朴而安静。
“真大……”光是大厅,都得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面积。下意识的感叹了一句,紧接着赵叶琦就听到了回音。
老天,是回音啊!
眨了下眼睛,她飞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没关系的。”可能是看出了众人的不自在,白苋最先走到盛满各色食物的桌子前,拿了一块小饼干放入自己口中,她顺便把一瓶香槟丢给自己的男朋友。
“我刚来的时候也不太习惯,你们知道的,国内人口多,除非是有钱到孟大总裁这种程度的,不然很少有人在大城市里住的起这种房子。当时的我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刚出点名赚点钱,就非常天真的买了最大的那个。”
毕竟,华国住不起,在国外实现一下梦想也是好的。
这个举动,可以说是非常接地气了。从国内调到英国利兹那边的孟氏员工也是这么想的。
人嘛,总得有个目标才能进步。同是在外打拼,说不定有朝一日,他们也能混出头。再看向白苋这个著名设计师时,几个员工眼中满是憧憬。
完全没有想到女孩会突然提到自己,孟既庭握着香槟瓶子的手一顿,然后眉头微挑。
他在国内也没有住上城堡好吗?
不过这次过后,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玩意儿打理起来可费劲了。”努了努嘴,白苋指着自己的老管家,“阿弗刚来的时候,白头发还没有这么多,短短几年过去,光是打扫整理草坪这些琐事,都让他看着老了不少。”
“如果您能再给我多聘请两个助手,我想这种情况会缓解很多。”老管家双手放在身前,尽管知道自己雇主是在胡说八道,但他还是非常的配合。
一本正经的一问一答,短短两句话,让整个大厅的气氛都跟着产生了变化。不愧是高情商的人,对于这种情况的处理不能更得心应手。
赵叶琦没忍住笑了之后,其余的人也不觉得拘谨了。
本来精神已经紧绷了很久,现在逐渐放松了下来,众人也觉得腹中空空的难受。
先是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紧接着孟既庭就摇晃起了手中的香槟。
“咚”的一声闷响,清甜的酒香涌入赵叶琦他们的鼻腔。
喝酒嘛,要喝醉才尽兴。还好买城堡的时候卖家还赠送了一个酒窖,虽然白苋不爱好这个,但里面还是有不少存货的,足够像这样疯狂消遣很多次了。
“干杯!”
和所有人一道站起来,白苋将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
尽管老管家播放的是舒缓的老唱片,但愈渐激烈的情绪还是将气氛烘托到了顶峰。
看着笑闹成一团的众人,老管家非常体贴的换上了摇滚乐。渐渐的,大厅里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原音,哪些又是回音了。
“来来来,我们今天拼一下酒?”沈兴柏摩拳擦掌,他没胆子直接邀请心仪的女生,只能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妹妹。
这还是亲哥吗?
瞥了对方一眼,白苋把衬衫扣子解开了一颗。
嗯,这是她刚刚偷摸去楼上换的。
又分别把两颗袖扣解开,白苋笑眯眯的从旁边桌子上捞了一瓶高度伏特加,“好啊,不喝完不许下桌!”
辗转这么多国家,这么多场宴会,论酒量,她还没有怕过谁。
身旁孟既庭看到这一幕,他先是张了张嘴,紧接着又飞快闭上。
看出了男朋友的欲言又止,白苋勾动手指,“你要不要参加?”
两个人醉一个就可以了。
“不用。”孟既庭果断摇头。
赵叶琦见状马上就来了兴趣,她抛弃魏笑还有孙茹走过来,然后站到……自己女神身后,给女神加油打气。
“……”经济实力经济实力比不过,房子房子比不过,大BOSS勾走也就算了,现在连暗恋的女生都站在了自己妹妹身后。
沈兴柏心里那个滋味,简直别提了。
人生赢家不是自己,好难受。
“嘭”的一下打开那瓶高度伏特加,沈兴柏满满倒了两杯。
白苋识趣的端起了其中一杯,稍微倾斜之后,她就感觉到自己手指上沾染到了冰冰凉凉的酒渍。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偷喝酒被抓到的那次么?”沈兴柏唏嘘,“这一转眼十年都过去了。”
是啊,都十年了。
眼睫微垂,白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再放下,四人紧接着就看到了一个空杯子,过两分钟抬头,他们发现女孩并没有丝毫的醉意,好像刚刚喝下的是水一样。
“该你了。”白苋右手撑头,懒洋洋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一上来就玩儿这么大?!
只一瞬间,沈兴柏就想给两分钟前的自己一嘴巴。
不过作为孟氏前任特别行政助理,沈兴柏参加的应酬也不少,勉强鼓起勇气,他也跟着动作。
一杯还能坚持,两杯也能凑合,到了第三杯,伏特加的酒瓶空了一大半,沈兴柏就有点虚了,“你就不能慢点?”
咚咚咚的,这是个女孩子应该有的酒量?
“慢点就慢点。”白苋擅长喝急酒,不过慢酒她也不怕。
见两人疯子似的举动终于停了下来,孟既庭心中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想了想,他也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见一旁的赵叶琦好奇的盯着酒瓶子瞧,白苋主动邀请,“试试?”
“好啊。”女神的话,她当然得捧场。
完全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白苋这边刚拿出一个新杯子,那边就被沈兴柏抢了先,“她不会喝酒,你悠着点。”
“谁说我不会喝的?”不要随便在女神面前摸黑她好吗?赵叶琦不满的看了自己……嗯,网友一眼,然后伸手接过了酒瓶子。
“女神相信我,我行的!”
这句话一出,沈兴柏的脸都黑了一层。
呵呵。
见鬼的亲妹妹。
就这样,四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喝酒,到了午夜十二点,整整两瓶高度伏特加就进了他们的肚子。
“女神,女神我好喜欢你,你能不能亲亲我?”
感觉到自己的腰被死死环住,嗅闻到女生独有的馨香,白苋无奈,然后温声劝慰道:“你喝醉了。”
“没有,我没醉!”吧唧在女神脸上亲了一口,赵叶琦那个满足,别提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眯起眼睛的动作,赵叶琦又是一口过去,不过这次亲的是另一边,“嘻嘻嘻,对称了。”
“嗯,做的很好。”白苋能怎么办,她当然是只能附和。
沈兴柏实在是受不了,他这边刚想把两人拉开,那边赵叶琦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无视周围的一切,赵叶琦继续往前凑,喝醉酒的女生此刻已然变成了一个话痨,“女神,城堡这么大,你住在这里会不会怕啊?”
“不会。”白苋摇头。
“你为什么要买城堡呢?”赵叶琦一直在往她怀里拱,像个小孩子,“别墅不好吗?”
伸手拍了拍女生的头,白苋笑了一下,“这本来是给老头子准备的,百善孝为先嘛,这么大的房子,他肯定没住过,我打算亮瞎他的眼。”
“哦哦。”赵叶琦表示了然。
老头子……
她好久没有提起过这个字眼了。
除了孟既庭以外,没有人注意到这句话,即使是沈兴柏也一样。
他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又松开。
又过了五分钟,见赵叶琦实在是闹腾的厉害,沈兴柏摇摇晃晃的起身。
都这样了,还想着送别人呢。
“记得把门锁好。”万一自己哥哥一个激动闯进去,她怎么跟姑娘家里交代?
为了杜绝这种狗血事件,白苋觉得还是从源头上就掐灭的好。让两个在别墅工作的青年扶赵叶琦上楼,至于沈兴柏,自然就交给自己男朋友了。
看着脚步踉跄的大舅哥,孟既庭摇头。
他又输了,白苋仅仅是微醺而已。
几分钟后,从二楼下来,孟既庭刚好遇到老管家。脚步顿了一下,他冷不丁的问了一个问题,“沈祯生沈老先生来过这里么?”
本来以为老管家对这个名字会很陌生,但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就给出了答案,“没有。”
“当时我们花了半年时间准备,为此我还去学了一点中文,就在飞机起飞的前十天,埃尔维拉小姐通知我们沈老先生不会来了。”
至此,她自己也回了华国,直到今天。
“埃尔维拉有说过,她把沈老先生接过来之后,要做什么么?”不知道为什么,孟既庭的声音有些干涩。
思考了一下,老管家说:“我记得,好像是要带他环游世界吧。”
可惜,这个愿望这辈子都实现不了了。
孟既庭不知道老管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站在台阶上,远远的望着坐在窗边的女孩。
又一次,孟既庭深切的感觉到,白苋内心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轻松和愉快。
所有人都在笑闹,喧嚣声几乎能掀翻屋顶,而白苋则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杯中的酒。
两者明明同处一片空间,但又好像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寥落、颓然。
最得意的时候遭受最致命的打击,那么,这是不是代表着,她从一开始就失去了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孟既庭觉得脚有些麻的时候,他看到白苋高高的举起杯子。
然后笑着敬了敬月光。
“干杯。”
93、埋葬
凌晨两点多,所有人都喝的差不多了, 就连白苋都有了些许的疲意。
众人依次被城堡里的佣人带回客房, 大厅这里很快就空荡了起来。到底都是高素质人群, 虽然尽情欢闹, 但之后地面和桌子上面的狼藉还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今晚辛苦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盘子、酒瓶这些明天早上再说。”白苋看向自己依旧精神抖擞的管家。
在对方说话之前,她继续补充:“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不要把那些管家守则放在心上了。”
在某些方面,这个外国老头固执的可怕,白苋不得不用上命令的腔调。
“好的。”顿了一下,把迈向杂物间里清洁工具的腿收回。管家微微躬身, 然后招呼其他人回房, “愿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大厅的灯光很快泯灭, 唯有天上的星子与明月, 穿透云层坠落而来。
满厅寂静。
走在长长的台阶上, 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大手牢牢牵着, 白苋哭笑不得, “我没喝醉, 你不用这么小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男朋友有点怪怪的。
“我知道。”孟既庭回头看了一眼,“不过,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么?”
即使白苋没有喝醉,他同样能够牵起她的手。
仿佛是透过眼睛看出了自己男朋友的意思,白苋眨眼, 然后放任自流。
城堡铺设的不知道是哪个国家出口的地毯,踩在脚下异常的柔软。随着时间的推移,孟既庭分明感觉到了身边女孩的呼吸与刚开始的时候沉重了不只一筹。
同样是接触过酒精的人,孟既庭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白苋到底还是喝醉了,只是她不承认而已,而且在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女孩的眼睛是一如既往的清明。
这姑娘,嘴巴真硬啊……
就好像是即将绷断的弦,越到临界点,越表现的若无其事。有那么一瞬间,孟既庭有种触摸到白苋灵魂深处的错觉。
明明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醉酒而已,多正常?
换个方向问,到底是多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连醉酒的权利都不给自己留?
或许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白苋不能让没有任何防备的自己出现在旁人的面前。
“咔嚓”,细小的开门声使得孟既庭惊醒,因为动作幅度有点大,他只觉得右脚有点疼。
感觉到皮鞋踢到墙壁产生的动静,白苋眉头微挑,高度的伏特加经过发酵之后所散发的气息越发的醇厚,“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有。”孟既庭反应很快,半点端倪都没有露出来。
白苋转头,两秒钟后,她无奈道:“还说没有,你的情绪都写脸上了。”
“不会吧……”微微低头,掩饰住自己目中的涩意,孟既庭甚至还状似愉悦的笑了那么两声,“你肯定是看错了。”
已经好久没来过这里,卧室里的布置都已经有点陌生了。或许自己当初就不应该买这个城堡,反正也没什么用。
微不可见的停顿之后,白苋又将名贵的实木门关上。昏黄温暖的灯光亮起,她看向自己的男朋友,“不高兴就不要笑了。”
垫脚捏了捏男人的脸,白苋语调轻松,“丑。”
“你这样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看着女孩透露着狡黠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果放在往常,孟既庭说不定早就恼羞成怒了,但现在……
“你真的没有喝醉?”冷不丁的,他又把这句话说了一遍。
白苋歪头,耐心十足,“没有。”
“那你能不能再陪我喝点?”这一夜,孟既庭突然就不想睡了。停顿两秒,他补充,“我难受。”
这人有什么好难受的?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孟氏运营正常,并且不断往海外扩展业务,势头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孟父孟母身体健康,仔细想想好像没什么可以烦心的吧?
白苋本来以为他是胡乱编造了一个借口,男人嘛,偶尔也会撒撒娇,这也算是一种情趣了。然而等接触到孟既庭沉静的眼眸时,她忽然就不这么想了。
可能是灯光太过暗淡,白苋还真的从里面读到了几分死死压抑、仿佛是不可与人倾诉的痛楚。
深吸一口气,白苋有点慌了,“喝喝喝,我现在就下去帮你拿。”
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脆弱起来,可真要命。白苋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到底没敢耽搁,非常利索的就往楼下走。
看着女孩的背影,孟既庭的情绪有些难以自控。他现在脑海之中,只有白苋坐在沙发上自斟自饮的场景。一遍一遍,轮回播放,仿佛永远没个尽头。
两分钟后,孟既庭手中就被塞了一个洗干净的玻璃杯。
“冰块和伏特加没有了,我拿了一瓶没打开的朗姆酒,你凑合凑合。”白苋轻咳。
其实她撒谎了,高度的伏特加还有几瓶,不过喝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正孟既庭可能也就发泄发泄,什么酒应该都无所谓,度数低一点醒酒快,第二天不至于太难受。
甘蔗发酵酿的东西,喝的时候甚至有点甜味。
孟既庭默不作声,出神的望着白苋动作,她对人好的时候,哪怕是一个细节,都不会有疏漏。可也就是这样,孟既庭才会觉得难受。
两只玻璃杯很快被装满,卧室的门也被锁上了。除了窗外明朗的星月,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白苋这边刚把酒瓶放下,那边孟既庭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之后,紧接着就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了。下一秒,他眼也不眨道:“再来!”
“……”沉默一瞬,白苋也跟着动作,不过她不傻,只慢悠悠的喝了一半。
本来白苋以为两杯酒下肚以后自己会听到什么惊天大秘密,比如孟氏其实只是看起来很好,实际上内里被掏空了。再或者说孟既庭发现自己其实不是孟父和孟母的亲儿子,是三十多年前两人在垃圾桶里捡来的……毕竟也只有这些事,才能让他失态成这个样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苋都没听到孟既庭吐露出来半个字,他就好像真的是莫名其妙觉得难受,随便拉着她喝酒一样。
“唉……”因为觉得自己其实是想多了,白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孟既庭见状停下手来,“你喝醉了?”
“没。”白苋摆手。片刻后挑起眉头,她敏感极了,“我发现你今天晚上问了很多遍这个问题。”
“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孟既庭眼神瞥向女孩手中的酒瓶子。
“……”好吧,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没办法,白苋只能再一次给他满上。
以这种莽撞的喝法,不出意料,没半个小时酒瓶子空了。
又呆坐了二十分钟,感觉到视线内所有的物体都开始模糊、分裂,脚下的地面也在转动,孟既庭放下杯子,突然开口,“我有点……恶心?”
因为不太确定,他的声音非常的轻。
“那里是卫生间么?”孟既庭转头,手指指向一扇木门。
嘴角微微抽动,白苋点头,“对。”
实在是不放心,她是想跟孟既庭一起进去的,但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白苋同样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只一瞬,她就稳住了身形,好似没有半点异常。
可能是有些忍不住,孟既庭趁着这个空当就踉跄着走了进去,顺便把门也给关上了。
紧接着是水声和呕吐声。
“你没事吧?”知道男人这个时候看不见,白苋死命的揉捏着太阳穴,尽量保持清醒。实际上,两瓶伏特加加上两杯朗姆酒,她醉的要比孟既庭厉害的多。
“还、还好。”隔了一扇门,男声有些模糊,“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更难受了。”
“所以说喝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见门被无意之间反锁了,白苋只能折回去,坐在床沿上。
“那么你呢?酒量这么好,就没有借酒消愁过?”她听到男人这么问。
醉酒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为了保证孟既庭不会把头浸马桶里淹死,白苋开始配合他聊天,“没有,我只在必要场合碰这东西。”
“那么我需要练多久,才能像你似的,醉了也跟没醉一样?”
“其实半年就差不多了。”有人是天生的海量,有人则需要后天训练。很不凑巧,白苋属于第二种,“你又不需要这个技能,别瞎折腾了。”
孟氏总裁,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把他灌醉?
“所以你需要。”
“这不是废话么?”酒气越发上涌,白苋已经分不太清孟既庭的语气了,所以她自然感觉不到其中隐匿的艰涩。
“你以前参加的酒会是怎么样的,我只知道国内那些自诩上流社会的人其实对普通人并不感冒。”孟既庭不会做出这种姿态,但他见过的却不少。白苋这种没有任何根基的华裔,出现在奢靡的宴会上,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毕竟,天下乌鸦一般黑。
“如果你是那些人的话,你会怎么看我呢?”白苋没忍住,打了个呵欠,她的双眼也逐渐朦胧了起来。
足足过了半分钟,卫生间里才又有男声传出,只是往外吐露字句的时候格外的艰难而已,“……工具、玩物。”
所以说白苋不是天生的酒量好,她只是没资格喝醉而已。谁知道宴会里面有没有人渣,看准机会就让保镖随便把她拖到某个房间里去。
“还有……谈资。”
与服装界新锐,还是个亚裔美人春风一度,说出去还挺有面子的。反正对方跟那些真正的名媛不一样,没什么雄厚的背景,翻不出什么浪花。更甚至,哪怕是不小心弄死了,天高皇帝远的,也不会有人给她报仇。
这大概是她没真正走上金字塔顶端之前,真实存在过的事。
白苋困意加深,强撑着精神说:“差不多吧,不过后来就不会有人这样了。”
“在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之后,苋苋,现在的你……开心么?”
她有没有哪怕一秒钟觉得发自内心的的高兴过?
“有什么好开心的?”支撑不住闭上眼睛,白苋喃喃,“我这辈子,想得到的其实都没得到,想抓住的,其实也都没抓住……”
旁人看起来风光无限,住着五层楼高的城堡,开着限量款的跑车,出入许许多多非上层阶级不能进去的场合,甚至在许多欧洲国家行走都有那么几分人脉和薄面。
可这些,又能怎么样呢?
“我这么努力考那么多第一,就只是想在老头子走不动之前攒够钱,带他四处转转,不用太多,两三百万就够了。我们先去罗马和佛罗伦萨,再去戛纳和尼斯,哦还有瑞士的特拉肯卢塞恩,巴黎其实也挺不错的。到时候我会骗老头子说我钱包丢了,让他在大街上给人写书法,卖艺赚钱,听说老外都喜欢这个。哈哈……到时候他肯定要气死的,想想就觉得有趣。”
“不过可能老天爷见我贪心,赚的钱竟然是两三百万的十倍百倍,所以就把老头子带走了。”
她明明,一开始就不是这么想的啊……
伴随着“哗哗”的水流,男人的嗓音哑到几乎发不出声的地步,“那么,有没有办法,让你重新开心起来?”
“没……”可能是睡着了,白苋低语声逐渐小了下去,到最后彻底消失。
“我开心不起来了。”
卫生间里——
将洗手池铜质的水龙头缓缓关上,孟既庭低垂着头,没有人看到他的手有些发颤。片刻后,他抬起头,映照在镜子上的,是一双发红的眼睛。
今晚孟既庭大概得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可他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他的白苋,早在两年前就把自己的一部分埋在了漆黑阴暗的坟墓里。
94、被抓
次日。
等白苋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伴随着窗外隐约的欢笑声, 她慢吞吞的睁开了眼睛。
直勾勾的对上男人熬得通红的双眸, 白苋一激灵, 顿时就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