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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鱼每年都得上岸几个，然后一去不复返，我就想问问你们族群现在是不是就剩下你们六个了？”
“当然不可能！”人鱼族族长嘴角抽动了一下。
该死，这老东西几十年不见，嘴还是这么毒。
不过也确实……整个人鱼族倒是不至于只剩下六个，但无论怎么数也到不了二十，和鲛人五六十的数量完全没法比。
所以，他们要不要也学学鲛人这边？
不然的话再过几年海底就彻底没人了啊！
趁着两方斗嘴的空隙，森罗赶忙溜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要说不准和人类谈恋爱这件事，鲛人和森罗都没有过错，一个是为了保证种族延续，不得已而为之。另外一个是深陷感情不能自拔，本能的想要挣脱这种束缚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想来想去，不过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而已。
人鱼和鲛人一到场，海洋馆的工作效率瞬间就高了很多，之前还在嘀咕“这种鬼地方怎么能救助海洋生物，难道还能靠它们自己搁浅撞进来”的工作人员简直惊呆了。
见只见十几个俊男靓女下水之后，再上来时手中就已经有所收获了。
“合着我们海洋馆营业不靠‘进货’，全凭自己人下水捞啊？”其中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样的营业方式，怎么能够长久嘛，而且……
“随意捕捞真的不违法么？”看着只有热带海域才有的儒艮，工作人员先是精神恍惚，接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些俊男靓女连潜水服和氧气罐都没用，这也太假了吧？
同样都是人，他们没人家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力气还没人家大，你说气不气人。
隐约听到了几个词语，鲛人族族长不屑的撇嘴。违法？都是自己家的鱼，而且是它们自愿报名的，这能违什么法？
儒艮这种生物非常的珍惜，一般人类看到它们都会客客气气的，它哪儿受过这种苦？感觉到上岸之后自己完全是在被粗暴的拖行着，儒艮小心翼翼的甩了甩尾巴，大概意思是让鲛人族族长温柔一点，它觉得有点疼。
接受到了这个信号，鲛人族族长眼皮子都没抬，直接就给了儒艮一巴掌，“老实点，别乱动。”
看到海神大人就卖萌撒娇，这些鱼类真是一点节操都没有。
话音落下的瞬间，儒艮就不敢乱动了。
呜，委屈！
就这样，海洋馆宣布筹备的第一天，里面各个分管就已经住满了。上到珍贵的麋角珊瑚、淡水苏眉鱼，下到海马、小丑鱼这些，应有尽有，只有工作人员没见过的，没有他们想不到的。
本来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到了晚上，第一个察觉到水面动静的人直接就疯了，“卧槽卧槽卧槽！”
“怎么了？”
哆哆嗦嗦指着大海，那人放声嘶吼，“是鲸鱼、是鲸鱼啊！”
三十多米长，一百八十吨的蓝鲸！
“卧槽！”闻讯赶来的工作人员马上也呆住了，“这尼玛我们馆里怎么放的下！？”
有的时候，人只有见到实物才能感受到自然界是多么的神奇。如此巨大的身影，如此流畅的线条和完美无瑕的颜色，怎么能不让人心中震撼呢？
真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似乎是感觉到了岸上人类的手足无措，三条蓝鲸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水里转圈圈。
直到叶青从屋里出来。
扫了它们一眼，叶青语气淡淡：“岸上的空间不够，以后你们就在这片海水里自由活动。”
“当然，你们跟他们一样，也是要想办法赚钱养活自己的。”
对待叶青，蓝鲸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激动的扭动着巨大的身躯，三条大鱼一点异议都没有。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三日后，海洋馆提前开馆。因为之前蔺氏的广告打的非常的到位，而且还给不少大v发了邀请函，所以当日的海洋馆可以说是非常的热闹。
大v们本来以为这次就是一场拿钱干活的商业活动，但等他们进来之后，瞬间就呆住了。尽管还是一样的冰冷的建筑，但他们却莫名有种真的到了海底的感觉。
可不是么？
被迫取悦人类和主动取悦人类，这两者能一样么？
无聊的在水里打了个转，收获了无数的尖叫以后，森罗很快消失，深藏功与名。
“嗷嗷嗷嗷嗷，我死了，快叫救护车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肌肉线条这么流畅的男人。再看那张俊美逼人的脸，这尼玛真正的鲛人也就这样了吧？
以为森罗是水下表演者，他的鱼尾巴也是假的，不少女生甚至想去后台堵人。
“能看到这种大帅逼的果照，今天我就没白来。”
为了防止今天会出什么意外，当然也有那么点怕叶青再搞出什么事的想法，特殊部门也来了不少人维持秩序。看到这个场景，他们都恨不得自戳双目。
老大，你可是特殊部门的杀手锏，不是那种为了恰饭而卖萌的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说人鱼馆这边是吸引年轻姑娘最多的地方，那么海豚馆和海龟馆就是吸引小孩子最多的了。至于海边的蓝鲸，它们现在更是成为了团宠。
上到八十岁的老人，下到一两岁的孩子，三条蓝鲸可以说是通杀。
“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蓝鲸这种大可爱？”凶猛、忠厚、呆萌……所有的特点相互矛盾着，激烈碰撞之后，让人心生畏惧，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近它们。
海洋生物的魅力，从蓝鲸身上可见一斑。
有叶青坐镇，几乎所有的海洋生物都不用担心会生病。因此海洋馆内部推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规定，在工作人员亲眼目睹的情况下，只要海洋生物们点头，人们是可以亲手触摸它们的！
当然，本着相互尊重的原则，海洋生物们不能主动攻击人类，否则会被当场放回大海。至于人类 也不能伤害海洋生物，否则会被海洋馆永久性的拉入黑名单。
“呜呜呜，我死了。”被白鲸带着绕着水池转了一圈，目光撞入白鲸眼底的一霎那，女孩西子捧心状倒在了它的背上。
“好温柔，真的好温柔。”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生物呢？
“美女，再给我加二百块钱的！”女孩决定了，她要再跟这头白鲸一起耍一个小时！
海狮馆。
男人坐在台阶上，静静的看着下面的老婆孩子和海狮们互动。到了他这个年龄，有妻有子，有房有车，除了生活压力大了点，其他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算是人生赢家了。
只是充实之余，男人偶尔也会觉得怅然，那种没有原由的怅然。
或许是觉得好奇，海狮馆唯一一条没接客的海狮磕磕绊绊的挤到了他的身边。眼中犹豫之色一闪而逝，海狮也学着男人的姿势半瘫倒在了台阶上，“呼——”
本来男人在看到海狮来的时候还有些慌张，毕竟他这里可是没有驯兽员的，万一被咬了可怎么办？但在听到这声叹息之后，男人没忍住，突然就笑了，“你一个动物，怎么还发愁。”
愁，当然愁啊，他今天可是一个客人都没接到。拍了拍肥硕的肚子，海狮似乎能感觉到无数条鱼在不断的远离自己。
真有意思。男人似乎是来了兴趣，他先是试探性的说了几句话，见海狮一直在安安静静的聆听着，神色动作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男人一个没控制住，接着把生活里的烦心事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讲了出来。
原来，自己只是缺了一个能够承载他所有负能量的听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逐渐落山，晚霞带着最后的靡丽与光辉照应在所有人的脸上。再转身的时候，男人发现海狮已经昏昏欲睡了。然而就算是这样，它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见他终于停下了，海狮迟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它记得，这个动作好像是表示友好的吧，之前鲛人有教过来着……
男人愣住，接着他轻轻的抱了海狮一下，“如果有空，我下周还会来看你的。”
这个海洋馆，确实与众不同。
经过这么一下午，男人带着老婆孩子走的时候，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然而好景不长，他很快就僵硬了。
工作人员：“由于您享受的是一对一服务，所以我们要加收三百块钱的费用给刚刚那头海狮加餐。”
男人：“……”
艹！这个充满铜臭的世界！
面皮抖了抖，半晌后，男人咬牙，“你们这里可以包月么，会员卡能打折吗？”
工作人员微笑：“可以的先生，请跟我来。”
另一边，到了吃饭的时候，看着水桶里的鱼，海狮高兴的直拍尾巴。
嘿，人类真大方！
……
目睹了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叶青大约是放下了心。
见女朋友，不，现在是妻子了，见她舒了口气，蔺池玩笑：“海洋馆每天消耗的鱼也是海里的，这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隔着窗户，叶青眺望着远方：“这样只是由它们亲自捕杀变成了花钱雇佣人类帮忙而已。”
“毕竟，鱼最后只进了它们的肚子。”
赚一部分人的钱，然后用这些钱享受另外一部分人的服务，人类就是这么干的。
这倒也是。
从后面走过去，蔺池环住了叶青纤瘦的腰身。深深嗅问着妻子发间清冽的味道，蔺池低笑：“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
“嗯。”听到这话，叶青笑了。宛若冰雪骤然融化，每每看到，蔺池的心依旧像第一次那样“怦怦”直跳。
“说到底，这世界上善良的人还是占了大部分的。”从今天看到的情景来看，叶青觉得未来可期。
蔺池闭上眼睛，喟叹过后，他道：“相信以后的日子里，人类和海洋生物们会相处的更融洽。”
陆地和大海不是天生的仇敌，海洋生物和人类也不是。
和蔺池估计的一样，之后的十年，海洋馆在全世界不知道开了多少家分馆，不少人都被形色各异的海洋生物给俘获了。由于一小部分人的自发宣传，潜移默化之下，大部分人也开始关注它们，以至于连海洋生物的生存环境都被人们列入了关心的事件里。
至于偷猎、污水排放、工业垃圾入海……这些行为，在人类的共同努力下，现在已经很少见了。良性循环形成之后，叶青几乎没有再强硬的插手治理了。
生活似乎在逐渐变得悠闲，在某个非常普通的日子里，叶青起了个大早。像往常一样把男人散乱的头发拨到一边，她原本心中想的是今天早上要吃什么。
但下一秒，叶青突然愣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蔺池耳际竟然长出了一小撮白头发。
他开始变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完结……
两章番外……
172、结局
在叶青愣神的功夫, 蔺池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结婚十二年之后，他已经没什么好遮掩的了。相当不优雅的打了个呵欠, 蔺池依旧带着朦胧的睡意, “怎么了？”
收回自己的手, 叶青摇头：“没什么。”
“我下楼给你做早饭，你先去洗漱吧。”
“唔。”等叶青的身影消失之后, 蔺池才后知后觉的揉了揉脸颊。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不知道为什么, 和叶青相处的时间越久, 蔺池就觉得自己越来越孩子气了。一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 他恨不得马上跟叶青分享一下。
什么矜持、什么内敛、什么沉稳，统统都消失了。
拿起牙刷刷牙，蔺池嘴边很快就围上了一圈白沫。他一边动作, 一边对着镜子随意的打量着自己。
一切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原本在家的时候，蔺池已经不会特意打扮自己了, 不过今天他打算和叶青一起出门, 想了想, 蔺池还是拿起了放在洗手台旁边的发蜡。
就这样，原本应该被隐藏起来的秘密突然暴露在了空气中。
蔺池漱口的动作猛的一停, 接着他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再抬头的时候, 镜子里男人的表情变得格外狰狞。
四十六岁的他老了, 而叶青依旧风华正茂。
沉默了一瞬，蔺池一拳挥了过去。然而在接触到镜子的前一瞬，他又死死的忍住了。
不能、不能发脾气，叶青会发现的！
手背上青筋爆凸, 蔺池急促的喘着气。他从来不知道，就算是自己到了这个年纪，也会和所有人一样变得丑陋，也终于会变成一个不讨喜的……老男人。
叶青再看到蔺池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敏锐的察觉到了男人衣袖上不正常的濡湿，她还真被蔺池糊弄过去了。
把碗筷放下，叶青走到蔺池面前，轻轻地给了他一个拥抱，“没关系的。”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蔺池捏着叶青的双手克制不住的发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蔺池微微躬身，轻轻的把头放在了叶青颈窝那里，“真的……没关系吗？”
感觉到了男人的惊惶，叶青闭上眼睛，“对。”
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无论人们想，或者是不想。
下午的时候，蔺池偷摸去了趟美容院。再出现的时候，白头发没了，而他眼下的细纹也跟着消失了。
叶青面上笑着说好看，但她背后藏着的手却偷偷蜷缩了一下。
该怎么告诉他，时间是永远无法用外力抹去的呢？
曾经的美好，都会一点一点塌陷，最终像烟花那样死去。
同年，许光印重病，在最好的医院，许家人请了国内外最厉害的医生，但最终他还是在十二月二十七号那天离开了，连新年都没有撑到。
许家老爷子享年……九十岁。
这大概是叶青第一次看到蔺池哭，举办了葬礼之后，他精心维持的形象再一次消失，这一回之后，蔺池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一缕。
抹不掉，擦不去，就这样永远的留了下来。
人生就是这个样子，从出生开始就在不停的迎接死亡，有时候无关紧要，有时候痛彻心扉。
在纷飞的大雪中，叶青陪着蔺池从墓园走回了家，一步一个脚印，猛烈的寒风吹过，所有的痕迹在瞬间消失，就好像他们从未来过。
除了安慰与陪伴，叶青什么都给不了蔺池。
又过了五年，叶青眼下长了第一条皱纹。蔺池在看到这条细纹的时候，表情似哭似笑。最终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的在上面摸了一把。
同年，梁桢生和裴弘江相继感觉到身体不适，四月份的时候，裴弘江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的时候，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次年二月，梁桢生以相同的方式倒了下去。
之前蔺家的人坐牢的坐牢，出车祸的出车祸，没有人能阻止，所以蔺池非常的任性。在他六十五岁那年，蔺池就已经把自己的财产该散的都散干净了。
别墅区的房子老化的不能住了，蔺池就和叶青一起搬到了新的别墅区。车库里的跑车渐渐变成了家庭用的四座轿车，又渐渐变成了古董老爷车。
就好像一个轮回再次走到了尽头。
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转眼四十年过去了，该走的人也都走完了，接下来就轮到蔺池自己了。
新别墅逐渐变成了老别墅，之前栽下的合欢树也越长越粗，到后来用它的树杈做出的秋千甚至能够承载起两个人的重量。
此时，蔺池的头发已经全部都白了，他坐在庭院的吊椅上，半眯着眼睛晒太阳，“对了，这个房子的土地马上要到期了，要给你续上么？”
正在喝茶的叶青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摇头，“不用了。”
“我不会再回来了。”
蔺池的脚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地，“那好吧。”
本来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他都已经看开了，一直到蔺池真正的感受到死亡的召唤，他才发现自己的心中的恐慌，其实并不比年轻的时候少上一分一毫。
夜晚，原本垂死的躯体突然又焕发出了新的生机，蔺池隐约明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了。这是死神下的最后一道通缉令，他已经避无可避。
死死握着妻子的手，恍惚间蔺池似乎又看到了她年轻时候的样子，“阿青，阿青……”
同样白发如雪的叶青回握的时候微微用力，“我在。”
望着妻子依旧清明和平淡的双眼，蔺池的眼泪不停的从眼角往下掉。忍了忍，他终于哑着声音开口：“阿青，我爱你。”
用手帕擦去蔺池的眼泪，叶青点头：“我知道。”
“阿青，阿青……”半分钟后，情绪最后到底像江河决堤一样崩溃了，蔺池颤抖着说：“我害怕，我害怕啊阿青！”
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没有黑白无常，所以哪怕活了将近百年，他也依旧是叶青命中的过客。自己年轻时候的担忧，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实。
人类的一生，比想象中还要短暂。
只有这些不够，远远不够啊！
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渐渐看不到东西了，挣扎了半晌，蔺池最终怀抱着巨大的不甘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对不起。”
“阿青。”
明明这些难过她不必经历，所以对不起让你承受这一切，对不起只留下你一个，对不起我不该……爱上你。
感觉到蔺池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枯坐一夜之后，叶青终于出声了：“没关系。”
这人间至爱至痛，到目前为止，她终于也尝了个遍。
窗外天空破晓，朝霞烂漫，没有过多的等待，叶青拨通了许煜和珀西的电话。曾经的两个小崽子，如今也变成了中年人。
许煜和珀西很快赶到，强忍着泪水，他们开始联系殡葬事宜。在搬动遗体的过程中，一枚白色的珠子掉了出来。
是之前她送给蔺池的鲛珠。
已经是成年人鱼的珀西当然知道这东西的功效是什么，他之前还送了曾祖父、祖父以及梁老爷子和裴老爷子他们好几个呢，只是没这么大，也没有这个华丽而已。
“舅母，你说我舅舅的灵魂会不会……！”小心翼翼的将鲛珠捡起来，珀西满脸激动。
扫了这枚鲛珠一眼，叶青摇头，“我看的出来，里面没有东西。”
听到这话，珀西眼中闪过深深的失望。再次把鲛珠放回到蔺池的衣服口袋里，他突然有种无力感。
原来人死了，就真的没了。
熊熊烈火烧灼之后，一切就化作了尘埃。两天后，带着蔺池的骨灰盒，叶青来到了暌违已久的海边。
“舅母……”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许煜张了张嘴，“你还回来么？”
“不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叶青并没有回头，“你们好好照顾自己。”
仿佛是在欢迎她，原本还一派平静的海面突然刮起了大风，许煜和珀西的衣服都被吹了猎猎作响。两人无力阻止，只能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
随着叶青步子的迈动，她很快就接触到了海水。每走动一步，她头上的白发都会褪去一些，不止如此，就连叶青脸上的皱纹也逐渐变得平滑。
海水完全漫灌叶青头顶的一瞬间，她在幻境失去的力量也终于回来了。如今的叶青，面容一如刚上岸时姣好。
可惜，如今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些了。
“再见了。”远远的，岸上的许煜和珀西似乎听到了一声冷冷淡淡的告别。
张了张嘴，两人喃喃：“……再见。”
重新回到海底最深处，无瑕顾及逐渐泯灭消失的阳光，将骨灰盒随手隔离起来，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叶青像几十年前一样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之后，她清空了自己的思绪。
“蔺池，不得不说你猜对了。”
对叶青来说，一觉过后便又是沧海桑田。
情与爱，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那个叫蔺池的男人，终将变成过眼云烟。
所以，睡一觉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撒花~
所以……你们哭没哭？
还有两章番外，绝对he结局，相信我！
第173章 番外一
两年后, 鲛人族。
“老六，你媳妇儿是不是马上要生了？”见青年拽着一尾翻车鱼往珊瑚丛深处游, 一个长相相对粗犷的鲛人大剌剌的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那个叫老六的青年今年刚到三十岁, 依照鲛人的寿命来说, 他才刚成年。这是老六第一次做父亲，脸皮自然比较薄, 听同伴这么打趣自己, 他两颊的鳃不自在的摆动了一下, “去去去, 一边儿去。”
“哈哈，你还害羞了。”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长相粗犷的鲛人开始肆无忌惮的大笑。
老六不忍直视, 他只想抓紧时间把食物送到妻子嘴边。
望着对方的背影，长相粗犷的鲛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 怕你不知道, 我特意过来提醒你一声。”
“孩子出生的时候记得抱过去给族长看。”
“没问题。”远远的, 老六摆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一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鲛人族终于迎来了新的生命。
之前怕女人生产弄出的血腥味儿吸引鲨鱼过来, 几乎所有的鲛人都在不远处各个方位守着, 现在危机解除了，他们忙不迭的围聚了过来。
老六的妻子白看过孩子，见小家伙非常的精神，身体也非常的强壮, 她顿时就放心了。把小鲛人交给丈夫之后，她就赶苍蝇似的把这两只给赶了出去。
生孩子真要命。
没一会儿，白就睡着了。至于老六，他现在还深陷狂喜之中不能自拔呢。
珊瑚丛深处，还没睁眼的小鲛人从这个叔叔手中到那个阿姨手中，从这个阿姨手中又转到那个爷爷手中，见时间差不多了，老六才带着开始闹脾气的小家伙往族长居住的区域走。
几十年过去，之前还十分健壮的鲛人族族长现在也变成了老年人的样子。照例接过孩子感受了一下他体内的力量，族长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老六见状，心口顿时一紧：“怎么了，孩子有什么问题？”
“不是。”族长先是眉头紧皱，他再次确定之后表情顿时就变得舒缓了起来，隐隐的，还有那么点喜悦，“从他身上，我感受到了祖先的力量。”
“也就是说……”老六愣神。
“也就是说，你生了个了不得的儿子。”族长抚掌大笑。
老六闻言，同样欣喜不已。
十五年时间一晃而过，由于之前族长的判断，小鲛人青现在可以说是非常的出名了，就连隔了几个海峡的人鱼族族长，也专门赶过来看过他。但也正是因为这样，青从小就不服管教，骑鲨鱼、偷偷往岸上跑，这些事儿他都干过，可以说是非常的无法无天。
至于他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就连青的母亲白都不能理解，反正他第一次开口讲话，说的就是这个字。
又是非常普通的一天，青听说族里要来两个非同寻常的人物，一个是之前鲛人族的最强者，一个是现在人鱼族的最强者。
本来青是想跟这两位比划比划的，然而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无聊之下，青甩甩尾巴就又出去玩儿了。
对此，白和老六只能摇头苦笑。管不了，管不了，随缘吧。
在海里游了好一会儿，实在是觉得没意思，青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要不，去禁地逛逛？
从小到大，青听的最多的就是一句话，无论如何，一定不要到海底最深处去，因为那里住着一位无可匹敌的存在。
所以，到底是多厉害呢？
忽然来的兴趣，青的速度加快，穿过无数的游鱼，感觉到太阳的光照越来越少，他突然有种沉闷的窒息感。
就算是鲛人，在大海里同样也有到达不了的地方。
大约两个小时后，依旧没有找到目标的青开始变得意兴阑珊。然而就在他想要返程的时候，一道幽幽迷蒙的蓝光出现在他的眼底。
明明海底深处，是不会有任何光亮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道蓝光的一瞬间，青心底就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很久之前，他也曾经见过一样。不由自主的继续往前游，青很快就被蓝光照耀下的一张脸给截获住了全部的心神。
凡此世间种种，诸如朝露、夕阳、繁花、青山……一切的美好，竟都不敌其分毫。
“咚咚咚咚”，因为心跳速度过快，青甚至有些难过的在这人身边蜷缩了起来。尽管两颊的鳃不停的扇动，但他还是有种难以遏制的窒息感。
这个人、这个人……
胸膛汹涌的情绪陌生而又迅疾，直接压垮了小鲛人的理智。顾不得别的什么，在溺死在这里的前一秒，青手忙脚乱的往和女人相反的方向逃。
游到浅水区，小鲛人终于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然而就算是这样，他狂跳不止的心脏依旧没有半分舒缓。
青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刚到珊瑚从的时候，他就嗅问到了陌生的气息。现在彻底没有心情管什么别的东西了，青在考虑要不要弄几条鲨鱼吃，因为他真的非常的烦躁。
然而还不等他有实质性的动作，老六就告诉他，要他去族长家一趟。青没办法，只能调头。
另一边。
鲛人族族长没好气的看着森罗和……海神大人的亲外甥，那条血统不纯的混血人鱼——珀西。
见珀西不停的踱步，族长无语：“我都让人去请了，很快就到了。”
他用得着这么着急么？
“你之前说过的，鲛珠有奇效，能够收集故去之人的灵魂。”提起这个，珀西就来气，“结果呢，这都多长时间了，这些鲛珠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能是情绪比较激动。他手中的袋子也跟着“劈里啪啦”一阵响。
这件事确实是族长理亏，他也不知道这鲛珠怎么突然就失灵了，不过……“这回你相信我，青身上有祖先之力，把鲛珠交给他来催发，这回肯定没有问题。”
盯着族长看了半天，隐约感觉到了他的诚恳，珀西最终勉为其难的点头，“行吧。”
“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很快，小鲛人出现。
感觉到对方身上澎湃的力量，一直默不作声的森罗突然来了兴趣，“你就是青？”
“嗯。”青不咸不淡的点头。
站起来绕着他转了一圈，森罗不由得啧啧称奇，“真是后生可畏。”
他到了这个年纪，体内的力量也不过就这个样子了。
任由他打量自己，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看向不远处端坐的族长，他沉问：“是有什么事么？”
族长看向珀西，却发现珀西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始走神了，没奈何，他只能帮着解释。听完整个过程，青想了想，然后非常痛快的去拿那一小袋鲛珠，“这东西交给我就行了。”
反正这事儿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
“你让他两个月后过来拿，我就先走了。”
青来的快，去的也快，望着他的背影，森罗挠头，“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心急的么？”
见珀西依旧在沉思，森罗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胸口，“你怎么了，从一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呆怔片刻，珀西摇头。
在青进来的一瞬间，他竟然从中看到了自己舅舅的影子，明明两个人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甚至连物种都不一样。
微不可见的吐出了一口气，珀西觉得自己可能是昏了头了。
本来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插曲，然而过了两天，青发现自己开始做梦了。
虽然梦中的视角各有不同，他有的时候是一个叫许光印的老头，有的时候是一个叫梁桢生的历史学教授，有的时候是裴弘江、许正心等等，但有一个内容却是一模一样的。
那里面有两个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主角，一个叫蔺池的男人，一个叫叶青的女人。而那个叫叶青的呢，长得又跟自己在海底见过的女人一模一样。
两人牵手、两人亲吻、两人相爱、两人结婚……
从梦中挣脱的青脸色铁青，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但到最后，他终究没忍住，然后把自己住处旁边的珊瑚都给砸了。
好难受啊……
死死捂住胸口，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潜意识里，他本能的厌恶那个叫蔺池的男人。
曾经尚且鲜活的叶青，被他一个人给全部独占了。就这样，十五岁的青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嫉妒。
两人从青年过渡到中年，接下来的事青就没办法通过做梦知道了。于是他开始旁敲侧击，终于从族长的嘴里挖出了点东西。
叶青就是鲛人族时代敬畏的海神，蔺池死后，她与蔺池的骨灰一同深眠海底。
之前自己见到的那个被蓝色光罩保护着的，就是蔺池的骨灰盒。
后来，青像成瘾了似的，他开始疯了一样的打听着叶青的事，无论大小，就算是她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能让青高兴上半天。
渐渐的，疯涨的欲/望使他不再满足于通过别人口中的描述来勾勒叶青的形象。于是，青第二次来到了海底深处。
从白天到黑夜，青支着头，饿着肚子瞧了叶青一整天。最后实在是没忍住，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叶青的睫毛。
轻柔的触感，从头皮一直搔到心底。这一刻，青的灵魂都在打颤。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第四次，两个月后，他恨不得搬到叶青这边住。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青越瞧旁边漂浮着的汉白玉罐子就越不顺眼。
忍了又忍，终于他还是朝着罐子伸出了手。
原本覆盖了鳞甲的手背在通过光圈的时候瞬间就燃烧了起来，皮肉灼烧的痛苦让青死死咬紧了牙关。
人死都死了，叶青却还要将他的骨灰保护的这么严密。
青的眼神此刻充满了连自己都不曾见过的阴鸷，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摸到了……此时此刻，他甚至都没有看到自己的手腕已经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他继续向里深入。
只要把骨灰盒丢掉，陪在叶青身边的就只有自己了。感觉到指尖那里传来了一抹冰凉，青先是狂喜，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有一双手扣住了自己的肩膀。
从小鲛人的肩膀划过，很快，叶青的五指轻轻的卡住了他的咽喉。猛然凑近，叶青望进小鲛人青色的眸子，“你在……“
“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叶青：自己撒自己的骨灰，啥也不说了，就两个字，讲究！
蔺池：……嘤。
刺不刺激，惊不惊喜
第174章 番外二
因为沉睡了十几年的缘故, 叶青的声音带着那么一点沙哑，尽管不是特别的好听, 但落在青的耳中, 还是让他忍不住颤了颤。
所有的狂躁在一瞬间被抚平, 之前残缺的生命也瞬间变得圆满。
哪怕叶青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青还是能够感觉到她生气了, 感觉到横在脖子上的手在缓缓的收紧, 青在窒息的前一秒钟, 脸色涨红的开口：“对、对不起……”
他的动作应该再快一点的。
如果能够赶在她苏醒之前把汉白玉罐子丢掉喂鱼就好了。
不知道小鲛人认错的态度并不真诚, 先是挥手将蓝色光罩重新覆盖，接着叶青皱眉：“你是哪家的？”
鲛人族现在的胆子可真不小，她的东西都敢动了。
青犹豫了一下, 然后报出了族长的名字，“我不是故意的。”
说话间, 他的咽喉在微微震颤, 因为与叶青手掌紧贴的缘故, 青甚至能够感觉到那方寸的细腻。
再近一些，他们两个应该再进一些的。
这边叶青还处于被打扰的不满中, 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小鲛人眼底一闪而逝的渴求。青觉得, 自己马上要被烧死了。
再多的海水都不能浇熄自从叶青醒后就开始灼烧的火焰, 如果不是整个身体都泡在了海水里，他可能马上就要热的发软了。
就像水之与鱼，青是如此的渴望与叶青亲近。
然而对叶青来说，青不过是一个误闯她领地的大胆的幼崽。至于他刚刚拿罐子的举动, 大约是好奇吧。
毕竟以青的年龄来说，她陷入沉睡的时候，青还没有出生。
“不知者无罪。”沉默半晌，叶青一脸平静的松开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字字句句，宛若重锤敲击在青的心口，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接着就被叶青给赶了出去。最后一眼，青只看到了女人的背影。然后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家中。
看着突然出现的儿子，原本还在耳鬓厮磨，即将准备给青再造个弟弟的白和老六迅速分开，清咳了一声，白有点尴尬，“你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不是又出去探险了吗？
完全无瑕顾及母亲在说什么，青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叶青。怔忪半晌后，他猛然抬头：“妈妈，我想追求海神大人！”
“噗——”原本假装不存在的老六在弄清楚自己儿子说什么的时候，瞬间就呛住了。
一个成年鲛人，竟然被海水呛住了！
白瞪大了眼睛，然后尖叫，“你疯了吗！？”
海神是守护，是湮灭，是高不可攀的穹顶，从产生这个念头的一瞬间，便是鲛人对她的亵渎。
实在是没忍住，白和老六对视了一眼，接着就把合力把自己的亲儿子给打了一顿。提着小崽子往族长家走的时候，白的肝儿都是颤的，“孽障！孽障！”
青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族长很快就得知了事情的整个过程，他同样也被气了个够呛，“平常你再怎么胡闹都无所谓，但你这次实在是太过了一些。”
青咬着唇：“可我喜欢她。”
真的喜欢她。
听到这句话，族长差点当场变身了。足足做了好几分钟心理建设，他才勉强压下了翻涌的火气，“你觉得，你配得上海神大人么？”
顿了顿，青摇头。
还知道这一点，不算完全没救。
到底是鲛人族千年难遇的天才，族长最终没有选择粗暴的手段。苦口婆心的教育了小鲛人一通之后，见他依旧没有丝毫反悔的意思，族长这才急了，“可是能让海神大人心生垂怜的，只有那么一个人类啊。”
“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如果叶青真的对鲛人一族感兴趣，几千年下来，怎么可能轮得到蔺池。
原本跪在地面上的青只是脸色变得苍白了一些，听到这句话以后，他的后背才终于变得佝偻。
看到这个场景，本来还怒气冲冲的白突然有那么一点心疼了。又挨了族长一顿打之后，老六提溜着自己儿子回家。
一路上，夫妻俩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即将跨进熟悉的珊瑚丛，白才压低了声音：“无论怎么说，海神大人肯定是不会喜欢上一个小孩子的。”
就算是要追求，起码也得长大吧？
原本失魂落魄的青猛然抬起头，他青色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瀚海与星辰。只这么一下，差点没把白给闪瞎。
既然苏醒了，叶青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再睡了。之前漫长的岁月她都是待在海底然后数着沙砾与游鱼，现在当然也一样。
只是这次情况好像又稍微有点不同。
第七次把偷窥自己的小崽子给揪出来，饶是叶青差点被气笑：“不是已经拒绝过你了么，而且我真的不需要伺候的人。”
和之前一样，青先是把全海域最漂亮的灯泡海鞘捧到叶青面前，接着他才小声辩解：“我不是故意来纠缠你。”
“我只是害怕你又睡着，万一你再睁眼的时候，我变成了老头子了可怎么办？”
“我真怕以后变成老头子，然后被你一脚蹬掉。”曾几何时，蔺池也说过类似的话。
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很快叶青又恢复了冷淡。没有丝毫的留情，稍微感知了一下，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叶青一个瞬身，她提着小鲛人就来到了珀西面前。
本来珀西今天是来拿那袋鲛珠的，猝不及防看到舅母，他又惊又喜，“我还以为在我有生之年再也看不到你了呢。”
“先不说这个。”叶青倒是没有几分乍见亲人的激动，“这小子想当你舅舅了，你处理一下。”
语罢，叶青离开。
先是愣神，接着珀西就怒了。他舅舅才没多少年，这小崽子胆子也太大了吧？！
就这样，珀西先出手，青挡了两下后也投入了战斗。这一打就是一天一夜，珊瑚丛都差点被他们两个给拆了。
最终，珀西险胜半筹。
青捂着腹部的伤口剧烈喘息，唇边吐出的血很快扩散，他咬牙，接着使出了杀手锏：“那些鲛珠刚有了动静，不过看样子你是对它们不感兴趣了。”
珀西呼吸一滞：“……”
艹，这小子有种！
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珀西暂时屈服。就这样，叶青本来以为自己这次好歹能够清净上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第二天小崽子又找上了门。
他就像是条恶狼，只要没死就会永远在不远处徘徊、窥探。
甚至是，标记自己的所有物。
没办法，叶青只能冷着脸把青丢到梦魇兽那边，希望幻境能够让他消停下来。然而一个月后，等梦魇兽再出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叶青总觉得他眉心的皱纹好像深了许多。
如果梦魇兽知道叶青心中所想，他必然会深深的叹口气，还不都是愁的。
青是叶青亲自放进去的，看她的样子只是想用幻境困住青，杀又不能杀，打吧，又特么打不过，有一次梦魇兽亲自上阵，结果还被拽掉了一撮鬃毛。
不过他今天出现，可不是来说自己的黑历史的。
很快，叶青就看到了一件非常眼熟的东西。
是鲛珠，是那枚本该跟蔺池一起被火化鲛珠，它原本属于天地间第一个诞生的鲛人。
将鲛珠握在掌心，叶青皱眉：“这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
看样子东西是给对了。
微不可见的舒了一口气，梦魇兽如实回答：“那条小鲛人濒死的时候，身上掉出来的。”
话音落下，叶青愕然。
梦魇兽很快离开，看着水中漂浮着的昏睡的青，叶青默默不语，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终于，似乎是为了验证什么，叶青松开了手。
下一秒，她眼睁睁的看着鲛珠再次和青融合到了一起。
刹那间，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却又还是那个人。
叶青抬头看了看漆黑的海水，无数暗流涌过，她的衣襟都跟着泛起了波澜。最终，叶青近乎呢喃的说了一句：“缘分这东西啊……”
可真是神奇，曾经离开的，终究还是会用另外一种形式再次归来。
青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叶青。脸上先是闪过惊喜，接着青眼神又微微暗淡了起来。
隐约明白他现在在想什么，叶青张了张嘴：“你……留下吧。”
她无法再拒绝这么一个少年，就像从前无法拒绝蔺池一样。
眨了眨眼，青瞬间激动到难以自持。以至于后来珀西来取鲛珠时古怪的表情，他都没能及时留意。
如果说之前的日子是地狱，那么现在青就像是抵达了天堂，对他一向不加以辞色的叶青，态度竟然破天荒的温和了起来！
这一切的一切，青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之后的十几年，虽然叶青依旧没有过多的同他亲密，但每每抬头，青都能顺利的捕捉到叶青的身影。
如果梦境美好至此，那么他愿意永远长眠。
期间，青终于顺利的处理掉了那个碍眼的汉白玉盒子，虽然他把里面的骨灰拿去喂鱼的时候，叶青的表情非常奇怪，但她终究没有阻止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青以为叶青起码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哪怕只有很小的一点。直到后来某一天，叶青顺口又叫出了那个名字，他才明白，所有的事情，其实都是他自己骗自己。
“蔺池。”青清楚的听到，她朝自己这么喊。
仅仅是一秒钟，青就觉得自己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从头冷到脚，“所以，你一直把我当成了替身？！”
对于他奇特的脑回路，叶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然而正是因为叶青这一瞬的沉默，青心中的误会更深。
看着小鲛人绝望离去的背影，叶青陷入了沉思。顺顺利利的相认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没办法，自己搞出来的意外，还是得自己收场。叹了一口气，叶青一个瞬身来到珊瑚丛这里。
早就知道自己儿子/哥哥追求海神大人的事，但白和小小鲛人从来不觉得他会成功，猝不及防看到叶青的身影，一大一小当场惊呆，“您、您……”
清咳一声，叶青厚着脸皮开口：“我来找青。”
深深的吸气，在叶青面前的时候，白还是相当正常的，但一转过头去，她马上就疯了，“青！青！海神大人来了！”
这声音在海水里震荡，没过多久，整个鲛人族群就骚动了起来。
原本还在吃饭的族长手一抖，当场把自己的长须都拔下来了一根。没忍住，他老泪纵横：“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他们鲛人一族，终于被海神大人垂青了！
然而心灰意冷的青在众人的期盼下，还是坚定的选择了拒绝。叶青没办法，只能离开。
耳边的议论声自叶青走后逐渐停息，蜷缩在偌大的贝壳里，青攥紧了拳头。半晌后，他苦涩一笑：“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啊……”
后来的情况跟之前完全调了个个儿，变成叶青时不时的来一趟，而青呢，似乎是下定决心不再跟她有任何牵扯了。
真不知道等他恢复记忆之后，回想起这段来会不会羞愤自杀。把即将成年的小鲛人堵在珊瑚丛深处，叶青的耐心宣布告罄。
尽管青现在已经有一米九多，而叶青还是一米六八，但他被叶青擒住手腕之后，依旧动弹不得。
青脸色涨红，不停的挣扎。
叶青见状，只能好言相劝：“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不……”这边青刚吐出一个字，接着就看到叶青眸中闪过不耐。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唇上贴着了一抹温凉。
起初青不停的抗争，然后被无情的镇压，再抗争，再镇压……来回五六次之后，他的身体终于还是倒戈。
小鲛人的睫毛长长，棱角分明的脸上如今满是潮红。默念一声“造孽”之后，叶青放开了他。
“等你成年那天，我回再来的。”到时候一切的谜底，大概都会被揭开了。吵架是情侣之间的小情趣不假，但再这么下去，饶是叶青也觉得吃不消。
目送她离开，青的眸子跟着闪烁了一下。
又一年，青即将成年，族长闻讯出山，准备亲自主持他的成人礼。
鲛人一族到了三十岁的这天，青色的炎火会从地底冒出，将小鲛人的乳麟燃烧殆尽之后消失，换上新鳞甲的小鲛人才意味着真正的成年。
而现在，滚烫的炎火已经缠上了青的脚踝。
失去意识之后，青像之前一样又做了个梦，这次的视角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在梦里，青看到叶青逆着光朝自己走来，她伸出手，低声呼唤着……
呼唤着……
“阿池。”
青猛的坐起来，接着他不顾众鲛人诧异的目光，飞快的朝海底游去。刚走出没几步，青，不对，蔺池就看到了站在珊瑚丛深处的人。
眼泪融入到海水里，他呆怔着，突然不敢再向前。
看出了蔺池的踌躇，轻笑了一声后，叶青所有鲛人呆滞的目光中，大大方方的朝他走去：“欢迎回来。”
“阿池。”
原本还没有什么，但自从蔺池听到她的声音后，他的身体就开始不停的颤抖。闭上眼睛，将叶青揽入怀中，他哑声道：“我终于……”
“又找到你了。”
真好啊。
外公他们的灵魂藏身于鲛珠当中，这次除非他们对世界心生倦怠，否则是不会再离开了。
时光终究不能再使他们分离。
……
静静的等着男人发泄完毕，半个小时后，叶青似笑非笑的推开他：“好了好了，这些情以后再煽。”
“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你之前胡乱脑补的事吧。”
蔺池：“……”
突然后悔找回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蔺池：都给老子忘了这一茬！
叶青：不存在的：）
啦啦啦，he完美撒花！